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外面酒樓去吃,為你接風(fēng)。”樊媧爽朗地拉住吾花,四人便齊朝外行。
吾花高興不已,邊走邊道:“原來可以出校門的,那就方便多了。”
“晌午和傍晚是允許到外面的。”幽萍云對她介紹,“只不過外面東西要貴很多,又不太方便,同學(xué)們就認(rèn)可擠食堂了。”
說話間出了校門。
初來見,一切都是新的,覺得多生機,馬路熱鬧,也不嫌擁擠,各個面孔,似都可以寒暄而過。
“就對面那間。”樊媧指道。
“好大的館子。”吾花頃刻贊嘆,“卻不知為什么只叫‘包子鋪’?”
“這可是有商業(yè)學(xué)問的。”衣伊人一旁作答,“店名叫什么,與商家所要招攬的顧客群有關(guān)。----匾額上寫著‘大酒店’或是‘某某酒店’字樣,又有二三層樓,裝修的精美,人們就立刻知道是**場所了,單純吃飯的必然不會進去;如果叫做這個‘樓’那個‘坊’的,古香古色,便是達(dá)官貴人出入的地方,不揣個萬八千的,絕不到那里丟人現(xiàn)眼。而這家大飯館,因為主要面對我們學(xué)校這幾萬人,不遠(yuǎn)處又有一家大型國企,二十多萬職工,也是低消費人群,所以起名‘包子鋪’,很有智慧。”
“山腳下還有駐地,四十多萬軍隊。”幽萍云立刻補充道:“兵法云‘近師者貴賣,貴賣則百姓財竭’,如今卻不是,但道理更加符合。商賈趨之若鶩,因循于此。”
“當(dāng)然不是一兩家飯館應(yīng)酬這些人群。”樊媧接著說,“聯(lián)系得廠礦、部隊和我校的共兩趟大街鋪面,從南到北,剛開張剛關(guān)張的不算,計有大小飯店四百六十八家,余下藥店五十四家、歌廳舞廳夜總會之流四十九個,它們占了絕大多數(shù)店面。四個字足以形容該格局的意義----‘窮奢極欲’,耗干精力,病病歪歪,正好藥店派上用場。就是理發(fā)有些困難,男生時常發(fā)愁。本來發(fā)廊也有二十八家,但多是稀奇古怪的門面,都不敢進去。至于吃喝等項,咱們學(xué)校門口倒是經(jīng)常有賣小吃的,但因為要躲著地球人都知道的‘中國城管’,所以間而就會一個也找不到。”
“呵呵、、、”幽萍云笑道,“你倒查得清楚。”
樊媧卻正色道:“風(fēng)土人情,政策的本位。這是地理的一項,就是方輿,比如《讀史方輿紀(jì)要》就定性在這個意義上。連天文地理都不知道,還談什么政治,所謂‘治國安邦’的豪言壯語也難免不是吹牛皮。”
衣伊人在旁邊晃了晃扇子說:“文學(xué)院歷來是野心家的樂園,徘徊其間,知識里都是金戈鐵馬,驚心動魄。”
“是這個道理。”吾花悅?cè)毁澩汶S她們進了包子鋪,直上二樓。
“一樓基本是小吃的,一般吃酒席的都到二樓。”樊媧解釋道。
可是到了樓上,卻找不到空著的雅間,吾花瞧瞧說:“靠窗戶有一張閑的,過風(fēng)望景,多好。”
“是啊,趕快坐吧。”衣伊人也說,“你看這么多人,不快點,那張也沒了。”
“好吧。”樊媧應(yīng)了,四人便過去落座。
服務(wù)員認(rèn)識樊媧,過來招呼,直稱其名。
樊媧便拿了菜譜,遞給她們說:“吃什么,盡管點。”
吾花和幽萍云都道:“隨意。”讓樊媧安排,衣伊人則單點了魚香肉絲。
幽萍云忙說:“倒不如京醬肉絲好吃。”
衣伊人卻叫聲“傻妹妹”,嘲笑起她來:“又不吃春餅,要京醬肉絲就是無的放矢了。尤其比較之下,如果京醬肉絲給的量少,一筷子下去,就見到蔥了,不劃算。兩者價格差不上幾個銅板,還是魚香肉絲實惠。更主要的是我喜歡吃。”
幽萍云就“呵呵”地笑起來。
樊媧說:“那我就獨斷專行了。”她先要了十四個菜,頓了頓,問:“鍋包肉和熘肉段要哪個?”
幽萍云道:“那就都要吧。”
樊媧卻說:“鍋包肉和肉段性質(zhì)相同,有些重疊了。”
“非也。”衣伊人接話道:“這兩個是基本席面菜,有點‘既生瑜何生亮’的意思,但畢竟不同,一個酸甜口,一個則是正兒八經(jīng)的咸味菜。所以它們被稱作‘姐妹菜’或者‘兄弟菜’。但仔細(xì)想來,鍋包肉是女菜,肉段因為簡潔醇厚,被作男菜,它們應(yīng)該是情侶菜。”
“好學(xué)問。”樊媧夸獎一番,就兩個一齊點了,自趣道:“鴛鴦雙飛為天意,怎讓情侶兩分離。”。
最后湊足二十個菜,又問起主食,幽萍云剛建議:“米飯”,就被衣伊人打住,說是不合規(guī)矩,到包子鋪理應(yīng)吃包子,尤其點名灌湯包,樊媧也跟著稱是,于是叫上十斤包子,囊括十幾種餡兒。
接下來,說到酒的事情,樊媧單對吾花說:“這里自己釀造的好酒,喝一些吧,嘗嘗你就知道劉伶因何而醉了。”
“不錯。”衣伊人加以肯定,“我們以前來都喝這個,不要啤酒、不要葡萄酒,只因為他們的米酒里古香古韻,都替代了。”
說得吾花動心,連連點頭。
而最先上來的,正是這酒:在菜之前,一個精致的小壇子便到桌上,打開時香了整間屋子,讓吾花想起了‘快活林’和‘杏花村’,覺得很有那些地方的誘導(dǎo),只是離那些地方還差段距離,無論如何神往,古今難以成為彼此,仿佛臨碑憑吊,活脫脫失魂落魄,還是打住在陽間。
這時候,樊媧已經(jīng)將她們的酒碗逐一倒?jié)M。
“應(yīng)該是我來敬三位姐姐。”吾花言道。
說完,她捧酒而立,舉出一派英姿來,朗朗言道:“今日來求學(xué),青春年少,正當(dāng)努力進取,且干上一杯,為世界美好的未來,實現(xiàn)俠義大同的理想。”
“好!”樊媧贊一聲,跟著站起,“共同奮斗,要一個無處不自由,無處不平均,無處不快樂。”
衣伊人便也如是道:“讓高雅成為主體,讓人間去盡蠻昧。為文明、進步而戰(zhàn)。”
頃刻間四碗酒碰到了一起,醇香溢動之時,心手相攜,義氣千云。
她們一飲而盡,自然豪放,可是放下酒碗,卻覺周圍異樣----不知何時肅靜下,有許多目光,各個桌上投來,想是驚了四座,紛紛奇怪四個風(fēng)華絕代的優(yōu)雅佳人,竟這般鏗鏘有聲,是耶----不解秋山夢里人,疑做天蒼蒼草茫茫一片的清狂;更有的急匆匆吃上兩口,結(jié)賬而去,下樓時惶惶偷望這邊一眼,便想是怕受言語的余波連累。
吾花暗道:‘一石激起千層浪’沒錯,得個投波贈做山搖卻,這般聲鴻鵠鳴,四野齊喑,比之濃煙蒼翠間能見海之朝露,異曲同工的靜默,遠(yuǎn)隔天涯的境界。
正想著,卻獨有一人,從雅間轉(zhuǎn)出來,說著:“好思想!”便到近前,竟也是個女學(xué)生模樣,隱隱間,透露出來許多氣質(zhì),尤能打動人的,是那別俗的清骨----就是有些仙風(fēng)。
四人禮貌地起身致意,由樊媧問道:“您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吧?----好像從沒見過。”
那女孩點點頭道:“我是從臺灣來的。”
“噢,聽說了。”樊媧立刻歡快起來,“臺灣大學(xué)生組成的一個訪問團,到我們學(xué)校切磋,好像是昨晚到的吧。歡迎、歡迎,快來同坐。”
吾花一旁暗道:原來是和我同時到的。
這時,樊媧和那女孩已經(jīng)互相報起姓名來。
“啊----原來您就是鼎鼎大名的樊媧,失敬了。我叫歐陽翩娟----是個復(fù)姓。大概比您小上一歲,應(yīng)該尊稱姐姐了。”
“好啊,愿成為好姐妹。”
說話間熱情相讓,又要斟酒,歐陽翩娟連忙推辭:“不用、不用,我不會喝酒,另外我已經(jīng)吃完了,謝謝你們。”
二人說得熱乎,別人便靜靜看著。
言談間,樊媧忽地朝這邊一指,說道:“你應(yīng)該認(rèn)識一下-----這位就是圣女吾花。”
“啊----”歐陽翩娟更加吃驚,過來緊緊握手,言道:“真是不虛此行呀。”
“能認(rèn)識您,我也非常高興。”吾花還之以禮,“歐陽姐的名字非常好----翩若驚鴻,度若嬋娟,名如其人。”
歐陽翩娟立刻笑謝,卻不大笑,只是微笑,復(fù)言道:“都說吾花長得‘女孩見了都心跳’,今日一見,果然不假。要形容你,唯有‘風(fēng)華絕代’、‘傾國傾城’這樣的詞語才貼切,恐怕這樣的詞語也不能及上萬分之一。”
吾花聽了卻搖頭道:“誠然美的外表給人愉悅、為世界添彩,但俠中兒女,講究的美是豪情、仗義、優(yōu)雅、才華,應(yīng)古話為‘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大女子豈可因美貌而驕傲?”
歐陽翩娟為之稱好,敬佩不已,暗道:過后一定多多來往,好成知己。
而吾花見歐陽翩娟落落大方而又溫婉玲瓏,處處儀姿優(yōu)雅,且其言談之間,說話吐字,與她們并無二樣,甚至普通話更加標(biāo)準(zhǔn),便也萌生了結(jié)為至交的想法。
這時,樊媧又將衣伊人和幽萍云介紹了,一一親熱。
歐陽翩娟獨對衣伊人的扇子感興趣,而衣伊人也早看到歐陽翩娟拿了把類似的扇子,于是互相問道:“是練功用的吧?”得個同時回答:“不錯。”彼此喜歡,就交換著看。
衣伊人展開欣賞,僅僅兩眼,便吃驚異常,只見上面題詩一首,寫的是:“幾度英心托愛晚,生平好處未從庸。得愿治世安天下,不負(fù)巾幗美妝容。”落款:“歐陽翩娟作”幾個字,書法橫溢。她立刻轉(zhuǎn)給樊媧她們。
“好氣魄!”吾花贊了,更加愛慕。
衣伊人則道了句:“女中丈夫”,然后問;“扇子中暗藏飛針吧。”
歐陽翩娟笑曰:“彼此。”
問有幾支,都說:“六把。”
于是驚喜,幽萍云道:“莫非同一流派?”
“是嗎,我仔細(xì)瞧瞧。”樊媧說著將兩把扇子左右拿了,對比一番,言道:“果然類似,都是以腕力小巧來發(fā)暗器的,不藏機關(guān)。”
然后她遞給幽萍云說:“多看看吧,多精致呀,真是雙美合璧。”
幽萍云點頭道:“這兩把扇子,放到幾百年后,會值好幾千吧。”
“留著你的幾千塊錢吧。”衣伊人訓(xùn)她,“我的不算什么,但歐陽小姐的這把扇子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上萬了。你看----扇骨是象牙的,扇墜兒是翡翠的,我猜里面的飛針冰竹磨制的,所以能夠帶上飛機。尤其重要的是上面的印章----宋代的金石,可以說,這是一把留白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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