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龍宮，風炎的宮殿里。

　　風炎盤膝危坐，眼睛緊閉，神態平穩，身上冒著淡淡青光，方圓周圍覆蓋著一層能量波動。自從被那位七重天仙打傷后，風炎便回到了龍宮里，一直待在龍宮里療傷。

　　忽然，風炎緊閉的雙眼陡然睜開了，青光漸漸消失，能量波動逐漸潰散。

　　“已經三日了，沒想到這七重天仙如此了得，只是兩招就傷了五臟。若不是有龍珠護體，恐怕就重傷了六腑。咦？”風炎頓時站起來，似乎發現了什么。

　　“這龍宮沒有四妹的氣息，這丫頭，說是幾日，現在都已經三日了竟然還不回來。可別出什么事才好！”風炎說完身形一竄，化作幾道殘影迅速飄出了龍宮。

　　這時候人間正是白天，集市上熱鬧非凡。風炎搖身一變，變成一位手拿折扇的翩翩公子，隱身于人群之中。

　　風炎此刻首要做的便是找到紅藥，確保她沒事。如果有機會，就直接把她帶回去。

　　這二十四橋鎮雖然不小，不過以風炎地仙的神通，熟悉紅藥的氣息要找到她并不難。

　　風炎獨自在喧鬧的人群中穿梭，臉上掛著微笑。街道上的行人密集，但風炎卻如若出入無人之地自由行進，舉止瀟灑。風炎原本可以瞬間去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但是在集市上行走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方便地聽到各種奇聞異事。以風炎的神通，即使是悄悄話，風炎也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那仵作查得出是什么致死的嗎？”

　　“那幾具尸體估計已經變成焦炭了……查不查出……難知道啊……”

　　“……聽說那尸體一碰就碎了……”

　　“可不是嗎，聽說老李還不知去向。”

　　“肯定死了，死不見尸……”

　　風炎一路走下來，發現幾乎整條街道都在談論這么一樁怪事。每隔幾步便能看到幾個人三五成群地談論，所說的內容也幾乎完全一樣。根本不用打聽，三言兩語各聽一句風炎也大概知道了這樁怪事：兩日前的早上，鎮東郊外的李家突然被一場怪異的大火焚燒殆盡，但是在現場卻只發現了三具被燒成焦炭的尸體。其中一具尸體是一名女性，另外兩具尸體屬于未成年的孩子，老李本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這到底是什么怪事？風炎心底也覺得蹊蹺，這二十四橋鎮可是變得越來越怪異了……

　　風炎心里暗道，等解決完紅藥的事，決定要來調查一番這件怪事。想到這里，風炎加快了腳步，朝著紅藥所在的方向快步行進。

　　自從三日前唐末在冷月面前吃過一次大虧之后，唐末就沒再出現過。唐末的那次烏龍在早已傳遍了二十四橋鎮，人皆拍手稱快，但攝于唐末的威勢和他那睚眥必報的心性，人們也不敢公開談論，同時冷月和紅藥兩人的名字也被人們記住了。而且冷月和紅藥是天佑之人的傳說也逐漸傳開來，由此人們對冷月的態度也逐漸好了不少，冷月也結識了二十四橋鎮的不少文人雅士，自己的字畫也從起初的無人理會到如今的供不應求。冷月心想，等到自己有了積蓄，就再蓋一間屋子。不過對于冷月來說目前這還是一個夢。

　　冷月這邊一派向榮，唐末這時候卻是愁云慘淡。

　　唐末自從那天被兩個隨從扶回去，從此三日臥床不起，直到第四日才能從床上微微坐直。那匹高頭大馬下腳不分輕重，活生生地踹斷了唐末的三根肋骨。當時紅藥也不過是想要略微地教訓一番唐末，誰知道紅藥低估了那匹駿馬的力量。

　　唐末受此欺辱無處發泄，當天便命人把那匹馬活活殺了燉了吃肉，才微微消了些憤恨。唐末的三妻四妾一個個噤若寒蟬，連日連夜守在床邊輪番照顧他。那些小妾們聽了唐末的烏龍事件，一個個的也忍不住發笑，這時的唐末不知道有多憋屈。

　　那小妾見唐末醒來要坐起，忙邊扶起他邊說道：“少爺，你怎么樣了？”

　　唐末用盡力氣坐起，忍著疼痛喊道：“來人！”

　　房外推門進來一個人，恭敬道：“少爺！”

　　唐末道：“我讓你查那書生的底細查得怎樣了？”

　　“回少爺，經過小的查探，那書生名叫冷月，家中并無任何勢力背景，只是二十四橋鎮一個以賣字畫為生的窮書生。他早年喪父，家中一貧如洗，現只有一個老母親長期臥病，就住在鎮郊外不遠的一座山下。”

　　“那那個姑娘是何人，可有查探過？”

　　“恕小的無能，目前還查不到那名姑娘的身份。不過依小的查探，那冷月尚未成家，所以那名姑娘并不是他的妻室。而且小的還查到，除了他母親之外，冷月并沒有任何親人在世，所以那名姑娘也不是他的親戚。”

　　“那就是說，那名姑娘有可能是他的小情人？”

　　“冷月家中雖窮，不過才華傾世，那名姑娘是他的紅顏，小的認為有這個可能。”

　　“嗯，你下去吧！”唐末淡淡說道。

　　“小的告退。”

　　待到隨從退出房外，唐末嘴里露出一絲邪笑，眼里寒光逼射，惡狠狠地道：

　　“哼！我唐末得不到的東西，誰也休想得到！”

　　站在一旁一直不敢出聲的小妾看著唐末那猙獰的模樣，她知道唐末是要下狠手，心里已經默默同情起了冷月。

　　風炎在街道上疾步行進，不一會兒就找到了紅藥。

　　冷月與紅藥依舊在原來的地方賣字畫。他們不是不懼怕唐末報復，只是害怕也沒用，以唐末的勢力，要找到冷月絕對輕而易舉，況且冷月家中還有行動不便的老母親，既然躲不掉，不如面對。

　　化身為翩翩佳公子的風炎悠閑地踱步來了，手里折扇輕搖，神情輕松自在，而且臉上總是掛著微笑，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風炎走近冷月的攤子，隨手捧起一幅字畫。

　　“……楚山眉黛，花柳弄春，巷子飄香十里深……冷月……”風炎輕輕低吟。

　　“這位公子，這首詞名為……啊……三、三……”紅藥走近來，本想要介紹這首詞，可是一抬頭突然感覺前面這人異常熟悉，心念相通，紅藥瞬間認出了眼前這翩翩公子就是風炎所變化，頓時言語吞吐。

　　風炎見狀，倒是不驚，優雅說道：“嗯？姑娘，這首詞名為甚？”

　　“我、我不知道……冷月……”紅藥吞吞吐吐不知如何是好，忙叫起一旁的冷月。

　　冷月起身恭敬說道：“這位公子，這首詞名為‘花橋弄’。”

　　“那冷月可是你？”

　　“正是小生。”

　　風炎又細細端詳起那首詞，不一會兒又道：“不錯，的確是好詞。這首詞我要了。”一拂衣袖，一錠銀子出現在冷月面前，足有五十兩。

　　“走也！”

　　話音剛落，風炎已經沒入人群中。

　　“公子……”

　　冷月本想把銀子歸還，但只來得及喊出這半句，冷月就已經找不到人了。

　　“冷月大哥，人已經走了。想必那人是出自大富人家，不在乎這一點銀子，可能是想要幫你也說不定！”紅藥在一旁說道。

　　其實也只有紅藥知道，風炎是在故意幫助冷月。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風炎與紅藥已經通過心念交流。

　　“四妹，該跟我回去了！”

　　“三哥，冷月大哥因為我可能遇到了些麻煩，我不能獨自離開！”

　　“四妹你最好不要對他動了凡心，否則后果不是你們兩個所能承擔的！”

　　心念溝通只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完成，交流只在瞬間。

　　風炎走后，冷月捧著手里沉甸甸的銀子，心里既是興奮又是激動。他從小到大從還未見過這么多銀子，如果是賣字畫，按照每日都能銷售一空來計算，那么冷月至少需要十年才能賺到五十兩銀子。

　　有了錢，冷月的很多夢想就能夠實現。在科舉制度的年代，榜上有名高中狀元是讀書人的最高理想。冷月也不例外，有了銀子，他就能夠湊齊去往京城的盤纏，上京參加科舉考試。冷月心里一直都想要過好日子，不過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的親人。這二十年來饑寒交迫的生活，父親離世，母親不久后也臥床不起。看著母親那因為病痛而日漸瘦弱的身體，而自己卻什么也做不了，連續數月無米下炊，甚至連母親的藥也買不到。他多么想要過上好日子，讓自己的母親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

　　直到這最近一個月，遇到了紅藥，自己的生活才有了些轉機。冷月這二十年來沒有朋友，紅藥是他遇到的第一個朋友，也是至今為止唯一一個不嫌棄他一無所有，甚至把他當作知己的人。和紅藥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是他二十年來最快樂的時光。他想憑自己的努力，去爭取自己的未來。他等這一天，等了好久，等得好滄桑。

　　“冷月大哥，你怎么了？”

　　“啊？呃……沒事。”冷月眨眨眼，只感到鼻尖一陣酸楚。“只是有些感動了，世上竟有如此好心人。”

　　冷月看不到自己的眼睛，紅藥卻看得到，冷月的眼睛早已微微泛紅。看著冷月的樣子，紅藥也不禁心生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