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新的開始

　　一

　　四月的油菜花開的正盛，就是在這樣一個金黃色記憶的季節里，春雪一個人坐火車離開了這個繁華的城市。

　　看著窗外鋪向天邊看不到盡頭的油菜花海，春雪仿佛聞到了油菜花的香味，眼前的場景，就像很多年前她來這個城市時的場景，只是卻是完全相反的心情，也許是因為想要從這個城市逃離，也許是太過想念從前的地方，春雪對這個即將到達的小縣城有一種莫名的期待，原本她以為她會害怕，沒想到一直到火車到站她都沒有擔心過。

　　朱明濤早早就到火車站來接春雪，他的老朋友一再叮囑說這孩子從來沒出過遠門，又是一個人。春雪穿著黃色的外套，一眼就能從人群里認出來，其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喜歡油菜花的顏色。這是一個小火車站，接人還是比較容易的，春雪拉著行李箱跟著人群一起走出了通道，“春雪，還記不記得我啊？”春雪聽到旁邊有人在對她說話，一看就明白了，她頓了一下，猶豫是要叫老師還是叫叔叔，嘴上已經喊出“老師”了。從現在起，朱明濤就是她一年里的班主任了。朱明濤總是微笑著，春雪完全緊張不起來，更不會覺得陌生，他就像一個老朋友一樣……

　　二

　　春雪來到新班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我介紹，春雪問朱明濤可不可以不進行這一項，百般央求，朱明濤笑著說：“那怎么行呢？就上去說兩句，讓新同學認識一下。以后都是一個班的啊，要相處一年的。”春雪嘟囔著同意了，從小到大，她都害怕上臺講話，連老師點名字她都會心慌，可是她從來不告訴任何人她心里害怕，說出來多沒面子啊！

　　春雪站在講臺上，望著全班六十多個腦袋，腿已經發麻了，但是臉上還在笑著，“大家好，我叫楊春雪，是轉學過來的。我……講要在這里和大家一起度過一年的學習生活，一年后，我還會回到我原來的學校，但是，我想這里一定會有我很難忘的回憶。這里的每一個人，我一定都能記住。”春雪的話似乎講到了尾聲，她想來想去也就能像出這幾句了，說多了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什么了，緊張的環境下她能記住的這么多了。雖然心里很緊張，但是話一說出來，好像聽起來不緊張嘛！“管他呢，別人看著不緊張就行了。”她在心里就是這么想的，突然教室最后一排的一個男生大吼一聲：“好！”緊接著全班同學熱情得鼓起掌來，春雪看到一個胖胖的男生鼓掌鼓得特別起勁兒，鼓掌的聲音也非常大，她不由想起了汪天，于是突然笑了出來。

　　三

　　一滴透明的液體從很高的地方落下，穩穩地滴進一只明亮的大眼睛里，刷過長長的睫毛，就像眼淚重新流回心里一樣。

　　這就是夏夕，她已經習慣了躺在宿舍的床上，把手伸到最高的高度，讓眼藥水穩穩落進眼睛。

　　春雪大概永遠學不會，那是該有多少年的功夫，才能不讓眼淚流出來？

　　化學課上，挺著圓肚子的化學老師很投入地給同學講著課。講臺下面某一個課桌上擱著一個厚厚的下巴，一雙大肥手像在課桌下面掙扎著什么，兩只大眼睛眨巴地看著老師，一副很認真聽課的模樣。她終于不再掙扎，端坐起來，春雪看到她的大腳正擱在拖掉的鞋子上。

　　“代麗！你起來說一下，這個化學方程式怎么配平？”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代麗慌慌張張地站起來，腳不知道往哪里放，干脆一腳直接踩到地上，開始支支吾吾地回答起來。

　　清凝總是一副很端正的模樣，她的生活很有規律，從來都是十點半睡覺，六點起床，十分鐘解決洗漱，早上還要去操場晨跑，只是晨跑的圈數就不那么確定了，正常情況下是兩圈，有時候會是三圈、四圈、五圈……

　　“那要是她早上拉肚子怎么辦？”春雪琢磨著：“還能這么準時嗎？”

　　“某人也曾經這樣想過，”夏夕瞅了一眼旁邊正在吃零食的代麗，接著說：“可是，根據我們的觀察，清凝兩年來從來沒有讓自己拉過肚子，反而是某人，總在早上拉肚子，害得我不能進去換衣服老跟她一起遲到！”

　　春雪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對代麗說：“你是故意的吧！”

　　四

　　春雪住進了這個只有三個人的宿舍，就像代麗說的，似乎那個正空出來的床就是為了等她的到來。春雪發現，清凝總是獨來獨往，代麗和夏夕幾乎出雙入對，同樣在一個宿舍，難道關系不好嗎？春雪不打算問任何人，不管怎么問，都覺得不好，所以只有等待長時間的接觸讓自己來判斷了。

　　春雪的左邊坐著楊月，她比任何人看起來都要友好，春雪和她一起下樓梯，腳稍微崴了一下，“怎么樣？沒事吧？”楊月很關切地問她，又說：“走路時要小心點，來，我牽著你。”說完就伸出手來牽著春雪一起走。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這種關切不得不讓春雪感動，楊月像一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對她，春雪心里莫名地愧疚起來，自己從來都做不到這樣。

　　春雪的后面坐著潘小榮，春雪只知道她帶著一副黑邊眼鏡，長什么樣子真是沒看見，因為她從來只看到潘小榮低著頭寫作業的情景，甚至連倒水都是低著頭去的，好像心里還在思量著題目一樣。直到有一次，春雪感覺后面偶人輕輕點了她一下，她回頭看了過去，“哦~原來她是長得這樣子的啊！”春雪還在心里想著，潘小榮就問她：“你喝不喝熱水，我幫你倒。”春雪微笑著點了一下頭，用很高興的語氣說：“給你，謝謝！”

　　侯鵬算是春雪在這個班上記住的第一個男生，因為他穿的黑配紅的衣服在班上找不出第二件，他又坐在第一排，那是春雪看黑板的時略不過的“風景線”啊！他簡直是個活寶，有他的課堂不知道少了多少無聊。

　　五

　　春雪和楊月在校園里散著步，楊月的鞋帶散了，就走到一邊蹲下去系鞋帶，春雪看到前面的垂柳在湖面上跳動著，湖面上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水圈，她突然很興奮地跑到前面湖邊去。

　　黃昕鵬拿著相機在拍湖面上的垂柳，他喜歡從不同的角度來拍，哪怕是同樣的風景，不同的角度看上去會是不同的效果，他似乎正在尋找這樣的效果。突然，相機的角度一轉，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臉孔，但那張臉上的燦爛又美麗的笑容，卻是他從未見過的。他怔了一下，抬起頭用自己的雙眼而不是通過鏡頭凝視著不遠處的這個女生，這笑容，才是春天該有的姿態。

　　他猛得反應過來，這么美麗的笑容，應該用相機記錄下來的呀！他按下了快門，女生卻突然回頭，停留在相機里的，是一張她的背影。不過，他聽見了那個女生的名字——楊春雪。

　　原來正是轉學到他們班的新同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