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克瑙的雪18
“哇……”千雪的雙手移到了張大的小嘴上,林音塵知道她想說我也想摸摸看。
林音塵感覺像是摸到了一塊烙紅的鋼鐵,掌心的痛覺刻到心臟上,嚇得他跳起來大叫,手掌卻好像被一個捕獸夾咬住了。
林音塵拼命甩手,想甩掉附在手掌上的痛覺,右臂揮成了旋轉的風車,在一片破風聲中,他聽見了另一個模糊音聲,他還不知道是什么突然襲擊了他,正在慌亂之際,Lemonade一掌劈向他的腦門。
兩面受襲,林音塵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倒地板上,手掌還纏繞痛感。
“喔,音塵好像個猴子。”千雪樂得瞇起了大眼睛。
林音塵這才發現手掌不是中了捕獸夾,而是被那個男孩死死得咬住了,手掌痛得都要流淚。林音塵用左手去推那張浮腫的臉,手被酸液打得生疼,他又換了個姿勢,直接用腳去蹬男孩的腦袋,“快過來幫忙啊,詐尸了!”
Lemonade只管發出酸酸的笑聲,林音塵又聽見了哽咽一般的聲音,“雞腿......哪里跑......”聲音不是從別的地方傳來的,而是來自這個腎臟被溶解掉的軀體里。
“雞腿你大爺,快給我放嘴!”林音塵怒由心生,當下屏氣蓄力,屈起雙腿使出吃奶的力就朝面門踹了起來。
三五腳下去之后,他嫌力氣還不夠大,貓起腰雙腿猛力一蹬,就把那東西踹飛了,自己也朝身后摔去,后腦殼親上了地板,疼得眼淚直流,孤單的左手不知是撫慰右手還是去搭理腦殼。
男孩挺著浮腫的軀體一個鯉魚打挺就立了起來,嘴角掛著粘稠的口水,縹緲的視線迷糊掃過在場眾人,沒有發現剛剛的雞腿,然后停留在千雪身上,鼻血和口水同時噴了出來。
“千雪,千雪,千雪......”鼻血噴了一地。鼻血怪物伸出扭曲的爪子,搖擺著跑了起來,那步伐太過詭異,以至于林音塵看見了搖曳的麥浪。
千雪大聲尖叫,林音塵的耳朵差點就炸開了。
那雙骯臟的魔爪就要抓到千雪纖細的肩膀,危機關頭,顧管彤一槍托錘在鼻血怪腦袋上。林音塵聽著那聲堅硬的敲擊,都覺得自己頭頂都冒出一個大包,不禁雙手抱頭。
“別做夢了,你這蠢蛋,趁著還沒斷氣快點告訴我夏至在哪?”顧管彤從口袋里掏出方巾擦著手槍上的污漬。
男孩駝著背,也和林音塵一樣雙手抱頭,像個馬達劇烈顫抖,一段沉默絲毫不減頭頂的劇痛,男孩終于在沉默中爆發了。
只見他左手抱頭,右手伸出食指指著顧管彤的鼻子,鼻血變成鼻涕,眼淚口水一同傾瀉,嗚咽地說:“這點痛,你以為本大爺會哭出聲嗎,根本就不痛,你這個只會打游戲又沒有胸部屁股不夠翹嘴巴臭哄哄的老太婆,本大爺不會對你產生一點興趣的......”
林音塵看見顧管彤的臉被殺氣薰黑了,知趣地朝身后縮了縮身體。
顧管彤又送了一槍托,男孩暫時性地閉上了嘴巴。Lenmonade閑不住,當起了導火索:“算了,我知道很痛,你就哭出來吧,大家一定會好好嘲笑你的,呵呵......”
“一,一點都不……哇……”男孩的喉嚨里一定發生了大爆炸,哭聲一下子涌了出來,弄得林音塵耳朵疼。
林音塵用手捂住耳朵站起來問:“這熊孩子是誰啊?”聲音的稚嫩和他言語的內容完全反比。
千雪捂住耳朵,帶著美麗的金發跑到林音塵身后,朝著男孩做了個鬼臉,“鹵蛋。”
鹵蛋聽到千雪的聲音馬上不哭了,心底暗道怎么能在女生面前展示自己的懦弱呢,就一口氣把鼻涕口水眼淚飲進腹中,聽起腰背,一臉鄙夷地斜視林音塵,嘴角翹成了六十度,“這傻逼新來的嗎?沒有見過。”
林音塵握緊拳頭感覺想揍人。
鹵蛋雙手叉腰,頭顱仰得高高的,鼻水不和時宜地流了出來,用著不可一世的語氣說:“新來的,以后做事小心點,老子還可以好好罩著你。”眼神瞟到了林音塵身后的千雪,小女孩又對著他做鬼臉。
林音塵還是第一次被一個掛著鼻水的熊孩子這般看不起。
顧管彤卻早林音塵一步不耐煩了,又舉起了手槍,鹵蛋眼尖,抱頭竄到兩米之外,發現腳邊還躺著林小雨,顯然被嚇住了,“笨蛋小雨怎么睡在地上了。”
在這個代表無向這一概念的迷宮里,四周墻壁上扭曲的畫像肝臟都在顫抖,空氣里混著血的味道,腥甜得好像喉嚨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顧管彤直接切入話題:“代表暴怒的小雨擊潰了,你也應該清楚了事態的嚴重性,我直接問你問題,再你沒死之前趕快告訴我。”
“哼,本大爺才沒那么容易死掉!”鹵蛋不服氣得將鼻水吸進喉嚨。
“聽著,第一,夏至在哪?”顧管彤問道。
“本大爺不知道,那家伙就是個變態忽冷忽熱莫名其妙還帶著鎖鏈大熱天還戴圍巾裹住臉,一看就知道是個丑八怪,這種變態我怎么會在意他去哪……”
“也就是跟丟了,”顧管彤打斷他的一堆廢話,鹵蛋閉上了嘴巴低下了剛剛還高揚的頭顱,“第二,你怎么跑到地下來了?”
鹵蛋頭低得更狠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我們一起到了地下……”
“看樣子是被夏至扔到了地下,在迷宮里亂竄被墻壁吞掉了。”Lenmonade說出推論,鹵蛋不再說話。
顧管彤閉上了眼睛,然后收起了手槍,對著鹵蛋面無表情,“聽著,最后一個不是問題,這個很重要。”
鹵蛋抬起來頭,不知道接下來是對他生命的審判,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完成一件任務。
“我們不能帶你走了,你得一個人留在這里了。”顧管彤望著這個叫做鹵蛋的男孩,不讓自己的感情露出致命的馬腳。
“為什么,本大爺非要跟著千雪公主。”鹵蛋有點急了,不可一世的語氣都在顫抖。
“我們現在無法帶你離開這里,你的腎臟不在了,帶上你最后一定會成為負擔。”
“老太婆你再開什么玩笑,腎臟才不好吃呢,本大爺完全沒事。“說話的時候,嘴角又流出了黑色的血液,他大概以為那還是他單純的口水,直接用袖口擦掉了。
可是那血是吐出來的,被消化掉的臟器混在里面,嘔吐出來,林音塵瞪大了眼睛。
“這次你就和小雨待在這里,我一定會回來接你的。“顧管彤冷冷地,對著他的嘔吐,他就像在嘔出靈魂。
“哇……不……哇,”又吐了出來,剛才鼓起來的肚子漸漸癟了下去,他掙扎地以為口水太多了,事實上這個將死的小孩已經失去了視覺,他只知道,在他面前的是要來接他的人,”我要和千雪一起玩……“
林音塵的力氣都被呼吸抽空了,他都不能理解這樣的世界了,死亡一墻之隔,頭疼得想要嘔吐,他好像聽見了墻壁的另一面風雪將至的腳步,墻壁在舔舐嘴唇。
“什么任務都沒完成的你,最后我希望你能夠記住,身為時之侍應盡的責任。”顧管彤最開始就決定放棄他們了,死亡對于他們而言,是既定的事實。
曾經,我的雙眼來自深刻的矛盾。右眼映照生存,左眼捕捉死亡,存活和死去都是既定的從右向左。用了漫長的時間我才知道,衰敗吃掉時間長度,死亡就用無法跟上的一瞬創造結局。
左瞳偵死,右瞳勘生。
后來,我決定殺掉體內這份不必要的能力。
當我重拾這份記憶,矛盾構造的世界在我眼瞳里躁動。我懷戀起第一次看見生命變為死物的暢快感,就像灼熱的刀鋒切開黃油的觸感,柔軟細膩,我會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藝術。
眼睛很疼,這感覺很奇妙,我是第一次見到叫做鹵蛋的小男孩,剛剛他明明在我面前生龍活虎,還說要是我聽話就要罩著我呢。怎么感覺在一片黑暗里做了一首輕松的夢,那就不要讓網醒來,即便眼睛里殘留著痛感。
右眼還在嘔吐的他,在我左眼已經染上死的色彩,我再一次看見,通往結局的未來。
世界消失了聲音,但是眼睛還能看見的,右眼墻壁在攪動舌頭,壁畫游走,左眼已經觸到墻壁后面堅硬的冰冷——紅雪已經追了上來。
天花板落了下來,張開了嘴,喉嚨里的消化液倒灌而出,發黃的尖牙,咬掉了鹵蛋,至始至終,鹵蛋都站在我們面前,以為我們是來接他的,現在也是,只留著下半身站在我的面前,不知道他的上半個身子在想些什么。衰敗還在繼續,血液染紅整個走廊,我看見了消化掉一半的腸子,血紅里看見了白色的脊椎,手掌上的血液在右眼跳動游到左眼凝固。
從墻壁上爬下來的怪物扯斷了林小雨的頭發,在一片慌亂之中,我再也沒有看見她的臉,只有身體躺在地上,斧刃血紅。
都死了。
不知道是誰拉起了我的手腕,朝著迷宮深處跑去,這里不應該有活著的東西的,在我的左眼里已經看見了,笑聲酸澀的Lemonade還有金發的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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