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真相

　　下午五點左右，雨停了，汪美麗在劉鳴宇的陪同下，按照上午醫生的囑咐，又來到了這家‘利民’婦科門診。

　　只見醫生從藥架拿了幾樣下來，在柜臺上配了一包藥，遞給汪美麗道：“現在把這藥服下。”又對劉鳴宇道：“左邊里屋里有水，你倒一杯來，讓她把藥吃了?！倍硕疾恢泪t生叫服的是什么藥，也沒問是什么藥，汪美麗就吃了。

　　服藥后，醫生將二人領進了右邊的一間里屋里。開始給汪美麗打鹽水針進行流產。這期間劉鳴宇一直守侯在汪美麗的身邊，照顧汪美麗，看上去很盡心的樣子，汪美麗看見了，滿心里對劉鳴宇盡是感激之情。面對流產，心里竟是輕松了不少。約摸到了七點多的時候，汪美麗的下身慢慢的有黑色的血塊流了出來。

　　汪美麗開始害怕了，兩手緊緊地抓住劉鳴宇，不停地說：“鳴宇，我怕?！眲ⅧQ宇也不知道怎么辦好，忙將在對面屋里正看電視的醫生喊了出來。醫生過來，看了看，解釋道：“沒事的，是胎兒出來了?！闭f完，又看電視去了。晚上十點，劉鳴宇扶著汪美麗到了家里。剛到床邊，汪美麗還沒來得及坐穩，突然感覺到小肚子里一陣疼痛，接著汪美麗就往衛生間跑。一時，從衛生間里出來，汪美麗一邊捂著小肚子，一邊對劉鳴宇說道：“我下面還有很多黑血塊往外流?！眲ⅧQ宇聽了，想了想方才醫生的話，不以為然地說道：“流完就好了?！蓖裘利愒踅涍^這番情形，聽劉鳴宇如此說，也想了想醫生的話，竟也相信。次后，半個鐘頭里，汪美麗進衛生間竟進了九次。

　　最后一次從衛生間里出來，汪美麗渾身已經連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好不容易才走到床邊，往床上一躺，竟一動不動，昏過去了。這時候的劉鳴宇呢，早已經睡著了。

　　凌晨一點多鐘，是雷聲、雨聲喚醒了汪美麗。

　　汪美麗未睜眼，只覺得下身處一片黏濕，想起身，又覺得渾身疲軟，竟不能坐起。汪美麗努力將手伸出來，去拉睡在旁邊的劉鳴宇，可是摸了半天也沒摸到。睜開眼朝旁邊瞥了一下，竟是沒有了劉鳴宇。汪美麗先是吃驚，后來心想或許他現在是衛生間里，究竟是身體弱，沒有力氣，聲音低小，喊了兩聲，不見有回應。也罷，等會兒吧。

　　猛的一個閃，接著就是一個響雷，響雷過后雨聲比先前響得很了。這是雨又下得大了！

　　慢慢的，力氣恢復了些，汪美麗從床上坐了起來，拿了一把衛生紙，扶住墻便也往衛生間里去。到衛生間門口，正要拍門喊劉鳴宇，只聽客廳里有人在說話，細聽一下，正是劉鳴宇的聲音。汪美麗想問：“鳴宇，你在和誰說話？”可是另一個聲音卻搶在了汪美麗的前頭。這是一個女孩的聲音，也就是這個聲音，叫汪美麗決定不再喊劉鳴宇了，只是提著一口氣，扶著墻聽。

　　只聽二人對話——

　　“鳴宇，我都快想死你了。再抱緊我一點兒好嗎？”

　　“我也想你?！?/p>

　　“那，這都有兩個月了，你怎么不找我？”

　　“我找了，滄州我也去了，就是找不著你。你的手機我也打了，可是接的人不是你，接的那人還說我打錯了。后來我又打了兩回，還是那人接的，還是說我打錯了。我想你是換了號碼，就沒再打了。你家的座機號，我也不知道。我又不認識你的朋友，我問誰去？”一口好委屈的腔調。

　　“好了，我知道這不怪你，剛才我是故意要埋怨你的。我看你是不是還在乎我！其實呢，這兩個月里，我一直被我媽鎖在家里，不能外出，手機也叫她沒收了，座機也掐斷了，電腦自然也連不上網了。”隨后，似乎又帶著笑問劉鳴宇道：“你看，這些天我捂在家里，皮膚是不是又白了許多？”

　　“是，是白了很多！你不是在滄州嗎？怎么回來了？”

　　“你還說呢，要不是今天從家里逃出來，給你打這個電話，我還不知道你在家呢。那天，我們倆一起去了滄州，進了直銷公司，我被安排到了五樓去聽課，下午出來的時候，就找不到你了。我問給我們上課的那個王老師，他說你被分到了滄州城邊上的分公司。我要求他們也把我送到你那邊去，可是他們就是不答應，還把我的手機收走了，不讓我跟你聯系，連八樓也不叫我下了。后來，我每天的日子就成了吃、睡、上課、唱歌。上課，他們講的就是怎樣更多更快的賺錢，挺有意思的！再后來，為了發展我的下線，開始賺錢，我還特意叫我媽給我寄了三千塊錢?！?/p>

　　“你發展下線了嗎？”

　　“發展什么！我才交錢沒幾天，就有一個女的好像得了神經病似的從辦公室里跳樓了。一下子招了不少的警察上去，把我們都帶到派出所，錄我們的口供，還說我們不務正業。我就是那時被我媽接到鄭州來鎖起來的。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他們怎么叫你回來？”

　　“我回來，有些日子了。哎，我問你，你們那出了人命，警察還是那么容易就把你們都放了？”

　　“不是。我們三十四個人，放了。講課的老師、送飯劉師傅，還有兩個，他們四個沒放，關了。這些天，聽我媽媽說——我媽媽和滄州那個派出所的指導員是小學同學，我媽媽說，那邊又抓住了兩個。其中一個是我們的頭兒，叫‘云姐’的，這個‘云姐’是在杭州被捕發?？龋遣怀鋈嗣秃昧??！?/p>

　　“哎，趙敏，我問你，你媽有沒有說這個因傳銷鬧出的人命案結案情況？”

　　“說了。案子還沒了呢，昨天我媽說的，警方在‘云姐’滄州的住房里發現了個帳本，按照帳本上的記錄，還有一個‘二號人物’沒被逮住?！?/p>

　　“那個‘二號人物’叫什么？”

　　“和你的名字差不多，好像叫劉二宇?！?/p>

　　“是……是……是嗎？”

　　汪美麗一直聽著，先是好奇，繼而是疑惑，由疑惑又到憤怒，又到惱恨，最后不知覺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鮮血。鮮血一滴滴地落到地板上……

　　汪美麗曾經無意中見過劉鳴宇的身份證，身份證上的真實姓名正是劉二宇。想到此，汪美麗的腦袋‘轟’的一下子大了，大得似乎都要爆炸了?！膀_子！騙子！十足的騙子！青春、事業、感情，包括我的身子，都被他騙了！該死，該死，該死！不，不，不可容忍！都毀了。我，我，該怎么辦？！”

　　閃電過后，窗外“轟”的又是一聲巨響！整個房子似乎都要被震塌了。大雨聲勢猶未減。

　　一時，汪美麗似乎神經病了似的，瘋狂地打開了床頭柜，翻出了一個滿是塵土的小本子。細看，原來是個戶口薄，打開一頁看，上面寫道：戶主劉增林。再翻一頁，上面寫道：姓名劉二宇，與戶主關系次子。汪美麗手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自言著：“他父親……真……的不是……劉天成。”戶口薄掉在了地上，并從夾頁滑出了一張紙。無意中，汪美麗一瞥，只見是一張死亡證明。上寫著：

　　劉增林，男，五十七歲，系河南省新鄉市……于公元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去世……

　　“假的！都是假的！甜言蜜語是假的！去滄州找工作是假的！富裕家庭也是假的！連親爹都是假的——”汪美麗憤怒到了極點，最后一句“連親爹都是假的——”，是費了全身的力氣喊出來的，喊得悲慟欲絕，聞者涕零。

　　這一聲喊下來，劉鳴宇卻不是聞者，更談不上涕零。因為，這時的劉鳴宇、趙敏二人已經不在家里，出去了?；蛟S是一起鬼混去了，今夜不再回來；或許是怕那女子發現汪美麗在臥室，陰謀敗露，急于打發她走，送她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他們到底去哪了，已經不重要了，這個地方反正是不能再住了，不能再住了！要趕快走，離開這！趕快離開這?。⊥裘利悰Q定要離開這。

　　毀了，一切都毀了。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準確時間，六月二十八日凌晨兩點二十三分，汪美麗走出了富康小區，徹底離開了劉鳴宇。

　　外邊正嘩嘩地下著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