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布上拉覺山收購松茸,經過第二個輪休日后,益西拉姆突然從成都回來了,原來她順利完成了在教師進修學校的培訓,心急火潦地趕回了家。鄉里的學校計劃建在益西拉姆家旁邊的壩子上,離她家的距離只有一百來米,準備明年就招收新學生。益西拉姆在縣教委報到后,又被分回到鄉里,鄉長格登見益西拉姆學成歸來非常高興,讓她先回家休息,等籌建學校的事有了眉目就通知她上班。
益西拉姆那顧得上休息,她跟隨羅布上了一趟山,就學會了收購松茸的技術。為了減輕羅布的勞累,收松茸的事由益西拉姆來負責,羅布等她收完松茸回托卡后,自己再出去賣松茸。有一天汽車剛過了金沙江的竹巴籠大橋,坐在車中的羅布感覺很熱,于是搖下了側窗吹風納涼,吹了一會突然感到一陣巨烈的頭痛,他下意識的“哎喲”一聲,臉色突然變了,正在開車的王中奇急忙地問:
“羅叔叔,您怎么了?再堅持一會兒,到巴塘后我馬上就送您去醫院。”
羅布急忙搖上側窗,忍耐一會兒后,頭部的疼痛開始緩解,他喝了兩口水,感覺頭又不怎么痛了。
“我可能是前一段時間沒休息好,剛才風吹急了,才出現了頭痛癥狀,現在已經好多了,沒必要去醫院。”
交完松茸回來的路上,汽車沿西曲河開到海通時,在海通兵站的路邊停了一輛汽車,一個身著西服的胖子,正指揮大家向下搬運東西。雖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但借著汽車的燈光,羅布覺得此人好面熟,當汽車開過的一瞬間,羅布恍然大悟道:
“那不是柱子嗎?發了體都快認不出來!小王,快停車!”
王中奇把汽車停在那輛車的前面,羅布下了車,來到柱子跟前打招呼:
“李永柱,你不認識我了嗎?”
李永柱仔細一看,終于反應過來,異常驚訝地嚷道:
“哎呀,您是羅布哥?快二十年不見了,我剛說要來拜訪你,沒想到我的腳剛踏進西藏,就碰見了你……這汽車是?……”
“啊,這車呀,是羅西的,我今天剛到巴塘去賣了松茸回來。”
“羅布哥,你也在做松茸生意呀!怎么和我走到同一條道上來了?這兩年我一直在雅江收購松茸,今年收松茸的人特別多,生意不好做,我干脆往前走,誰知道一路上都有收購站。老子毛了,干脆到西藏,總沒人和我搶生意。既然羅布哥有松茸,肯定應該賣給我,這既幫您節約了運費,又照顧了我的生意。憑羅布哥當年對我的情意,收購價格我肯定一分不少,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柱子兄弟,我那有多少松茸,還不是幾個人打伙收一點,委托我來賣,明天的貨我還得先交到巴塘,給那里的老板辦個交待,做生意應該善始善終。后天的貨我就賣給你,但你得給我提供冰袋。我們交上來的松茸,你該怎么收就怎么收,親兄弟明算賬,我只要求你收松茸的價錢和別人一視同仁。”
“羅布哥,一言為定!那個開車的人是你兒子?”
“那不是羅西,那是羅西的同學……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明天見面再談吧。”
第二天羅布在巴塘交完松茸后,取回冰袋的壓金,從第三天開始,把收來的松茸賣給柱子,柱子也按規定驗收付費。因為單程少了六十多公里路,王中奇就回去了,汽車由羅西一個人開。由于途中運輸時間縮短了兩小時,汽車的費用下降,松茸的合格率提高,羅布的利潤也相應升高,但他隱約感覺到,越是方便今后的生意越不好做。交易了十多天后,柱子突然對羅布說:
“羅布哥,我最近松茸收得不錯,但我帶來的現金快用完了,我已經通知成都馬上帶錢進來,你交來的松茸先記個賬,等錢一到,我立即就付款,你看行不行?”
羅布先以為柱子要借錢,心中沉了一下,原來只是要求延期付款,畢竟是老朋友,這次合作又很順利,那能過分認真,就一口答應了。因為受到柱子的嫂嫂講話的影響,羅布延續了他前面說的謊言:
“柱子,本來每天賣松茸的錢,拿回去都要分給合伙人,既然你有困難,我先用自己的錢墊上,等你的貨款到了,再還我也不遲。”
一個多星期后,柱子欠的款已經突破了兩萬,羅西眼見收購松茸已到了尾聲,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于是對李永柱說:
“李叔叔,我們家的錢都快墊完了,今天能把賬結了嗎?”
“羅西呀,送錢的車本來今天就到,誰知路上又拋了錨,真急死人了!明天汽車肯定能到,你明天交松茸的時候,我保證一分不少地把錢付給你。”
在回去的路上,羅西仍然放心不下,他擔心地問:
“阿爸,我覺得柱子叔叔是不是在坑我們,他說沒錢為什么還在繼續收購松茸,難道就差我們這點錢?萬一‘貓翻蒸籠給狗辦’,我們豈不是白辛苦一場。”
“羅西,說話沒大沒小,一點禮貌都沒有。柱子既然親口答應明天付款,他如果不給錢我們就不走。”
“明天不是輪休日嗎?柱子叔叔知道明天你不去,我怕他收拾攤子溜掉,我們后天來,找誰去要錢?”
“我們明天雖然不收松茸,但可以來收款,我想他不會賴賬的。柱子既然做收購松茸的生意,難道只在這道上跑一次?要知道我從前可沒有虧待過他。”
羅布的車剛開走,李永柱就到兵站打長途電話,詢問雅江收購站的情況,然后對手下的人說:
“拉松茸的汽車昨天晚上從雅江開出來,估計到海通已經是下半夜了。大家檢查一下收來的松茸,在保鮮的環節上,一定不能出紕漏,汽車到海通后,立刻抓緊時間上車,然后一起撤離。大家這陣子都很辛苦,回成都后立即放假。”
一切安排妥當后,李永柱準備先躺一會兒,想到剛才羅西向他要錢的事,心中仍有余悸:“羅西這小子,比他老子狡猾,說不定明天就要來收款,等他到海通時,我們的車都走了好幾個小時。如果他開車來追,我到巴塘早換了客車,他去追誰的車?……羅布呀,這事不能怨我,我也只是個部門經理,松茸的收購價格高了,我自己就沒有多少油水。我照顧了你的生意,讓你節省了費用,幫你增加了收入,你居然私下一點表示都沒有,還編個合伙做生意的話來騙我。合什么伙?我從來都沒見過你的合伙人,他們就信任你一個人來交貨?這么多年了,你連撒謊都沒有學會,怎么是我的對手?我現在做生意六親不認,也是被逼出來的,‘能騙就騙,不能騙正算’。況且我付給羅布的松茸款,已經夠多了,你少賺一點,大家就扯平了。莫怪當兄弟的不仁義,我也是被熟人整怕了。”
給柱子運松茸的汽車果然下半夜才到,雖然是兩個駕駛員換著開,仍然看得出他們相當的疲勞。這是一輛平頭貨車,駕駛室后面有一個床,人可以躺著睡覺。柱子指揮大家火速裝完車,和隨行的人一齊撒離了海通。這時天快亮了,為了搶時間,讓松茸賣個好價錢,大家不顧疲勞,所有的人都在和時間賽跑,時間就是金錢。
汽車離開海通后,坐在前排的李永柱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來。他不愿去想羅布到海通后,見人去財空會有什么感受,反正自己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兩萬元已經到手,想哪么多干嘛。心寬體胖的李永柱在汽車開出幾公里后,竟然打起了呼嚕。也不知過了多久,汽車突然一個急剎車,李永柱身體向前一竄,把他驚醒了。這時天已經大亮了,他睜開眼睛一看,汽車已經開到了金沙江邊,被一輛停在前面的汽車攔住。李永柱定眼一看,不由得暗暗叫起苦來:
“完了,遇上苦主了,這下恐怕插翅難飛……”
汽車前面的公路上,站著益西拉姆、嘎多、羅西和幾個不認識的青年人。李永柱無奈地下了車,聽見益西拉姆在招呼他:
“李經理,別來無恙,不打招呼就想溜,沒那么容易吧?”
“原來是嫂子,久違了……”
站在一旁的嘎多,早就忍不住了,他把身上的腰刀一拍,厲聲地喊道:
“柱子,你這個狗東西!你當年在金沙江捕魚時,羅布是怎么待你的?你只是他的助手,分錢的時候,他沒少分給你一分錢。你生了病住在我家,羅布給你端水熬藥,服伺了一個星期,對你比親兄弟還親,這一切你都忘了嗎?沒想到你當了老板,居然黑了心子,想吃羅布的血汗錢。我告訴你,如果今天你不還錢,休想過金沙江!”
“嘎多大哥,嫂子,你們千萬別誤會,當年羅布哥待我不薄,我柱子時刻銘記心中,怎么會忘恩負義呢?因為送款的車遲遲未到,我心里著急,這才搭運松茸的車準備去雅江,到公司的另一個收購站取款,取到后我馬上返回托卡,當面向羅布哥和嫂子道歉,我柱子怎么會為了區區兩萬塊錢,斷送我和羅布哥的交情?”
“李經理,聽了你的話我覺得作嘔,你現在和我講情意不覺得臉紅嗎?你是大款說話自然口氣也大,區區兩萬是不算什么,你跟羅布只干了兩年,你不把他當哥哥也情有可原。李永江總是你親哥哥吧?他當年是怎么關心你的,你心里應該清楚……在山上燒碳的時候,什么好吃的東西沒給你送上來?可你又是怎么對待你哥哥的,為了五千塊錢,居然從此不登他家的門。才區區五千塊錢呀!你就忍心斷了手足的親情,你不覺得心中有愧嗎?他可是為你成長付出了不少心血的親哥哥呀!”
益西拉姆說到氣處,突然從嘎多腰間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來,嚇得李永柱臉色徒變,他領教過益西拉姆在拉覺山斗豹子的勇氣,不由得驚恐萬分地說:
“嫂子,有話好商量,有話好商量,你千萬別亂來。”
“李經理,你放心,益西拉姆手中的刀決不會殺人。實話告訴你,我今天是背著羅布來的,我只要你當著眾人的面,打開車上的保險柜,如果里面沒有錢,算我益西拉姆不會做人,我愿當眾剁下小姆指,拿回去向羅布賠罪,你欠我們的松茸款,也一筆勾銷。但是如果保險柜里有錢……”
“嫂子,你講這話讓我太為難,保險柜里是有點錢,但那是我們一行人準備在路上開銷的錢。汽車路上加油要錢,這么多人吃飯住宿要錢,汽車到康定后,車上裝的松茸,重新更換冰袋,也需要錢……既然嫂子已經把話說到這分上,我說得再多也無益,我給錢走路總行了吧?”
李永柱上車沒過多久,拿出兩扎錢,遞給了羅西。
“羅西,這是兩萬整數,你清點一下,余下的錢我馬上補齊……”
“還差八百三十元,這是你手下打的欠條,請你核對一下。”
益西拉姆見李永柱收了欠條交出錢,這才把手中的刀,插進嘎多腰間的刀鞘中說:
“李經理,感謝你沒讓我剁下手指,你到海通收購松茸,也的確方便了我們,既然路上需要用錢,我過分計較也顯得太小氣,剩下的零頭就算了。你可以恨我益西拉姆不給你留面子,但我還是希望你回到成都后,能去看一下你的哥哥,借不借錢沒關系,兄弟的情誼不能忘。要知道你哥哥還時刻惦記著你……”
李永柱鐵青著臉聽完益西拉姆的話,他沒料到當初因為老婆的阻撓,沒給哥哥送錢去,會帶來如此嚴重的后果,讓自己的如意算盤雞飛蛋打。他低著頭鉆進駕駛室,在眾人的嘲笑聲中急速的離去。嘎多見柱子的汽車開走了,興奮地對益西拉姆翹起大姆指說:
“益西拉姆,我剛才真替你擔心呀!要是柱子保險柜里沒有錢,把小姆指搭進去就不值了。”
“柱子保險柜里有錢我十拿九穩,羅西先前交松茸的時候,看見柱子從保險柜中取過錢,他出來收松茸沒有錢怎么行?這事怪羅布心軟,打不破情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是生意人最基本的規舉。如果不是我們在司務長家里,無意中了解到柱子做生意賺了錢,心態發生了扭曲,我也不會連夜趕到這里來攔截他。”
原來羅布和羅西回到托卡時,已經快九點鐘了,羅西越想越疑心,他趁羅布去洗澡的空隙,悄悄把情況告訴了母親,益西拉姆聽后覺得情況非常地嚴重。
“羅西,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什么不早告訴我?你阿爸是個老實人,一輩子都為別人著想,柱子就是看透了你爸的個性,想趁機敲他一筆錢。不行!這段時間你兩爺子起早貪黑為了什么?我益西拉姆可不能把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白白讓人給騙走……羅西你不要睡覺,趁你阿爸不注意,我們馬上返回海通,殺它個回馬槍。想一走了之,沒那么容易!”
當羅西和益西拉姆再次返回海通時,已經過了十二點,收購站附近沒有看見什么汽車。益西拉姆考慮了一會,叫羅西把汽車開到金沙江邊,離嘎多住處不遠的地方停車,母子倆就在車上休息。沒過多久有一輛平頭貨車開過去,羅西眼尖,認出是運松茸的貨車。益西拉姆估計再過幾個小時,這輛車就會返回來,天快亮的時候,她把嘎多叫來,還帶了幾個人過來助陣,果然把柱子給攔住了。
收到柱子的錢,在返回托卡的路上,益西拉姆心情仍然沉重,她提醒羅西道:
“兒子,回到家里后,不能對你阿爸講柱子想逃賬的事。你阿爸長期生活在西藏,接觸的人太少,不了解人心的險惡,如果讓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心里難過,對身體沒有好處。如果阿爸責怪你不信任朋友,你也別反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反正錢已經收回來,我會向他解釋的。”
海通的松茸收購站撤離后,羅布又開車到巴塘去交了兩次松茸,拉覺山上的松茸基本上采完了。由于事前羅布作了精心的準備,這一年在產松茸的季節里,他收購了三千一百斤松茸,共賣了十二萬多元。參加采摘松茸的青年,一個多月的時間,每天只干半天的活,每人平均掙了二千三百元。羅布也如愿避免了風險,扣除各種開銷,賺了四萬多元,真是皆大歡喜。
交完最后一車松茸,益西拉姆邀約采摘松茸的青年,晚上來到她家的院壩,點燃了熊熊的篝火。大家圍著篝火坐下,益西拉姆隨即發言,向大家表示謝意:
“姑娘們,小伙子們,大家辛苦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們的松茸生意做得很順利,有在坐每一位的功勞,我代表羅布大叔,向大家表示感謝。為了表達我們的敬意,我家今天殺了羊,準備好了青稞酒,大家站起來拉起手……姑娘們,小伙子們,跳起歡快的鍋莊舞……跳夠了,唱夠了,吃羊肉,喝美酒,來呀!……”
羅布在一旁靜靜地觀看益西拉姆盡東道主之宜,他疲憊的臉上顯得呆板,但心中卻洋溢著甜蜜:“益西拉姆從成都培訓回來后,不但待人處事的能力有提高,連氣質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在她面前顯得更加的不協調。她的這個籌謝晚會開得非成功,她和這些年青人處得多融洽呀!她馬上就要當教師了,我相信她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教師。她多年奮斗的愿望就要實現了,我真為她高興啊……今年我的松茸收購計劃成功,羅西也找到自己滿意的職業,我終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了。從現在起,我決定不再捕魚了,捕了整整二十年的魚,我真的感到累了……”
一九九二年松茸生長季節到來時,松茸的收購情況和一九九一年差不多,羅布如法泡制,這一年又賺了五萬多元。然而到了一九九三年,松茸的需求發生了新的變化,收購站不僅開到了海通,還延伸到了芒康,離拉覺山只有幾十公里。松茸收購的價格也比一九九二年有所提高,一二級每斤增加了十元,羅布明白這是他最后的機會了。由于有了經驗,羅布把一切都安排得有條不紊,他提高松茸的進價,穩定采摘人的信心。而采摘人對松茸生長的習性,早已經了如掌指,松茸采摘的級別普遍提高,加之運輸途中的時間一再縮短,保鮮問題更容易解決,交貨時變質的松茸很少。這一年羅布出售松茸的總額突破了十五萬元,上山采摘松茸的人,月均收入達到三千元,而他自已也凈賺了六萬多元。
一九九四年以后,松茸收購的情況突然變得混亂,大量的公司和個人紛至沓來,收購站越開越多,不但收到芒康和左貢,甚至收到了林芝。拉覺山下果然也設了收購站,羅布只好停了業。大量的山民紛紛上山采摘松茸,使得松茸的品質下降,為了收到更多松茸,收購站相互抬價,一級松茸的進價突破百元。惡性競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怪現象,由于信息不靈,有的地方收購的松茸價格,甚至超過了成都的市場價格。還有的單位不了解松茸的保鮮技術,結果造成大量的貨損而血本無歸。
這時候松茸出口的情況也發生了變化,以前日本需要的松茸從朝鮮和韓國進口,由于緯度的關系,當韓國的松茸采摘完后,朝鮮的松茸正好接上。由于日朝關系緊張,日本中止了從朝鮮進口松茸,轉而從中國進口。四川的甘孜、阿壩和西藏的東部地區,松茸生長的季節和朝鮮相同,所以中國產的松茸正好補上日本人的缺。后來日本恢復從朝鮮進口松茸,由于朝鮮的松茸是有組織的集體采摘,不但品質能得到保證,而且距離日本又近,保鮮問題更容易解決,很快占領了日本市場。而中國產的松茸,隨著出口量的大幅度萎縮,收購站紛紛撤離,喧囂一時的松茸大戰,就此偃旗息鼓。
羅布雖然只做了三年的松茸生意,嚴格說來只有四個半月的時間,但他卻抓住了最好的時機,選擇了最適合自己的經營方式,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羅布這三年做松茸生意的收入,超過他在西藏二十年捕魚收入的總合。但轉瞬之間,松茸生意又一落千丈,使羅布對市場經濟的殘酷有了最深切的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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