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裊裊芙蓉風，池光弄花影。

　　芙蓉又名芙蓉花、拒霜花、木蓮、地芙蓉、華木，原產中國

　　【唐五代】黃滔芙蓉

　　須到露寒方有態，為經霜邑稍無香。

　　移根若在秦宮里，多少佳人泣曉妝。

　　楊貴妃是華陰人，又名楊芙蓉，字玉環，曉音律、善歌舞，聰穎伶俐，姿質豐艷，有傾國之貌，是中國古代的四大美人。玄宗老眼色迷，不講道理，父納子妃。玉環受寵若驚，鴻運高照，冊為貴妃。

　　李白揮筆而就《清平調》三章，“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花濃……”李龜年歌詠，梨園弟子伴奏，唐玄宗吹玉笛唱和……“三千寵愛在一身”的楊氏貴妃軟倚欄桿，口啖荔枝，手捧斟滿葡萄酒的七寶杯，慢慢啜著……品味鐘鼓琴瑟，輕歌曼舞的精妙神韻。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有了好好享受生活的奢望與眷戀，為什么不呢？這個女人不僅深諳誘惑的藝術，更懂得如何用自信和氣質，將它發揮的淋漓盡致。水霧四起，飛珠走玉，貴妃嬌體如置云霧之中。皮膚猶如身體的鏡子，身體更是心靈的對照，那時沒有比基尼，貴妃可以袒胸**，表露無遺。

　　楊貴妃猶如出水芙蓉。熱情性感的豐腴外表，成熟而優雅，美貌而率真，深邃的眼神懾人心魄。在一頻一笑中，在舉手投足間，釋放誘人的魅惑，可以讓玄宗這個男人無力抗拒，情不自禁，扎進了一堆甜膩膩的性感泡泡里。故事進而達到極盛，可以使中興皇帝不思朝政。

　　貴妃犧牲了自己的一切，璀璨潔白的膚色失陷于君王貪欲的漩渦。她愿意自18歲開始，傾心與五、六十歲仍風流倜儻的玄宗老兒投懷送抱。六宮粉黛無顏色。她贏得了贊美甚至嫉妒。她擁有了每個女人想擁有的一切，沒有人敢對她指手畫腳地說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她擁有最奢侈的華麗外衣，最昂貴的瓊樓玉閣。一人飛升，仙及雞犬，父兄姐妹均顯赫到了勢傾天下。李隆基給了她一切。

　　歷史決定了她旖旎的身影只能停留片刻。唐天寶十五年（公元756年），她38歲了。貴妃粉唇蠱惑，并沒有讓玄宗把肚子搞起來，封什么皇后，卻猝不及防地發生了漁陽“安史之亂”。史壇小混混認為安祿山對她這個干媽有非分之想，便舉旗反叛，攻陷潼關。有如此地位和寵愛的她，怎么能想和膻腥味的胡兒上床呢？我不敢恭維迎合這種出彩的觀點。

　　玄宗攜楊貴妃出逃至陜西興平的馬嵬驛，將士嘩變，八尺白綾逼帝縊妃。屁股就是屁股，再好看也只能用來坐著。面對江山和美人的決擇，玄宗選擇了江山。哀莫大于心死，她沒時間去為自己的婚姻悲哀了。楊妃是自縊于佛堂，還是高力士在驛站勒死了她，這不重要。沒有人愿意當護花侍者。死神降臨時，她美麗的臉龐一定會變得非常難看，儀態全無。如花生命倏然而逝，我理解了什么叫痛不欲生，明白了有一種離去，會使人黯然神傷。在中國歷史上，女人永遠都是替罪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是她的錯？世上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

　　誰摧毀了花容月貌的她，是花花公子安祿山？還是虛偽先生李隆基？誰說不是太子李亨“清君側”？楊妃死了，是不同的人共同的政治需要。但這并沒有挽救玄宗的頹勢，大家紛紛忙于戰亂、燒殺、擄掠，誰也顧及不了她發僵的軀體。兒子玩手腕坐穩了皇帝的龍椅，孤家寡人的太上皇李隆基才獲準回到了久違的長安。風燭殘年的他面對的是江山依舊主人非，不孝兒子肅宗得寸進尺地處處掣肘。最后弄得他舉目無親，幽禁太極宮神龍殿。上元三年（公元762年）78歲駕崩時，他還會想起楊妃曼妙的鎖骨酥胸及完美曲線嗎？

　　一首夾雜著詩人凡事往好處想情感的《長恨歌》，一個發現感動的凄美愛情故事，華麗詞藻傾注的是帝王虛偽的感傷和高寒冷落的孤獨。唉，挽歌是蒼白、奢華、虛榮的美麗童話。在帝王專列上，欺凌了弱者女子無知的軀殼，葬送了麗質天真的浪漫希冀。在唐明皇郁郁寡歡的垂暮之年，在漫長的失意思想的惆悵長夜里，青燈映照的僅僅是斬不斷理還亂的對山河失落結局的遺恨情節，那怕是心靈龜縮的狹小角落，也可以讓楊妃走開。衰竭的心田直至停止跳動，心病也不會痊愈。怎么會長出纏纏綿綿的連理枝，何來恩恩愛愛的雙棲雙飛的比翼鳥？“七月七日長生殿……此恨綿綿無絕期”，僅僅是詩人白居易美好的杜撰。

　　歷史上的孰是孰非，眾說紛紜。青冢留香，如果還有來生，有誰知道，她是否還會入住華清宮和李隆基合作蕩氣回腸的愛情羅曼史呢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選自紅樓夢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楊妃戲彩蝶埋香冢飛燕泣殘紅】

　　在越劇電影《紅樓夢》中，寫黛玉聽到梨香院小旦唱《牡丹亭》后，有這么一段唱詞：繞綠堤，拂柳絲，穿過花徑。聽何處哀怨笛，風送聲聲。人說道，大觀園四季如春，我眼中卻只是一座愁城。看風過處，落紅成陣，牡丹謝，芍藥怕，海棠驚，楊柳帶愁，桃花含恨，這花朵兒與人一般受逼凌。我一寸芳心誰共鳴，七條琴弦誰知音？我只為惜惺惺，憐同命，不教你，陷入污泥遭蹂躪，且收拾起桃李魂，自作香墳葬落英。該段唱詞，很好的詮釋了原著中黛玉葬花的原因和目的：對有類似遭遇的女性是“惜惺惺，憐同命”，對自己的見解缺乏共鳴知音，因而葬花以自慰。而黛玉葬的正是木芙蓉。

　　而黛玉之美，美在愁。本來前身為絳珠仙草，為續木石前緣，而私下凡界，蓄意以一生之淚、無限情愁還前世之債。于是自生下便體弱多病，多愁善感，常以淚洗面，整日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這次第怎一“愁”字了得！

　　黛玉之美，美在心。書中說黛玉“心較比干多一竅”，便巧妙地點出了黛玉的慧質蘭心。傳說中比干的心乃“七竅玲瓏心”，就比尋常人多了一竅，自然也比尋常人高了一籌。而林妹妹的心居然還比比干多一竅，那便士才貌兼備，美和智慧并存，更是世間女子之罕有，更顯得超凡脫俗。

　　黛玉本身就是美的化身。且不論她的品貌、才情，即便是那偶爾一點點的女子的狡黠，也是一種風格獨特的美。

　　但現實總是殘酷的，前世今生的有緣無分，讓本該摯愛一生，逍遙天地外的兩個人生生的錯過，一個在瀟湘館內臨風灑淚，一個在怡紅院里對月長吁，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到頭來，蕩繁華褪盡的時候，也終究抵不過被“掉包”的命運，陰陽相隔。是耶，非耶？此生又是誰負了誰？

　　最初的那一眼啊，最纏綿。那一句“這個妹妹，我見過的”似乎早就預示了在你短暫的生命里，會有他，陪你走過最美的年華。

　　是不是只有他，才有資格與你攜手葬花，共讀《西廂》；是不是只有他，才會把你放在手心里，細心地呵護：是不是只有他，你才能得到幸福？

　　他的一個眼神，無需言，你就懂：你的一句，無須說，他就明。任憑弱水三千，他只取你一瓢飲耳。無論你的心有多高，有多緊。他終是于無聲處悄悄地打開你的心房，在你心里種下情的種子，慢慢生根，發芽。你的淚，也只會為他流淌了一季又一季的秋。

　　舊帕題詩，雨中探訪，你懂他的情，他的心：他憐你的病，你的身。不見亦是懷念，相見又有什么言語能夠道盡心中相思。這份情意，不只是風花雪夜，更是一種能夠相攜走過一生的勇氣。

　　無論是詠白海棠，還是做菊花詩，他的字里行間處處點點滴滴都是你的影子。孤標傲世攜他隱，一樣花開為他遲，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卻也唯有他知。秋窗風雨夕，他的淚，不僅是為你，更是為了你們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愛情。這份情，在風雨中，飄搖無助，縱使絢爛至極，卻也只是空中樓閣，不能開花結果。這份愁情，這份苦情，在金玉滿堂的大觀園里，湮沒無痕。明天春天還會來，花兒還會開，只是那個纖弱的人兒啊，早已化作一縷芳魂，魂歸天外。

　　金子到底是冷的，金玉之說雖說的眾人好評，但在他眼里，區區木石前盟罷了。玉到底是活的，你們的愛情雖遭眾人反對，但在他的心里卻是無價之寶。他心底最溫柔最溫柔的位子到底是留給了你。

　　也許，你是不幸的，幼時喪母，少時喪父，寄人籬下，一年三百六十日，風霜刀劍嚴相逼。你無力抗衡，只能如那無根的柳絮在風中飄搖；也許，你又是幸運的。有人憐你的情，憐你的意。你們愛過，痛過，也許，這便已經足夠了。

　　但是，林黛玉，你獲得的真的是一份完整的愛情嗎？他心里的人，又豈止是你一個？你沒了他，終是不能活；他沒了你，卻還有身邊的芳華錦簇。你用盡一生的眼淚來還給他，換來的只是焚稿斷癡情。那份支撐你多年的感情也只剩下臨死前的那一句“寶玉，你好”。這一生，真的值嗎？

　　倉央嘉措曾有詩言：

　　誰，執你之手，斂你半世癲狂；誰，吻你之眸，遮你半世流離；誰，撫你之面，慰你半世哀傷；誰，攜你之手，融你半世冰霜；誰，扶你之肩，驅你一世沉寂；誰，喚你之心，掩你一世凌轢。

　　誰，棄你而去，留你一世獨殤；誰，可明你意，使你此生無憾；誰，可助你臂，縱橫萬載無雙；誰，可清你心，寸土恰似須彌；誰，可葬你愴，笑天地虛妄，吾心狂。

　　可是，那個人，是他嗎？

　　林黛玉，此生所托非人，你可曾有過一絲后悔？

　　林黛玉，你的眼淚到底為誰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