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克瑙的雪22
此刻起,對這世界,無所畏懼!
三月末的午后,世界倒在季節(jié)的逆流里。
顧管彤在昏暗里點亮眼中熔巖般的金色,刺穿比溫度還堅硬的黑暗,可她看不見那個小女孩兒,聽說她蜷曲長發(fā)觸及了腳踝,肩上鋪落著深紅的雪,像只折掉翅膀的天使。
“她長什么樣?”顧管彤問,面對著一團透明寒冷的空氣,那里有個她看不見的小女孩。
林音塵猶豫了一會兒,原因不在于他不知如何去描述這個奇妙的小女孩兒,而是他感覺這個問題已經(jīng)被問過上千次,相應地,他也做出過上千次的回答。死亡就貼著頸部動脈,然而他在猶豫自己是否可以給出合理的答案,前面所給的答案都是一樣嗎?或者又是完全不同毫無相似之處?而自己的這次答案會與前面的答案一樣抑或毫無共同點……最終他停頓了,停在死亡的刀口之下,畏懼的這種情感蕩然無存,他開始懷疑所有事物,質疑既視感中的自己是否是真正的自己,前面輪回中的自己和此刻的自我,究竟哪個才是林音塵,那么真正的林音塵又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將這種疑惑放大,旁邊的顧管彤還是原來的那個粗魯霸氣的女生嗎?那么這個宇宙還是原來的那塊不可測量的空間嗎?
……
腦袋在這一秒塞進了一個宇宙,他思考到忘記了呼吸,面對著寒冷,額頭毅然決然地凝結了汗珠,瞳孔開始放大,世界光怪陸離,色彩在逃竄,讓他眩暈,惡心欲吐。
顧管彤給了他快要爆炸的腦袋一栗子,打掉了他由大腦深處爆發(fā)的不適。林音塵開始呼吸,皮膚蒼白,嘴唇干裂,就像剛剛被一只吸血鬼狠狠咬了一口,一臉迷茫地望著她。
“這是界點癥侯群!“她說,眼睛一刻不放松地盯著林音塵。
”那是什么?“眼前的黑色像霧霾緩緩散去,看見顧管彤一張不曾變化表情的臉龐,木訥地問了四個字。
”是一種癥狀的統(tǒng)稱,就像這次你的記憶發(fā)生混亂一樣,“她的眼睛一直盯著林音塵,巴掌隨時恭候,”就像你這次的記憶混亂。前面循環(huán)的記憶一直保存在大腦的某一個地方,就像是一個不可訪問的文件夾,一般還分配了固定的大小,記憶一直在往里面堆放,當超過容量,就會像爆炸一般沖擊大腦。“
看著他現(xiàn)在挺正常的,她又回答原地坐著,”一般達到容量,還可以繼續(xù)擴容了,像這類時間輪回的事一般就不可能發(fā)生,大腦也不會察覺,因而達到了界點,記憶還在往里面堆放,你這種情況就是這樣。一般不會有生命危險,但也有可能造成精神病。“
聽她這么解釋,林音塵感覺不可思議,簡直像是大腦里安置著一顆定時炸彈。疑問就是:”人類的大腦不是很大的嗎?“
“大腦沒有意識循環(huán)的發(fā)生,理所當然沒有去擴展容量的意圖,這只是一些醫(yī)學家的推測,試想誰可能千百次重復三天的生活,輪回結束的時候就會忘掉三天的經(jīng)歷,那么記憶們去哪呢?總該有個地方,去收留消失的這些記憶吧!”
林音塵突然想起來,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后,一個女孩說過,總該有個地方,去收留所有孤獨。可是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認為這是騙人的。
林音塵回過頭,此時此刻作為林音塵,會要死掉的林音塵,他描述了自己眼中的這個小女孩。
“大概十歲,頭發(fā)是黑色的,很長,觸及腳踝,眼瞳是棕黑色的,像是顆寶石,鷹鉤鼻也挺可愛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可是還是看不見內褲什么顏色……咳咳,開玩笑,”望著顧管彤喉嚨發(fā)出沙子一般的笑聲,可是這個女生不為所動,就像自己割掉了笑的表情。林音塵自討沒趣,看著一動不動的女孩兒,繼續(xù)描述,”頭發(fā)和肩膀上鋪蓋這一層紅雪,一直在看著我呢!眼睛就像死一樣平靜空洞,也想吃巧克力嗎?”
顧管彤看見這個少年將握住巧克力的右手遞向前方,在顫抖的右手伸到與他額頭平齊的高度,可是那團空氣里沒有任何反應,她知道女孩兒沒有回應他,林音塵也是,兩個人早就知道這是徒勞的,這個小女孩兒沒有說過一句話,沒有一個人聽過她的音色。
可她為什么要跟著我呢?
林音塵一直都找不到這個悲壯問題的正確答案,也許只能用偶然來解釋這一切。偶然被退學,偶然來到新高,偶然碰見顧管彤這一批人,偶然遇見這個小女孩兒……對事物的刨根問底真的好嗎?像這樣靠著偶然這個詞語蒙混過去才是對的吧?
可是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他只好看著女孩的眼睛,那雙眼睛連接著宇宙最深層的黑色。
“你最好抓緊時間休息一下,這地方可不太安全,循環(huán)帶來的副作用還有很多。“顧管彤這個時候開始扭動手腕,舒展關節(jié),林音塵覺得她是長時間沒有打游戲手開始癢了。
“把你的衣服脫下來。”
“干嘛?”林音塵咬著巧克力。
“在羽絨服上張開結界,我們得回到地面上去。“顧管彤將右手伸到他眼前,”趕緊脫掉。“
林音塵不再啰嗦,想到還要移動身體脊椎就開始作痛。脫掉破爛羽絨服,寒冷像刀鋒劃開他的肢體,他看見手腕上的宛如蚯蚓的瘀痕,不用去感知,他知道自己遍體鱗傷。
“我的結界不是物質化的,而是詛咒式的,”她拿過那件屬于韓霖澤的黃色羽絨服,“并不是在物體上覆蓋一層膜的物質,而是在物體表層施加言靈,言靈‘導’,可以禁止事物靠近,剝離事物原本的運行軌跡,將傷害偏導至他處。”
林音塵看著她握著羽絨服,腦補顧管彤待會兒發(fā)功時霞光大盛的情景。
“它們像蛛絲一樣寄居在我體內,使用過后還可以回收。言靈的效果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減弱,偏導也不是一直都會起到效用,反而會被被偏導物質腐蝕掉,但至少現(xiàn)在可以抵擋詛咒的殺伐一陣子。穿上去!“
顧管彤箭一般站了起來,裙擺飄揚。
她將羽絨服扔到林音塵頭上,說道。
“我們得出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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