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當時也在現場,你一定也會被當時壯觀的場景震驚。成百上千個年輕女孩兒從大街小巷,像一窩蜜蜂似的一涌而出朝人群密集的廣場涌去。場面之宏大,引得路人紛紛出觀看,不時也對那些瘋狂的女生評頭論足。季澈從路人片段的交談中得知了是位作家在廣場開簽售會,而眼前這幫蜂擁而去的女生自然就是沖來的那位作家去的。季澈懷著好奇,隨著人潮奔向廣場。
廣場上排著長龍,排著隊的女生個個激動無比,發出顫抖的聲音與旁邊的人熱議前方被人群簇擁著的作家。她們說起話來手舞足蹈,跑起路來橫沖直撞,絲毫不顧及被自己撞到的人,也不介意被別人撞。因為她們懷抱著同樣的希望,自然不會把難得的機會浪費在爭吵上。季澈一路躲閃卻還是被撞了不少次,她揉著撞疼了的肩膀心里對前方的作家更好奇了。她甚至在想,會不會是李逸寒呢?
后來她終于看到了那個人,是從擁擠的人群中空隙里看到的,她大失所望,不僅是對人群圍著的人,也是對圍著人的人群。季澈感到荒誕無稽,一個人可以因為自己沒有遠大的抱負和高明的見解,就狹隘的認定攤在眼前膚淺的作品是高尚的藝術嗎?因為被自己和對方擺出的假象所蒙蔽,而失去一種反躬自省的能力嗎?季澈在這樣的矛盾中突然想明白了自己曾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的問題。在這個矛盾中,那個長久以來侵擾她的矛盾迎刃而解了。
為什么非要人們重新肯定李逸寒不可?為什么不能把這件錯誤看作是宿命的安排?僅僅是因為懊悔和愧疚嗎?自然不完全是這樣。季澈突然明白了這種感情的由來,是因為不甘。她沒有辦法接受優秀的作品被埋沒而不入流的作品卻被束之高閣,真正偉大的創作不為人所知,反而是膚淺的小說卻贏得與其本身不協調的聲譽。真正富有學識的作家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和肯定,反倒是對文學只知皮毛的青年作家被眾人愛戴和追捧,視若神明。有的人對懷著金錢寫作的作者表示鄙夷,其實為什么寫作并不重要,狄更斯就是為金錢寫作,但這并不妨礙他日后成為一名偉大的作家。重要的是為了寫作做了什么,不是為了虛名而出賣自己,所謂的身體寫作的作家都是庸俗的作家,寫出來的作品也是低俗的作品,像這樣不惜以損壞自身名譽為代價的作品,即使能博得與塔臭味相投的人的眼球也不能長久。一味的裝腔作勢說些貌似看破紅塵的驚世駭俗的話來,模仿杜拉斯,最后只有習性相似,但杜拉斯有著浪蕩的性格,而有著浪蕩性格的女人不一定就是杜拉斯。
當這些人被視為時代的代表,季澈自己對恢復李逸寒的聲譽懷著前所未有的強烈愿望。雖然這可能并不能改變什么,但季澈在愧疚與不甘的驅使下產生了esmusssein(非如此不可)的念頭。就算什么都不為,單單為了自己,為了李逸寒那一抹笑靨,也非如此不可。
季澈在即將離開北京的最后一天又回到了李逸寒的故居,這次她沒有上樓,只在一棵樹下遠遠的瞻望那個神圣的地方。她決定暫時離開北京,因為她對如何恢復李逸寒昔日的榮耀表示毫無頭緒,這個地方使她不得安靜,只是會被李逸寒的氣息無形的逼迫,將內心都逼迫的恨壓抑。她一面覺得迫在眉睫,一面又不知所措,她為自己現在的處境陷入了很大的矛盾當中,進退維谷。
在她決定回家時她就意料到這次自己的不辭而別會造成怎樣的混亂,會給自己帶來多么惡劣的影響。這些在回去的路途中她就做好充分的承受準備,但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造成的嚴重后果竟牽扯到她遠在國外的父母,他們千里迢迢的趕了過來。季澈意識到自己對李逸寒的感情即將要遭受嚴峻的考驗,她內心局促不安,卻努力裝作神情自若的姿態來面對父母,她絲毫不想把這件事的原委暴露在他們的實現,因為如果他們聽到自己的奇談怪論一定會認為是信口雌黃,是為了掩飾自己這次出走的真正目的而編造的謊言。她越是表示沉默,他們就越是加重了自己的猜想。
季澈不愿再父母面前坦露她的心事,因為她知道這樣不但不能幫她獲得理所應當的理解,反而會進一步的使她深陷囫圇。但是她又該如何是好呢?僅僅用沉默來應對眼前的這個不令人愉快的景況?在她沒有想出完全的應對之策前,她確實打算暫且用這樣的辦法遏制這個猜想不再進一步發展。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