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它的模樣,就想著人總歸會老,沒有人能挽回時間的狂流。
走進體育場,用碎石砌成的世界上第一根起跑線引起了小雨的極大興趣,她拉著我過去,要跟我一本正經地在砂石遍地的跑道上比賽跑步呢,
這個死丫頭,真是童心未泯阿!
我還能真跟她較勁么,我只能假裝使力,結果她卻很認真,飛步的跑著
接著,她就超過了我
后來,她就哈哈大笑
后來,我就忽然沒看見她
再后來,發現她倒在地上,哼哼喲,腳扭傷了!
死丫頭,自找的!
我們沒有夜住奧林匹亞,而是趕到附近小城皮爾戈斯(Pyrgos)
我記得這些細節,是因為那天晚上,我心血來潮,一時興起,玩了個小把戲,我等小雨睡著以后,抓過一筆一紙,然后在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她的名字“蕭若雨”,然后我把小紙條揉成一個小紙團,扔在她的睡袋邊,就在腦袋邊上,離她那雙眼睛大約就20厘米左右。
我估計她第二天醒來后就會發現。然后我自己倒頭睡去。
第二天早上,她果然發現了。
“喂,小說家,這又是你的小把戲么?”她問,看得出來,她有些感動。
“阿?嗯。。嗯。。”我沒有正面回答。
她露出了半信半疑的神態。
我覺得她這個神態很到位,如果她全相信,顯得很幼稚;如果表現出完全不信,則會打擊我的熱情。
這個神態剛剛好,給兩人都留下進退的余地。
小把戲而已!這只不過是一個小把戲,在相當長的時間里我都這么認為,但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我該多么珍惜它,因為歷經世事蒼涼以后的我,早已沒有了情緒和興致去為一個女人做這些事,就算勉強去做,也全無當初的美好光景。
我才明白,有些煙花,只開一次!
那些東東像是倒在掌心的水,不論你攤開還是緊握,終究還是會從指縫中一滴一滴流淌干凈。
我們自以為停留在時光的原處,其實早已被洪流無聲地卷走。
我忘了哪年哪月的哪一日我在記憶的墻上刻下一張臉,一張微笑著憂傷著凝望我的臉
寂寞的人總是會用心的記住他生命中出現過的每一個人,于是我總是意猶未盡地想起那張臉,在每個星光隕落的晚上一遍一遍數我的寂寞
但我知道,那不是我。
那個數著星星寂寞的人,不是我。
讓我們最后一次緬懷青春吧,緬懷那不能換回的時間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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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天
6月2日
又到夜晚,又到我說書時。
我已經構思到小說的后半段了,我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念道:
“深冬的一天夜晚,兩個軍士急匆匆趕到死牢帶走了雷遲濤。
一陣急步,來到納蘭若雨的寢宮。
此時,納蘭若雨平躺在床前,神態安詳
她知道自己已經時日不多。
她沒有聽到一點聲音,只是看到雷遲濤突然出現時,僵住了,接著眼睛濕潤了,一言不發……
雷遲濤顫抖著走近她,拉住她的手。
納蘭若雨注視著雷遲濤,很安詳,彷若30年前,她第一次在馬車里,掀開窗簾看到他一樣。
她似乎用盡最后的力氣,聲調也大了些,緩緩地,有些模糊卻依稀能分辨地說:
“記住,雷郎,倘若有來生,萬仞山顛,我定等你再踏煙波月色而來。”
雷遲濤看著她——
那熟悉的,曾經婆娑著碎銀般光華的眼眸
滴水從雷遲濤眼中流出,淌過毫無知覺的面頰,點點滴在他輕撫她臉頰的手上……
我靜靜地擺出了小說的結尾,看著她。
她十分動容,承接著我的小說意境繼續說:“幾經周折,枯蝶轉世,當我再一次睜開眼睛,看見你,是在巴黎的鐵塔下,是么,是這樣么?”
“是的。”我點點頭。
過一會,她又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語:“難怪他們都說塵世那么美,相守著你愛的那個誰。。。”
從那天起,這句話在我的心上鑿了一個洞眼,如同遠山上那些大裂縫,一陣狂風暴雨,只一夜工夫就完全變了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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