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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楓和暢  文/Echo

第一十章    九月末的詩NO.11

  雞婆性別女,代號雞婆,是宅男初中的女同桌。

  掛掉電話,宅男還驚魂甫定,突然想起來暑假的時候雞婆就說要來余家頭瞧瞧,沒想到這么快就來了,弄得宅男措不及防,當下掏出銀行卡沖出宿舍直奔ATM機,筆記本都沒有合上。

  取完錢后,宅男都不愿意不看這個月的生活費。雞婆在公交車上還點了一杯金橘檸檬,這東西他沒怎么喝過,稍稍計算著時間,就跑到后街去買金橘檸檬了,本來也沒有啥好提的,問題就在于買果汁的大媽突然來了一句要冰的還是熱的。

  宅男攢著兩張一元紙幣在原地愣了一下,心里琢磨著溫度會對味道有所影響,但根本就不清楚該是熱的還是冷的,當時夏天還在發熱呢,帶著宅男的頭腦也跟著發熱,于是就要了一杯熱的,賣果汁的大媽很熱情得給了他一杯燙的金橘檸檬。

  宅男將兩張汗涔涔的紙幣遞了過去,趕在大媽說謝謝前就離開了。拿著這杯燙的金橘檸檬,宅男用競走的姿態跨到了破敗的前門,雞婆已經站在前門的路沿上,可是旁邊還站著一位女生,也是等他的,關鍵的問題就在于,手上只有一杯熱的金橘檸檬。

  雞婆老遠就沖著宅男打招呼,還對身旁的文子說:“來了,還提著一杯水呢!”文子剛下大武漢的公交車,胃里還在翻涌,就給宅男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宅男的大腦還在發熱中,走過去就把金橘檸檬塞到雞婆手里,只聽見雞婆一聲尖叫,右手一縮,那剛剛出爐的熱的金橘檸檬就砸到地面上,濺了宅男一褲腳的金橘檸檬。

  雞婆伸出肥掌要拍宅男,嘴中罵道:“你媽,神經病啊,這么燙。”

  宅男拖著濕掉的褲腳閃到一邊,實現從地上的兩元錢移到文子一張想吐的臉,想要忽略掉雞婆的咒罵,就轉移話題:“怎么文子也跑來了?”

  文子給了他一臉惡心,嘴里面也罵出來了,“我去,不是說好了一起過來玩的嗎?“伸出手掌給自己的腦袋扇風,齊劉海隨著她的巴掌潮起潮落。

  宅男看她手臂就根只柴火似的,面色發青,就不敢靠近她了,怕她吐了自己一身,于是轉過頭對雞婆說:”你的金橘檸檬被你打破了,怪不得我了。“

  雞婆白了他一眼,說:”真是的,哪有熱的金橘檸檬?”、

  宅男心中一驚,就怪那賣果汁的大媽,沒事問個啥熱的冰的。突然發現秋老虎還在,又覺得自己選熱的真蠢,可是嘴上還硬了起來,”給你買了,還那么多廢話。“

  文子克制了想要吐的生理欲望,跟著插嘴:”他那么二,那會知道,而且就買一杯過來了。“

  所以宅男女最討厭和女生混在一起了,碰上這等麻煩事情,最佳選擇就裝傻到底,”我又不知道你要來蹭飯,待會兒再買就是了。”

  雞婆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后對著大馬路說:“還有不三也要來,要不先等等。”

  宅男將壞掉的塑料杯扔進垃圾桶,地上滾燙的金橘檸檬不久就被余溫烘干,化作看不見的蒸汽,也聞不見它的香味。

  于是三個人就蹲在余家頭的大門前的馬路邊,喝著馬路邊飛馳而過的公交車的尾氣,宅男不爭氣地流起了鼻涕。

  更讓他感覺糟糕的是,大馬路豪放粗野的灰塵鉆進鼻孔,與新鮮的鼻涕水乳交融,這就好比一袋干燥的水泥在適當的時候碰上了適量的水,松散的粉塵團結有力地凝結在一團。這道理和現實完全相符,看見一批團結在一起的小伙伴,人們就很想把他們當作鼻屎出來,然后放在中指的指甲蓋上,大拇指當成扳機,最后運用右手肌肉的力量,將這一團黑褐色的東西狠狠地彈出去。幸好中國人從來都不是鼻屎,所以頑強地屹立于世界之巔。

  宅男現在就很想用手摳掉這份鋼鐵般的團結,可是旁邊還有兩個女生,實在不好意思將食指伸進鼻孔里清障,就站在一邊不斷用手臂擦鼻子。

  雞婆連打了幾個電話催,正巧不三在公交上趕上了堵車,只聽見電話那頭密密麻麻的蜂鳴聲,好像有人在玩耳朵里灌一公斤沙子。只好掛掉電話,邊擔心朋友邊催宅男充當導員。

  宅男說武漢又換領導了,剛上臺的領導就喜歡放肆地修路,堵堵就好。還給兩個女生打了一個預防針,余家頭又破又擠,只有一堆的屌絲可以看。

  雞婆對宅男的痞子樣見怪不怪,文子就給了他一個想吐的白眼。

  宅男剛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很久沒有見面了,而且余家頭的環境非常好,周圍全是男生,和女生走在一起自然感覺不太習慣。更何況他現在很想清理掉鼻孔里團結的鼻屎。

  兩個女生根本就沒有一絲半點的不好意思,拉著宅男四處跑,用著發光的眼睛問這啥那個是干嘛用的?

  宅男跟在兩人后面,說這個是主樓,那邊是個小池塘。

  她們給出的回應卻是,好有歷史感,挺漂亮的。盡管在他眼中主樓只是個不斷衰敗的破碉堡,小池塘也就是一個長著幾株水草的水溝。打從他第一次走進余家頭,他就認定這是個頑固腐朽的廢墟,欠缺改變,全盤否定了它自帶的歷史的厚重感。

  當他再看了一眼蘇聯風格的主樓,一年后她未曾改變,從墻壁上斑駁中脫落下的歲月令他感到恐懼。

  而事實上,余家頭正如他所說,只有屌絲可看,眾屌看見一個男的走路居然有兩個女生陪著,恨不得去砍了這貨。宅男全身都接收到這些不安分的目光,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一無是處的他在西沉的日光中找到了卑微的優越感,心中暗爽,不由地得意起來,開始吹牛。

  優越感經常麻痹人心,所以宅男忘記了鼻屎帶來的不適。

  五月份的一天,前夜里,狂風帶來的暴雨席卷整個盛夏包裹蟬鳴的夜空。這夜,空蕩蕩的校園填滿暴雨的奏鳴,余家頭淹沒成海,燈光早早熄滅,雨在窗外不知它們在傳達什么。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頭一天壓抑的烏云隨著卷積的雨水瀉進下水道,陰天,朦朧的云渲染了暴躁的日光,那一天的早晨,死去的不僅是頭頂的烏云,武漢的霧霾也短暫性死亡,陪伴著蟬鳴的死亡,去航海樓樓頂晨讀的同學發現一具尸體,掛在樓頂,雙腳懸空,面朝這個死亡和新生交織一起的世界,一言不發給了所有人一個始料未及的答案。

  他的死不僅嚇到了這個無辜晨讀的學霸,也把領導從天鵝絨大床嚇得爬了出來。學校馬上采取了高效的手段,火急火燎地聯系了火葬場,幸好學霸只是少數,趕著學生迎著鈴聲趕去上課前將這位兄臺從高空運到了殯儀車里,馬不停蹄地送進爐子里焚化了。事情的發展都太快太出乎意料了,學生們紛紛傳播真相與留言,眾人措手不及,就連那哥們兒的父母也一樣,突然接到了學校的通知,趕到學校時,看見了就是一個裝著骨灰的白壇子。

  這條消息被學校封殺了,在任何喜歡八卦的媒體上都找不到這條消息。死掉一個人是個很尋常的事情,一周后大家都不再討論這件事情,也不知道事情的后續發展。宅男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樣的痛苦,可以讓一個人寧愿去接受死的痛苦而不愿意去面對生的艱辛。整件事就像是一個鬧劇,他覺得,這場鬧劇中,作為主角死掉的那個人一定最失望,主角證明的東西只是武漢理工大學里的屌絲只會卡點來上課。

  走過理工二橋,宅男對兩人說這件事,食指對著樓頂亂指一通,說那里就是那個人上吊的地方。文子被嚇到了,暈車的感覺也從身體中嚇跑了,直說這棟樓陰森森的。航海樓樓里光線充足設施齊全,是余家頭條件最好的教學樓。

  宅男很久都沒有去樓頂了,日出和夕陽都被隔壁左右的高樓擋住了,盡管他認為自己是個浪漫的人,可是在現實中從未做過浪漫的事。

  趁著兩個女生上廁所的空擋,宅男解決了鼻子暢通的問題。帶著在航海樓轉了一圈,剛剛還想吐的文子這個時候說想吃東西。宅男領著兩人朝著食堂進發,出航海樓的時候碰上班上的幾個同學坐在足球場的草地上。

  宅男看見有人朝他招手,定睛一看,是無能的班長,眾人見他帶著兩個女生在校園內亂晃,為這致命班的風景發出了驚呼,宅男只敢對著那群人露出靦腆的笑容,為防有人上前搭訕揭短,火速帶領兩位姑娘逃向食堂。

  一到食堂,文子胃口大開,看見什么就像咬一口,宅男就按照她的要求買了幾分,最后兩個丫頭都沒有吃完,肚子就宣告倉庫滿了。光是看著她們吃,宅男都覺得胃撐了。

  吃完東西,不三還堵在武漢便秘的公路上。

  三個人并排穿過栽種著高大梧桐的瀝青路,籃球上上飛馳的少年被夕陽染成了紅色,足球上紅藍球衣的少男跑起來像風。最后來到了看臺的最高點,看著東方越來越暗,話題也轉到了初中時的趣事。

  明明時光掐指可數,宅男卻感覺到遙遠到不可丈量。四年前的暑假,他從未想到四年后的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在日復一日缺乏變化的日常中,學會了習慣了自己難以改變的現實。

  

本章作者隨筆:

        不知從什么時候,我就不再奢求會有一個地方收容我這份不可抑制的孤獨,也不再祈求會有人明白我病態的思維,一定會有人像我一樣,不被認可不被理解卻一直一直在努力,我還能說什么呢?就讓這份孤獨一直陪著我,創造最貼近我生活的故事。我要很用力地加油,很用力地寫代碼,很用力地學會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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