第二十章    二十

　　第二十章

　　冷月一行三人一路行走，雖然腳步比去時快了許多，但是一路歡聲笑語卻沒有減少。紅藥對柳永倒是一點也不客氣，一句句地稱呼柳永“柳兄”，總有說不完的話。而冷月狀態(tài)卻一直未見好轉(zhuǎn)，一路上言語倒不是太多，甚至離家越近越感到不安，總感覺要發(fā)生什么事情。

　　“冷月，原來你不在屋里，那可真是太好了！”

　　忽然前方氣喘吁吁地跑來一老人對冷月說道。

　　冷月這時候心口猛地一跳，不自覺地緊張起來，趕忙迎上前去問來人道：“福伯，發(fā)生什么事了，你怎累得這副模樣？”

　　來人正是住在附近的老人福伯。福伯喘了口氣說道：“你家著火了，眾人都去找水滅火，我……”

　　還沒等福伯說完，冷月便箭一般地飛跑了出去，身后的柳永和紅藥也突然扔下了手里的酒菜食物，跟著奔向冷月的屋子。這時候福伯眨眨老花的眼睛，發(fā)現(xiàn)周圍已經(jīng)沒人了……

　　冷月只聽清了福伯說“你家著火了”一句話，其它的根本不在乎，因為他的母親還在屋子里。

　　冷月不大一會兒就看到了被熊熊烈火吞噬的屋子，周圍有幾個好心人人正在用木桶往大火中潑水滅火，可是這地方是郊外，離水源較遠(yuǎn)，水潑上去猶如杯水車薪一般無濟于事，那些潑過水的地方不一會兒又熊熊燃燒起來了，火似乎有生命一樣蔓延著，熱烈地燃燒著。暮色四下，這時候火光沖天，照亮了四周黑夜，星空。

　　“娘親——”

　　冷月瘋狂一般地沖過去，絕望地撕喊著，歇斯底里，眼圈通紅，涕泗橫流。正要往大火里沖去，忽然一個人攔在他的面前。

　　“你瘋了嗎？”

　　“讓開！”

　　冷月瘋狂朝著那人地吼道，聲嘶力竭。那人看見他眼圈通紅，像一頭發(fā)怒的雄獅。那人不禁一怔：這是平常時候那個溫文爾雅、文弱的書生冷月嗎？

　　“轟……”

　　一聲悶雷，一道閃電劃過暗夜，暴雨突兀降下。所與人都覺得這場雨很奇怪，因為這場暴雨非常大，大到所有都沒有見過這么大的暴雨，更怪異的是，這場暴雨只下在烈火燃燒的區(qū)域，而在周圍的人們卻一點也沒有被淋到。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神……神佑之人啊！”那數(shù)人之中不知誰說道。

　　其實唯有紅藥清楚，這場超大暴雨不知道耗費了她的多少神力和體力。為了讓大火盡快熄滅，她把天上的雨云聚集，雨云極速相撞并爆發(fā)出轟響和閃電，引出雨水。紅藥縮小降雨范圍，把雨水全部集中在一小塊區(qū)域內(nèi)，達(dá)到超大暴雨的效果。只是一小會兒，紅藥便開始體力不支了，臉色由紅潤迅速變得蒼白起來。

　　那拳頭粗的大雨只是下了一小會兒，火勢就減弱了下來，露出了那被燒掉屋頂?shù)姆孔印Ｎ葑右呀?jīng)被燒得不成樣子，一切能燒的盡都燒毀了，其中一面墻沒有支撐已經(jīng)斜傾，四面墻壁一片漆黑，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被燒掉一半的木樁濃煙滾滾。

　　暴雨仍然沒有停下，落進大火中、地上發(fā)出“噗噗”的響聲。冷月見火勢弱下了一些，便趁著那攔著他的人不注意迅速一竄進了濃煙滾滾的屋中。這時候那屋子隨時都有可能倒塌，而且大火并未完全熄滅，冷月此刻進去會有生命危險！柳永見勢不妙，想要上前阻止冷月。可就在這時，一直站在他旁邊的紅藥忽然眉頭一皺，眼前一暗忽然昏倒了下來。柳永趕忙順勢接住了她，紅藥倒在柳永的懷里，同時那超大暴雨停了，一切又恢復(fù)了原樣，只留下那濃煙滾滾滿屋子的雨水。

　　這時候大火已經(jīng)熄滅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被燒紅的木樁散發(fā)著濃煙，所有人這時候都注意到了剛沒入濃煙中的冷月，現(xiàn)在眾人只能在外面替冷月祈求平安了。

　　不過柳永現(xiàn)在懷抱美人可就覺得奇怪多了，紅藥剛才分明還蹦蹦跳的，怎么一下子說暈就暈了？而且偏在關(guān)鍵時刻暈倒……

　　冷月不顧一切地沖進屋子，即使屋子被燒得不成樣子，但冷月還是能熟悉地找到通往母親房間的路。

　　“娘親——”

　　冷月還是抱著最后一點希望，希望母親還活著。他艱難地越過那些燃燒得通紅的木樁，小心避過不時從上方掉下來的火星木炭，腳踩著濕漉漉的雨水，他原本干凈的長袍不一會兒便臟亂不堪。等到了母親的房間，那一切熟悉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面目全非，那一面墻斜斜地傾下正好覆蓋住母親的床，母親的床已經(jīng)被壓垮了半邊。如果那面墻再傾斜下一些，有可能就把母親的床完全給壓住了。但是也因為這面傾斜的墻壁，母親的床沒有被大火燒掉，也擋住了房頂上方的火星。

　　“娘親，你還在嗎？”

　　冷月哭喊著，一邊上前把母親的床艱難地往外移動，聽不到任何回應(yīng)。他有些絕望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床移動一些，用盡所有辦法，移不動床就用雙手刨開墻壁，手指指甲脫落流血不止也毫不在乎。冷月此刻想的是小時候，那時候母親還很年輕健康，教他讀書認(rèn)字，握住他的手一筆一劃地叫他寫字，母親教他作詩作畫，教他念四書五經(jīng)儒學(xué)，教他做人的道理……在他記憶中那個曾經(jīng)多才多藝的女人，他的母親，同時也是他的老師，她的樣子一直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直到她老去冷月也依舊記住她曾經(jīng)那張容顏。冷月還要讓她過好日子，讓她享榮華富貴，讓她頤養(yǎng)天年……在冷月心里，母親給了他全部，她的地位沒有什么可以取代。

　　不知過了多久，冷月全身狼狽不堪，雙手滿是鮮血地移出了母親的床，他看到母親蜷縮在被子里，一動不動，被子被燒掉了部分，雙腿露在外面膝蓋以下全被燒焦了，頭發(fā)已經(jīng)被燒得蜷曲。冷月雙手顫抖地抱起母親，快步?jīng)_出了隨時有可能倒塌的屋子。

　　都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冷月還沒從屋子里出來。屋子外的人焦急地等待著，特別是柳永每每想要沖進去看個究竟，但是一想到懷抱中面色蒼白的紅藥姑娘，便想到若是紅藥現(xiàn)在醒著而不是昏迷，她一定也會比我更奮不顧身地沖進去吧。柳永這樣想著，萬一紅藥突然醒了不要命地沖進去怎么辦，所以他沒失去理智。

　　“出來了出來了！”

　　頓時人們一片躁動，柳永一望過去便看見了一身狼狽的冷月，雙手血淋淋地?fù)碇哪赣H，看上去極為猙獰。

　　在人們的的圍攏下，冷月到了比較空曠干燥的空地上放下了母親，柳永這時候也湊過來安慰冷月。

　　“母親，你醒醒……”冷月痛苦地喊著，聲音已經(jīng)沙啞。

　　在旁的一些人開始勸他節(jié)哀順變，人死不能復(fù)生。冷月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他還沒讓母親過上好日子，而她卻這么去世了。

　　忽然，就在冷月快要絕望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母親的左手手指竟然動了動，而后微微抬起。這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了，冷月的母親還活著！這么一場大火沒有把人燒焦已經(jīng)是奇跡了，沒想到她竟還活著。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冷月的母親嘴唇動了動，這時候所有人都屛住呼吸，頓時一片安靜。冷月把耳朵湊上去，一會兒，聽到母親艱難地吐出一句話：“冷月，紅……紅藥……是個……好……好姑……娘，你要、要、好好……對……她……”

　　母親聲音雖小，但是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時候紅藥也已經(jīng)從柳永的懷中蘇醒過來，清楚地聽到了這句話。紅藥此刻內(nèi)心復(fù)雜一片。

　　用盡一口氣說完一句話，母親左手滑下不再動靜。冷月的母親死了，但是她的嘴角卻帶著微笑。

　　“娘親……您放心走，我答應(yīng)你……”冷月此刻泣不成聲。

　　這時候紅藥臉色恢復(fù)了一些，她緩緩走近冷月，從后背輕輕地抱住他，眼圈也是微紅。當(dāng)她看到冷月雙手還在滴血，早已心疼不已。

　　“冷月大哥……”紅藥輕輕說道。

　　在一旁的人悄悄地離開，柳永也是走過一旁。他們不想打擾冷月，他需要的是安靜和輕輕地?fù)嵛俊?/p>

　　…………

　　“冷月大哥，人死不能復(fù)生，不要太難過了，你……還有我……”紅藥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小，冷月卻聽得清清楚楚。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紅藥心里也暗暗作出了決定，他要和冷月在一起，不顧一切。

　　冷月剛失去一個希望，內(nèi)心正絕望不已，就好像充實的心頓時一空。他最需要的是有另外一樣?xùn)|西來填滿他的心。而紅藥的一句話頓時讓冷月抓住了希望。

　　“藥兒……”冷月布滿鮮血的右手顫抖地握住腰間紅藥的纖手，此時他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流血，似乎麻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