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叫七年的少年（下）

　　夜半，風從窗外拂來。很涼，卻很清新。枕著雙臂的G睜著眼睛不住的看天花板，有心事。實在睡不下的他只好取出火折子點亮煤油燈，看火心靜靜搖曳在炬臺上無聊的行徑。望一眼窗外的夜，濃稠的暗淡仿佛也有心事。

　　借著光亮，掃一眼屋內。裝潢很有考究，包括裝飾品的格架，沒一件用具都像是經過大手筆。如果這家店要是開在京都或者王城一定會受到那些達官貴人或者收藏家的喜歡，可是，他們居然會選擇在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越想越古怪就越睡不著。

　　右臂傳來聲音：“G，你也注意到了吧。”

　　G沒有吭聲，等待它把話繼續下去，“那個孩子，叫七年的孩子……好像不是他們的親生的。”G說：“不管是不是都不是問題的關鍵。我所思考的問題是，為什么一定要那孩子拜我為師？還有，他們到底是什么人？”右臂說：“至少他們不會是敵人。因為我一直沒有嗅到敵意。”

　　“我們待會就動身。”

　　“去哪？”

　　“雨都。”

　　右臂說：“你不打算還他人情了。”G頗不厭煩：“我又沒求他要救我。干嘛還他人情？”他的牙齒咀嚼著恨意，“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威脅和耍詐。”“所以他們越是想完成某種企圖，你越是不會讓他們得逞……他們的確該事先做好充足的功課，至少應該先了解了解你的脾氣。”

　　他闔上眼，剛才一席話更像是說給自己聽借以欺騙良心，誰曉得呢？他從不愿意把自己的心扉剖析給別人看，他討厭被不相干的人了解徹底。然后獨自沉默，攥緊拳頭不再讓右臂處發出聲音。只聽見斷斷續續的唔唔聲——神獸被捂住了嘴鼻般不能喘息。

　　突有一人踹開大門，上前就是一拳；卻被G順勢甩到墻角。G回過神，驚了——是裹得像白粽子的七年，全身上下能露出來的只有一對眼睛，正盯著自己。

　　G問：“你來干什么！”

　　沒有回答。反而是以G為活動半徑的一頓橫沖直撞，又全被G用手指的接觸卸下力道，落了空。盡管他受了傷、做過手術，可是揮動的臂膀和身體協調的連貫性一點都看不出是受傷的樣子，更加沒有喘息。但是每每當拳頭或者踢腿快要觸及到G的時候又全部陷進空氣里——G在空間里瞬移的速度飛快之極。就好比視覺錯位讓你誤以為你的拳頭已經砸到他身上，實則是你看到的是他身影0.01秒前遺留下來的不帶風的空氣。

　　七年好像很不甘心，蟄伏在那里準備下一次反撲。G從天花板上降落下后不再給他胡鬧下去的機會——一對修長的手指點在七年一只手腕的命脈上，遒勁震麻掉他的右臂。人瞬間趴地，身下裂開幾條縫隙。

　　G走過去，俯視自己腳尖方位的七年：“一味的蠻力只會讓對手看穿你的行徑，再將你擊破，就不算是件困難的事情。”

　　趴在地上的失敗者沒有了舉動。

　　“你——”他的話還沒說完，七年“嘭——”的一聲變成一張剪紙，上面系著根頭發和一道刻意抹上去的血跡。G看進眼里瞳孔收縮在一起，嘴角勾起微笑：“分身術？原本看來十分不靠譜的攻術不過是在向我炫耀啊。這小子果然是小瞧了他！”右臂傳來聲音：“要是以分身為誘餌的佯攻能夠成功吸引敵人的注意力，那么通常情況下本尊就可以給敵人致命一擊；不錯不錯，這樣一來對付那些二流三流的人還是綽綽有余。”

　　G說：“缺點是，比起結印來麻煩的多，而且不適宜濕氣大的場地。”右臂：“通常情況下，施術者都不會離得太遠。不過那家伙現在手指不能動彈，很符合他現在施展的需要。”

　　G突然睜大眼睛，好像意識到什么。

　　打開門。他愣了——被白繃帶裹得只剩下兩只眼睛的七年，正跪在那里。

　　“G先生。我想做你的學生。”透過七年那雙眼睛還是能夠感受到那股赤裸裸的執著。G猶豫在那里，過了很久才晃過神，問：“你怎么知道我叫G。”

　　“喏！”七年興奮的指著G的項墜，“這就是老師的證明。因為生活在這里，所以聽說過很多關于老師的故事，那些英雄的事跡。”

　　“你很想做英雄？”

　　“嗯啊。我想用自己的實力告訴這世界上所有的人，英雄不一定都是大家族的后人，尋常人也可以，只要有夢、有實力、有責任心。”

　　“那你最想保護什么？”G盯著他的眼睛。

　　他沉默片刻，給出的回答卻是出乎意料：“愛。”

　　“愛？”G重復著他的話。七年笑嘻嘻的講：“對呀。只有愛才能不停的繁衍出我想保護的東西，那是一顆不會熄滅的火種。保護好它才會讓更多的人有活下去的信仰。”

　　靜靜地待在那里，G開始有些懷疑眼前這個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孩子的真實年齡。不過，他又好像反應過來似的。冷笑起來：“原來如此。”

　　“什么原來如此？”七年詫異起來。

　　“我算是明白了。你對我用分身術和剛才這番對話，目的不過是為了讓我成功收你為徒打好基礎準備。”G說，“走可憐路線，博取同情——是你父親教你這么做的？”

　　七年難為情的垂下頭，因為事實正如G所說的那樣。沒過多久他又立即抬起頭，目光飽含堅定：“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做老師你的學生。”

　　G轉過身，走回屋里。頓下腳步：“你先回去睡吧，明天和我一起去帝都。”

　　“那老師是答應了還是——”“你的廢話還是少點比較好，免得我會改變主意。”

　　七年先是一愣，因為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進展得這么順利，然后興奮的扯下繃帶，蹦蹦跳跳的跑回樓下，像是從未有過的開心。G看在眼里，忽然感覺眼前發生的這一切竟有些不可思議、不合常理，但他還是默默地接受了。因為命運對某些事的安排就是這樣，在你睡夢還未蘇醒時就已經安排完畢，你只有接受的權利。右臂說：“G。你有些變了。”G緩緩說：“一個人總是要變得。更何況冷冰冰的人不會太招人喜歡。而且我有崇拜者本就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呵呵，冷冰冰的G居然也會開玩笑了。看來那個叫七年的孩子的確不簡單啊。只希望你這家伙能越來越會說笑，那樣子才會吸引女孩子。”“那就算了。我不喜歡在女人面前逞英雄，那是小男人干的事情。”

　　然后他靜靜地走到窗臺關上窗戶，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不再去想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