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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擦鞋匠  文/正中天

  兩個擦鞋匠

  1

  華光南二街是一條新冒出來的街,以前這里叫水井巷,是地處城鄉結合部的一條窄窄的小巷子。由于城市改造這里新建起了居民小區,窄巷子變成了華光大道上第二條漂亮的支線道路。居民剛入住新居,街道兩邊的鋪面就開始裝修,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里就變了一個樣,理發店、洗染店、水果店、雜貨店紛至沓來。然而開得最多的店還是小食店,民以食為天,在這條不足二百米長的街上各種小餐館竟有十五六家。

  張老漢來到這座城市三年了,為了立著腳,他收過荒,蹬過三輪車,還給老板守過庫房,但最后卻選擇了擦皮鞋。道理很簡單,收荒他不識貨,蹬野三輪怕交警,守庫房老板欠他工錢。擦皮鞋就脫甩多了,本錢少市場廣還不受制于人。張老漢以前擦皮鞋滿街游走,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真是踏遍街道少人問,得來完全靠喊工。張老漢覺得應該找一個相對固定的地方,開發屬于自已的地盤,于是他瞄上了華光南二街。

  南二街最大的“胖哥飯館”開張時,門口的香樟樹下就多了一個小折疊凳和一個塑料提包。張老漢手拿拖鞋,眼睛緊緊盯住進餐食客的腳,凡是有穿皮鞋的,他都要問一聲:“擦不擦皮鞋?”城里人穿皮鞋的占七八成,張老漢自從當了“坐商”之后,每天能擦二三十雙鞋子,最多的一天他掙了六十五元。張老漢的眼睛笑成一條縫,他心里盤算著,照這樣下去,一個月興許會掙上一千多元,除了二百元房租,五百多元生活費,還能剩六七百呀!晚上回到城郊農民的出租屋,他放下工具,到打工仔聚集的小飯館要了一份六元的盒飯,飯店小伙計笑著問:

  “張老漢今天找了大錢?,平時都是來四元或五元的,今天居然加了暈菜,要不要再來一瓶啤酒?”

  “嘿嘿,來就來,你以為我不敢?”

  張老漢會喝酒,以前只喝家鄉的高梁酒,自從衛生院的醫生說他有高血后,他就戒了酒。今天張老漢高興,他知道啤酒度數低喝不醉,城里人都時興喝這玩意,自已也不妨試試。他先輕輕嘗了一口,感到沒什么酒味,隨后就猛喝了一口,喝完后感覺不爽,于是大聲地叫起來:

  “老板,這酒不對呀,怎么有一股馬尿子味?”

  食客們一聽都哄笑起來,有一個相熟的發了話:

  “張老漢,你是山豬兒初嘗細糠,要是你嫌這酒不好喝,把剩的留下,我不怕喝馬尿。”

  “你還是回去喝兒媳婦屙的尿吧,你這個燒火佬……”

  “不燒火吃生的呀,哈哈……”

  2

  張老漢的如意算盤,沒過幾天就撥不轉了,當早上他來到“胖哥飯店”門外時,就在他擦鞋的香樟樹旁邊,新放了一個小凳和一個塑料提包,還沒等張老漢開腔,一個和他年齡相仿,同樣短小精干的男人急忙自我介紹道:

  “我姓李,木子李的李,我來給你打個伴。”

  “我要你打個鬼的伴,飯館開業的第一天,我就在這里擦皮鞋,前面還有那么多館子,你到這里來跟我爭啥子?”

  “老漢,話不能這么說,這位置又不是你買了你,大路朝天各占一邊,你擦你的我擦我的,生意各做各,攆是攆不走的。”

  張老漢見李老漢的話軟中帶硬,心想你要來我也不怕,前幾天也有個婆娘看我生意好,想在這里長擦,只呆了半天,就被我騷言雜語罵走了,我看你又能呆多久。多了一個擦鞋的人,就要多長一個心眼,以前張老漢只在飯館里進進出出忙里忙外,現在兩只眼睛不但要盯過路的,還要把目光照顧到李老漢,只要李老漢發現線索迎上去,他就是放下手中的活也要上去爭。頭一天李老漢還讓著張老漢,第二天李老漢的態度就變了,那天中午上飯館的人多,一個食客喊了一聲。

  “喂,擦皮鞋的。”

  “喂”就是招呼,“喂”就是兩個擦鞋匠此時共有的名字。張老漢從左邊,李老從右邊同時搶了上去,這一次食客的腳下有了兩雙拖鞋,而他的皮鞋一只在張老漢手上,另一只在李老漢手上,兩個老漢怒目相對,但他們不敢吵,如果壞了飯店老板的生意,他們就不用在這里擦鞋了,食客一見不覺來了興趣:

  “喂,不要爭,我口袋里正好有兩個一元的殼兒,你倆一人擦一只,競爭出效益,誰擦得好,我下次就找誰。”

  兩個老漢各拿一只皮鞋出了門,坐在自家的板凳上,心里憋著一口氣,非要比個高低。一時間毛刷和絨布在鞋面上交替飛舞,一只鞋足足擦了五分鐘還沒完。食客在里面發話了。

  “喂,我飯都吃完了,快把鞋子拿過來!”

  兩個老漢這才起身,相互盯住對方手中的鞋子,都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鞋子送到食客手中,食客頓時眉開臉笑道:

  “擦得好!擦得好!擦得烏黑發亮,是要有競爭才能出效益,下次我擦鞋時,還是一人擦一只。”

  這是兩個老漢首次正面碰撞,雙方打了個平手,但是張老漢心里明白,要想攆李老漢走,可沒那么容易。

  3

  經過幾天盤點,張老漢的收入每天都不足五十元,大不如從前。回出租房的路上,有一個店鋪的門前掛出“血本無歸,三折出售”的牌子,他看人們爭相購買,忽然受到啟發:我何不來個降價擦鞋,看你李老漢能撐多久?第二天來“上班”的時候,張老漢手中拿了一塊硬紙片,上面寫著:“擦皮鞋每雙一元。”這一招果然奏效,一些可擦可不擦的皮鞋紛紛從食客的腳上脫下來,李老漢一看慌了神,也立即口頭宣布降價,和張老漢針鋒相對。一天忙下來,兩個老漢的背心都濕了,不但收入沒增加,反而累得腰酸背疼。

  降價戰打了兩天,李老漢并沒有退縮的意思,張老漢知道李老漢這次是鐵了心,只好收了牌子,擦一雙皮鞋,仍然按貫例收兩元。其實張老漢心里也明白,好的市場不可能由一個人長期霸占,就像華光南二街上的館子,才多久時間就起起落落換了好幾個老板。我今天攆走了李老漢,明天又會來王老漢,不如兩個人和平共處,守住現在的地盤,總比當游擊隊員強。

  張老漢的想法變了,大家相安無事,說話也多了起來。一天李老漢擦一雙女式皮鞋,他覺得有股什么味,于是小聲地說:

  “這女人肯定是汗腳,好臭!”

  張老漢一聽,立刻來了精神。

  “那你就多聞聞,畢竟也是女人的味道嘛,多久沒回家了?萬一家中的婆娘想聞男人的味,你的麻煩就大啦。”

  “你總想變著法兒攆我走,我就是不走。女人嘛,嘿嘿,有什么稀奇的,有男人的地方就有女人。”

  張老漢聽出李老漢話中有炫耀的味道,暗自留了點神,傍晚收工的時候,他悄悄跟在李老漢后面,心想看看李老漢能繞上什么樣的女人。李老漢的腳步很快,而且走的方向也不是城外,這讓張老漢大感意外,難道城里的女人能看上他這個臭擦鞋的?拐過幾條街后,李老漢在一家茶館門前停下來,這是一家開放式的大眾茶館,里面打牌喝茶的人很多,門口也有一個擦皮鞋的女人,李老漢走到那女人跟前,女人收拾好提包,拎起小凳就跟李老漢走了。張老漢在女人站起來的一瞬間,認出這女人就是被他曾經攆走過的那個女人。張老漢心里想,怪不得李老漢怎么攆也不走,原來是這個婆娘在后面興風作浪。

  第二天李老漢來得比平常遲一些,張老漢望著李老漢格格地笑,就是不說話。李老漢不知張老漢葫蘆里買的什么藥,于是也笑著問道:

  “你笑啥子笑?男笑癡,女笑怪,叫花子笑個米口袋。你是撿到了金子?還是撿到了銀子?”

  “我笑你昨天提勁打靶,還以為有七仙女在等你,原來也是個擦皮鞋的,真是屎克螂相親——臭在一堆。”

  “張老漢,你居然有心思吊老子的線!你不想鍋巴吃,為什么跟著灶臺轉?屎克螂又怎么啦,鳳求凰,蜂育王,莊稼人愛的紅高梁。”

  “你和老子一樣,紅苕屎都沒屙干凈,你不吃紅高梁難道配吃大蟹黃?你坦白交待,搞一回要多少錢?”

  “實話告訴你,我一分錢也不用多花,她住我的屋省了房錢,那不也是錢嗎?我一個人晚上很無聊,總想有個女人陪著,雖然她人也老了花也謝了,但床上還很能玩點花頭。人生為了啥?還不是想尋點快活,英雄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就這點愛好。你不過才五十出頭,整天擦皮鞋就不想女人?要是想的話,趁現在還雄得起,我叫她也給你找一個。”

  李老漢的話逗得張老漢心中發癢,他何嘗又不想女人?嘴上說說還可以,要動真格他敢嗎?

  4

  這一次輪到李老漢盯張老漢的梢了,李老漢心想你張老漢踏屑我找的女人是屎克螂,我看他今天心事重重的樣子,一定也是去找野婆娘,我倒要看看他找的女人是什么樣子。張老漢走的時候沒帶行頭,他把那些東西寄放在飯館隔壁的雜貨鋪里,這更加使李老漢相信他的判斷沒錯。

  華光大道附近有個公園,張老漢徑直向公園走去,李老漢遠遠跟在后面,這是個免費的公園,張老漢進去后,徑直走進一個亭子,坐在亭內的靠椅上,像是在等什么人。李老漢悄悄迂回到張老漢的側面,在一棵大樹的后面,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坐下來,仔細盯住張老漢。

  不久亭子里果然來了個年青的女子,打扮不花梢,長得也清秀,兩人見了面就坐在一起談了起來,看樣子談得非常投緣。沒過一會李老漢看見張老漢從腰里摸出紅花花的紙團在整理,他銳敏的眼光一下認出那是幾張百元的大票子。李老漢心里倒吸了一口涼氣,怪不得他說我紅苕屎沒屙干凈,看不出這鬼老頭面帶豬相心中嘹亮,竟敢出大價錢找年青的小姐。那女子接過錢后不久就離開亭子,朝公園外走去。但張老漢并沒有動,仍坐在亭子里呆呆望著她的背影,絲毫沒有要跟上去的意思。

  李老漢有些迷茫了,那是張老漢的血汗錢呀,為什么會白白給這個小女子?我今天偏要查查她是誰?李老漢避開張老漢的眼光,尾隨那女子出了公園。

  女子出公園后來到一個公交車站,李老漢也來到車站。女子上了公交車,李老漢也跟隨上了車。女子上車后剛好有個空座位,她座下后見后上來的李老漢站著,急忙又站了起來說:

  “大爺,您來坐。”

  “謝謝。”李老漢坐下后,心里開始嘀咕起來,憑自己多年闖蕩江湖的經驗,這女子怎么看也不像小姐。小姐講禮貌要看對象,像我這樣穿著粗俗的外地人,她們正眼也不會瞧你,還會給你讓座?他對她的想法有了改變。

  汽車過了三個站,那個女子下了車,李老漢也趕快下了車,和女子保持著十多米的距離。沒走多遠女子進了一個很大的大門,門口有保安站崗。李老漢抬頭一看上面有“財經大學”幾個大字,李老漢停住腳步,這時他心中一怔,我跟了她半天,原來她是個大學生,她和張老漢是什么關系,難到她是張老漢的女兒?窮山溝溝來的擦鞋匠,家里真的飛出了一只金鳳凰?

  李老漢頓感惆悵,他自己也有一個女兒,離婚后就跟她媽媽走了,現在也不知她母女倆在什么地方。李老漢現在家中還有一個女人,唉,別提了,他為她離了婚,還丟掉了農機站的飯碗,要不然他怎么會跑出來擦皮鞋,李老漢覺得自己這一生和女人有說不清的關系。

  5

  李老漢猜得不錯,那女子的確是張老漢的女兒。張老漢和女兒約會是有規定的,就是每個月在公園的亭子里見面。張老漢的女兒考上大學后,他就來到這座城市打工供女兒讀書,他不想讓女兒身邊的人知道,她老子是個擦皮鞋的。張老漢從不上學校去找女兒,就是不愿女兒的同學認識他,女兒如今是大學生,不能讓她沒面子。今天又是張老漢和女兒見面的日子,他早早收工來到公園,女兒也準時來了,她今天顯得特別的高興,見到張老漢就向他報了喜訊。

  “爸爸,我的工作單位落實了,用工合同都簽了,試用期每月工資二千多,工作表現好還有獎金。”

  張老漢懸著的心落了地,他笑了,笑得是那樣的甜蜜又是那樣的溫馨。三年多的時間里,他留在這個城市里拚命地工作,就是為了這一天呀!張老漢解開皮帶,從內褲的暗包里摸出一卷紅色的票子,他小心打開票子,將它們一張張理伸展,數了數一共五張。張老漢每天收的錢都是角角錢塊塊錢,湊夠十元他就在飯館換一張“長江三峽”,有了十張“長江三峽”就換回一張“人民大會堂”,然后將它放入內褲的暗包中,外面再別上兩個鎖針。每次在這里,他都是用這樣的方法將錢交給女兒的。張老漢看著手中的錢對女兒說:

  “小女子,這是老爸最后一次給你錢了,你現在還沒上班,總是需要用錢的,你能留在這座城市不容易呀!有了錢省著點,日后成了家,爭取買處房子,讓你娘也來城里住幾天,我和你娘這一輩子受的苦就值了。”

  “爸爸,我有了錢您也不要再去擦皮鞋,我會孝敬您老人家的。”女兒說這話時,眼里包著淚水。

  “小女子,這鞋今年擦了我也不想再擦了,擦多了我的頭也暈,再說我也該自己掙點錢,好回家陪陪你媽了……”張老漢說這話的時候,眼里也包著淚水。

  女兒走遠后,張老漢長舒了一口氣,他站起來出了亭子,他上公園的次數他自己都說不清,公園的景觀他從沒認真欣賞過。今天他突然有了興致,他發現原來公園是如此的美。小山上樹木蔥郁,空地里綠草如茵,碧水間輕波蕩揚,天空中百鳥飛翔。夕陽透過云層露出了臉,頓時在水面泛起五顏六色的彩光來,張老漢笑了,那張臉比夕陽的臉還燦爛。

  6

  一連下了兩天的雨,張老漢無法出門,雨天沒人擦皮鞋,所以也不用出去擺攤。張老漢已經不再為雨天發愁,女兒找了份好工作,他還愁什么呢?第三天終于是個好天氣,張老漢知道今天的生意一定好,才下過雨皮鞋上的泥水多,這樣的機會要好好把握。早上吃稀飯饅頭的時候,他特地把饅頭改成了肉包子,為的是吃好點可以貯存更多的體力。

  張老漢來到那棵熟悉的香樟樹下,剛下過雨空氣特別清新,他覺得這樹上有一股香氣襲來,直浸他的五肺六臟,他來這里好幾個月了,從沒感覺到香樟樹的香氣,這次他感覺到了。生意果然不錯,半個鐘頭就擦了五雙,正當張老漢準備找第六雙鞋時,李老漢來了,耷拉著頭,一付沒精打彩的樣子。

  “李老漢,你昨晚上沒睡瞌睡呀?把那玩意當干飯吃?”張老漢笑呵呵地問。

  自從發現張老漢的秘密后,李老漢對張老漢敬重起來,他不敢把這事說出來,他明白張老漢的心思。

  “還吃啥干飯喲,連稀飯都喝不成了,媽的個B,老子遭慘了,那婆娘把我洗白了。”

  “遭慘了哇,遭了好多?”張老漢有點幸災樂禍。

  “遭了一千多呀!那是老子全部的家當。”

  “我說嘛,這世上那有不要錢的買賣,你還以為撿回了個寶,我一看那婆娘就不是省油的燈。你有七算人家有八算,你有長籮索人家有翹扁擔,這回搞得安逸,說說看是啷個遭的。”

  “前天我見雨大就沒出來,到了下午,那婆娘說干脆弄點好吃的,說完就出去了,我想這婆娘懂得起,還知道心疼野男人。沒過多久她就買回來一大包鹵菜,手里還拎著一瓶老白干。看到香噴噴的肉和酒,我就饞出了口水。那婆娘也真會喝,你一盅我一盅一瓶酒就干了個底朝天。我喝醉了什么都不曉得,等我昨天清晨醒來,床邊沒了人,巴掌大個屋她會去哪里?我一摸內褲里的錢沒了,心里一急翻身下床一看,她的東西全部不見了。我氣急敗壞滿城亂跑,那里還有她的人影兒?我那錢呀,是我辛辛苦苦擦了七八百雙鞋掙的呀,遭天殺的屎克螂!”

  “你不是還想給我找個屎克螂嗎,幸好我沒有干,我還是回老家啃自己的紅高梁,那才靠得住。”

  這天兩個老漢攬的活都不少,一個擦得心歡,另一個擦得心酸。李老漢心想我這一輩子才冤,每次遇見女人都倒霉,可是我又離不開女人。張老漢心想我擦皮鞋值,我擦出了個大學生,她可是我們山溝溝里第一個大學生。張老漢想著想著,突然覺得頭很暈,他身子一歪,倒在了香樟樹下面。

  李老漢見張老漢倒了,起身一看不對勁,用手卡住他的人中,張老漢仍然沒有反應,他急忙叫了起來:

  “來人呀,張老漢昏過去了!”

  李老漢一叫,人們一下圍了過來,雜貨店的女老板看張老漢病得不輕,立即拔了求助電話。不一會兒110的警車就開來了,下來兩個警察,一看是個倒在地上的病人,馬上又拔打了120。救護車開來后,又下來兩個醫生,一個醫生蹲在張老漢身邊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摸了一下脈搏后說:

  “這人可能中風了,馬上送醫院搶救!誰是他的親屬趕快和我們一道走。”

  “他是出來擦皮鞋的,身邊哪有什么親人,他的錢放在內褲的包包里。啊,我差點忘了,他還有一個女兒是財經大學的學生。”李老漢這時在一旁插了話。

  圍觀的人一下激動起來,紛紛議論開來。警察讓李老漢收拾好張老漢的工具代為保管,醫護人員用擔架把張老漢抬上了救護車,警車開走了,救護車響著警報也開走了。但圍觀的人群還沒散,擦鞋匠擦出大學生的事,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整條街道的人都知道了,連報社的記者也開著新聞車趕了過來,張老漢立刻成了新聞人物,但他自已卻不知道。

  第二天張老漢擦皮鞋的位置空了,李老漢一個人埋頭擦著皮鞋,他不想說話,他昨天的話說得太多了。第三天那位置仍然是空的,但是第四天新來了一個擦皮鞋的女人,看樣子她也不想走了,不知道她與李老漢又會生出什么樣的故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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