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祁艾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店里拼了命的打掃衛(wèi)生,早上的那幾個餃子還真沒吃飽,累覺不愛。店里因為我而造成的損失可不少,得竭盡全力的去彌補。也算是道別吧。不想做了。
祁艾說在世紀(jì)大橋上等我,我沒想去理睬,只想先把手頭上的工作做好先。而后,她告訴了我一件事情,我忿恨且不知所措的奪門而出,再一次的違背了自己,把在對工作上的責(zé)任拋擲腦后。“穆禾禾,世紀(jì)大橋,我要走了,我懷孕了...”
風(fēng)吹的人們瑟瑟發(fā)抖,充滿溫情與感慨的一年即將過去。身負(fù)不同使命的人類散落在地球的各個角落,有的默默無聞,有的標(biāo)新立異,時間是短暫且又悠長的,它像一瓶含有豐富營養(yǎng)的AD鈣奶,等著落寞的人來把它品嘗,候著膚淺的人一飲而盡,而有的人,不會喝,那種人,是不愿與時間抗衡,也不愿與時間同謀的人,那是我。
人們在速食店門口排起了長龍,有人在電影院門口傾耳交談,有個女孩站在橋頭心事重重,他等粱,他等聊,她等...
我趕到的時候已是傍晚時間,她傳來簡訊。我在橋頭找到了她。
她拖著一個口袋,在護(hù)欄邊上踱步,手里握著一個啤酒瓶。
我跑上前來,一下把她手里的瓶子仍去了不遠(yuǎn)的地上,她有些脾氣,但是懶的發(fā)出來的樣子。我想過千百種在遇到她跟我說她懷孕后的樣子,我覺得我會很生氣的上前給她一巴掌,然后轉(zhuǎn)頭走去,她站在原地沮喪著臉于是我們就這樣了。可結(jié)果卻是,憤怒化作了苦苦尋來的焦急,我很嚴(yán)肅的問她:“你怎么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了,很危險的你知道嗎。”我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會說錯話,保證能夠字正腔圓的演好一個教育她的角色,結(jié)果用力過猛,讓我有點走了港臺腔。
“哪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啊。”她像個混混,慵懶慵懶,有氣沒力,嘴上掛著難看的咧笑,左手拎著口袋右手指著稍稍圓潤隆起的腹部,說沒有一個人啊...眼神直直地望向護(hù)欄外的大海。
“神經(jīng)病吧你!”我一把搶過她的口袋,拖拽著想要把她帶離車輛穿梭的危險地帶。
她不從,誓死掙扎。
最后袋子扯破,里面的易拉罐啤酒全都一個兩個滾落出來,有的滾進(jìn)海里有的滾到了車輪底下——砰,的一聲,像過年了放的大地紅。
我有點怒了,丟下扯剩了一半在我手上的袋子,憤力的推搡著我眼前的這個人,嘴里罵罵咧咧像個抓到了小三的怨婦。“祁艾你夠了沒啊你夠了沒啊你看你現(xiàn)在像個什么樣子啊瘋子是嗎想死對嗎去死啊你去死啊我成全你啊!!”我把她推到護(hù)欄邊上,又抓著她想要往大路上送。太過于激烈,這次的聯(lián)合上次的,以前的負(fù)罪感一起爆發(fā)了出來,不論是找工作遇到的挫折,被人陷害,還是爸媽離婚,最好的朋友反目又和好又遠(yuǎn)離最后沒結(jié)婚就成了媽,所有的所有,都在這一刻,如同被車輪碾壓后的碳酸體,易拉罐承受不住壓力會爆炸,我也爆炸了。
她有點急了,意識猛的清醒,“我懷著孕呢!”她淚眼婆娑,可憐巴巴的望著眼前這個也猛的清醒的我,嘴唇顫抖,好像眼前的我是個要吃掉她的魔鬼。
那一刻的對視,是多么的彌足珍貴,像白雪皚皚的極寒氣候里的一束陽光,像干枯荒原上的一縷清水,像布滿青苔的大理石板上一小片干燥的領(lǐng)域,神奇又感覺轉(zhuǎn)瞬即逝。
我弱慢慢的放下了她的手,平靜的走到橋邊,從地上零散的撿起一罐啤酒,拉開拉環(huán),一飲而盡。看著海,哭了。
“祁艾我為什么要認(rèn)識你,你不配做我的朋友。”那句說出了口的話,是嫌棄還是最后的無力。
她擦干了眼角的淚,撿起地上從口袋里掉出來的一切東西,然后走到了我身邊,說了句“對不起。”
我的悲傷此刻完全被釋放,如果早就該領(lǐng)悟,也許現(xiàn)在就不會如此的痛徹心骨。我的淚猶如傾瀉的瀑布,哭的找不著北。最后腦中還是會想到祁艾,我抽泣的問她以后打算怎么辦。她站在我身邊一直都沒離開,就這么看著我哭,又不哭,又問問題。
她說今天來是告別的。
我平靜,埋怨她懷孕還喝酒。我總是那么的荒唐,答非所問還是詞不達(dá)意,但好像一直都是我在問。
她說就當(dāng)踐行了,我們好像串錯了角色,分明是她要走,踐行也該我。
我問她肚子里的孩子幾個月了。然后我拿起一罐沒被摔爛的啤酒,像喝AD鈣奶一樣的...斟酌,憂傷的..............
她說是在她生日那天,我走后,他來了。
我心里明了,轉(zhuǎn)過身來,背靠護(hù)欄,低頭沉默,頭發(fā)蓋住了我的臉,來張近景,像網(wǎng)絡(luò)上那些頹廢的非主流。
“四五個月了。”
“你真瘦,都看不出來。”
“...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苦中作樂嗎,況且那一點也不好笑。我繼續(xù)問她打算怎么辦。
“單親媽媽挺好的~”她說。微微的海風(fēng)吹拂著,橋上的我們像兩塊臘肉.........
“冷不冷?”她關(guān)心的問道。
“我才不怕冷呢。”我的回答像個倔強的孩子王。
“你喝完這個我們就回去好了。”她眼睛看向我手里的那瓶啤酒,妥協(xié)的樣子。
“你怎么不說叫我不要喝了。”我的語氣有點失寵了的語意。
她瞥過頭去,沒回答,抽了抽鼻子,把外套的紐扣扣上,然后雙手盤在胸前,看海。感覺她好像有點冷了。
“我會去另座城市生活的。”冷艷高貴,她像名驕傲的城市白領(lǐng),然后說出那句在我眼里略屌的話,可誰想,下一秒,她的一句話又出賣了她。“哎呀好冷啊穆禾禾我們走吧嘖嘖嘖~”她冷的直跺腳。
“那你會去哪兒啊你別急嘛,你看像我就不怕冷。”孩子王就是我。
她鄙夷的看了眼我身上的針織大外套,然后又瞅瞅自己身上的單件衛(wèi)衣,然后,冷的直跺腳....
“騰沖吶!好棒的。”她欣喜的說。
“哈哈哈祁艾你覺得我們像不像在拍戲,前一秒還在干仗現(xiàn)在就抱在一起笑了哈哈哈哈,來,干杯(分明是只有我在笑)。。。”我有點醉了,沒接她的話,手舞足蹈,邊揮舞著邊大笑,像個瘋子。
“......”她一臉鄙夷,對我的玩笑絲毫“不感冒”。
“好嘛,嘻嘻嘻嘻哈哈。”我擺正態(tài)度。
“哎那你呢?”她后知后覺,現(xiàn)在才問及我的近況。
“開始我新的生活。”炫酷模式啟動,我用身上大半的毛衣遮住半邊臉,以來渲染我的神秘感,那刻我跟剛殺了人完成使命的女特務(wù)沒什么兩樣,我好酷。
“我好難過祁艾。”前一秒還開得起玩笑下一秒?yún)s成了林黛玉,我真服了我自己。可是,試著想用玩笑把自己的淚水?dāng)D回去,真的是痛苦,而且,很假。
祁艾把我的頭收回靠在了自己的左肩膀上,好像深有體會的樣子,撫著我的頭,順著我的頭發(fā),我就這么靠著她,這刻的眼淚流不出來,好似離別的情愫酸酸楚楚大過之前的埋怨與憤怒。
我們倆就這么相依偎,她覺得冷,卻還假裝太陽給我最耀眼最溫暖的光輝。我知道她能做的不多,但她給我的都是她最好的,也許,這就是友情。
我們就這么一直望著黑夜下的海面,看著停靠在港口的漁船,皎潔的月亮掛在一年來最末尾的時間段,和天際最邊緣的一角,望著直到不遠(yuǎn)的邊際上燃放起如夢如幻的煙火,廣場上假扮的白花胡子老人的出現(xiàn),和悠悠傳來的熟悉的音樂旋律,我才知道,那天是圣誕節(jié)。
我們一直等到煙火的結(jié)束才收拾東西走人,走時我問祁艾說冷嗎,她答非所問,說還是第一次在圣誕節(jié)看到有放炮的。我滿臉黑線,跟在她身后,她手里拎著剛才被扯爛的一半口袋上打個結(jié)又成了一個口袋,裝著有酒瓶罐的袋子。那刻我知事理了,沖上前去搶過來拿,她笑笑,慈祥的反映。
煙火彩光下的高速橋,我在那陪我最好的朋友,一位準(zhǔn)媽媽度過了一個酸甜苦辣咸融匯的夜晚。
車來往的路上,風(fēng)吹過的落寞,那張躲在口袋里小小的字條,在被扯爛了的口袋離了依靠的情況下,被吹被晃被踐,像秋日的落葉,枯黃的落進(jìn)一望無際的海里,像落葉,沉淪直至生命消亡。只是上面的鐫刻,一撇一捺,是絕情還是被妥協(xié),沾滿**的手轉(zhuǎn)到情人手上如今卻又浸上海水的咸氣,不論何時不論何地,他都是那么的絕情,不論平凡不論輝煌,她是放下他的,倔強的心停止在寫在紙上的那句“有你在我也不會快樂”上。醫(yī)院那次匆忙的身影是在聽見他聲音后傻起來的,她真的放下他了,因為會有一個新生命在陪著她,上面會有他的影子,有他的味道,她把那個生命當(dāng)成他。放下了還是替代了,讓深海告訴我們答案。
13年的最后一天,我向上級提出了離職,離職信中有我對那次被盜事件做出的估值,愿能換來一切平靜。祁艾的那家店鋪現(xiàn)未轉(zhuǎn)手,我依然清楚的記得在機場送別她的那天,那說要把店鋪送予我的答應(yīng)。
如今時日已過不少,過年那段時間海口熱的不得了,在最后一次常溫的那天,我接到了祁艾打給我的電話,她很好,一個人的生活挺好,夢寐很久了,哪怕,一直流浪到老也會沒關(guān)系。我同爸爸也很好,爸爸工作漸漸有了起色,弟弟在一所附屬上高中,同媽媽生活,我們很久沒見面。而我呢,我不知道。
周圍人都說這段時間就像加速馬力經(jīng)歷了春夏秋冬一樣。季節(jié)的劃分在我眼里沒有概念,無非就是冷熱交替罷了,只不過這段時間我經(jīng)歷的會比較透徹一點,從25攝氏度左右的上下幅驟降到9攝氏度左右,又再經(jīng)歷15攝氏度左右的氣溫。我深刻的體會到了什么是棉被,什么是西瓜。
祁艾,什么是騰沖,可能是因為孩子的爸爸,叫付懿騰。只有會品嘗AD鈣奶的人,才會在沖動之后選擇倔強吧。
好久不見,你叫穆禾禾對嗎。
我是你的棉被還是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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