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叫七年的少年（中）

　　G的腳步剛踏進門口便頓在那里。右臂傳來聲音，低沉：“會不會是陷阱。G。”

　　“如果要對我實施暗殺，他已經錯過了時機。而且。”G一字一頓，“他們還不具備這項能力。”他的話講的很有自信。因為在實力派面前，一頭可以一口氣吞下十條人命的怪物，也僅是一秒揮刀的事情。看到賀轍家的小少爺蜷縮在一角面前流露出的全是恐懼；嘲風問：“要不要我吃了他，看樣子應該很好吃。”G注視著他，眼中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像是在嘆息又像是在憤懣，最后又歸于平息：“我從不少手無寸鐵的人；尤其是小孩。”右臂冷笑：“可要是被賀轍家族的人知道你殺了他們家的奴仆，又害得他們家的少爺無處可歸。他們一定不會輕饒你，更加別提紋耀的事情。”

　　思索片刻，G對那個孩子說：“我不殺你。”他的眼睛十分溫柔仿佛可以麻痹掉人的神經，讓人徹底癱瘓掉抗拒。可是當真正的恐懼從你心底蔓延的時候，你會忘記怎么思考、怎么回答、怎么去反應一切危機，因為你所能做的只有害怕。G發現這個孩子瞪大眼睛，惶恐的盯著自己，戰戰兢兢的一直往墻角挪移。

　　在這個孩子看來，眼前這個高大聳立的黑影完全出自惡魔的手筆，被帽檐遮蔽下的尊容一定是用血腥腐爛成的殺戮扭曲的形，污濁的光線一定垢滿惡心。他不敢在想下去，他怕得手腳都抽了筋……

　　G說：“我只是幫你懲戒了家仆而已。”

　　“可、可是……你殺了他！”他好像講了自己也不敢講的話。

　　“如果我不這樣做，被罵的不僅是你，還有你的家庭。所以殺掉他，對你只是有好處而沒有壞處。”他也感覺自己在說謊。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亙古不變的生存法則就是：你可以不變壞，但是不能不學壞。你不學壞隨時可能湮滅在別人的計謀里，然后萬劫不復。追根究底還是生存。然后他繼續說下去，“要是家仆得罪的不是我，是個心腸狠毒的角色，你說他會像叔叔一樣溫聲細語的和你講話嗎？肯定一刀了結你。”他在思考，想盡可能的提供說服性，進而取得這孩子的聽從。

　　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那個孩子還在沉默。不過恐懼已經抵消一半。最起碼的，他相信眼前這個冷冰冰的大叔的確不會動殺機。而且他說的真的很有道理。

　　他單膝跪地，向孩子伸出手：“你叫什么名字。”

　　“賀轍……楠……”

　　“愿不愿意讓叔叔送你回家？”

　　“嗯……”晃過神般，又拼命地搖頭拒絕。他還是擔心、恐懼。G看在眼里，垂下眼簾，刀鋒般薄薄的嘴唇忽然散發出一種致命的誘惑力：“別害怕，大叔是不會傷害你。”然后他把手放在孩子的頭頂上，關懷般的講，“好好想一下我說過的話。”他走了。

　　在那孩子的眼睛上映射出的背影不但褪去了夢魘般的恐懼，反而飄至出一股親情般的濃郁，不是風可以吹散的，那氣味來自于心——孩子忽然開口，急迫：“大叔，我、我在這里等你。”

　　G沖他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讓人心里倍感踏實。

　　廂房。所有的設施全是醫療救人用的，包括各種藥箱和手術刀。

　　少年的母親在高度集中狀態下對自己的孩子進行救治，完全疏忽了G沒有腳步聲音的靠近。他心里有疑慮：果然和事先想象的那樣，這家店的確有鬼。問題是，這對夫妻身上根本沒有半點殺氣。大約半小時后過后，這對夫妻才停住手上的工作。G疑惑的問他們，難道就不怕我在背后偷襲？

　　妻子跟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的在銅盆里清洗手上的血跡，面無表情——或許是怨恨。手術臺上是裹緊繃帶近似粽子的兒子；旅店男主人很親切地微笑，說：“你不是那種背地里使壞的人。”“哦？”“因為狠毒的人大多臉上都寫著狠毒的印記。我們夫妻二人在此地經營多年，相面的功夫還是有的。”“面由心生的事，大多沒有根據。”G的聲音不高卻很有力。

　　男主人說：“你到底是什么樣的人？騙不了我的。”

　　“哦？那你倒是說說。”他們兩人的視線對焦在一起。男主人說：“一個人若是做了一件不愿意被人知道的事，我想誰要是知道卻傻傻的說出來，無異于自尋死路。所以有人聰明人還是乖乖的閉嘴最好。”G說：“你的確夠聰明。可是，你還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情？”男主人問的很平淡。G卻講的很嚴肅：“賀轍家仆被殺的事情。”男主人說：“難不成，你也怕賀轍家報復？”

　　G回答說：“有些人天生就怕麻煩，你是知道的。”“可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怕麻煩的人。”“哦？”“依我看你倒很像是，愛找麻煩的人。”男主人從腰畔取下一枚房門鑰匙，“這是客房的鑰匙。”

　　接在手里，問：“不需要登記？”

　　男主人微微一笑：“G的大名，還是聽說過的。”

　　“你居然認識我。”

　　“傳說中的男人。不可能沒有聽說過。”他的眼神流露出尊敬；他的夫人，好像并不歡迎，端起銅盆走了出去。G知道有些話該講，有些話不該問。男主人說：“在下有件事相求，還望G先生能夠答應。”

　　G闔上眼睛，說：“殺人？”“不是。”“搶奪？”“更不是。”他的心放寬許多：“那就好。到底是什么事。”

　　“請做犬子的老師。”他的話講得很輕巧，可是在G聽來卻十分不順心。他從未萌生過收徒的念頭，因為在他看來，多一個跟屁蟲就意味多一份麻煩。而且他總是一個人發呆，那種清靜的生活節奏最忌諱別人打攪——嘲風深受體會。所以他想也不想的就拒絕掉了。邁開步伐急匆匆撞似地走向門外。

　　“可是這小子救了你的命！”這句話把他叫停那里。他的身影擱淺在門內側幾分鐘后，才發出冰一般的聲音：“我欠他的我會還。”

　　男主人的微笑僵硬在臉上，像是嘲諷：“拿什么去還？你的命？”

　　他被問的像是回答不上，靜靜地佇立那里。

　　“命。”他冷冰冰的講，“如果你不怕他跟著我會有生命危險，我無所謂。”

　　男主人笑了：“那我先提七年謝謝你這個老師。”G朝手術臺上瞄一眼：這個少年叫七年？很怪卻很普通的名字。又把焦點調整到面前這個男子身上：這家伙一味想讓我收他的兒子做學徒，到底是什么意思，還有……他怎么會知道我叫G？

　　帶著這些謎團，他跟著男主人來到自己的房間，然后一頭躺在床上。也許一覺醒來，那些設置謎語的人會主動來為你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