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新官上任

　　繼任儀式完畢，眾人散去后，丁老爺子趕忙讓天偉帶著丁子軒先回去，洗洗身上的狗血。他和五叔以及李月華，則留了下來。

　　“剛才還真嚇了我一跳。”李月華臉上略帶心有余悸的神色，緊緊地握著手中的龍頭杖，冷汗依舊還有不少殘留在掌心。她看著祠堂地面上，殘留的狗血說到：“那猛犬啊，人啊，都是爸爸您請人演的戲吧？”李月華的話沒有讓丁老爺子和五叔感到意外，兩人對視一笑；接著，丁老爺子微笑著對五叔說道：“看看，這媳婦多聰明，馬上就看透了。”“也不是我聰明。”李月華面帶著謙虛之情說道：“只是，子軒只不過是個小孩，雖然我沒有懷疑他的孝心，也沒有懷疑他的勇氣，不過如此莽撞居然沒惹怒那個大人是不可能的。而且啊，那人雖然對子軒的舉動遲疑了一會，卻把話說的都那么的干脆利落；就好像，好像事先排演過一樣，所以我才覺得有點不真實而已。”

　　五叔呵呵一笑，回答道：“確實如此，大哥昨晚找我；說從古至今沒有媳婦繼承族長的，一下子就要讓眾人接受這個決定是很難的，不如演場戲給他們看看。只要有人帶頭追隨你，別人也就會了。”

　　“所以我找到這個人，在族中，還是比較可信的一個人。”丁老爺子接過話來，繼續說道：“你還記得我昨天說過什么嗎？我們都是俗人。既然是俗人，所以只會看到眼前；那么演戲往往比真事，更容易讓人們承認你的地位。給這個人交代清楚后，我就把一塊虎骨給了丁子軒，讓他也配合配合。”“其實吧，天偉他媳婦隨的機應變才是讓我們意想不到的。”五叔接著說道：“我本以為，你會被嚇住了，大哥告訴我說絕對不會；于是我兩下了個賭注，你要是被嚇住了大哥給我十塊錢。現在看來，是我輸了啊。”五叔說完大笑起來，伸手從口袋掏出十塊錢遞給丁老爺子。

　　丁老爺子沒有不推脫，接了過來錢就大大方方的裝進錢袋。“和你說過的，我這個兒媳婦，可不是凡人。”丁老爺子哈哈大笑，得意的對五叔說到：“我怎么會看走眼呢？”“是啊。”五叔點點頭，收起笑容換成嚴肅的表情，看著李月華認真的說道：“丁氏一族，將來可得靠你了。”“我會盡力的。”李月華說著，重重的點了點頭。

　　“你五叔他，可是丁家營的村支書，這點你應該知道的。”丁老爺子坐回椅子上，拿出一只紙煙點燃。丁老爺子吸了一口，緩緩地把煙又吐了出來，對李月華說道：“有什么需要他幫忙的，只管開口。”“好的。”李月華應了一聲，轉向五叔，對五叔深深鞠躬，說道：“那以后，有什么事情麻煩到五叔，還請五叔不要推脫。”五叔擺手說道：“不用這么客氣，倒顯得見外了。地里還要收割，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的，直說就行。”說完，告別了丁老爺子和李月華，走出了祠堂。

　　丁老爺子把煙掐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目視著高大的先祖神像，緩緩地說道：“老二媳婦，你知道我們丁氏的歷史嗎？丁氏先祖以相地為生，明成化十五年，我們的先祖，丁家營的第一任族長丁原圣來到這里。從此，我們丁氏一族就扎根在這個地方。歷代族長勵精圖治，歷經五百多年，才讓丁家營有了今天的規模。”丁老爺子轉過身來，看著李月華手里龍頭杖，說道：“如今的丁家營一共水田七百百畝，旱地五百多，還有后山的果林三百畝。創業難，守業更難。先祖創業不宜，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期望，這也是先祖的期望。”

　　李月華正要說點什么，就見大哥丁天豪快步走了進來，來到丁老爺子身前站定，說道：“父親，人已經來了，現在在家里等著呢。”李月華一愣，大哥天豪的話在她聽來盡是一頭霧水。丁老爺子揮揮手，示意丁天豪先回去。等丁天豪走后，丁老爺子才對李月華說道：“走，去看看我給你找了兩個幫手。”說完，帶著李月華走出祠堂，往家里而去。

　　兩人來到正堂上，就見丁子軒已經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圍在一男一女身邊轉來轉去，好奇的看著兩人，嘴里問著：“你們誰啊？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們啊。爺爺的朋友嗎？還是奶奶的朋友？”李月華抬頭望向兩人，只見那男子二十出頭，個子不高卻身體健壯，一塊塊堅實的肌肉在衣裳下隱隱顯現而出；才二十出頭，就滿臉絡腮胡。再看那女子也不過二十四五歲的模樣，白皙如玉的肌膚，淡色的眉毛下一雙大眼睛，明亮而又清澈，神色間欲語還羞惹人憐愛。這兩人見丁老爺子走來，立馬迎上去打過招呼，接著目光落在丁老爺子身邊的李月華，手里持著龍頭杖上。

　　兩人看著李月華手持龍頭杖，立刻垂手而立，微微的低下頭，恭恭敬敬的說了一句：“二奶奶萬福。”李月華受寵若驚的同時，也覺得好奇，笑著問丁老爺子道：“他們怎么這樣？”丁老爺子呵呵笑著，看著兩人說：“沒這么多規矩，都別這么拘束！”兩人應了一聲，抬起頭來，卻依舊不敢直視李月華，臉上恭敬之情不減反增。

　　丁老爺子指著男子，對李月華說：“我表弟的兒子，齊國慶。”老爺子話音剛落，那男子再次對著李月華把頭低下，說道：“見過二奶奶。”李月華再次忍不住撲哧一笑，說道：“我比你們大不了多少，你叫我二嫂就行，或者叫月華姐也可以啊；都什么年代了還一口一個二奶奶的叫著，呵呵。”丁老爺子也笑了笑，接著指著女孩對李月華說：“他是受到家里的傳統教育才這樣，你也不要較真，一下子改不過口來很正常。至于這個女孩，是我早年支助的孤兒。”

　　“她叫柳玉，南疆農大學生。今年大學剛畢業，所學的專業就是農學。”丁老爺子看著兩人，滿意的點點頭，嘴里說著：“給你做左膀右臂，如何？”“這，這。”李月華有點不知所措，看著兩人對丁老爺子說道：“幫手是不錯了，只要他們愿意。但是，齊國慶還可以留下，至于柳玉；她大學畢業，留下來幫我打理家族，是不是過于屈才了。”李月華才把話說完，那個叫柳玉的女孩就上前一步，對李月華說道：“我的也大學是丁伯伯供的，現在是該我報恩的時候了；談不上屈才，還請二奶奶收留我。”語氣除了恭敬之外，極其誠懇。李月華聽她這么一說，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說：“既然是才畢業，鍛煉鍛煉也好；不過你要是找到更好的去處，可以隨時離開。”

　　之后，丁老爺子讓兩人把倒座屋的兩間空屋收拾出來居住。李月華托丁天偉去縣城，買來被褥鋪蓋，洗漱用品等給兩人。自此之后，兩人成了李月華的左膀右臂，鞍前馬后一生。這都是后話，在此不提。

　　秋收結束，丁子軒所在幼兒園就快開學了，丁天偉夫婦也要回去工作。臨走之前，李月華把族人邀請到祠堂，開了個全族會議。

　　祠堂中，先祖神像前放了三把木制交椅，李月華坐在正中，左右是丁老爺子和五叔，身前站著丁子軒，身后站著柳玉和齊國慶。她筆直的坐在椅子上，手握龍頭杖，面帶威嚴之色直視前方族人。讓人看來，不覺得肅然起敬。

　　待族人到齊，李月華站起身，朗聲道：“今天，請諸位來，只為一個事情。那就是，我決定集資，給村里路上都裝上路燈。”話音剛落，下面諸人一片嘩然。李月華雖然說的鎮定，也無口誤，卻是第一次主持全族會議，眾星捧月感覺之下，不免在興奮之余有些緊張。又見自己才說完，人們緊接著就嘩然而起，耳根微紅，心跳變得更快。五叔見狀，站起身來對眾人說道：“大家安靜，聽族長把話說完。”

　　五叔在族人中威望不亞于丁老爺子，眾人聽聞后也漸漸的安靜了下來。李月華朝五叔投去感謝的目光，干咳一聲，接著對族人說道：“天黑之后，整個村子都黑燈瞎火的，大家出門都要帶著手電筒很不方便。所以我覺得，既然我做了族長就要造福族人，必須先從這個開始。”李月華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算了一下，全村兩條道路，每條路三十米一盞，大概需要二十六盞；粗算一下大約需要六萬塊錢，由我帶頭集資，我們家出資五千。以后路燈裝好之后，每月電費每家每戶平分就行。”

　　眾人聽完，面面相覷；臉上漸漸的浮現不樂意的神色，三三兩兩，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我已經向縣里申請了三萬的資金。”五叔看著眾人一提到出錢，就不樂意的樣子，急忙說道：“大家只需集資剩下的三萬塊錢就行。能出多少是多少，希望大家都能為村子出力。”五叔話音剛落，人群中就有人喊道：“族長不帶我們賺錢，倒要我們掏腰包，算什么族長？”接著不少人也跟著起哄道：“就是就是，不帶我們賺錢倒要我們掏錢，這是什么道理。”人們的喊聲中，不情愿之情越來越重。

　　“大家安靜！”李月華壓抑著心里的不快，沉聲一吼，道：“就不能等我把話說完嗎？”被李月華突然一吼，眾人嚇了一跳，接著也安靜了下來。

　　“十天前，村西的第二家的老奶奶，晚上出門因為沒有路燈摔了一跤，幸好沒有大礙，只是一點皮外傷。”李月華說著，走到族人中，在一個中年男子面前站定，看著男子臉上紅紅的酒糟鼻說道：“三天前，你老母親晚上出門，為了找喝酒未歸的你也摔倒了，骨折了，現在還在縣城住院，對吧？”那男子尷尬的笑了笑說：“是的。”李月華冷笑一聲，對男子呵斥道：“那你還敢反對！自己都已經是做爸爸的人了，為了幾口狗尿，夜不歸宿。還要老母親在家為你擔心，出門又因為沒有路燈而看不清路摔倒，你還好意思反對？”不等那族中男子反駁，李月華走到他身后，看著他后面站著的一個青年男子，笑了笑。

　　那男子也不知道李月華要做什么，只得附和著干笑了一聲。李月華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沒錢是吧？”男子點了點頭，李月華拉下臉來，用嘲諷的口氣說道：“少去旁邊的河柳營賭，不就有錢了。”說完依舊不等這人辯解什么，又走到別的地方。

　　李月華在一個八十歲左右老人面前站定，淡淡的一笑，說道：“丁家營最老的老人了吧。論輩分，我得叫你叔祖父的。”老人瞇著眼睛看著李月華，笑了笑。“老色鬼！”李月華收起臉上的笑容，沒好氣的說著：“一周要去縣城雞窩睡一次，你能有錢嗎？”說的那老人詞窮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皺巴巴的老臉，漲的通紅。

　　說完，李月華走到神像前，面朝眾人站定，朗聲道：“我們宅院，出五千。剩下的，兩萬五千塊，五百戶人來湊，一家不過五十塊錢。你們那些喜歡賭博的少賭兩次就有了，喜歡喝酒的少喝幾瓶錢就在里面了。這是你們的愛好我管不了，不過這個路燈必須得修。除非你們希望，每年都有這么幾個人，因為出門去，天黑看不清路而住院，那可以不修。”字字句句有理有據，頓時讓族人們心服口服。

　　李月華頓了頓，接著道：“做為族長，為你們著想，別一副不情愿的樣子。集資的錢交給五叔，由村委會統一籌劃。錢不是直接給我，所以你們完全不用擔心我打著造福你們的旗號斂財。”說完坐會交椅上，不再說話。丁老爺子看著李月華，投來了稱贊的目光。若不是當著全族的人，丁老爺子真想拍手叫好。

　　族人們，紛紛心里發毛；新族長才上任幾天啊，就把每家每戶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同時心里，對這個心族長也是由衷的佩服。族人們你看我，我看你，交頭接耳一番后，有人問道：“那什么時候開始集資？”其他人也點點頭，都問道：“集資的時間是什么時候？”或者是“數目多少啊？”

　　五叔看了看李月華，見李月華點頭同意，便站了起來，對族人朗聲道：“從明天開始，到下月十號為止，村委會有人專門登記集資金額。至于數目，最少五塊；希望大家能出多少是多少，修路燈也是為了提高你們的生活質量。”

　　眾人覺得有理，也不再說什么，全族會議散去后，大家都自覺的紛紛交了錢。

　　回到家里，李月華才松了一口氣。丁天偉給她打來熱水，泡起腳來。李月華泡腳時候，丁天偉走到她身后，給她捏肩。丁天偉一邊捏著，一邊問：“做族長什么感覺？”“勞心的感覺。”李月華舒服的吐出一口氣，說道：“真不知道爸爸這幾十年，是怎么過來的。”丁天偉大笑，說：“那時候爸爸集資做采石場，誰也不愿意。爸爸只好自己出錢做，后來賺錢了他們又眼紅了。后來因為一些事情，父親把采石場賣掉，他們又眼紅了一次。”

　　李月華無奈的搖搖頭，說道：“正如父親說的，我們都是俗人。”丁天偉突然伸頭過來，在李月華臉頰一吻，說道：“今天表現不錯哦！”李月華臉頰緋紅，正要說什么，就見丁子軒站在門口。兩人一驚，立馬一臉正色，干咳兩聲。

　　“我看到了。”丁子軒面無表情，小聲的說了一句。丁天偉夫婦耳根發燙，面帶尷尬。就又聽到丁子軒大喝一聲：“爸爸好小氣，我也腰疼。”說著跑了過來，囔囔著：“我看到爸爸給媽媽捏肩膀，不給我捏。”兩人虛驚一場，嘆了嘆氣。“你，你皮又癢了是不是？”丁天偉拉下臉來，對丁子軒沉聲道：“小孩子哪來的腰，一邊玩去。”

　　丁子軒對于父親的憤怒早已見怪不怪，理也不理父親，自顧自的爬到李月華懷里，問到：“娘，我真的沒腰嗎？”李月華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只得說：“真的，小孩子沒腰的。”丁子軒眼睛一亮，臉上立馬洋溢著得意洋洋的神色，從李月華里一躍而下，大喊著：“我要去給子云說，我是沒有腰的小孩。”說著就跑了出去。

　　夫妻兩還沒反應過來，丁子軒早已跑遠。兩人只得看著門口，無奈的嘆氣搖頭，真搞不懂這孩子的思維……

　　全村總動員，終于在新年之前，把路燈全部裝好。到了夜里，丁家營燈火通明，自此之后，在沒聽說有人因為天黑出門而摔倒。

　　新年回家，李月華拿出了八百塊給了五叔。五叔看著手里的錢，很是納悶，百思不得其解。李月華吩咐柳玉把香茗泡來，遞給五叔說道：“這八百塊，請五叔請一個好石匠，把集資人和數目一一雕刻在碑上，然后立在祠堂里，供后人敬仰。”五叔疑惑的看著她，說道：“這是為什么？”李月華也抬起身邊桌上的香茗，抿了一口道：“五叔我是這樣想得，既然出資做了路燈，雖然現在是造福了村民，可是還遠遠不夠。只要是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一點虛榮心，樹碑頌揚一下，正好滿足他們的虛榮心。”

　　五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好，那我明天就去鎮上請人來刻。”說完把錢裝好，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說：“你們家的茶還是那么的香，那還有什么事情嗎？”李月華轉頭看著一邊的柳玉，說道：“待會去裝一些今年的新茶，給五叔帶回去。”柳玉點頭稱是。

　　李月華又轉過頭來，看著五叔說：“五叔，還有個事情，我要集資修路。”五叔一愣，詫異的看著她，緩緩地的把茶杯放下，問道：“這，這修的是什么路。”“當然是村口到縣里的路了啊。”李月華淡淡的說：“不然也沒別的路了啊。”五叔費解的看著她，還是不清楚到底要做什么。

　　李月華放下手中茶杯，對柳玉微笑的說道：“小玉你來說吧。”“是。”柳玉點點頭，看著五叔說道：“是這樣的，我大學的一個教授，他小舅子在省城開了一個蔬菜公司。這是一種比較賺錢的行業，在我們南方收購蔬菜，在專賣到北方或者大城市里。我和他談過了，不過他說村子到縣城的路過于泥濘，而且坑坑洼洼的。這樣運輸蔬菜會顛簸過度，價格就會因此被降低。”“其實，只不過是以此做借口，不想給我們高價而已。”待柳玉說完，李月華接著說道：“柳玉在信里和我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我就找人問了問，蔬菜運輸應該注意什么。最后綜合起來看，應該是柳玉的教授，以此理由來壓價而已。”

　　“他這不是欺負人嗎？”五叔聽兩人說完，心中也燃起一絲怒火，直言說道：“利用我們的無知來殺價，你們確定這人真的是教授嗎？”李月華平靜的看著五叔，笑了笑說：“五叔別動氣，修路并不是為他修的，村子到縣城的路也確實太爛了點。而且，我們和他合作不過是個幌子，我會讓齊國慶陪著柳玉近期去省城一趟，找找還有沒有別的公司。如果有更好的，我們就和別的公司合作。如果沒有，才選擇他的公司。”

　　五叔拿出一只紙煙點燃，邊吸邊思索起來。五叔口中，緩緩的吐出一個煙圈，然后說道：“三里多近四里的路雖然不算長，不過要修也得好多錢；哪怕只是把路上的坑洼填平，只是集資怕也是不夠的。你要知道，村里的人，可都不是富翁啊。”李月華不慌不忙，緩緩地說：“這筆錢，讓大家集資只是個意思，能出多少是多。至于剩下的，我來想辦法。”李月華說完，對柳玉招招手。柳玉來到她身邊，她在柳玉耳邊說了幾句什么，然后柳玉點頭離去。

　　不一會，柳玉拿來幾張紙，遞給五叔說：“五叔你看看這個。”；五叔接了過來，一目十行的看了看，眼中疑惑更甚；抬起頭來，滿臉不解的對李月華問到：“這不過是個空白合同，給我看有什么用？”“五叔聽說過嗎？朝中有人好做官。”李月華笑了笑，不緩不急的說道：“臨來之前，我寫信托齊國慶打聽了，先上任的縣領導不愛錢，不愛色，獨愛政績；因此啊，你上次路燈的費用，才會這么容易就批下來。”

　　“怎么說？”五叔依舊不解的看著她，問到：“這又能做什么？”李月華抬起身旁桌上的香茗，抿了一口道：“五叔，如果你先給他送修路燈的事情的錦旗去，在借故請他吃個飯；飯桌上再給他看合同，并且告訴他這要做成了也是算他的政績；事成之后，我們依舊會給縣里送錦旗，送感謝信，他會怎么想？”五叔沉思一番，恍然大悟用手猛一拍大腿，說道：“對哦，如果，如果去送錦旗的時候大張旗鼓，人人得知的話，那他肯定非常高興。”

　　“憑借丁氏一族在縣里的名望，吃個飯的面子他不會不給的。這事情我來做不合適，本來想讓天偉來做，可是他那清高的性格我倒怕壞事。”李月華看著五叔，道：“所以，還要拜托五叔你來。而且你是村支書，多少和縣里領導都有交際。”“包我身上。”五叔拍拍胸膛道：“你就放放心心的。”……

　　第二天晚飯時，一家人在正堂上用餐。正吃著，丁老太太突然放下碗筷，看著李月華道：“老二媳婦，我今天聽說，是不是你又要集資了。”眾人一聽，都停了下來，目光落在李月華臉上。李月華看了看眾人，又看了看丁老太太，把嘴里的菜咀嚼了咽下，抬起一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道：“是的，媽。”丁老太太斜眼望向她，用冷嘲熱諷的口吻說道：“那你這族長不帶族人賺錢，倒是總讓族人出錢啊？”李月華沒有跟老太太計較，對大家疑惑的目光也是視如無睹。她對丁老爺子說道：“爸，是這樣的；修路，只是為了能把種出來的農產品賣出去而已。”

　　“挑去縣城就能買，何必讓大家又出錢修什么路呢？”丁老太太滿臉不情愿，看著李月華道：“外面人不知道會怎么議論我們呢？”“讓他們議論好了。”李月華含笑說道：“凡是賺錢，不都要先付出嗎？”丁老爺子本欲開口說什么，卻見李月華臉上掛著一絲自信，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這時，又聽到老伴開口說道：“那你這又是修燈又是修路的，也看不出和賺錢有什么關系。”李月華沒有急著回答婆婆，只是看了看丁子軒說：“吃飽了沒？”丁子軒點點頭，道：“飽了，我可以去找子云玩嗎？”“去吧。”李月華微笑著點點頭，說道：“天黑之前要回來啊。”話才說完，丁子軒早已跑出了正堂。

　　待丁子軒走后，李月華才轉頭看著婆婆，一字一句的說道：“媽，您種的白菜，挑到縣里多少錢？”丁老太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丁老爺子問：“這幾天多少一斤？”“一角一斤吧。”丁老爺子想了想，說道：“最多一角五分。”“可別人來收，最少三毛。”李月華拿起筷子，給二老夾了菜，然后起身給老爺子倒酒，嘴里說著：“在一包裝賣到北方，或者沿海地區，至少六七角。”丁老爺子仔細聽著，待李月華說完，才問道：“怎么這么貴？”“北方下雪的冬天，或者是沿海臺風過后。”李月華笑了笑，回答道：“那時候蔬菜極為緊缺，價格自然上漲，這些生意人就是看準這個機會而已。”李月華頓了頓，接著說：“祠堂里有一口井，村里的人都不用，那是酸水井，點豆腐用的吧。修路就是為了這個，我們的豆腐可是一絕，這么顛簸的路不修，你做好的豆腐還沒拉到縣城就全碎了。”

　　全家人都專心致志的看著她，聽著娓娓道來。李月華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油漬，繼續說道：“全縣三口天熱水井，點豆腐所用。離開了縣里的水井就點不出這樣好吃的豆腐，而我們的豆腐只有省內少數地區知曉，這不正是賺錢的機會嗎？”“縣里豆腐不過五角錢一條，在你們X城也不過七角錢而已。”丁老爺子若有所思的問道：“如果外人來收，多少錢？”李月華豎起右手食指，道：“至少得一塊錢。”

　　全家人嚇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我在省城讀書的時候，省城的市場里看到，縣里制作的豆腐一塊三一條。有的經過包裝，以南疆特產的名號賣到省外，至少兩塊錢。”柳玉接過李月華的話說：“只靠蔬菜根本賺不了幾個錢，需知道整個村子就這么點地，人家還可以去別處收購。可是豆腐不一樣，離了我們的水井，點出來的豆腐就不是一個味道。”

　　“媽，您可是做豆腐的老手了，聽天偉說年輕時候，十里八鄉有名的豆腐西施。”李月華莞爾一笑，道：“您一天能做多少條豆腐？”老太太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道：“什么豆腐西施，這孩子盡胡說，一天兩百條吧！”李月華點點頭，道：“就算九角錢一條的收購，你這一天就賺了一百八十塊，我的工資現在是二百三十七一個月，你都快趕上我的工資了啊。”這把老太太樂的，臉上烏云轉晴，大笑起來。

　　“去做吧。”丁老爺子在眾人的歡笑聲里，對李月華點點頭說：“你只管放手去做，老爺子我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