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不能看

　　吾歸隕依舊伏身在地，額頭緊緊貼地，細小的石塊把他的額頭磨得血肉模糊，血淚依舊沒有停息，從眼角一顆顆傾瀉，跳動著滾至模糊的血肉。

　　吾歸隕老老實實的跪著，不顫抖，不搖晃，任由新的紅色晶瑩覆蓋凝固了的血跡，甚至連同他的呼吸連同他的生機一起凝固了。

　　他或許把自己當做了死尸，一動不動地聆聽了撕裂聲，濾過了頭皮發麻的殘忍尖叫，讓恐懼被血淚徹底吞噬，滾動起古井無波的異樣鎮定的臉頰，在地上爆開，濺起了血的哀鳴。

　　吾歸隕跪著，不動，頭顱貼地，不出聲，聽不見心跳，消失了呼吸時的輕微晃動。

　　這種屈辱的茍且卑微放在平常，一定代表著弱者的軟弱，向強者屈辱的示弱，茍且偷生，而有些時候，則是一種毫不掩飾赤裸裸的挑釁，一種另類的不屑與反抗。

　　比如這個時候。

　　“喜歡這樣跪著是吧！”浠汶怒斥，右手指著吾歸隕，左手叉腰，一副潑婦相，“那你就跪個夠吧！”

　　“跪”字吐得極為用力，好像要用一個“跪”壓死吾歸隕似的。

　　語畢，吾歸隕突然怪異的趴在地上，整個背脊大幅度的下彎，連頭發都把臉頰勒出了痕跡。

　　浠汶的玉手朝著吾歸隕用力一握，吾歸隕連慘叫都沒發出一聲，整個身體像是被什么用力擠壓了一般，深深陷入了地下，只留有一顆腦袋露在地上。

　　他是顆釘子，被狼捶狠狠的砸進了地里，如同砸進了一團棉花，只是吾歸隕渾身的骨頭都碎了。

　　“還不肯抬頭是吧！”

　　浠汶一腳踢飛滾落在自己腳旁的心臟，打在吾歸隕頭上。

　　“孬種！”浠汶滿口銀牙咬得快要碎開，咯咯作響，“不要臉的廢物！抬起你的狗頭！”浠汶一腳把地面踏碎，石礫亂濺。

　　恐怖氣勢破開浠汶那精妙世無雙的嬌軀的束縛，毫不客氣的綻放出自己駭人的煞氣，一遍遍告訴吾歸隕，要取你命，容易。

　　整個白御室都在顫抖，堆積如山的心臟被震上了空中，隨著氣勢激發的暴戾煞氣久久在空中飄蕩，席卷進到處飛舞盤旋的漫天黑鳥，那些黑鳥只是蒲扇著翅膀，子彈一樣的快速穿梭于心臟起落間，尖叫出無比刺耳還夾帶了一些人性化的嘲諷以及聽了實在是讓人不舒服想吐的得意意味，無比聒噪。

　　吾歸隕抬頭，氣勢瞬間靜止，化為塵埃融進了安詳。心臟鋪天蓋地的落下，又下了場心臟暴雨。

　　先不管那來了又來的心臟暴雨了，我們看看吾歸隕吧。他抬頭的姿勢有些僵硬，機械化了，像是被什么東西強行提起，脖子脫了臼一樣。

　　兩股力量在吾歸隕脖子上交織，彼此抗衡蠶食，互不相讓。一股使勁朝下，一股拼命朝上。吾歸隕已經被拔了出來，他的雙手死死抓住地面上能抓的一切東西。，十指扣緊了地面，被磨得血肉模糊。

　　吾歸隕的頭發全部都豎了起來，鋼鐵一樣的指著天空上亂飛的黑鳥，酷似冒著黑芒待發的箭矢，張牙舞爪，將怒發沖冠上演得淋漓盡致，只是在浠汶看來，吾歸隕就是個廢物，何談憤怒。

　　“起來吧不要掙扎了！”吾歸隕脖子上糾纏的蠻勁徒然加大，地面都被吾歸隕抓得裂開了。

　　“咔。”

　　很不幸，吾歸隕的脖子被蠻勁扭斷，他的頭毫無生氣的垂著，被浠汶輕輕扇出的風抬起。

　　這點傷，吾歸隕是死不了的。他還是非常爭氣的繼續他的反抗，無視著浠汶對他的拋媚擠眼，寺廟里老和尚一樣高深的閉上眼睛，任由血淚和汗水在自己臉上奔流，氣壞了恨不得立馬殺了吾歸隕的浠汶。

　　“她娘的，自己從小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全世界人民都想看我的絕世容貌，這小傻子是不是哪里斷了根筋？還不看我了！”浠汶越想越氣，“難道是最近人腦吃少了？老了？難看了？我才二十二歲好不好！”浠汶的手握緊又松開，“本姑娘這么好看的，不看是她損失！擦，我是頭一次逼著人家看我，感覺好奇怪！算了，把他眼睛弄開，讓他一直看我，看到他吐了為止！*，本姑娘這么美麗的，怎么會看得想吐！看得他鼻血狂飆算了。”浠汶在心里邪惡了一陣，盯著吾歸隕猙獰的臉。

　　暴戾煞氣開始幽幽嵩動。

　　“夠了！”吾歸隕痛得直哆嗦，兩股力量的撕扯感全部集中在他的腦袋袋上，他感覺自己的頭快要被活活撕扯成數塊，腦袋爆炸一樣的疼痛，他在心底對自己大吼，“吾歸隕，還顧慮那么多干嘛！睜眼的事而已！”

　　疼痛感越來越劇烈，痛得吾歸隕的神志都有些模糊了，“看了符文以后一定會像上次那樣吧，呵，連我自己都害怕那樣子的我。”

　　吾歸隕在心底一遍遍提醒自己，“睜開眼，看了符文那我就是罪人了，一定不能看！”

　　突然，眼睛傳來劇痛，深入了骨子，刻骨銘心。

　　“睜眼！”浠汶輕飄飄的吐出兩個字，嘴唇微微震動。

　　吾歸隕的眼皮被撕碎，露出布滿紅色裂縫的亡靈眼瞳。

　　符文的影子開始變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