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們

　　說起我和我的男友陸源的相識，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傳奇，我們之間并不是像所有大學時期的戀愛一樣，相識在某個陽光被樹影遮擋打在書本上形成斑駁光點的午后，然后迅速墜入愛河，愛的轟轟烈烈。雖說我和陸源在一起已經長達四年，但是我們之間總是有些距離，卻不知道這個距離是出在了哪里，同樣我也沒有辦法將這個距離消除，因為我根本就找不出它的根源所在，同樣我也沒有辦法找出。我和陸源這長達四年的異地戀，看起來不是多么美好的感情，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掉進這樣的愛情里，我承認，我愛他，愛這個沒有完全了解的他。

　　和陸源的相識是在某個作家的簽售會上，地點是北京。他那時在北京生活，讀大學三年級，而我只是一個剛剛畢業對一切都懷有憧憬的小丫頭片子。那時薇薇在北京實習，聽說我來北京參加簽售會，嚷著要開車帶我去吃頓好的。簽售會現場人山人海，聲音此起彼伏，以至于我沒有聽清薇薇的那句‘前面有一輛和我一樣的車，你別上錯車了啊’，結果我就真的上錯了車，就這樣誤打誤撞的遇見了陸源。還記得我一上車就說了一大堆的閑話，說簽售會的隊伍有多長，說后面那輛和他一模一樣的車不停的按喇叭吵得心里很煩。在我說完‘熱死了，來瓶水’后，真的有一只手遞來了一瓶農夫山泉，在我喝掉大半瓶后，身旁的車窗被搖了下來，“小安，你沒腦子吧。”看見薇薇站在車窗外，我將一口農夫山泉全數噴在了擋風玻璃上，尷尬的對著這個陌生男人笑了笑，伸出手，“你好，我是楚小安。”“我是陸源。”說完后，伸出了他的手握了握我的。后來的事我也沒顧著多想，只記得我是逃下陸源的車的。

　　或許會有人說我和陸源之間存在著某種緣份，可是我一直覺得完全是因為我神經大條而造成的這場本不該相遇的相遇。因為在我和陸源相遇的時候，他是有女朋友的，和我在一起完全是因為他的實習地點在河南。也就是在陸源實習的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我晉級成為了他的正牌女友。

　　說起我和陸源的異地戀，其實只局限于聊微信或是發短信，就連電話也很少打。大學里我不是沒有人追，很多人都問過我為什么一直死守著這段感情不放手，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喜歡上陸源，為什么不要求他為我做任何事情，為什么他和我一樣的接受這份異地戀。也許是因為我骨子里本就是一個幼稚的人，害怕陸源看穿我這一點，害怕他對我甩手而去，同樣害怕我對于他來說變得可有可無。

　　現在我畢業了，沒有如愿的考上北京一所學校研究生，其實考研這件事并不是我內心所想，而是為了將我和陸源之間的這種關系加以改變，這同樣也是我第一次和他談起未來，我們的未來。陸源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我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的心里，問了他那句‘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以后一直和我在一起’。他說：“我不喜歡去想未來，活在當下難道不好嗎？人就是這樣，越對未來有需求，越會被溺死。”“嗯，好像就是這樣，追求眼前是最應該做的。”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半點感覺，畢竟文字是沒有情感存在的，在你看到它的時候，你看不到對方的表情，然而你夜完全不知道對方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

　　-源，我回西安了。

　　發完這條短信，我踏上了回家鄉的火車，看著列車外倒退的景致，仿佛倒退了四個光年，時光回到四年前我和陸源相遇的時刻。我想起這是第一次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勇氣問了陸源有關于我們的未來，這同樣也是為自己想要做的某個決定而下的賭注，到底是去北京還是回西安，陸源卻幫我做了這個我最不想做的決定。

　　陸源的家鄉在河南，這就是為什么陸源會在河南實習，為什么我會輕而易舉的和他再次相遇的原因。在河南的那些日子是我們相處最多的時間，我甚至推掉大老遠從安陽穿越大半個省趕到許昌看我的池子，池子不止一次的罵我重色輕友，但我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多次的對不起，只為和陸源多見一次面。

　　如果在我問出那句話時，陸源說出讓我留在河南他回來的話的話，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在那里找工作，等待陸源回河南為我們的未來做出一個完好的規劃。可是，他沒有。

　　臉頰被淚水浸濕。就在我思索我該怎樣結束我和陸元之間的感情的時候，火車上旁邊座位的一個和我一般大的姑娘遞來一張紙巾，我小聲說了說謝謝，把紙巾展開整張蓋在臉上，然后開始嚎啕大哭。遞給我紙巾的姑娘把她手里的整包紙巾都塞到了我的手里，“我知道你為什么哭，離開是難免的，大學時期的愛情就是這樣，畢業就意味著分手。”我淚眼朦朧的看向她，“你只說對了一半，我確實是決定結束了，但我們不是大學同學。”后來她給我講述了她的愛情故事，我用了幾句簡短的話告訴了她我和陸源之間的故事，再后來，我們同時沉默。在我準備下火車的時候告訴問了坐在我旁邊的那位姑娘的名字，但是她并沒有告訴我。她說：“我們只是一面之緣，為什么要問名字呢，你聽了我的故事，我聽了你的故事，就只是聽過而已，知道名字后不一定就會一直保存這個記憶，有緣的話自會相見。”聽了這句話沒有過多的感情，點頭應允，拿好自己的行囊，下了火車。回到了這生我養我的城市。

　　我回來西安這件事除了我的父母，告訴的人就是舟逸了。舟逸姓喬，是我的發小，如果問起我們認識了多少年，那當然是，我現在多少歲就是多少年了。舟逸大我兩個月，她的生活也同樣高于我兩個點。從小我就羨慕她，家庭優越，畫的一手好畫，高考時考去了美術學院。舟逸的生活大可用一路平坦來形容，高中時期交往的男朋友也一直對她很好，本著天大地大舟逸最大的原則，從未有過二心。舟逸就是這樣的女生，什么都很美好的女生。但是她總說，‘別看我什么都有，但其實我什么都沒有，可能這會被認為是不滿足，可是我就是覺得自己的生活缺少些什么。’

　　“小安，真的是你。”面前的這個男人是我的大學校友，也是在大學里我的追求者之一，名叫肖樂。兩年前已然畢業，輾轉到了西安開始他的創業之路。我慌亂的對手機另一邊的舟逸說：“碰到個熟人，有時間去找你啊。”此刻見到肖樂，我的表情有略微的不自然，只得呵呵兩聲算是表示出我沒有忘記他。肖樂在這人滿為患的火車站見到我似乎很高興，一直扯著嘴對著我傻笑，“小安，你怎么在火車站呢？”還未等我回答，肖樂就自問自答的說起來：“你今年畢業吧，怎么沒見陸源呢？”聽到陸源的名字，我對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肖樂自知說錯話，隨后又笑嘻嘻的說：“我就知道你和陸源不會有什么結果，你太安于現狀，而他呢，是不甘愿被困在一個地方的，說白了就是你駕馭不了他。你看看我，知道你家在西安，我二話沒說畢業了就直奔西安了吧，還不是為了你，雖然這兩年你都沒怎么理我。”肖樂的話確實沒錯，陸源是一個不愿意安于現狀的人，更別說是為了我這個半吊子女友而安于現狀了，不過這些話我從肖樂的嘴里聽到，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高興的。“陸源，我和他已經結束了，所以不要再提了。”“既然分手了，怎么連提都不能提了，看來你還是沒放下。”“肖樂，我說怎么兩年沒見，你諷刺人的功夫見長啊，現在連我都開始諷刺了，不錯啊。”“小安，你這話說的，我諷刺誰也不敢諷刺你啊，這兩年你在我心里的女神地位可是一點兒都沒變，沒有陸源，還有我嘛。”

　　坐了八個多小時的火車，讓我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和肖樂繼續拉家常，只想快些回家撲在我那張溫暖的大床上好好睡一覺。“行了，我現在也沒工夫跟你貧，你也體諒體諒我這個坐了八個小時火車的人，留個電話，下次有時間再聊。”“我的車就在前面的路口，我送你回去啊。”有免費的車干嘛不坐，就隨著肖樂上了他的車。肖樂問過我家的地址后，啟動了發動機。路上他問起我工作的事情，我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幾句便睡了過去，等我醒來時，車已經停在了我家門口，肖樂坐在駕駛座位上抽煙。我不用問為什么不叫我的話也知道他是想讓我多睡會兒，可是心里有些埋怨他不叫我，讓我回去躺在床上好好睡啊。我活動活動由于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有些扭到的脖子，道過謝，開了車門準備離開。“小安，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聯系我。我知道他說的這個幫忙是指工作上的事，我胡亂將名片塞進身前背著的包里，一搖一擺的進了門樓。

　　在大學和肖樂相識的那兩年里，所有人都覺得總有一天我會和他在一起，就是在陸源實習后回北京的一段日子里，我和肖樂之間存在著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系。肖樂對待我像所有男朋友對待女朋友那樣，有早餐，有熱水，他也會帶著我到處蹭飯吃，總之那是我的狀態就是一身輕，什么事都不是事。至于最后為什么我卻沒有和肖樂在一起，反而是越來越遠?主要原因不是他畢業來了西安，而是在又一次和他在某個飯店酒足飯飽之后，我躺在宿舍的床鋪上，回味著食物的香氣，就在那時候，我突然想到了陸源，拿起手機準備發短信給他。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十幾個未接，十幾條未讀短信，就是這樣的手機屏幕，完全可以用景觀這兩個字來形容，我回了一條怎么了過去，陸源的電話就在發送成功的同時被撥了過來。他說他聯系不到我，他很想我，他在學校圖書館里看到一個和我長的很像的女生，然后他就不可抑制的想我了。我就那樣一直靜靜地聽著，不作任何回復。陸源那天說了好多話，我想他應該是喝酒了吧，從沒見過那樣的陸源，那樣思念我的陸源。也是那一刻，我意識到自己做錯了，意識到我是那樣的需要陸源，需要我們之間的愛。我不介意我和陸源維持這樣的異地戀，維持著這個脆弱的感情，我的內心是看重這份感情的。也是這樣，我和肖樂斷絕了聯系。我開始躲著肖樂，對于跟著他蹭吃蹭喝，我也開始刻意回避，我又回到了一個人的苦苦相思的生活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