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變態

　　第二天剛好周六，按照公司的規定，每周只休息周日。佟元元不愿把精力全放在工作上，征得肖雨山同意，只要她的任務不重，允許她一周休息兩天。

　　所以本來該是睡美容覺的時間，無奈她只能正常出門，一個人進了電影院。捧著爆米花，無心吃，也無心看，惦記著家里的事。

　　與此同時，謝小國安靜地躺在了沙發上，干望著天花板，就等那賊人的到來了。

　　小文很精神，像是知道要發生大事似的，開心地玩耍著玩具，不亦樂乎。

　　一個多小時后，電影終于散場了，人們陸續起身離場。佟元元坐著沒動，迫不及待地發短信。

　　這時家里的小文已經趴著不動了，謝小國則幾乎睡著了。突然被手機震動驚醒，原來是佟元元的短信：怎么樣，有情況嗎？

　　謝小國：還沒呢，要不你再看部電影吧。

　　他伸個懶腰，起身到門后貓眼看了看，外面空無一人，好安靜。

　　佟元元退出短信，看手機才10點多，煩躁的跺了一下腳，起身跟著也出來了。然后緊接著，她又買了張電影票。等待，入場，著急，沒心思看，后來卻差點睡著了。可能跟昨晚沒睡好有關吧。

　　而謝小國呢？在家里一會上窗戶看看，一會又偷偷看看佟元元的房間，坐回沙發，又抱著小文發呆，好無聊。過一會，又上門后看看貓眼，外面仍是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影。于是做俯臥撐，來回折騰。

　　又一個多小時后，電影再次散場了，佟元元先于其他人，急忙忙走了出來。她著急著打通謝小國的電話。

　　這時的謝小國正圍著佟元元粉色的圍裙，饒有興致的在廚房做午飯。心情愉快，有模有樣，果然像個保姆。手機突然響了。

　　“喂，回來吧。”

　　佟元元激動：“怎么，抓到了？”

　　“沒有，估計是害怕了，快回來吃飯吧。”

　　“吃飯？”

　　“回來就知道了。”

　　佟元元莫名地掛了電話，心燥著回到家，端著碗吃飯發呆，謝小國卻津津有味的。

　　“給點面子嘛，畢竟我頭一次給你做飯。”

　　佟元元勉強動了兩口。

　　謝小國給她夾了一口菜：“別擔心了，大不了我以后就住你這了，反正你空著一個房間。”

　　佟元元隨即愣住了，想到了什么，遲疑地看著他，微皺眉。尤其看著他吧唧吧唧上下合動的厚嘴唇，還是那么的豐滿。怪不得一直都那么瘦呢，肉全長他嘴上了，光知道動嘴。難道？

　　謝小國停住吃飯，也看著他：“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以前是小偷，可我一點也不卑鄙。我是擅長暗地里偷東西，但我從不背后搞小動作。”

　　聽他這么說，佟元元只能收回懷疑的目光，低頭假裝吃飯。真的不是他？

　　“不管怎么說，謝謝你，我會自己想辦法的，別耽誤你做生意了。”

　　謝小國轉而暗淡地看著她，再不說什么。她還是那么冷，比自己十年前剛認識她的時候，完全變了一個人。她的頑皮她的活潑都哪去了？都裝飾到這少女般鮮活的房子里去了嗎？

　　飯后送走謝小國，出門前，佟元元搬了張椅子放到大門側邊。椅子上擱著一部DV，連著插座，對著門口處一直拍攝。也只能這樣了，誰叫物業光拿錢不辦事呢。

　　回身抱起小文，往自己房間走。

　　“別怪媽媽哦，也是怕你搗亂。”

　　說著放下小文，把它關在了房間里，然后提著包出門了。她去了圖書館。

　　晴朗的午后陽光，照得圖書館格外明亮。佟元元安靜地坐在角落里，安靜地看著《圍城》。周圍的座位上，不時有人換動，她卻一直專心致志。

　　相較早上的緊張不安，全然換了一種心態。是對DV有信心呢？還是《圍城》是本能讓人專注的書？仰或是圖書館。

　　直到旁晚時分，她才回來。推開門，只見DV的指示燈滅了，插頭也被拔了。

　　佟元元皺著眉，氣堵著直跑向廚房，打開冰箱的瞬間，里面分明又赫然放著一枝赤裸裸的玫瑰花。她的眼乃至心，有被刺痛了，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想干什么？

　　她抓狂的，忍不住大叫了一聲。跑回門口，拿起DV一看，錄像全被刪除了。過分。氣人。

　　但同時氣惱當即就被害怕占據了。她盡量穩了穩幾乎失控的理智，深呼吸，調整心緒，然后毫不不猶豫地報了警。

　　“喂，你好110嗎？最近有人三番兩次偷偷闖進我家，你們能幫幫我嗎？”

　　“您好，請問你有失竊嗎？”

　　“沒有。我懷疑那人是個精神病，老往我家放東西，太恐怖了。”

　　“請問是什么東西呢？”

　　佟元元猶豫了一下：“玫瑰花”

　　電話那頭則愣了一下：“會是您男朋友嗎？”

　　“我沒有男朋友。”

　　“那會是您認識的正在或想追求您的男性朋友嗎？”

　　“我肯定不認識那人，他每次都是趁我不在家，撬鎖進來的。我已經好幾天沒敢睡覺了，快瘋了。”

　　“那好，您報一下您的地址，我們過來給您看看。”

　　“郵電路青年公寓901，我叫佟元元，謝謝，麻煩快點啊。”

　　“我們會盡快的，請耐心等待。”

　　放下手機，佟元元忽然覺得自己松了口氣，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報警。又細看了看DV，什么也沒發現。

　　突然想起小文，趕緊打開臥房的門，只聽喵一聲，小文正懶懶地趴在自己可愛的卡通被子上。

　　佟元元看著自己凌亂不堪的房間，搖頭哭笑不得。沒有責怪的意思，心想它要是能說話就好了，它肯定知道那偷偷進來放花的人。

　　過去抱起它：“叫媽媽說你什么好呢，媽媽已經夠煩的了，知道嗎？”

　　小文又喵一聲，以示回敬。

　　佟元元嘆口氣，它實在太能折騰了，無奈而心燥著收拾起了房間。

　　不一會，門鈴響了，趕忙放下手里的事，跑去開門。只見門口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性，穿著便服，但挺精神的。

　　“你是佟元元吧？我叫劉恒遠，警察，就住你樓下801。”

　　“啊？”佟元元盯著他的便衣，腦袋想的卻是他的話，樓下801？也太湊巧了吧？自己在這都住了好幾年了，怎么從不知道樓下有個警察。

　　劉恒遠誤以為她不相信，解釋說：“哦，今天我休息，這不剛好住你家樓下嘛，剛好我又在家，我同事偷懶，先叫我上來看看。”

　　“那請進吧。”

　　說著讓開身請他進來，順手關了門后，直接往廚房領，打開冰箱叫他看。

　　“你看，就是這玫瑰花，連著四五天了，我都快神經質了。”

　　劉恒遠拿起玫瑰看了看，忽然笑了：“喲，這人還蠻有心思的嘛？”

　　“什么？”

　　“你自己看。”

　　劉恒遠遞過玫瑰花，佟元元接過，仔細看了看，什么也沒看出來。經他一指，終于看到了，原來花枝上刻有細小的“澤澤”兩字。

　　“澤澤？什么意思？”

　　“白費人家一番心思啊，這么多次了都沒發現。我估計，應該是那人的名字。你說他來你家幾次了？”劉恒遠邊說著，邊往外走。

　　佟元元跟了出來：“四五次吧，具體的我也記不清了。”

　　劉恒遠上門口特意看了看門鎖，又出去看看樓道，空蕩蕩的，沒有人影。但在看向對面的902時，稍微頓了一下，邊說：“那人開鎖的技術不錯啊。對了，對面有人住嗎？”

　　佟元元也看向對面：“應該沒有吧，我記得半年多前搬出去后，就再沒看見有人住進來。”

　　“那先這樣吧，我老婆孩子還等著我吃飯呢。”

　　說著轉身就要走。

　　佟元元急了：“這還沒完呢，你怎么就走了呢？”

　　劉恒遠覺得好笑：“你放心吧，你看你長的這么好，估計是哪個小子看上你了，沒有惡意的。再說了，我住這公寓這么久了，還從來沒發生過什么。你對自己要有信心。你住了也挺久了吧？”

　　佟元元微點點頭：“那……我……你，你就不能把他抓出來嗎？我晚上怕，不敢睡覺。”

　　她這我見猶憐的模樣，也就劉恒遠經受得住：“我說你不要急嘛，過兩天他自己就出來了。”

　　說著滑稽地聞一下手里的玫瑰，哪有一點警察的威嚴，活寶一個。把花一遞：“這個還要嗎？”

　　佟元元搖搖頭，而他真就這么走了。

　　佟元元趕緊說：“要他是個變態呢？”

　　“我就在你樓下，放心吧。”

　　眼看著劉恒遠進電梯，佟元元想說什么，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又是急又是氣，焦慮不安。怎么可以這樣呢？太不負責了。

　　但是按照劉恒遠的邏輯，既然前面幾天沒事，估計后面也不會有什么。這是推理。再說了，一時他也真找不到人。

　　隨著電梯的關門聲，樓道里空蕩蕩的，只有佟元元一人了。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對面的902，若有所思。是對面？不應該吧？

　　她也不知道，回身進屋后，拿了鑰匙，就往下樓走。

　　當她來到一樓保安室，小杜見了她，又趕緊收起手機站直，不好意思的笑笑。

　　佟元元覺得有點奇怪，想到了什么：“怎么還是你啊，你不下班嗎？老王呢？”這個時間，按說早是另一個保安老王的班點了。

　　“他辭職了，一時招不到人，我先連著頂兩個班。”

　　佟元元有些尷尬，沒多想，也沒表現出來：“對了，你能幫我個忙嗎，最近我對門902有人搬進來嗎？”

　　“我給你看看。”

　　說著小杜快速翻找起桌上的登記薄，前兩頁沒有，直到第三頁，赫然出現了“902”的字眼。

　　“有了，有了，4月21號，進來都快半個月了。”

　　佟元元一下驚了，眼里充滿了恐懼。半個月了？自己怎么一點也沒發覺？

　　“你怎么了？”

　　佟元元趕忙恢復：“哦，沒什么。謝謝啊。”看了眼登記薄上的“902”，不自在地回去了。難道真是對門902？

　　到九樓，從電梯里出來，右拐，佟元元站住了。看著902的大門，一堆的懷疑猜想。可是什么也想不準。稍作遲疑，干脆上前按響了902的門鈴。沒人應，接連五六次都沒人應。沒在家？

　　剛想回來，突然感覺哪有不對勁，猛一下又回過了頭，仔細看了看大門上的貓眼洞。洞眼大小沒什么，可怎么覺得不像是原裝的呢？倒像是針孔攝像什么的。

　　心猛一陣慌張，趕緊跑回看自己家門上的貓眼洞。來回細致對照了三次，終于敢確定了。絕對有問題，也不乘電梯了，反正只有一層，匆匆往消防樓梯跑。不一會就到八樓了。

　　只見八樓的樓道，跟九樓的格局完全一樣，各房門的防盜門也是同個牌子同個款式的。若不是貼著樓層字樣，很容易混亂。

　　佟元元毫不猶豫地敲響了801的房門，這房門比她家的多貼了一張“福”到。其它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劉恒遠拿著筷子，開了門，嘴上油油的，想必正在吃飯，卻猛一把被佟元元抓走了。

　　“你干嘛啊，我還吃著飯呢？”

　　“我找到那變態的了。”

　　佟元元不管他，直把他往樓上拉，然后直接引他到902門口。

　　“你看，他這門的貓眼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劉恒遠湊近看了看：“還真是哦。你懷疑他安裝了攝像頭？”

　　佟元元直點頭。劉恒遠則大力敲起門來。

　　“沒人，我剛才敲過了。”

　　劉恒遠停住了，回頭看她：“沒人啊？那要不等會吧，天黑了他可能就回來，我先回去把飯吃完了。”

　　佟元元急了：“別啊，你就當幫我個大忙，這事一分鐘不解決，我的心就一分鐘不能安寧。”

　　劉恒遠雙手一攤：“沒人，你說怎么辦吧？總不能撬進去吧？再說了，辦案講究的是人贓并獲。不急這一會。”

　　說著又要走，佟元元趕忙上前一步擋住：“等等，就稍微等幾分鐘好嗎，我有辦法。”

　　劉恒遠突然來了興致，笑說：“你有辦法？什么辦法？有點意思了。”

　　“你在這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說著急跑向電梯，下樓了。

　　來到保安室，小杜正在吃盒飯，忙站起來，又是有點難為情的笑。

　　佟元元才不好意思呢，也沖他笑笑：“那個，你能再幫我個忙嗎？”

　　“你說你說。”

　　“你能以你的身份，給901的戶主打個電話嗎？”

　　“可以啊，跟他說什么？”

　　“就說他們家發現針孔攝像頭了，叫他趕快回家一趟。”

　　“真的假的？”

　　“你照著說就行了？”

　　小杜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腦袋：“可是，我沒他的號碼啊？”

　　佟元元指指他辦公桌上的登記薄，小杜幡然醒悟，拿起就翻，上面果然留有電話。

　　打完電話后，小杜跟著也上來了。這可是難得的接近佟元元的機會，他怎么能夠錯過。三人都站在901門口，劉恒遠手上拿著筷子，小杜瞎激動著，佟元元則一臉的不好意思。

　　“可能還要等會，要不先進我屋里待會吧，也免得到時那人看見我們撒腿就跑了。”

　　劉恒遠無奈的搖了搖頭，小杜那是興奮異常，進女神家？夢寐以求的啊，只不好表現出來。

　　佟元元引他兩人先后進了門，順手虛掩著門，指著可愛沙發說：“你們隨便坐啊，我去給你們拿點喝的。”

　　兩人都沒急著坐，都有點愣住了，瞧這屋里的裝飾，還以為上幼兒園了呢。活潑淘氣。小杜朝劉恒遠傻笑笑，難抑驚喜。

　　“怎么也吃著飯啊？”

　　“你也是啊？”

　　小杜點點頭，腦袋瞎轉著坐下了。與此同時，佟元元拿著兩罐橙汁出來了，分遞給他們：“不好意思啊，我只有這個。”因為她最喜歡喝橙汁。

　　小杜開心接過：“我就喜歡喝橙汁。”

　　劉恒遠則沒接，指著跟前的茶幾：“放那吧，我不渴。你確定他會回來嗎？”

　　佟元元保證道：“肯定回來。”說著把橙汁放到他跟前。

　　小杜急忙打開，喝了一口：“對對，肯定會急著回來。”

　　劉恒遠看他笑得那么堅定，有些懷疑，又看看佟元元，不知他倆人搞得什么鬼。

　　過了十幾分鐘，佟元元一直站在自家門后，她的心一直提吊著，不安。終于聽見電梯的開門聲了，忙小聲說：“你們聽，來了。”

　　小杜急站了起來，趕緊一口喝完手里的橙汁。

　　劉恒遠也起身了，不緊不慢的走到了門后，通過虛掩的門縫，觀察外面樓道的情形。果然看到一個紅發寸頭的家伙，急忙忙沖向902。

　　劉恒遠在他準備開門的時候，猛拉開901的門，閃走了出去。唐澤澤聽見身后有動靜，鑰匙剛插進鎖孔的手，一時頓住了，忙回頭看。

　　“有人舉報你，說你家里裝了攝像頭，虧人隱私啊。”

　　一聽不對勁，尤其看見后面跟出來的佟元元的身影，唐澤澤拔腿就想跑。可還沒跑出兩步，一把就被劉恒遠擒住了，單左手背擒著他兩只手，雙手就跟斷了似的，生疼不已。

　　劉恒遠嚴肅道：“我警告你別動啊，小心我拿筷子戳你。”說著左手稍微使勁，唐澤澤痛得臉一下又漲紅了，一動不敢動。

　　“啊。疼，你輕點。疼。”

　　臉雖歪曲著，但他扭頭看向佟元元的眼神，卻很平靜，異常的平靜。

　　佟元元不敢看他，寸發紅頭，從上到下，短袖牛仔褲甚至是鞋，沒有一處不破的，儼然一個混混。他的表情跟眼神完全不符，像極了變態的人，心里有點怵。好再抓住他了。

　　“現在知道疼了？怕疼就別跑啊。”

　　說著劉恒遠擰動了還插在902門上的鑰匙，開門一看，果然門后貓眼洞處按著針孔攝像。不由有意左手又加了點勁：“你小子行啊，果然有點病態啊。”

　　“啊。輕點。疼。”

　　“老實交代，對門901冰箱里的玫瑰是不是你放的？”

　　“是。是。你輕點。”

　　“你叫什么名字？”

　　“唐澤澤。”

　　“果然是你小子。走，給我進門里去。”

　　推一把，放開了他的手，自己卻在門口站著，不急著進去。

　　唐澤澤停住后，互揉著被擰疼的雙手，低著頭，不敢啃聲。他認栽了。

　　劉恒遠回頭看向身后的兩人：“小杜，來，你進去幫忙看著。”

　　小杜滿臉的積極愿意，直應道：“好嘞。”

　　他小跑進902后，換做一臉的兇樣，死死盯著唐澤澤，保安的一面，終得以展露了。但難免有種小人得勢的意思。

　　唐澤澤看了他一眼，沒什么表示，老老實實的，想看門外，卻特意被小杜擋了。就是不讓看，也沒辦法。

　　劉恒遠回身虛掩了門，朝一直站在原地的佟元元走來：“怎么樣，人抓到了，要不要親自審審？”

　　佟元元忙搖頭：“不要不要。我就怕他在我家也安裝了攝像頭什么的。”

　　劉恒遠笑笑：“放心吧，我猜他沒那么大的膽子。”

　　“那好吧，麻煩你了，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叫我。”

　　“真不親自審審？”

　　佟元元又搖了搖頭：“不用，真不用。謝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