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暗的燈火

凌麟在這幾天里了解了不少關于魂脈術師的事，而白月的身體也恢復到了一個很不錯的階段，雖然沒有了魂脈，但畢竟是身經百戰的霧界大將軍。

凌麟覺的奇怪，他總感覺他的身體在無形只中悄悄的接近白月，仿佛凌麟借了一個白月的東西還沒有還，更像是磁石與鐵的關系。最讓凌麟無法忍受的就是白月的眼睛，在他說話的時候，那雙眼睛仿佛布滿了神力，把凌麟凝固住了，讓他感覺像陷阱了一個沼澤里。往往在白月正說著的時候，凌麟就仿佛被那眼神帶到了一望無際的星空里去。

而老板娘的生活就比較單調了，客棧里沒有什么生意。她每每都在陽光照進客棧的椅子上的時候，拿手支住下巴特妖媚特清純特暖昧的看著白月與凌麟的瑣碎交談。她的眼神放在這兩人身上，就像嘴唇貼在了棉花糖上，既甜蜜又放松。或許這兩個人讓她想起了以前的往事，但是她的往事是像鞭子抽打在嬌嫩的皮膚上的感覺的。

十四娘的丈夫是一個強大的魂脈師，可是在一個十四娘永遠也忘不了的一天里，他離開了她，他連一句道別的話也沒給她說。十四娘也沒有去找他，她只是一直守在這個他們第一次相見的地方，希望有一天他會在沒風沒雨的晴天里悄然的回來。十四娘對他的身世一點也不了解，甚至是名字也只知道一個溪字。

這幾天凌麟總覺得自己怪怪的，常常心不在焉的，這并不是他在想心事，而像是在被一種外界的什么東西控制著。比如當他拿起柴火刀時，他就想到了用這把刀把一個人殺死是種痛快的感覺。他覺得他的腦子一片空白而又塞的滿滿。他身體里又好像有兩個人，一個是飄飄絮絮的柔嫩的雪，一個是霹靂嘩啦的跳竄的火焰。兩種極端想要毀滅他，又像要安撫他。即使是在晚上，他也無法消停，噩夢像惡魔般的觸手抓住他的腿不放一樣。

他的夢每次都是同一個，那就是夢見白月和十三娘被一個綠血淋漓的三頭巨人毒獸給殺死了。然而夢每次都有一點微妙的變化，這變化想故意提醒他似的讓他發現。夢的不同就是在每次殺死白月和十三娘之后，三頭毒獸向他奔來的距離一次比一次更近了。直到昨天晚上的那個夢里，他被三頭毒獸給抓住了，但是在夢里那三頭毒獸卻并沒有殺他的意思，而是三顆頭顱在爭先恐后的對著他說著什么，仿佛它們同時看到了一塊肥肉，在計算著怎么分。他總感覺到那個夢是真實的，而且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他很害怕，他害怕失去十三娘，和這個才認識沒幾天的但和藹可親的師傅。

白月看出來這幾天的凌麟的行為怪異，便問凌麟：“你怎么了，整個人像失去了魂魄一般，恍恍惚惚的。”

凌麟掩蓋恐懼的臉放松了警惕，仿佛在那毒獸面前放棄了抵抗。凌麟道：“我做惡夢了，頂可怕的。”

白月的面容因為凌麟的話急劇的扭曲起來，仿佛冰山突然遭到了火焰的毀滅性襲擊，。這話出自別人之口他可能只是暖昧的笑笑，但出自凌麟之口卻不能不讓他警惕起來。因為白月知道這是強者都有的預感危險的自然性，無非凌麟是有這種預感的人。等白月問清凌麟是什么夢后，白月更堅定了這夢的真實性，這真實性并非來自真實，而來自他多年征戰的經驗與感覺，而他是非常相信自己感覺的人。

黑夜中的風仿佛被裹上了一層紗布一樣厚重而未知，遠方不知名的獸的吼叫掠過干枯的樹枝枝頭，樹枝像生銹老舊的風鈴一樣無力的響動了一下。漆黑的夜的一處蠕動起一絲絲安逸的仿佛杯子里的水溢出來一般的響動。冷漠的濃裂空氣里埋藏著無窮無盡的殺機，樹上的樹葉悄然的落下，而落到地上的時候，地仿佛被樹葉砸疼了似的鼓動了一下,就像這地是個有生命力的但是脆弱的要命的東西。突然不知是哪里響起了一聲斷碎的奇怪聲音，仿佛鋒利到無比的利齒咬破空氣的聲音。天上的皓月不知被一片什么樣的烏云茫然的遮擋住了，這下黑暗更徹底更猖狂了。隱藏在空間里的暗力殘缺的向一處仿佛相互抵觸的碎裂空間里擠壓過去，然后一雙血腥而深紅的瞳孔不知在哪一刻里降落在那空間里，無聲而劇烈。那瞳孔里代表著無意義的激烈與死亡的急劇暢快。血色的瞳孔一動也不動像無法讓人理解的星暗的燈火，它周圍的空氣仿佛有幾千條單調的壓力，無聲的在上下急速攢動不已。

這天的天氣出奇的好，明媚的陽光如樹葉粘在水面上落不下去一樣暖昧可人。凌麟、白月和十四娘一行三人向山上走去，乘著今天的好天氣他們要好好邁動一下身體。一路上，十三娘走在最前面又是采花又是摘果，活脫脫像一個青春泛濫不息的不羈少女，她撒嬌犯嗲的時候又像一朵嬌艷大方的艷色花朵。

白月也饒有興致的盯著她看，然后悄悄對凌麟說：“我怎么越看越覺得你的老板娘把自己封閉起來了哪？總覺得她的真實內心不是這樣的。”說完之后又笑笑的搖搖頭。

凌麟傻呵呵的撓撓頭，仿佛一頭高興到要跳舞的牛一樣，道：“是的啊！我也這么覺的，她的真實的一面是與此是截然不同的一個樣子。”

十四娘像是警惕的察覺到了凌麟他們正在不懷好意的議論著她似的，凌然的轉過身道：“你們在說什么哪？鬼鬼祟祟的。”

凌麟笑呵呵的沒一點遲疑的說：“白大哥說你長很漂亮，美的無人能敵。要是能娶你為妻那就是100世也修不來的福氣。”白月聽了也不反駁凌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十四娘微風般感人的面孔揪了一下，笑道：“凌麟你個臭小子皮又癢了是吧！再胡說八道我用腳指頭撕碎你的嘴皮。”說完還做了一個嘴唇的恐怖動作。

一天下來三個人除了超級的快樂還是超級的快樂。

等他們下山的時候，異樣的感覺像漲潮的潮水一樣涌進他們的胸口，那是崩塌一切的感覺，那是沒有一似希望的致命般絕望的感覺，那是就要到而還沒到的死亡……

西天邊的斜陽像打破了紅色墨水般濃紅一片。而那只凌麟夢里的三頭毒獸，此刻正睜著驚恐的大眼睛毀滅殆盡般的看著凌麟他們。就在白月和凌麟驚呆的那一刻里，毒獸鬼神喘息般的揮起了左臂像清掃垃圾似的擊在了十四娘身上，頓時十四娘像一只失去重心的蝴蝶，她似乎連一聲驚叫都還來不及喊就脆弱的飛向了山下去。白月首先反應過來，拽過凌麟向十三娘摔去的方向推去，說：“快去救她。”說完白月提起大刀一般的手臂像毒獸奔去。而凌麟也飛快的反應了過來，向山下像瘋狼逃跑般的沖去 ，淚水像抽水泵一樣往外冒。

看到被摔得遍體鱗傷的老板娘，凌麟的心臟狂跳不已，像要從胸口里涌出來一般。而他身體里似乎有一個陶醉的靈魂在掙扎著嘶叫道：“殺了那只毒獸，讓它嘗到痛苦的崩潰滋味。”凌麟忍不住向后看了看，白月矯健的刀刃般的身體閃來閃去，仿佛一只不會飛的鳥在被強迫著飛行。

凌麟咬了一下牙，鮮血像一條玩世不恭的小蛇一樣從他的嘴角溢出來，任何一個人看了都想忍不住去幫他擦去血跡。他抱起十四娘，奮力的向前方跑去，他的力量似乎全集中到了腳上，凜冽的腳步像一個成熟的青年一般有安全感，所到之處似乎響起了千軍萬馬般的響動。

“我給你的那張白布，請你一定交給一個叫溪拉里的人……”白月的殘缺的聲音如接觸不良的電路般斷斷續續，好像本來有千言萬語的，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卻只能容縮成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