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淡云步便背著行囊獨自下山,白麒麟站在山頭默默目送著主人傲嬌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見。白麒麟方才回神,瞬間化成一縷白霧,向著北方廣袤的天空飄去。然而,他們的方向卻是截然相反的。
淡云步不知道它飄去了哪里,只是回頭靜靜凝望,直到那陡峭的山壁擋住了他的視線。
白麒麟是上古神獸,即便是德高望重的師父,二十年來也不曾真把它當成坐騎翱翔九天,反倒將它奉為靈尊,榮耀之盛,遠蓋過他的蒼籬掌門之位。
可淡云步卻總是有種奇怪的感覺,這感覺熟悉的令他震驚,冥冥中,似乎對這只神獸還有一絲同病相憐的感傷。
這感傷來的莫名且荒謬。他是誰?云真長老嫡傳弟子現任的蒼籬掌門、自小能夠預知未來的奇人、還是曾經那個以千幻劍法卓絕的幽南山五弟子?
這些身份再特殊,也牽連不到一只上古神獸。何況,他本無情無欲,不但無心掌握蒼籬門的命運,更無心承師之志修成正果,將來位列仙班。兩年前他為何選擇的這條修道之路,如同白麒麟此刻瓢去的目的地,無人知曉。
淡云步輕笑一聲,像是自嘲,很快又向著下山的方向行進。一如當年,小師妹第一次下山時的毅然決然。那山,自然不是這蒼籬山,而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幽南山。他很慶幸,多年不去回想,那些記憶終是被歲月磨去了痕跡。
淡云步沒想到,到了山下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少年,此人愣是讓他盯了好一陣才認出來。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鳳凰鎮上的小霸王——張小北。
“小北,你怎么成了這副德性?”面對眼前仿佛從雞窩里鉆出來的少年,淡云步嘆為觀止。
張小北卻不以為然,一邊啃著蘋果一邊將眼前俠客般的人物打量了一番,打著響指謔笑道:“唔……不錯,這身瀟灑勁裝比你原先那些窮酸道服帥多了!”
自動忽略他話里的嘲弄,淡云步搖搖頭選擇繞道而行,不動聲色對著緊跟上來的邋遢少年道:“該不會是家里著火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吧?”
“哈哈!”少年大笑,一手扔掉啃了一半的蘋果,臟兮兮的大手搭上他的肩膀,樂的好不快活,“這都知道?果然不愧為蒼籬山的掌門,高人啊!”
果斷推開他的臟手,淡云步冷哼:“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說看,昨晚又唱了一出什么好戲?”
“唉,別提了。”張小北沮喪的往路邊石頭上一坐,哀號著抓了一把頭發,“一點都不好玩!本來在那個討厭的夫子屁股上放了把火,想嚇唬嚇唬他,結果他幾個滾爬居然把我家房子也給燒起來了,我娘現在還趴在那堆廢墟上嚎啕大哭呢!大叫著要把我大卸八塊去喂狗!氣死小爺我了!”
饒是把這小子脾性摸的一清二楚的淡云步,這回也不免乍舌,“所以,北爺這是打算上山避避風頭,順便利用我這個掌門替你撐撐腰!”
張小北愉快的打了個響指,“知我者,莫若阿步也!”
沒想到,眼前的靠山不但不買賬,竟然轉身走的極其干脆,“太晚了,這次我恐怕幫不了你。”
“為什么?”張小北追上去,不依不饒,“你要去哪兒?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哪!我娘那脾氣你也知道,她真的會殺了我的!”
淡云步輕笑,腳步飛快,“對不起,愛莫能助。”
張小北拽著他的胳膊不死心,“不行,你得救我!不然我做鬼都要纏著你!”
于是,一名垮著臉的年輕男子和一名十七八歲滿臉嘻哈的少年,就這么勾肩搭背的進了鳳凰鎮,引來無數異樣的側目。
遠遠的,從巷尾沖出一個手執菜刀的悍婦,同樣是衣衫狼藉烏云滿面,一路狂奔驚的雞鴨四處亂竄,逢人就扯著嗓門大吼:“張小北去哪兒了?”
司空見慣的鄉鄰們一般都回答的很淡定。
“沒看見。”
“不知道。”
“好像往蒼籬山方向跑了!”
悍婦頓時矛頭一轉,往大道沖去。
很快,這雙兇神惡煞的眼睛便鎖定在前方的酒樓前。
渾然不知危險臨近的張小北正死皮賴臉的拽著淡云步的胳膊往酒樓拖,“阿步,今天難得相聚,你就陪兄弟喝一杯嘛!順便討論一下怎么對付那個河東獅!”
淡云步蹙眉看著四周百姓,忍住了施道法遁逃的沖動。
“你以為那個河東獅這么好對付啊?”宛如地獄羅剎般的聲音瓢到耳畔,令張小北陡然定在了原地,在心里默數了三個數,心一橫,轉過頭去,立刻擺出一張孝子形象。
“呵呵……娘!”
淡云步總算有機會掙開他的鉗制,好笑的看著這對造型絕配的母子。
輪不到他插嘴,那廂已河東獅吼起來:“好哇!你現在翅膀硬了啊!還想著要怎么對付老娘我?”話音未落手也沒閑著,擰著張小北的耳朵大發神威。
“哎呀!疼……疼……”
張小北痛得齜牙咧嘴,還不忘一個勁兒的向淡云步使眼色,那苦巴巴的神情著實令人心生憐憫。可這回,淡云步鐵了心似的不去看他,正考慮著要不要進酒樓喝一蠱。
知道所托非人,張小北只好硬著頭皮哄老娘:“那火真不是我放的!是那老頭調皮,拿蠟燭在自己屁股上點火……”
話沒說完,就被何詩詩的鬼聲打斷:“是嗎?你也拿蠟燭在屁股上點把火試試!你今天要是點著了,老娘我就放你一馬!”
張小北哭笑不得,連連求饒:“啊?不要啊娘!難得你不是我親娘嗎?怎么會可以這么狠心……”痛心疾首直瞪對面一副看好戲的淡云步,張小北憤恨的直咬牙。
不知道是心軟還是被瞪的有些心虛,淡云步忙拉住正欲滔滔不絕的何詩詩,一個異樣的眼神立馬讓她閉了嘴。
就這么眨眼的功夫,張小北已溜的不見蹤影。
等到何詩詩反應過來時,世界頓時安靜了,可是下一刻,猶如驚濤駭浪般的怒吼立時震的地動山搖,連淡云步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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