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十

　　“嗯，三哥放心，待我幾日后收回龍涎，就即刻將龍涎返回龍宮！”紅藥幽幽地說道。其實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紅藥自身也是沒有信心。她不能擔保的是，自己還會繼續留在龍宮。風炎這次來也是帶給了紅藥一個提醒，私下凡間，便已是罪不可恕，而私下凡間與凡人私會，更是天規難容，甚至將要被剔除仙界！可是紅藥自從是見到了冷月，心中早已不顧任何結果，早已認定，若是無他，自己將會日夜受相思之痛。

　　“哼，如何說你是好！”風炎雙手背后，眼神凝重，對眼前從小就慣壞的妹妹無可奈何?！斑@些日子父王上天界，也不知何時能回，這幾日我且瞞著此事。不過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你也必須要盡快趕回，否則讓父王知道你不僅私下凡間而且還將至寶龍涎隨意借與凡人，定不會輕饒了你！”風炎話語中盡是提到自己的父親，卻絲毫未提到龍母，想來也簡單，龍母甚至將紅藥公主視若珍寶，疼愛至極，絕不會舍得自己的女兒受罰。而龍王可不一樣，即使身為父親，確是一海之主，也要顧及面子，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是紅藥犯錯，也要將與眾同罰！

　　紅藥一聽，雖然風炎不明說但是包庇之意卻顯露無疑，分明是在幫助自己的妹妹開脫罪責。

　　“呵呵……”紅藥銀鈴般的笑聲響起，說道：“我就知道三哥最好，三哥放心，我一定會盡快回去的！”

　　紅藥沒有說的是，自己把龍涎回去后，還會再次出來，而且，再也不會回龍宮了。

　　風炎看著她，一副實在沒辦法的模樣，說道：“好吧，盡早回來?！闭f完風炎便是劃出一連串幻影，漸漸地在空中逐漸消失，以極快的速度遠遁了，四周又恢復了寂靜。

　　紅藥剛才才一臉輕松微笑的模樣，隨著風炎的消失不見，霎時間變得心事重重。瞞著所有人離開龍宮，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最后龍王一定會找來，說不定還會連累冷月。龍王絕對不會同意自己的女兒與一個凡人在一起，而且天規也絕對不允許。如果紅藥執意要留在凡間，那么無論冷月還是紅藥，都將會引來無盡的麻煩，除非紅藥能夠說服龍王，但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夜色姣好，此時已經過了三更，月光依然潔凈無比，四周盡是寂寥。如此良辰美景，確是可惜沒有佳人相伴，獨自眷戀，只是空惆悵。

　　紅藥輕輕地走回冷月的屋中，她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內休息，而是到了客廳。一天的勞累，冷月此時已經趴在案幾上睡著了。紅藥就站在不遠處，漆黑的夜里，靜靜地看著他，呼吸可聞。紅藥的眼睛里充滿了無比復雜的神情，這是天意弄人，還是命中注定，為什么要讓我遇上他，如此癡迷？

　　一夜無眠。

　　第二日天未大亮，冷月照舊起來給母親燒熱水洗漱做飯，整理好擔子。天稍微露出了些許魚肚白，眼看天色雖還尚早，冷月也不忍打擾紅藥，他醒來所做的一切事情都顯得小心翼翼，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生怕驚醒了隔壁的佳人。直到臨出門時也沒有告別，只是讓母親代為轉告。

　　母親也不知紅藥的來歷，但是也并沒有問及?？墒蔷退憷湓滦男约儩嵣屏?，而紅藥確是美貌絕顏。一個如此絕色女子，只緣慳一面，便要求到陌生人家借宿，而且還是獨自一人。況且紅藥也是知書達理之人，江湖非非人心險惡，紅藥有此等修養，又豈會不知呢？冷月母親也曉讀詩書的聰明人，又怎會看不出其中一二，當紅藥說要在自家借宿時不過她也并沒有過多追問，因為她從紅藥眼中看到了絕對的信任，還有一種飄渺不定的……曖昧。從這一點，便可知道她對冷月不尋常的態度。而且她從自己的兒子冷月的眼神中，看到的也盡是惘然和絕對的渴望。

　　所謂知己難尋，誰不渴望今生能遇見能夠推心置腹的朋友，況且冷月今生，從出生到現在，已經過了快二十一年了，二十載光陰，冷月除了母親可以交流之外，幾乎沒有與任何人有過真正的交流。在這個封建落后，等級森嚴的的世界里，無權無勢無名，等同草芥。

　　冷月一切打理完畢，挑起擔子準備出門。冷月心里也是在忐忑著，萬一今日還是下雨，那接下來幾天可就毫無收入了，生活將更加艱難。冷月可以不在乎伙食，可是只是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差，若是再無糧食，只怕……

　　就在冷月開門踏出門檻時，忽然看到眼前不遠處的一位女子，女子面潔白如玉，五官精致，著一身素色輕紗，腳步輕飄。此時恰是清晨，晨霧朦朧，不遠處的女子站在朦朧的水霧里，嬌俏卻不世俗，婀娜卻不妖艷，冰冷卻不寂寞，纖塵不染，冰清玉潔，宛若天仙下凡，美得朦朧，美得窒息，非世俗女子所能媲及。冷月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禁有些癡了。他見過晨霧繚繞，但在他看來都是死物一般。但此刻美若天仙的翩翩其中，他感覺一切都活過來了。冷月使勁地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墒撬麉s看得越來越清楚，這不是幻覺。可是她……

　　她不是紅藥姑娘嗎？她……真美……

　　“冷月公子！”

　　冷月剛反應過來，便聽到了耳邊傳來了一聲清脆的聲音。冷月愣是沒有反應過來，還是沉浸在剛才的那一幕里。等到他木訥地反應過來的時候，紅藥已經輕輕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看見紅藥那絕美的容貌，她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身旁，再回想剛才自己的行為舉動，自己心里那樣的想法，一動不動地看著朦朧云霧里她的綽約身姿。冷月是不可質疑的君子，剛才的行為甚至心中的想法都令自己頓時感到無比羞愧，眼睛閃閃爍爍，始終不敢正視紅藥?！肮?，姑娘，方才冷月失禮了，還請姑娘莫要見怪?！崩湓抡f道。

　　“嗯？公子禮待周到，何出此言？”紅藥故作不解地問道。其實紅藥早就看出冷月內心的窘迫，只不過心里還是想要倜儻一番這個書呆子。

　　冷月語塞，一時無言以對。莫不知可能紅藥還未知道自己心里的窘迫呢，自己卻先自行窘慌，可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突然覺得臉上火熱，只是冷月自己看不到，但在紅藥看來，冷月的臉上已經泛起兩片紅暈。

　　看著他的樣子，紅藥也不忍再故意為難，調開話題說道：“看公子如此打扮，可是要出門去？”

　　“哦，正是，今日晨霧繚繞，想必會是個好天氣。當下家中境況緊迫，說來笑話了，已數日沒有生意，無米下炊了?！崩湓乱矝]有隱瞞，家中來了客人，理應要盡地主之誼，然而冷月卻什么也沒有拿出手，就連客人居住的臥室也幾乎無法提供，更無宴席。如此不周到的禮數，雖然紅藥已經道明并不在乎貧賤富貴，但是冷月也不免覺得愧疚一番。道明情況，也說明不是禮數不周，而是家境實在無奈。

　　以紅藥的聰明才智，冷月話中含義，她又怎會料不明他心中所想呢？道：“小女子本不是愛慕虛榮之人，公子不必慚愧自責，若是公子執意如此，是否嫌棄小女子呢？”紅藥只一句話便讓冷月語塞。

　　此時紅藥正提著一個竹籃子，還沒等冷月反應便說道：“對了，今日清晨倒是清爽，我順便上山采了一些野果，而且還發現了一處地瓜生長的洼地，便順手挖了過來，想必還可以充饑吧！”

　　若是紅藥不提醒，冷月還真是沒有注意到紅藥左手間挎著的竹籃子里面竟然盛滿了紅綠黃三色的野果子和地瓜，而且野果子還真不像野果，竟然比集市上賣的水果還要充盈飽滿，黃色和紅色相間，這是成熟的標志。另外的地瓜也是還沾著新鮮的泥土，渾圓碩大。冷月看著紅藥籃子里這些山間土產，就像是看到了山珍海味一般，不可置信。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見過這些“山珍海味”了，母子兩人每天就只得以野菜湯充饑，多久也才能熬上一些米粒充當稀粥，一時間看到這些山珍海味般的菜肴就在眼前，不由得也睜大了眼睛。

　　“紅藥姑娘，這……這是……”冷月不可置信地說道：“確是山間野生，從山間得來？”

　　冷月心中確實是有些疑惑，想到自己已經居住多年的地方，自己屋前不遠的山上已經是一片肅殺，況且此時也正值深秋，荒蕪不堪，自己可未曾在這山上找到過如此山珍海味??！怎能不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