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導員美不美？”

　　“美！”笑臉綻放。

　　“咔嚓”，全班30對帶笑的明眸，在五月殘酷的烈日下永久定格，背景是學校最美的地方，云湖畔。

　　“終歸是畢業了，四年的大學生涯，做了四年的班長，只是唯一遺憾的是......”拍完集體畢業照，大家開始拿著相機和自己最親密的那幾個人合影留戀。李亞強仍停在原地，望著那棵櫻花樹有些出神。

　　“班長，不要耍深沉了。快過來幫我們拍照。”蘇曉嫻左邊挽著慕容曉，右邊摟著室友琳子，兩頰由于激動而紅得像櫻花樹上嫣紅的斜陽，一臉燦爛地沖著李亞強喊道。

　　“嘿，張小嫻，你都不知道什么是離愁啊，笑得這么開心。”李亞強結果蘇曉嫻手中的相機，調整焦距。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與其哭著離開，不如讓大家永遠記住我的笑臉。來來，快照啊，不要浪費表情啦。”蘇曉嫻一邊回答著，一邊很艱難地維持著那個略帶夸張的笑容。

　　真的很美，如果說蘇曉嫻是碧空里紅彤彤的太陽，那么你就是夜幕里有陰晴圓缺的明月，慕容曉，是因為夜幕太黑了，所以我的眼里只有你嗎。你的眼里，始終有著我們讀不懂的憂愁，我至今仍不明白。但因為這一絲憂愁，你卻有更加令人醉心的美。

　　“快給我們看看，曉嫻，班長到現在還偏心呢，把曉曉照得那么好看。”琳子望著畫面中站在垂柳下的三個人，一邊說，竟然開始揉眼睛。

　　“琳子，你都嫉妒得哭了，怎么能這么小氣。”為了掩飾已經漸漸開始露出頭角，并且即將在沉默中爆發的傷感，蘇曉嫻擺出她招牌式的笑容，故意提高了嗓門。

　　“怎么這么快就要離開了。”琳子抱住蘇曉嫻，還是沒能抑制住眼里的淚水唰唰掉落，淋濕了五月的草地。蘇曉嫻輕輕拍著琳子，無言地給她安慰。

　　“我能和你合拍一張嗎？追了你這么久，還是讓我過過假男朋友的癮唄，你一定會答應我的，對吧。”李亞強走近慕容曉，有些壞地笑著。

　　李亞強黑色金屬框的眼鏡在夕陽下閃著光，慕容曉點點頭，努力微笑著回答：“被班長邀請合影，很榮幸哦。”

　　櫻花對面，云湖岸邊，垂柳枝下。男生的臉棱角分明，下巴還有少許胡茬，他用鏡頭祭奠一種叫做青春和愛情的東西。女生輕抿嘴唇，眉梢輕蹙，頭略微低著，如仕女圖中等待千年的倩影。眼里始終帶著一點惘然。男生輕嘆，你低著頭的樣子，好美。

　　“好了，慕容曉，以后沒有我追你，你不會不習慣吧。”李亞強把這張照片牢牢地鎖在自己的手機里，或者比手機更牢固的地方。月亮因為它的圓缺不定而美麗，像你因為那一點憂愁而更讓人心動，也像我因為你而完整的大學。所以，有種思念會一直停留在我遇見你的青蔥年華。

　　“你一定會遇到那樣一個人，你們會幸福的。”慕容曉看著有些傷感的李亞強，心里還是有絲絲的內疚。

　　分離的那天如期而至，畢業聚會上的大家幾乎都醉了。走的走，倒的倒，幾個男生仍不罷休地互相勸酒。蘇曉嫻半清醒地扶著一醉如泥的慕容曉到廁所，慕容曉吐得一塌糊涂，慕容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穩腳跟，不至于兩人都滑到在地。

　　“我喜歡他啊，但是不能告訴他的，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慕容曉晃著頭，已經快要倒下了。

　　“我們之間沒有秘密的，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他是誰。”

　　“因為他是楊天羽啊，所以我不能告訴你，也不能告訴他，從來都只有我自己知道。”慕容曉已淚流滿面。

　　蘇曉嫻掙扎著把蘇曉嫻扶到餐廳的沙發上，遞了一瓶酸梅湯給癱在自己身上的慕容曉。

　　“曉曉，你為什么沒有早點說，原來楊天羽他心里的那個人，一直是你啊。”蘇曉嫻回想以前種種，似乎一下子頓悟了。“我和他，我們都明白了，退回到朋友，才是我們之間最合適的距離。做一輩子的朋友，他有他最愛的女人，我也會找到我最愛的那個人，以一種友情的形式遠遠關心，這才是最讓我們彼此舒服的關系。”

　　蘇曉嫻竟然覺得前所未有地豁然，低頭看著倚在自己肩膀的慕容曉，看著她安靜地睡去，眼角還掛著淚痕。想著她把這個秘密整整埋藏了四年，不覺心酸不已。

　　第十二章自行車承載的離別

　　“感謝我不可以

　　住進你的眼睛

　　所以才能擁抱你的背影

　　有再多的遺憾

　　用來牢牢記住

　　不完美的所有美麗

　　感謝我不可以

　　擁抱你的背影

　　所以才能變成你的背影

　　躲在安靜角落

　　不用你回頭看

　　不用珍惜......”

　　手機鈴聲里林宥嘉聲嘶力竭地唱了好久，終于喚醒了死睡的慕容曉。

　　“喂......”慕容曉摸索到枕頭下的手機。

　　“曉曉，大鳥來廣州參加自行車賽了，他約我們出去玩。中午十一點在三年前見面的那個廣場。一起玩去吧。”慕容曉很詫異蘇曉嫻今天居然起的這么早，明明是約的中午，也不用這么急吧。回想三年前的那次見面，蘇曉嫻沒有意識到她的嘴角竟然帶著一絲微笑，楊天羽，還是那個楊樹般挺拔的少年嗎？

　　“好的，我馬上就起床了。”慕容曉整理好被子，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個很快就要離開的寢室，和僅剩下的一個室友。

　　慕容曉再三糾結讀研還是工作之后選擇了后者，而蘇曉嫻越飛越遠，選擇了到法國深造。楊天羽聯系到一家翻譯公司，畢業后也即將奔赴工作崗位。

　　慕容曉準時赴約，碩大的廣場，她四處張望，尋找那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挺拔的身影闖進她的視野里，亮黃色T恤，黑色牛仔短褲，略長的黑發在夏日微風中有些調皮地搖蕩。他兩手扶著自行車方向盤，單腳著地，一只腳無聊地反轉著自行車踏板。他也在等人。慕容曉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出現在自己夢里很多次的楊天羽，夢里的他好像有穿過這件黃色的T恤呢。

　　“慕容曉。”

　　“楊天羽。”

　　兩人同時叫出對方名字，之后各自稍帶尷尬。

　　“你還好吧。”“挺好的，你呢。”

　　“呃......張曉嫻她怎么可以遲到呢，明明是她約我們出來，說是為她出國餞行的啊。”楊天羽發著牢騷。望著前方，似乎在尋找蘇曉嫻，余光卻不曾離開過眼前這個女子。

　　“曉嫻她不是說，你約我們出來玩的嗎？”慕容曉回想早上蘇曉嫻一反常態地起得很早，忽覺有些不對，“糟糕，今天幾號？”

　　“5月20日，怎么呢？有什么不對嗎？”

　　“快走，我們去機場，曉嫻她，是今天中午12點的飛機。”慕容曉有些懊悔自己的疏忽。

　　“啊，快上車。我載你。”

　　“你，載我？.......”

　　“有問題嗎？”

　　慕容曉曾經在夢里好多次，坐在楊天羽的自行車上，她夢見過他們一起騎車去追天邊的彩虹。現在，她輕輕地坐上楊天羽的車，緊緊抓著后座，雖然沒有接觸，她還是感覺到他背上溫熱的體溫通過空氣傳導到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楊天羽本想說，你抱著我的腰會安全一些，但他沒有說。他在風中如魚得水地踩著自行車，周圍的人影都變得模糊，他呼出一口氣望了望天空，覺得它好藍好干凈。

　　離開廣場騎了一條街，到了拐彎處。楊天羽一驚頓悟什么似得，猛然扭過頭望著慕容曉，問到：“你們的機場要往哪里走。”

　　“.......”

　　幾經周折，滿頭大汗的楊天羽停好自行車，拉著慕容曉不顧安檢人員的大吼大叫，沖進了機場。

　　慕容曉溫熱的手，觸到他發燒一樣還冒著熱氣的掌心，心房一顫，不想縮回，也不敢像心中想的那樣抓緊這只手。只是被楊天羽牽著一直向前奔跑。

　　“曉嫻！”慕容曉看到了正向登機口走去的蘇曉嫻。

　　蘇曉嫻停下腳步，看著走過來的二人微笑著。

　　“本想讓你們兩個單獨在廣州好好玩玩，不過你們還真夠意思，這么遠還是跑過來了。要把張大作家我感動得哭才罷休嗎？”蘇曉嫻依舊帶著笑。

　　慕容曉聽到張曉嫻這么說，有點尷尬，也有些許詫異，難道曉嫻她知道了我喜歡楊天羽？

　　楊天羽拍了一下蘇曉嫻的肩，依舊用一種屌到欠抽的語氣說：“十一點，你的起飛時間是十二點，我不愧是要沖刺自行車賽冠軍的種子選手，速度可不是蓋的！”

　　“曉嫻，不是還說要餞行的嗎，昨晚喝的太醉都給忘了。這頓飯看來是吃不成了。”機場想起飛機即將起飛的提示語音，慕容曉拉著蘇曉嫻的手，舍不得放開。

　　“我還是得走了，記得想我。一會兒飛機要是飛走了，我可追不上了。”張曉嫻望了一眼二人，在慕容曉耳邊說到：“大鳥歸你管了。”

　　又對楊天羽小聲說：“不能欺負我們家曉曉。”

　　完結

　　編輯完最后一篇文章，慕容曉伸了下懶腰。打開自己親手打在電腦上，保存至今的那封情書，她收到的第一封情書。

　　慕容，更愿意這樣稱呼你呢，讓我猜一猜，大一那年寒假的楊延昭和慕容，我是楊延昭，而慕容是你吧。我一直都對這件事有點不解，你知道的，我和張小嫻，是哥們，無話不說。但為什么我們從小待在一起，唯獨那天晚上對她的感覺那么的不一樣。后來反復翻看我們那天的聊天記錄，注意到她說她和你在一起打游戲的細節。我想，慕容的確是你吧，那個時候，我更加確信，我們是有著一樣的心的人，因為你告訴我你總是想騎車到天邊，而我小時候常常這樣想。

　　大二，第一次見到你是在廣州不太冷的冬天。你穿了一件有點幼稚的卡通熊外衣，劉海和垂下來的頭發把你本來就很有線條的臉修飾得更好看了，當張小嫻說你叫做慕容曉的時候，我覺得你的神色真是像英雄殺里面的慕容，不，你比她更美。

　　我是學英語的，有一句話，我只為你一個人翻譯。

　　Whoeverloved,thatlovenotatfirstsight.

　　我的翻譯是，誰不曾因為一見鐘情而傾其所愛。我在夢里，常常對你說這句話。

　　你記得那個除夕夜嗎，我們的家鄉下雪了。看著你從聚會上離開的孤單背影，你是在為我而不開心嗎？沒辦法，好像我一直都挺自戀的。我好想沖過去，讓你不那么傷心。如果沒有發生后面的事情，我想我真的會追你的。

　　但是，我不能傷害張小嫻，她是我的好朋友。在同學們的慫恿起哄下，我們都誤以為彼此之間的友誼就是我們一直所追尋的愛情。她說:楊天羽，我們交往吧。我不能拒絕，所以答應了，我在心里很多次對你說，對不起。后來常常想，這件事我是不是做錯了，傷了張小嫻，傷了你。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騎著車飛奔。

　　楊天羽寫于5.20

　　讀完之后慕容曉莞爾一笑，抬頭看了看窗外，對面是天涯翻譯公司。她回憶起那個下午，他們騎著車在城市里隨心所欲地游蕩。那個剛畢業還未經世俗侵染的少年，轉過俊朗的臉，從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一封信，遞給風中癡迷的她。

　　“嗨，又在偷看你男朋友我了？好好工作啊。”楊天羽從對面的窗戶探出頭。

　　這張臉和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在慕容曉的心里，再次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