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入家門,我就把書包像扔棒球似的扔到了沙發上,不管書包里的書和文具盒發出的多大的抗議聲。由于日日如此,書包總能在經過一段優美的拋物線之后,自由下落到最近的沙發上。
“媽,我回來了!”我和我媽似乎都在等這個聲音。我是想早點放學回到家里,我媽則是想看看我在高中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中又拼殺前進了多少。
廚房里油煙彌漫,還不時傳來鐵勺和炒鍋刺耳的“親吻”聲。廚房里的那個“美麗牌”抽煙機已經壞好多次了,壞一次我媽總是找人修一次,似乎她并不知道解決的辦法還能再換一個新的。
廚房的門被緩緩的推開,一陣刺鼻的油煙撲面而來。“上周剛讓修理工小王修過,今天可又不行了。你說小王以前做事都挺靠譜的,這回是怎么修的來著。”我媽總算出來喘了口氣,“餓了吧,先等著,飯菜馬上就好。”說完又要鉆進滿是油煙的廚房。
“媽,不行就換一個吧,小王叔叔再靠譜也不能讓抽煙機起死回生啊。”
“換什么換,又不是不能修了,再說你上大學要花多少錢你又不是不知道,媽現在省點兒也是為了能在你身上多付出點兒。咱用的能比別人差,但你的教育資金是一分錢也不能比別人家孩子少——再說你上大學走了你爸我倆能將就著用。”隨機廚房里又傳來了不和諧的“做飯交響曲”,我聽著卻有種莫名的幸福與感動。
晚飯快要吃完時,我爸回來了。我爸在一家小銀行當會計,時時刻刻都要和賬單,算盤打交道,晚上下班前還要查對賬單,對一天的資金流動制作報表。晚上回來晚不足為奇。
“今天忙的要死,不過總算把事情處理完了——你們吃上了啊,本來還想給你們打個電話讓你們不用等我,吃上了就好——雨生,今天在學校里怎樣啊?高中學習緊,可不能馬虎半點兒。”我爸今天似乎工作還算順心,不過對我的嘮叨是一丁點兒也沒減少。
“還可以吧,今天學習的東西掌握得還不錯,只是作業還沒寫完——我吃飽了,寫作業去了。”我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兩個“叨叨客”的嘴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林雨生你回來,我還沒問你今天早上的事兒呢——你吃飽了沒?”我媽就等我爸回來然后倆人一起開始對我進行審問,但我明智地選擇了36計中的逃跑計謀。
“吃飽了!嘭——”隨著房門的關閉,我終于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好累啊,我揉了揉高中生特有的‘燈泡眼’,開始做起了老師只嫌布置得少的作業。
明哲此刻在干嘛呢?一定在做老師另給他布置的作業。一想到這些,就覺得當一名優等生其實挺不容易的,在他們金光閃閃的成績背后,不知得付出多少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我在心里覺得寬慰的同時,也不免對明哲多了些敬佩與同情。
還真別說,安靜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過得還是很愜意的。
第二天我一改“特困生”的狀態,早早地起床。但是左等右等明哲就是沒來叫我。眼看時間越來越緊迫,但仍不見明哲的影子。最后我決定先走,順便去明哲家里看個究竟。
“該不會是明哲也睡過了頭吧。”可是我知道明哲一向都很守時,不會犯忘定鬧鈴這樣的低級錯誤。
就像兩人說好同時出門似的,我剛出門就看見齊樂背著鼓鼓的書包從她家里出來。
“好巧啊。”齊樂先打了招呼。
自從別人對我和齊樂說三道四之后,我倆就沒再一起去學校過。我倆總是互相錯開對方出門的時間,但是不知為何今天卻撞在了一起。
“嗯,也不知道李明哲今天是怎么搞得,沒來叫我……這小子一定是睡過頭了,你先走吧,我去他家里叫他,這都幾點了他估計還在被窩里做著美夢呢!"我大步繞到齊樂的前方,準備先走。
“昨天晚上我見明哲被他爸接走了,估計是去他爸那了。怎么,你不知道嗎?”齊樂的大眼睛眨巴的很是好奇。
“什么?!”我聽后一頭霧水,明哲被他爸接走了?這還在上學的節骨眼上把他接走干什么?這不還沒到周末嗎?明哲他爸就這樣想念兒子?
“昨天晚上我去白楊街散步,經過明哲家門前時,看見了明哲他爸的那輛寶馬車。我當時也很好奇,他爸怎么大晚上回來,會不會明哲家里出什么事了。不過我也沒多想,就走了,但沒走多遠寶馬車就開過來了,我看見明哲就坐在里面。”
我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放慢了腳步,等著齊樂趕上,和她一起去學校。
果不其然,明哲沒有來上課。自打上學以來,明哲沒有按時來學校今天絕對是頭一次。看著明哲空蕩蕩的書桌,不只是我著急,更著急的另有其人。
“林雨生,平時看你和李明哲關系不錯,你知道他今天為什么沒來上課嗎?”在發現班級“王牌”沒來后,老師一下子把焦急的目光投向了我。在平時,老師對我這種一不聰明二沒潛力的普通生可是不聞不問的。
我把齊樂告訴我的話告訴了老師,老師聽后若有所思,“哦”了一聲,似乎又有所明白。我把迷茫的眼神收回,重新對著課本假裝很認真的看了起來。
這一天過得非常漫長。我自己一個人去吃飯,下課沒人說話一個人對著窗外發呆,一個人雙手插兜在校園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操場上總有一群熱血青年們在打籃球,一個三分投中圍觀的人群中就會爆發出夸張的歡呼聲,簡直比圍觀耍猴還要高興一百倍。一想到耍猴,我突然就把圍在籃球場中的人想象成了一只只活蹦亂跳的猴子,而圍觀的則是一群扎著辮子身穿長袍的無聊的人們。我差點為我的想法笑出聲來。
明哲要是今天來的話該多好啊,我也就不至于這么無聊了。兩個人在一起習慣了,突然有一天少了一個人,就會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就是這個道理。
可我也沒失去明哲啊,明哲只不過是一天沒來而已。不過話說回來,明哲為什么在晚上被他爸接走?該不會發生什么事了吧?無端的猜測讓我的腦袋都變大了。人們就是喜歡在結果沒出來之前使勁瞎猜,主觀臆想的好一點了,就會心里感到輕松高興;想的不好了,就會著急上火想去跳樓。
悶悶不樂的一天總算結束了。今天照舊是我和我媽在我家那個大白熾燈泡下進行兩個人的晚餐。我爸估計又是錢沒擠對,在重新忙著用沾了點兒唾沫的手數著一沓沓印有毛爺爺的紅色鈔票。
我媽一邊往我碗里夾肉,一邊詢問我這一天的學習狀況。我也只是用一些似乎已經固定了的語句回答著。我媽根本不是在自己吃飯,而是一邊看著我吃飯,一邊趁機為我“夾飯”。
“媽,你自己快點吃吧,我自己夾就行了。”
“趕緊吃!吃完飯寫作業,我有的是時間慢慢吃。”我總是被我媽這種不算命令的命令弄得不知所措。
似乎每天的生活總是這么點兒破事,干完了它們,不管干的怎么樣,就算結束了。因為天總是到了晚上要黑。
我似乎沒等到我爸回來就睡了,也許他回來了沒叫我。可誰知道呢,我困得就像三天三夜沒睡覺似的,哪里還管的著這些事情。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充滿了迎接新一天挑戰的激情。昨天還是那么悲觀,沒想到睡了一覺就把煩惱全忘掉了。其實睡眠也是一劑不錯的良藥。
已經沒打算明哲來叫我,于是我早早的出門準備獨自去學校。可是當我快走到白楊街時,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明哲嗎?
我邊大聲呼喊明哲,邊向他走去。“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昨天沒來上課也不跟我說聲,讓我瞎著急。”我走到明哲身邊,卻發現明哲木吶地站在那里。
我看了明哲一眼,發現他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目光里沒有了昔日的澄澈,而是充滿了憂傷。不對——明哲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只見明哲把目光迎向了我,勉強地擠出了一個微笑。“走吧,邊走邊說。”
于是我們倆又恢復到了以前的隊式,并排在這條落滿白楊葉的小路上走著。
“我爸前天晚上回來了。他和我媽在一個房間里談論著什么,但談著談著,他們就吵了起來。后來他們停止了爭吵,我爸出來對我說要我立即跟他回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考試。我媽在一旁什么也沒說,但她哭紅的雙眼似乎在哀求著什么。”
“哀求?哀求什么,不想讓你跟你爸回去?”
“不是,似乎還有什么。”
“那你爸說的很重要的考試是什么?”
“中途轉學證明考試。”
“你參加了嗎?”
“沒有。”
頓時,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簡直是一頭霧水。
父母永遠在用一種他們特有的方式愛著我們,我們不懂沒關系,沒法解釋也沒關系,因為只要我們不受傷害,就是一種最好的解釋。我愛我的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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