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經過了連續的山路后,開到了理塘縣,這是一座海拔四千二百多米的高原城鎮。應秋泓下車后,覺得這里氣溫較低,行走起來有點累,身體倒還沒有其它的不適。但是武岳感到頭疼得厲害,只好先到旅館躺下,關仲友怕他的高原反應加劇,從車上取出了氧氣袋,讓他躺在床上吸點氧,這樣癥狀就會減輕很多。安排好武岳后,關仲友向大伙宣布道:
“離縣城不遠的地方有一處溫泉,是很有名的高原溫泉。據說這溫泉的水,對人體的關節有很好的理療作用,對皮膚疾病也有很好地治療作用。從這里開車去只要幾分鐘,如果想洗澡的話,倒是個很理想的地方。”
“關叔,不會是劉叔在西藏洗過的那種露天溫泉吧?”黃英不放心地問。
“當然不會,我們當年進西藏的時候,這里的溫泉就蓋了房子,過往的人很多都去洗澡。現在已經到了市場經濟的年代,溫泉的設施肯定比以前好,大家放心地去洗吧。”
來到溫泉一看,設施果然不錯,既有室內浴池,也有露天浴池,服務臺還有游泳衣賣。關仲友想給應秋泓和黃英開單間,自己和劉吉人到外面去泡露天大池,沒想到應秋泓不愿意去洗單間。
“老關,我們都到外面去泡大池吧,現在太陽出來了,風也停了,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你看這云有多高?天有多藍?這幾天乘車勞累,能泡在高原的溫泉中仰望天空,消除身上的塵埃和疲勞,一定是一種很獨特的享受。”
應秋泓的皮膚很白,身材也保持得很好,如果不仔細看面部,很難判斷她和黃英誰更年青。應秋泓和黃英在室外溫泉出現,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眼球。劉吉人心想:“羅中盛,你和應秋泓從小青梅竹馬,你為了她到西藏去吃苦,死后竟連尸體都找不到。這女人還算有良心,千里追蹤到西藏尋你蹤跡,也算對你當年無私付出的報答,可惜這一切,你都看不見了。羅中盛,當初你傻呀,這么漂亮的女人,為什么不留給自己享受?命運呀,太捉弄人了。”
大家泡完溫泉回到旅館,應秋泓覺得身心舒暢,昨晚上困擾她睡覺的酥油味,也漸漸適應了,晚上她睡得特別香甜,感覺自己正在體驗一種全新的生活。
第二天離開理塘時,武岳還是感到頭很疼痛,他上車后不好意思地對大家說:
“幾位老前輩本來是為我的事去西藏,一路上理應由我來照顧你們,想不到有高原反應的卻是我這個年青人,我反而成了大家的累贅,真是不好意思。”
關仲友見武岳的精神狀態很差,就安慰他道:
“發生高原反應與年齡沒有關系,你的情況還不算很嚴重。今天上午要經過的毛埡壩,這是典型的高山平原,過了毛婭壩還要翻越海子山,都是在四千米以上的高海拔行車。你最好先吃點藥,然后躺在后排睡覺,要是覺得難受就吸點氧。過了海子山全是下坡,你只要今天上午能挺過去,情況就會慢慢好起來。”
毛埡壩是寬闊的高山平原,這里氣候干燥,人煙稀少,每隔十公里修的一座道班房,成了這片廣袤土地上最顯眼的建筑。毛埡壩的草原并沒有完全連成片,不時可以看見淺窄的溪水在地上靜靜的流淌。這時金色的太陽升起來,天邊的雪山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彩光,一朵浮云飄過來,擋著了太陽,但陽光卻透過稀薄的云層,把晨輝撒落在清澈的溪流中,水面上頓時出現絢麗多彩光怪陸離的斑圈,讓人眼花繚亂。牧草茂盛的地方,草叢中各種顏色的小野花,白的、紅的、黃的、紫的、還有藍的,仿佛是綠茵中鑲嵌的寶石,星星點點目不暇給。羊群稀疏地散布在草地上,吃著嫩綠的青草,間或可以看見牧童騎在牦牛背上,抱著小狗玩耍,這是多么安寧祥和的高原特色啊!應秋泓望著望著,不禁心曠神怡。
“這么廣闊的土地,少說也有幾百上千平方公里,遠處的雪山有取之不盡的水源,就是不知道這壩子里的土質如何?如果能夠種糧食,非常適合機械化的耕作,如果把這片土地開發出來,一定是一個巨大的糧倉。”
“應總的想法雖然很有創意,問題是這里人煙稀少,氣候又比較惡劣,開發這樣的荒原,不知要花多少資金。最好是充分利用水源,擴大草原面積,避免土地沙化,保持生態平衡。如果開發不當,也有可能適得其反。”關仲友對應秋泓的想法,表達了不盡相同的觀點。
正當應秋泓和關仲友在議論這一大片荒原的時候,黃英突然放慢了車速,大聲地叫嚷起來:
“快看呀,前面是什么怪物?好嚇人喲!”
睡在后排的武岳,聽見叫聲一躍而起,和眾人一眼望去,就在前方的公路邊上,站立著兩只體型碩大,周身呈黑褐色的怪鳥,脖子光禿禿的,正盯住駛來的汽車。它們不但有鋒利的巨爪,更有堅硬如鋼的喙,尤其是那對眼睛目光犀利,對視之下好像有一股電流射來,讓人毛骨悚然。就在汽車快駛到它們跟前的時候,它們才扇了扇巨大的翅膀,跳躍到離公路十多米遠的地方。本來正在聽應秋泓和關仲友對話的劉吉人,看了看前方的大鳥,故意顯得漫不經心地說:
“我還以為真的是什么怪物,原來是兩只禿鷲,這家伙厲害得很,最喜歡吃動物的死尸。”
劉吉人說到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興奮地提高了聲調:
“老關,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你見過天葬嗎?”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使關仲友愣了一下,但他隨即明白了劉吉人的話中有話。關仲友在西藏六年,土葬、火葬和水葬都見過,唯獨沒見過天葬。
“我聽說過,但是沒親眼見過,怎么,你見過天葬?要想給大家吹牛,就痛痛快快地吹嘛,賣什么關子。”
“這不叫賣關子,這叫先探聽虛實,然后才有的放矢。要是你們個個都知道天葬是怎么一回事,我豈不成了自作多情?”
急于想減緩頭疼的武岳,也想知道天葬是怎么一回事,他用懇求的口吻說道:
“劉叔叔,我知道您在詠關叔叔的味,您心里一定覺得好舒服!您在享受詠味的快感,我卻在備受高原反應的煎熬。您講故事從來都精彩,我一聽入神了,就感覺不到頭疼,您還是快點開場吧!”
武岳的一席話,說到了劉吉人的心窩上。這兩天他一直在找題材,沒想到兩只禿鷲的適時出現,一下引出了他當年在西藏見到天葬的情景,這么好的題材當初為什么沒想到呢?看來今天的主角非我劉吉人莫屬!詠味也要適可而止,見好就收。只要大家愿意聽我吹牛,并從我講的故事中得到享受,這對吹牛者自己來講也是一種享受。
“你小子想聽故事了,就把劉叔捧上了天,如果擺龍門陣能治病,劉叔早當醫學院的教授了。你既然想聽,劉叔當然愿意講,天葬在西藏也是難得一見的殯葬方式啊……那是一九六五年春天,天氣乍暖還寒,離開次里瑪加后,我在芒康附近的高原上給測量隊當輔助工。有一個星期天的早晨,我和測量隊的王新川相邀上山去采磨菇,剛到半山上,看見山坡上一頭牦牛橫馱著一個用氆氌裹著的尸體,后面除了幾位送葬的親人外,還跟了三個身著紅色僧衣的喇嘛。我覺得很新奇:‘老王,你看這里的藏胞死了不用棺材,用一塊氆氌一裹,捆在牛背上,就馱上山去埋了。那裹著的死尸還在牦牛背上悠悠地顫動,這真是一個地方一種風俗,多么有意思呀!’
王新川思索了一下,突然發現天空中有幾只鷹在盤旋,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用懷疑的神情說道:‘不對吧,我看山下的壩子里就有藏胞的墓地,這里地闊人稀,為什么還要把墓址選在山坡上呢?你聽說過天葬嗎?說不定今天就能見到天葬!我們不如跟在這群人后面,去看個究竟如何?’
我和王新川悄悄尾隨在那群人的后面,來到山坡上一塊U字型的空地上。所謂U字型空地,就是用片石圍出的石墻以內的地盤,墻圍的高和寬約五十公分左右。U字型圍墻的弧頂,有一個用三根樹干做的門框,圍墻空地中央放了一根約三米長的粗大的圓木,上面修整出約八十公分寬的平面,這就是天葬臺。送葬的人群都從門框中通過,把尸體從牦牛背上卸下來,放在天葬臺上,送葬的人發現了我和王新川,示意我們只能站在石墻外面觀看。天葬臺旁邊有一個灶臺,上面放了一個大銅壺,里面煮的是酥油,天葬臺上還有一個金屬大盆,里面裝滿了糌巴。這三個喇嘛分工明確,一位喇嘛解開死者身上裹著的氆氌,剝光死者的衣物,取下死者身上的手鐲、金項圈、銀項圈和佛珠,這時一位喇嘛開始為死者念誦經文,一位喇嘛吹響了長角號,另一位喇嘛點燃了粗大的藏香,藏香冒出的黑煙直升天空,到了一定的高度后,擴散成如蘑菇般的煙云。號角聲和黑煙就是訊號,瞬時間天空中出現了黑麻麻的數十只猛禽,在我們的頭頂上來回地穿梭盤旋,那翅膀扇動的風聲驚得我汗毛都立了起來。這些鷹落地后,有等級有秩序地排在天葬臺前,等待念經的喇嘛開刀。
‘這是什么怪鷹呀,樣子這么兇狠,好嚇人!它吃活人嗎?’我驚恐地問王新川。
‘這不是一般的鷹,那體型高大的頸后沒有毛的鷹叫禿鷲,專愛吃人和動物的尸體,一般不攻擊活物,是川藏高原天空中的霸主。另一種體格稍為小一點的鷹叫蒼鷹,它更喜愛捕捉山雞、野兔、和一些大型動物的幼崽。’
這時念完經的喇嘛,來到天葬臺前,提起銅壺,把滾燙的酥油淋在尸體上,然后拿出腰刀,從肩部開始剔剮男尸身上的肉,剔下一大塊后,在糌巴盆里滾一下,然后扔給排在天葬臺前的鷹,那鷹叼起肉,慢慢向U型圍墻敝開的口子走過去,然后找一處地方啄食。這些鷹看得出來都是天葬臺前的常客,論資排隊,有序進餐,是乎已經習已為常。分尸的喇嘛一邊剔肉,口中還一邊不停地念著經,尸體上所有的肉和內臟被剔下來后,都要混合上糌巴面,然后仍給臺前的鷹。當尸體被剔得只剩下骨架時,喇嘛又淋上酥油,然后拿出一柄鋒利的斧頭,高高舉起,兩三下就把人頭砍下來,然后又把人頭劈開,沾上糌巴后從木臺上拋下去,所有的鷹叼到骨肉后,都自覺向開放的口子走過去,各自找一處地方進餐。
不知什么時候飛來一大群烏鴉,它們呱呱地叫著,散落在鷹的四周觀望,它們不敢太靠近排隊候食的鷹,怕一不小心就會成為禿鷲或蒼鷹利爪下的犧牲品。”
“哎呀,太恐怖了!我周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黃英忍不住叫起來。
“你是太緊張了,你不要老想著禿鷲是在吃人,你只要想著它們是在吃肉,你的神經就放松了。”武岳趁機作了補充。
“整個分尸的過程,死者親屬都站在旁邊觀看。尸體分解完后,天葬臺上留下的體液,被糌巴面混合,連同肉屑及骨渣,是烏鴉最好的食物。這時天葬臺上爭先恐后飛來上百只烏鴉,臺面上的殘留物,不一會就被它們啄得干干凈凈。”
劉吉人的故事還沒講完,又被武岳打斷了。
“我聽說被送去天葬的人,都要保存一個完好的骷髏頭,但頭骨都被砍碎了,怎么保存呀?”
“這有什么奇怪的,西藏這么大,各地天葬的方式有所區別,這也很正常。其實在西藏,天葬是一種高貴的葬禮方式,有身份和有財富的人,死后才有資格天葬。被送去天葬的人,都要請寺廟的喇嘛來主持,死者隨身穿戴的華麗服飾和金、銀、玉等飾品,天葬完后由死者親屬贈送給喇嘛寺。
禿鷲和蒼鷹還在遠處的山坡上,繼續用它們的堅喙和利爪撕裂著食物,一些蒼鷹抓起整塊的肉或一段腸肚,騰空而起飛離現場,帶到它的巢穴去慢慢享用。其中一只鷹飛在空中時,鷹爪上抓的一塊肉不小心掉了下去,只見它矯捷的身軀在空中一個轉體,收縮翅膀對著食物垂直俯沖下去,很快又在地上抓起那塊肉,迅速飛上了藍天。
不過一小時的工夫,一具尸體就被分吃得精光。大多數的鷹陸續飛走了,有兩只吃得太多的禿鷲,飛起來很困難,它們樸騰著翅膀,似飛似跳地慢慢離開了現場,剩下的烏鴉還留在地面上到處搜尋著剩下的殘渣。喇嘛和送葬親人離開后,我和王新川壯著膽子走到天葬臺前,現場除了園木臺板上被砍的斧痕,還有浸在上面的斑斑油漬外,一具一百多斤的尸體就這么無影無蹤了。這時我在空氣中聞到一種說不清的腥味,我想那應該是禿鷲身上留下的臊味,還有尸體被剖開肚腹后散發的膻味。一陣山風吹過來,很快就帶走了所有的味道,山野又恢復了它原有的清香。我順手拾起一塊石頭,向還在地上覓食的烏鴉拋去,那些烏鴉一陣呱呱地亂叫著飛向了天空。剛才還群禽紛爭的山坡上,又變得空空蕩蕩,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這時我突然發現離我們不遠的一個地方,還并排站立著一對禿鷲,它正在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怖感,下意識地襲上心頭,我急忙招呼王新川,一溜煙地跑下了山坡。”
聽劉立人講完了天葬的故事,應秋泓感慨地說:
“人死后留下的只是一具軀殼,怎么處置都無所謂。但我認為天葬其實是一種好辦法,不占用土地,不消耗能源,又不污染環境,還能給稀少的猛禽提供食物,是一舉數得的好事情。”
“天葬雖然是一舉數得的好事,但是卻不能夠普及,因為內地的城鎮根本不具有那樣的環境,現在連烏鴉都難得看到,更不要說找到蒼鷹和禿鷲。就是在西藏,天葬也不是最流行的殯葬方式,愿意天葬的富人,他們把天上的鷹當作神靈,自己死后能把肉身獻給神靈是他們的迫切愿望,所以他們選擇天葬。但也有的藏胞把江河中的魚看作神靈,他們死后又愿意水葬。據我當時在西藏的觀察,大多數藏胞死后仍然是選擇火葬和土葬,這也許是受了漢人的影響,方便后人憑吊的原因吧。”關仲友接著應秋泓的話,發表了他對天葬的見解。
談話之間汽車駛過了毛婭壩,開始翻越海子山,海子山的海拔雖然有四千七百多米,但由于毛婭壩本身的海拔高度就在四千二百米左右,所以不一會兒就翻過了山頂,當汽車下山剛走了兩公里左右,出現了一個道班房,道班房的旁邊有一條潺潺流水的小溪,關仲友一見溪水,似有所思地說:
“小黃,車開慢點!劉老幺,你快看道班房后面的那條小溪,當年進西藏時,我們一0一班曾在海子山下面的山溝駐扎了一個多月,加寬這里的公路。休息的時候,我們曾從小溪的山口進去,游覽過里面的海子,你還記不記得?”
“怎么會不記得?剛到海子山那陣子,是我一生中最難熬的日子,那時我還未滿十七歲。整天與鋼釬、刨鋤、扁擔和撮箕打交道,才干了一個多星期,我的雙肩就被壓腫了,手上也打起了無數的血泡,加上我又有高原反應,頭也疼得厲害,晚上睡覺我就把頭蒙在被窩里,邊哭邊喊媽媽,兩個眼睛都哭腫了,真是夠悲慘的。”
“其實大家的情況都差不多,重慶調去的那批人,以前大都是干技術活的,剛開始干這種苦活都不習慣,后來肩頭上和手上磨出了老繭,也就無所謂了。當時你年齡太小,看起來是怪可憐的,要不然怎么會叫你老幺。”
“那時我真的還沒長大,但游玩海子回來后,我的心情立刻輕松了許多。加之大伙都照顧我,讓我干輕活,我也就慢慢地適應了高原的生活。”
“那海子的美呀,至今讓我難以忘懷!當時是七月上旬,陽光下湛藍色的天空飄著白云,我們順著小溪走了兩三公里,在我們面前出現了一泓清清的湖水。湖水的背后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山頂上堆積著皚皚白雪。湖水的面積雖不算大,但走一圈也需要一個多小時。當我走近湖面時,就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湖水中出現了雪山和藍天的倒影。水中的雪山和白云分外的柔和,沒有了剌眼的感覺,雪山上裸露的巖石在水中清晰地呈現出各種色彩。一群無鱗的小魚游過來,仿佛是翱翔在雪山和白云之間,這時我忽然想起了柳宗元的《小石潭記》中的句子:‘潭中有魚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此情此景更令我體會到了魚在空中游的感覺。這時一陣輕風吹來,水面上蕩起微微的波瀾,雪山和白云的倒影在水面晃動,魚兒也若隱若現……我頓時心馳神往,索性俯臥在湖邊的草地上,望著水中的藍天和雪山,盡情地享受著大自然的美景。”
“老關回到內地后,上了幾天函大,又當了幾年官,學問真的是今非昔比!前兩天還是詩人,今天又成了散文家,張口柳宗元,閉口小石潭,真是抱雞母下蛋——不撿蛋(簡單)。你把海子的美都形容完了,但去海子的路上,小溪兩邊的自然風光你卻沒講,那溪邊的草地上,還開滿了各色各樣的鮮花,紅的、白的、黃的、紫的和藍的應有盡有。由其是那藍色的花,在陽光的照射下分外的剌眼,看久了會睜不開眼睛。幾只高山上的彩蝶在花叢中飛舞,前兩天還哭鼻子的我,一時間忘記了所有的煩惱,陶醉在原野的美景中。”
“那天我們還在海子里釣了不少無鱗的小魚,那海子里的魚好像從來沒人釣過,用一根大頭針彎個鉤,栓上一根線,什么魚餌也不要,拋下去就能把魚鉤起來。回到駐地后,羅中盛又在路邊的原始森林中,采回來一只臉盆大小的蕎巴菌。晚上在老班長何麟的安排下,我們在帳篷外的空地上,架起了一大堆干柴,大家圍了一個圈子,燒起了熊熊的篝火,用野味十足的鮮魚蘑菇湯,祝賀劉老幺在高原上度過十七歲的生日。”
聽了關仲友和劉吉人的敘述,應秋泓感到自己的心靈受到了沖擊,在她的印象中,修公路屬于重體力勞動,和弘盛公司的建筑工人一樣,那應該是農民工干的活。這些人用艱苦的勞動換來低質量的生活,文化上的差異使他們很難進入更高層次的圈子。當她和當年的筑路工人相處了幾天后,這才發覺自己以前的認識是何等的淺薄啊!生活質量的高低和人的層次并沒有必然的聯系,老關能文能武博學多才,老劉機智幽默風趣十足,他們應該屬于什么層次的人?他們當年在艱苦的高原上尚有如此的閑情逸致,學會用身心去發掘去享受大自然的無窮魅力,這難道不是一種高尚的精神境界?這和自己擁有的物質財富和空虛的精神比較起來,那個的層次更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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