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南山去年春天與吳英蘭一同避雨的小亭子里,閔燦宇一邊喝著啤酒,一邊沉默的看著無邊的黑暗一點(diǎn)點(diǎn)侵襲著萬里的晴空,籠罩著純潔無暇的大地,吞噬著孤苦伶仃的自己……
“吳英蘭,情人節(jié)馬上就要到了,如今我還是孤身一人,你呢,也是嗎?沒人能再走進(jìn)我的心里,你呢,也是嗎?我在想你,念你,你呢,也是嗎?我在為你痛苦,為你流淚,你呢,也是嗎?呵,呵,也許你早已經(jīng)把我忘記,早已經(jīng)將我拋到了一邊,不把我這個小人物放在眼里,心上!可是我卻是如此的想你,念你,怎么辦?我的心痛得快要麻木了,痛得都要失去知覺了,怎么辦?我還不想放手,怎么辦?我想要你在我身邊,怎么辦?”
閔燦宇掏出手機(jī),鍵入中文的“我想你,很想,很想,非常想!怎么辦?”再鍵入心里一直深藏著的那一連串?dāng)?shù)字,圓瞪著眼盯了半響,一閉眼,還是按下了發(fā)送鍵……
良久,閔燦宇的眼睛都已經(jīng)發(fā)酸,發(fā)澀了,手機(jī)還是紋絲不動,他搶過一邊的啤酒,將自己灌了個水飽,“呵,呵,還是沒醉呀,怎么辦?想要大醉一場都辦不到,怎么辦?吳英蘭,你說,我要怎么辦,我能怎么辦,你要我怎么辦?!”
閔燦宇抓過手機(jī),顫抖的手指重逾千鈞的按下那一連串?dāng)?shù)字,——居然接通了?!他赤紅的雙眼瞪著黑暗中不停閃爍,跳動的屏幕一時回不過神來,當(dāng)他手忙腳亂的將手機(jī)緊貼在耳邊的時候,卻剛好聽到鈴聲戛然而止與接踵而來的“嘟,嘟,……”短促的,催魂般的忙音。
他自嘲,他自傷,他自苦,“呵,呵,號碼還在使用,只是,只是——你還是不愿意見我,我的聲音還是讓你厭煩,是嗎?”
5、6分鐘后,當(dāng)閔燦宇想要下山,再買些白酒以謀一醉的時候,手機(jī)響了,一連串陌生的號碼,他也沒心思接聽了,直接掛斷,將手機(jī)放在兜里,抬腳往山下走,鈴聲再度響起,他看也不看,不麻煩的接了:“喂!”
電#話那頭沉默著,持續(xù)沉默著,閔燦宇的眉頭一皺,剛想掛斷,幽幽的聲音響起,“我是吳英蘭。”
閔燦宇的身體一震,差點(diǎn)在山道上滾落下來,他連忙定住了身子,站穩(wěn)了腳跟,“誰?!吳英蘭?英蘭?英蘭!英蘭,是你嗎?!是嗎!我, 我,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他再也說不下去了,哽咽著,熱淚奪眶而出,雨般傾瀉而下……
“剛才,剛才你不接我的電#話,我,我還以為,還以為……,你現(xiàn)在在哪?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瑞士,蘇黎世,……剛才,我……這是國際長途,還是我打過你好些?!?/p>
“可是,我不在乎,只要能聽到你的聲音,多少錢我都愿意!我,我……,我就想問一句,我還能見到你嗎?你,你……,你還會回到我身邊嗎?英蘭,我想你,很想,很想,非常想!”
“……,閔燦宇,我,我也想你,……我現(xiàn)在就回去,你等我!”
“回?回來?!回來哪里?英蘭,你,你是說……,”閔燦宇的聲音再度顫抖起來,他覺得不可思議,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他不敢置信,他問的小心翼翼:“回到我身邊嗎?”
“嗯,我也想你,閔燦宇,很想,很想,非常想!”
閔燦宇幾乎要跳起來,蹦起來,飄起來,“真的?真的!你要回來了,回到我身邊了?!好,好的,那我們在哪里見面?你不喜歡出現(xiàn)在人群中,那我們在哪里見面好呢?日本?中國?英蘭,你說,我馬上訂機(jī)票!”
“……,還是在首爾吧,你的收入不高,還是不要浪費(fèi)機(jī)票了,首爾就很好了,我得先掛了,看看還有沒有多余的票。”
“好,好,我會等,一直等,英蘭……別讓我等太久了,我已經(jīng)筋疲力盡,熬不起了!”
“……,我會在今天之內(nèi)上飛機(jī)的,有了確切消息我會聯(lián)絡(luò)你的?!?/p>
“好,我等你!”掛了電#話,閔燦宇在山道上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欣喜若狂,“她回來了!我聽到她的聲音了!她說她要回來了!要回到我的身邊了!天??!怎么辦,我要怎么辦?她要回來了!雖然遲了些,晚了些,等待的日子難熬了些,可是——老天爺,終于讓我等到了!這回她是真的要回來了!我,我要給她一個驚喜,一個大大的驚喜,當(dāng)然最驚喜的人是我!她要回來了,啦啦,啦,啦,她要回來了!她心里還是有我的,她還是喜歡我的!天?。≈x謝你們了,她終于肯回來了!‘在角落找到我塵封已久的真心,讓它們回歸胸膛。哦,從此,我不再是我自己了……’”
2007 02 13 韓國 首爾
新上任的助理李振赫愁眉苦臉的拉著閔燦宇的衣擺,哀求著:“燦宇啊,你就別下去了,就在車上等著,打電#話給她,告訴她車牌號碼就好了!你現(xiàn)在可是在風(fēng)口浪尖上呢,昨天剛說你沒有女朋友,今天就鬧緋聞,太危險了!燦宇啊,這可是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啊,被媒體,被公司知道了,就不得了了呀!你根本不該來的,你知不知道???!”
閔燦宇嚴(yán)肅的看著他,“振赫啊,我知道??!所以!”他鄭重其事的拍著李振赫的肩膀,“所有的步驟一定要嚴(yán)格的按照我說的來做!知道嗎?出了差錯,我不好過,你也要完蛋!記住哦,容不得半點(diǎn)差錯哦?。。 闭f完,趁他不備,扯回衣擺,一旋身,風(fēng)一樣下了車,將口罩戴上,將鮮艷的藍(lán)色羽絨衣的帽兜戴起來,吊兒郎當(dāng)?shù)膿u擺著進(jìn)了仁川機(jī)場。
被丟棄了的李振赫只得苦著臉,雙手合什的四處拜拜,“佛祖保佑!上帝保佑!菩薩保佑!今天一定能順利接到人而且不被人發(fā)現(xiàn)!以后誰在我面前說閔燦宇謙虛有禮,乖巧懂事,我就,我就……,我什么也干不了!唉,真是奔波勞碌的命哦!”他碎碎念著,下車,拖著個大行李箱,走進(jìn)了機(jī)場。
吳英蘭向出閘口走去,一路上紛紛亂亂的忙活不停:一面放緩了腳步,使出千斤墜穩(wěn)住自己輕飄飄,想要飛騰,想要飛奔,想要舞蹈的腿腳;一面拼命安撫著不安分的“砰,砰……”亂跳,亂蹦的心臟,免得它從咽喉里跳出來,從胸膛里蹦出來;一面微低了頭,微瞇了眼不讓自己“望穿秋水”的視線因?yàn)樘^迫切,太過急切,太過熾熱,以至于要撞破墨鏡,將無辜的路人撞倒了,燒傷了;一面還得分出心神阻止他的名字從咽喉里跳出來,蹦出來,躍出來,驚動了旁人;一面又得壓制著不讓腦海里“一個小時,還有最多一個半小時就可以回到市區(qū),聽見他的聲音,見到他了!”的念頭直沖云霄,形成聲浪擴(kuò)散開來;一心五用,忙得她不可開交,忙得她慢慢與旁人隔了開來,落在了后面……
出了閘,吳英蘭正想繼續(xù)埋頭前進(jìn),盡快坐上出租車,盡快飛奔到他的身邊,一只大手穩(wěn)穩(wěn)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則搶過了她的行李。
吳英蘭一驚,待要掙扎,待要呼救,一個低沉的、渾厚的,略帶著些壓抑的沙啞的聲音信雷般落在她的耳里,“英蘭,是我!閔燦宇!”一時間,她呆了、愣了、木了……
閔燦宇輕輕的將呆滯的吳英蘭帶到了角落,那里有一棵高大的盆景,正好可以擋住他們一半的身影。閔燦宇略有些粗暴的將吳英蘭推到墻上,將自己的口罩摘掉,他伏下身子,將她的墨鏡也摘掉,然后貪婪的仔細(xì)端詳著這張令他朝思暮想,想得心都要碎了小臉,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描繪著,心里、嘴里嘆息著:“英蘭,英蘭,英蘭……”
吳英蘭聞聲清醒過來,瞬即看見了眼前放大了的令她害了相思病的帥臉,又陷入了迷醉中,她喃喃著:“閔燦宇,閔燦宇……”
閔燦宇再也按耐不住了,頭向前一探,準(zhǔn)確的擒住了吳英蘭的紅唇,深深的,深深的吻了上去;貪婪的,饑渴的在他朝思暮想的地方摩挲、吸吮、啃咬、刺探;再深入蜜境里放肆的輾轉(zhuǎn)、騰挪、嬉戲、吸食……,直到將肺里的最后一點(diǎn)氧氣榨干,兩人都快要透不過氣來了,方才舍得離開。
閔燦宇將頭擱在吳英蘭的頸窩,雙臂緊緊將她摟住,將她密密的鑲在自己的懷里,將因她當(dāng)初的離開而造成的空白與缺憾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填滿。
吳英蘭緊緊貼在閔燦宇的身上,一只耳邊是他粗重的,急促的喘息;另一邊則是他如鼓震、如雷鳴的心跳,她嘆了口氣,整個人、整付身體、整顆心軟成了一汪水,只想就這樣緊貼著他,依附著他,直到天荒地老……
過往路人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的私語聲終究驚醒了她,吳英蘭這才想起這里的仁川機(jī)場,是公共場合,而他們,他們的舉止也太,太,太大膽,太放肆,太驚世駭俗了些!
吳英蘭紅著臉,手指輕輕點(diǎn)著閔燦宇的胸膛,“閔燦宇,你怎么來了,你是個公眾人物耶!我不是說不用來接機(jī)嗎?我訂了酒店,我們在那里見面不好嗎?”
“不好!我一定得在第一時間見到你,!你不知道嗎,你離開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不敢數(shù)日子了,我怕,過去的每一個白天、每一個黑夜,每一個鐘點(diǎn)就象一座座大山壓過來,將我深深的掩埋了,而我卻沒有出頭之日;我怕,我自己對你的回歸都開始感到絕望了;我怕,你的聲音,你的電#話,你將回來的訊息是我做的一場夢,一場甜蜜又焦灼的夢而已!英蘭,我必須第一時間見到你,必須第一時間觸碰得到你,必須第一時間感受得到你!英蘭,直到現(xiàn)在我才敢相信你是真的回來了,回到我身邊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太別扭了!”
“英蘭,不用說對不起,那些痛苦的日子都過去了,重要的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你回來了,你在我的懷里,你的唇又開始沾染我的氣息了,這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是,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和……將來!閔燦宇,我們走吧,這里人太多了”
“好,我開了車來,一會我拿著你的行李先走,你先躲一下,一會到出口右側(cè)不太遠(yuǎn)的地方來,那里有輛黑色的面包車,車牌是XXXXXXX。英蘭,別讓我等太久哦!你不想引人注目,我就只好想了這個間諜游戲的法子,其實(shí)我更喜歡我們一刻也不分離,就這樣摟著你,直接出去,上車,踩油門,揚(yáng)長而去。英蘭,你是想分開一會兒,還是直接走?”
吳英蘭拉低閔燦宇的頭,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分開吧,很快的,最多十到十五分鐘!”
“……,真是拿你沒辦法,這是新買的手機(jī),首爾的號碼,1號快捷鍵就是我的號碼了,一會如果你找不到車,就打電#話給我?!遍h燦宇將手機(jī)放進(jìn)她的包里,然后再次索取了個依依不舍,纏纏綿綿的吻,才拉著吳英蘭蹲下,將掉在地上的墨鏡、口罩撿起,給兩人戴上,站起身來,他深深的凝視著她,握著她手臂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緊了緊,一抿嘴,毅然決然的放開了手,拉過她的行李,大步流星的直奔樓梯口……
吳英蘭的手不由的向前一攔,只抓住了他帶起的風(fēng),忙咬著牙,將臉側(cè)向墻壁,匆匆向盥洗室走去……
進(jìn)了樓道,閔燦宇將行李箱隨手一推,將它推向一邊嚴(yán)陣以待的李振赫,他則干凈利落的扔掉口罩,脫掉羽絨衣,踢掉鞋子,脫下褲子,露出里面另一條西褲,他拿過皮鞋,穿上;拿起一旁的米色筆挺風(fēng)衣,穿上。
而李振赫則有些手忙腳亂的將吳英蘭的行李箱放在一個更大的黑色行李箱里,拉上拉鏈,2分鐘后,閔燦宇就由街頭的浪蕩閑漢搖身一變,成了衣冠楚楚的社會精英。
閔燦宇滿意的拍了拍李振赫的肩膀,從衣兜里拿出墨鏡,戴上,便扛起大行李箱,往樓上沖……
“閔燦宇,你確定你不是朝鮮的秘密間諜?!”李振赫一面將地上散亂的衣物塞進(jìn)一個旅行包里,一面小聲嘀嘀咕咕著。
“砰!”樓梯的門被大力的推開,差點(diǎn)將李振赫撞倒,門板“咚!”的一聲在墻壁上重重彈了一下,又要依著慣性關(guān)閉,一個挎著長槍短炮的記者沖進(jìn)來,見樓道里只有愣愣呆立著的李振赫,皺起了眉頭,他奔到樓梯口,上下打量著……
李振赫心里一跳,慌忙低下了頭,轉(zhuǎn)身往外走,記者叫住了他,“喂,剛才那人呢?往哪去了?”
李振赫嚇了一跳,忙轉(zhuǎn)過身,低著頭哆哆嗦嗦的伸出手猶豫了一下,果斷的往下一指,那記者就三步并兩步的沖了下去……
‘快跑!還真給他料中了,不是他被發(fā)現(xiàn)了吧?!天啊,救命?。 钫窈栈呕艔垙埖目觳阶叱鰳翘菘?,鉆入人群,三扭兩拐的消失了。
進(jìn)了盥洗室,吳英蘭進(jìn)了隔間,手忙腳亂的脫下雍容華貴的棕色毛皮大衣,將所有部件的拉鏈打開,卸下;她將衣袖分別套在筆挺西褲的褲腿上,雙頭的拉鏈拉好,立刻就變成了一雙毛皮的長筒靴;衣領(lǐng)卸下,在穿著緊身高領(lǐng)毛衣的手腕上纏繞了幾圈,細(xì)鍛帶系上,變成了個毛絨絨的個性手鐲;大衣的下擺也卸下,罩在手袋上,硬朗的線條立刻煥然一新,狂野起來;她繼續(xù)將已短至小蠻腰的毛皮背心穿上,敞著,又從包里翻出幾串長長短短的珠鏈,一股腦全掛了上去。
吳英蘭走出來,看著化妝鏡里衣著時尚的都市女郎,滿意的笑了笑,想了想,她將頭上緊箍著的發(fā)髻拆散,如瀑的卷發(fā)頓時散落開來,飛舞起來,不算漂亮的臉龐立刻也生動起來,嫵媚起來,熱情起來;她從包里拿出最艷麗的紅色唇膏,仔細(xì)的描繪,仔細(xì)的涂抹,再左左右右的打量一番,微皺眉,再取出另一支偏暗的唇膏,打開,右手食指指腹在唇膏上輕輕摩挲,再在眼瞼,眼角輕輕抹開,暈開……
打扮停當(dāng),吳英蘭看著鏡子里面的她時髦,性感,迷人,嫵媚,狂野,與方才的她已經(jīng)是判若兩人,滿意的點(diǎn)頭笑了,她一仰頭,轉(zhuǎn)身走到門邊,深吸了口氣,打開了門,看也不看門口兩側(cè)隱藏在角落里,鏡頭正對著盥洗室門口準(zhǔn)備拍照的記者,娉娉婷婷,裊裊娜娜的“噔,噔,噔……”踩著高跟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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