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加森離家出走之后,可憐的老頭——加加比,從早到晚地嘟噥著,逢人就說:“我的寶貝兒子,有誰見到過他嗎?我那個不爭氣的孩子,為了一頭牛,一頭該死的牛,離家出走了,誰能幫幫我這個可憐的老人啊!”
鄰人覺得特別奇怪,以為他喝醉了又在胡言亂語。他在村里晃晃悠悠,偶有一個同情他的人,走過來問道:“加加比,出什么事了?”
“我的孩子走了,為了一頭牛,一頭該死的牛。”
“什么牛啊,你的兒子怎么了?”
“神啊!我做錯了什么,你要那樣對我。你剝奪了我的權力,現在又要奪走我唯一的孩子。你不讓我老有所依,你要讓我孤苦伶仃的過一輩子,是嗎?眼看妻子、兒女一個個離我而去,死得死,走得走,你為什么不連我這個干巴老頭也一塊兒帶走呢?你——你就這么喜歡折磨人嗎?”
“喂!老頭,你在嘀咕什么呀!什么亂七八糟的。”
“走開,不要來煩我,你們這些阿諛奉承的無恥小人。快拿開你們的臟手!不要碰我的肩膀,玷污了我的身體。”
“這個老頭瘋了,咱們走吧,別管他!”鄰人見他瘋瘋癲癲,陸陸續續都走開了。
“神啊!你在哪里,為什么我看不到你,你聽到我的呼喚了嗎?你在笑嗎?你在譏笑飽受摧殘的人嗎?”
“瞧啊!我站在地上,你們卻說我站在樹下,可是這里根本就沒有樹,你們為什么非要說我站在樹下呢?”加加比抱著一把掃帚,以為是樹。他瘋了、徹底瘋了,族人都這么說。
話傳到了酋長那兒。“什么,我們的大巫師瘋了?不可能!”高高在上的酋長吃驚地說道。他臥躺在用樹葉編織的涼席上,席邊有兩個侍女跪著搖扇——那是用椰棗樹的葉子編織的扇子。
“大人,他的確瘋了,聽街坊說好像是為了他兒子的那頭牛。”
“為了一頭牛,可悲的人。他是我們部落中最最吝嗇的人了,想來也是應有此報。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拿水來!”咕咚咕咚,酋長把一大盆水喝得精干。仆人只得伸出干燥的舌頭,凝視著盛滿清水的大木盆,眼巴巴地看著夠十個壯漢喝的泉水,就這么一骨碌,酋長把木盆翻了個底朝天。
啊!好暢快,哇嘔——沙啦哈——哇嘔(長調)酋長高興起來,唱了一會兒山歌,因為他是藝術家。焦舌的仆人又要忍受他粗劣的嗓音了,比起狼嚎更讓人不寒而栗。
等他唱完,識相的仆人開口說話了。他咽了咽干燥的喉嚨,近乎嘶啞地說道:“大人,您不覺得他太可憐了嗎?我們要不要幫他找回兒子呢?”
“這是你的主意嗎?”酋長不高興起來,盤腿而坐,怒視著他的仆人。
“當然不是,小的伺候主人還來不及,哪敢有什么主意?”
“那是誰的主意?”酋長繼續怒視著他的仆人,鋒利的眼光比之前逼得更緊了些。
仆人顫聲說道:“鄉親們都這么說。他們還說,畢竟加加比以前為部落出過不少的力,還有,他作為部落最忠實的巫師,也替您效過不少的汗馬功勞,所以……”
“所以,你想來替他求情。不行!我不能就那樣輕易地饒恕他。我要讓他知道,榮耀是我賜予他的,而不是他所謂的神明。還有,我要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稱職的巫師,再說他已經老了,不中用了,還要和年輕人一起分享食物。這未免太浪費了,嗯!不是嗎?”
“是,是,可是議論他的那些人……”
“誰敢在我面前嚼舌頭,你嗎?”酋長憤怒地打斷仆人的話。
“不是,小的不敢,小的對您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仆人嚇得匍匐在酋長的腳前,磕了十多個響頭。
“很好,拿水來!”酋長滿意地笑了,賜給仆人一碗水。
仆人用舌頭舔干木盤,謝過王恩之后,倒著爬了出去。
酋長回想起仆人剛才上報的情況:我該不該派人去幫助那個說我壞話的巫師呢?加加比,你這個貪心的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跟我談條件,說什么一同分享部落,你以為拿著那根枯樹枝,族人就會聽從你的話了嗎?他們頂禮膜拜的不是你的道具,而是他們自己那顆脆落的心。你和那些無知的野牛一樣蠢得自以為是。其實,你們什么也不懂,要學會控制野牛,首先要讓他們信服你的力量,而不是莫須有的神明。你和部落中大多數的信徒一樣沒有頭腦,只會一味地蠻干,像牛一樣犁地。你不懂什么叫做藝術,正如你不明白太陽為什么只有一個,但是、但是我明白,我明白超凡的力量可以征服一切,囊括地上所有的生靈。
武力才是王道啊!它是統治的基石。誰膽大包天無視我的存在,就如同無視日月星辰的存在一樣,我——才是至高無上的神。哈哈!酋長無緣無故地大笑,在旁伺候的兩個侍女嚇得手一抖,蒲扇落在了地上。
“沒事,我的心肝寶貝,你們就當我在唱歌,繼續,繼續扇,不用怕,我不是豹子,不會吃了你們。今天我心情特好,等會每人都有一份獎賞,另外再賜你倆和我一同沐浴溫泉。”
“謝謝,主人!”兩個侍女羞答答地說道。
當酋長在新建的浴室,歡叫的時候,加加比一個人呆在屋子里,摸著木偶——那是他給小兒子雕刻的木娃娃。他走了,他們都走了,加加比抽噎著,眼淚奪眶而出。他一下子撲倒在木桌上,泣不成聲。
天地那么大,叫加加比上哪兒去找尋他的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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