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卷珠簾（一）

　　密雨斜下，飄飄灑灑在用大理石鋪砌成的街道上，風是柔和的，掩映在翠竹間，潑墨出一種別具風格的美，要是有人能夠將她淋漓盡致的畫出一定不會被人質疑是出自大師的手筆。可是天又是暗淡下來的凝重，雨水充足的濕氣略帶一種詩人才具備的惆悵。

　　淋漓的雨水破碎成花散落在街道上、屋頂上還有那一把紅紙傘上。

　　沒有人能夠穿透紙傘的遮蔽凝視到這人的容貌，唯一能辦到的是透過傘下邁出的那雙繡花鞋可以判斷出她一定是位姑娘。

　　人群，散亂成不規矩的人流，然后稀疏在屋檐下或者各個角落避雨。沒有人愿意選擇剛有雨意的時候出門冒雨，那時候最緊最急，即使溫柔片刻，片刻后也一定大雨滂沱……

　　所以這時候倘若有人不戴斗笠、不著蓑衣又不打雨傘的家伙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一定會被認為，這人多半是個瘋子。

　　巧得很，這世上偏偏就多出這樣一個人。

　　他身著一身光線卻已經洗滌得褪色的清水綠衣裳，精致俊秀的輪廓浮凸在雨幕間被安靜的雨水修剪得挺直，濃黑的眉宇下的眼睛搭配在嘴角斜斜勾起的嘴角上方，濃郁出一份別有一番的韻味。他發髻上橫插的那根紅木簪子好像不畏懼風曬雨淋，安適的待在那里。

　　紅傘姑娘和少年分別從彼此的對面走來，迎面而立。那份坦然好像兩人曾經有過要好的感情一樣，只是放下的久了，其中的韻味要重新找回罷了。

　　少年人好像很愛笑般的笑了：“我以為姑娘不會再理會我這個短命鬼。”他笑的一點也不拘謹，卻在旁人眼中略顯輕浮。可他不在乎。

　　紅傘姑娘從傘下取出一把素傘遞給他，淺淺地笑：“公子若不嫌棄，請隨奴家閣樓一敘；姐姐已經等候多時，只是思來一想覺得公子不會帶傘所以特遣小妹到此。果然不出姐姐所料。”

　　少年人把傘握在手中始終沒有撐開，他的眼神渙散，好像心里沒有過多側重到眼前人一般，他緩緩地嘆口氣：“要是說些感謝姑娘的話，街坊上的父老鄉親一定會懷疑在下的人品。呵呵，在下一個人倒是不怕，倘若跟隨姑娘進入秀閣只怕會影響到姑娘的名聲。到時候只怕成了醉人，十分不妥。”

　　紅傘姑娘嫣然一笑，她笑得一定很美，雖然看不到她那被雨傘掩蓋下的容顏——光是這一串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就已經夠人神往。音落。紅傘姑娘說：“只要姐姐不在意，其他人說再多又有什么關系？”

　　“的確。只要彤姑娘不在乎，在下自然不會理會那么多。”他口中的彤姑娘自然不是眼前的女孩。

　　“這話說的好像只在乎姐姐一人似的……”姑娘咬著嘴唇，聲腔還含帶著些許嬌嗔，少年人慌張了：“怎么可能？像嫣兒姑娘也是在下所傾慕的，只是比起彤姑娘稍微遜色那么一點點。”

　　又是嫣然一笑：“傻小子，你真是經不起人逗。”然后把遮面的雨傘抬高些，讓圍觀的街坊鄰居的焦點映射在視網膜上的美感瞬間有種窒息的感覺，凝視在她面孔上的視線根本無法抽離只想好好的安安靜靜的就這么看著，似乎少看一眼就會后悔一生、折壽三年；少年人的眼色未變，他在幾個月前就看得習慣。

　　“公子請。”

　　兩人沒有再進行過多的語言，少年人跟隨嫣然姑娘上船然后由船夫駕船一路向西，經過四段拱橋才來到一座建在湖心島的閣樓，好像這房子是建在水面上的。

　　閣樓外圍全是用罕見的花種圈起的圍欄。放著兩條很是溫順的犬種，它們見到主人的客人通常不會一通亂咬，只有看到陌生人獨自上岸才會吠的厲害。可是少年人就是不上岸。

　　嫣然姑娘笑了：“難道公子還會怕姐姐養的這些小家伙不成？”

　　“呵……要是嫣然姑娘不先上岸恐怕這些小家伙就成了大家伙。”

　　“呵呵。那奴家倒想請教公子一個問題：當初是誰口口聲聲說要將它們做成烤肉吃的，結果才落得被姐姐趕出琉璃閣的下場的？”

　　撓撓鼻子，難為情：“既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嫣然姑娘就莫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