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把頭慢慢的浸入水里時他感到一絲痛苦,于是他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讓自己不再想著身體的痛苦,讓眼睛盯著屋頂一個角落的蜘蛛網(wǎng)看,他看到一只黑色的蜘蛛正吞噬著一只奄奄一息的蚊子,直到他的心臟停止跳動時,這是在他生命里留下的最后一個片段……
那天他邀了很多同事到家里做客,都是一把年紀卻一本正經(jīng),西裝革履的專家學者,我的丈夫從未帶我參加過他們的同事聚會,所以我們彼此都不認識。但這其中不乏有幾副不茍言笑的面孔有些面熟,想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那都是上個電視上的談話節(jié)目的。當這場無聊透頂?shù)木蹠Y束,客人紛紛離去后,我收拾著殘羹剩飯,邱橙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報紙。
我猶豫了很久,幾次話都嘴邊都為敢吐露出來,直到我認為不能再拖延時才硬著頭皮講出來:“我們離婚吧。”
邱橙推了推老花鏡,像是根本沒聽到我的話,他問:“你說什么,我沒聽到。”
我端著一摞臟碗走向廚房,在經(jīng)過他身邊時又說了一遍:“我們離婚吧。”這句話剛講完我就趕緊躲到廚房,心臟慌亂的狂跳,不敢面對他。等我忍受著內(nèi)心的掙扎洗完碗,回到客廳時,他依然面不改色的閱著報紙。
“你剛才說什么?要跟我離婚?”邱橙突然說道,可是在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悲傷,反倒有些快慰的神情,“好呀!你想離就離吧,我沒有任何異議。”
看到他爽快的答應了,我并沒有得到意想中的快樂,反而,心卻像鉛塊一般沉重。
“什么時候離呢?不如就今天吧,擇日不如撞日嘛。”邱橙擱下報紙,顯得躍躍欲試,“那么要怎樣離呢?我是說如果要離婚需要哪些步驟?我需要把我的財產(chǎn)分給你嗎?你是要一般,還是要全部?還有兒子,他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所以不存在撫養(yǎng)權的問題了吧。我們需要打官司嗎?對薄公堂?那我該花錢請個最好的律師,因為說真的,我這個老師跟數(shù)學打交道的人,所掌握的法律知識不比一個高中生多多少呢……”
我回到我是在桌子最下層的抽屜里抽出兩張早已復印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那上面簽了我的名字,我把它們放在邱橙面前的茶幾上,他輕松的伸手去拿,卻在看到它時變了臉色:“你這是什么意思?當真要跟我離婚?為什么?”
“因為我過夠了這樣的生活,已經(jīng)不愿再過下去了。”我站在他對面,神情自若的說。
邱橙晃了晃兩張紙,用質(zhì)問的口氣說:“這樣的生活?究竟是哪樣的生活呢?是不堪入目,凌辱欺凌的生活,還是缺吃少喝的生活?這樣的生活哪一點不令你稱心如意啦,你可知你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有多招人艷羨嗎?你衣食無憂,有一個愛你體貼你的丈夫,孝順的兒子,和睦的家庭!你還有哪里感到不滿意的?”
“外人看到的美好終歸只是表面,內(nèi)心的苦悶又有誰知曉,珠光寶器的炫美為人所稱道,誰又會因為它在鑄成時的烈煉而嘆息。”我依舊平靜的說。
“你這樣說來,你的心中飽嘗了人生的愁苦無處訴說,你對你朝夕相處的生活有強烈的不滿嗎?”他問。
我注視著他發(fā)怒的眼睛,絲毫不退卻:“是的,因為這樣千篇一律且乏味的生活已經(jīng)教我厭煩透頂。”
“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厭煩的?”他問。
“很久以前。”我說,“或許在我嫁給你的第三天,反正已經(jīng)太久了,我的記憶準確無誤的這樣告訴我。”
“但你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邱橙難以置信的問,“如果你早就要跟我分開,那時候你還年輕貌美,即使是離開了我,也依然會有很多的追求者,你或許能有一個完美的開始。可是現(xiàn)在,這只能當個玩笑來聽聽,你已色衰愛弛,即便你擁有了比年輕時更多的經(jīng)驗智慧,但你確實絲毫沒有了曾經(jīng)的風采。你離開了我,憑著你那不多的收入要如何生活?誰能像我一樣給你榮譽,給你豐裕的生活?”
“因為我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有的時候,我以為自己能夠憑著異乎尋常的忍耐過完我的風燭殘年,不奢求,不抱怨。但我真的太高估自身的能力了。你們以為我很幸福,但你們有誰見過我夜晚悲戚的面容,有誰真正聽過我的意愿,把它當成命令去施行?”我說,“名利,財富,這都不是我想要的,卻是你只能給的,你除了這些再不能給我過有價值的東西!我每天都像在跟機器人打交道,你的腦子里只有乏味的數(shù)據(jù),公式,和對虛名的愛慕。你沒有一點高尚的情操,你貶低一切除了算術以外的遺書。你把看電影說是浪費金錢的消耗,不如做幾道習題,你稱旅行是附庸風雅的人對自由的錯誤認知,不如做幾道習題。你所推崇的習題是我最厭惡的東西,就像我一天到晚的織毛衣,你會覺得厭煩一樣!”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wǎng)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