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霧重重

　　正當汪洋在男生宿舍大發牢騷的時候，女生宿舍里，馬齊嘯、楚喬紫和新來的陳玲在大掃除，齊嘯搬了一張凳子在窗戶邊，一手拿了一塊濕抹布，踩了上去，一邊哼著歌，一邊在玻璃上來來回回的擦洗，喬紫把掃把伸到床底下，把里面的積灰掃出來，陳玲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個雞毛撣子，綁在晾衣桿上，把墻角的蜘蛛網清理干凈，三人從早上吃過飯忙活到十點半，宿舍的面貌頓時恍然一新，三人相視一笑，每個人衣服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被弄臟了的痕跡，放下工具，坐在床沿上休息。

　　這時，齊嘯的手機響了，齊嘯接了起來放在耳邊，答了一聲：“媽媽?！比缓笳玖似饋?，一邊來回踱著步一邊說：“放心吧，把你的一百個心都放下吧?！?/p>

　　指著宿舍的東西，仿佛電話那邊的人也能看見似的：“媽，你看，我們這宿舍該有的東西都有，床就有六鋪，但是我們宿舍只有五個人，哪天睡得我不開心了，隨時都可以換個床鋪再睡。地板真是非常干凈，我們早上起來梳頭發的時候直接拿來當鏡子用的，那墻壁真是沒話說，比我皮膚還白呢。熱？中暑？媽，你別開玩笑了，我告訴你啊，我們宿舍其他都算湊合，就這電風扇最壞，稍微開個三檔宿舍的人凍得哭爹喊娘翻箱倒柜到處找棉衣?！?/p>

　　齊嘯說到這里，“撲哧”一聲把自己逗笑了，旁邊的喬紫和陳玲也掩著嘴忍俊不禁，齊嘯把手一拍大腿接著說：“媽，洗澡的事也不用擔心了，浴室大得要死，你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我進去后找不到出來的路，就在廁所邊上。我告訴你啊，我們的廁所也大得要死，跟我們的宿舍一樣大，什么嘛，媽，你別激動，對啊，就是跟我們的宿舍分開來的啊，要獨立衛生間干嘛，宿舍的獨立衛生間要是有個人上廁所忘了沖那還得了，早上起來上個廁所還要排隊,我說，媽，你就別擔心我啦。這里很好，已經來了兩個室友了，都很好啊，一個超級漂亮，就是看上去有點弱不禁風?！?/p>

　　本來說者無意，聽著卻有心，陳玲聽到齊嘯說“超級漂亮”，暗想，肯定指的是自己，臉上不覺活躍起來，還想故作謙虛一番的，等齊嘯說出“弱不禁風”，才知道自己顯然有些自作多情了，心里泛起一絲小小的不快，又怕被別人識破出來，更顯得尷尬，于是跟喬紫做了一個要出去一下的手勢就走了出去。齊嘯最后以一句“媽咪，拜拜哦”結束了為時半小時的通話。

　　“楚楚，我媽超級啰嗦的，要跟她講下去啊，估計太陽下山了都沒完。”對著楚楚嘻嘻笑，挽著楚楚的胳膊，然后捏捏她的手臂，“你看你呀，就皮包骨了，一點肉的都沒有，拿去當豬肉賣別人都不要，這不是弱不禁風？再這樣下去啊，小心你下次放個屁把自己當火箭一樣發射出去了！”

　　楚楚聽后忍不住再次被逗笑，指著嘯嘯的鼻子說：“你呀你，就是個小精靈鬼，一刻工夫也不得閑?！?/p>

　　嘯嘯嘟起嘴，帶著不屑語氣輕輕的哼了一聲：“要我說啊，做人做得那么拘謹活得不開心有什么意思呢?”然后一拍胸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陳玲去哪里了，剛剛不是在這里嗎？”突然話鋒又一轉。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陳玲手里拿著一張紙進來了，笑盈盈的說：“我說剛剛我怎么連打兩個噴嚏呢，我才走開這么一會，嘯嘯就這么想我啊？”說時又故意“啊切啊切”打出兩個噴嚏。

　　嘯嘯正在興頭上也沒理會，奪過她手上的A4紙，原來是全班同學的名單，全班共有33人，女生卻只有五個，除了已經到了的馬齊嘯、楚喬紫、陳玲還有兩個未到的女生蔣少芬和劉舒，嘯嘯早已幫她們取好外號了，一個叫委員長，一個叫劉書記。

　　當看到韓雪這個名字的時候，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喬紫和陳玲在旁看得納悶，相互對視了一下交換了同樣的疑惑，正要看看馬齊嘯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齊嘯看兩個同伴疑惑的表情，越發覺得好笑，正要賣弄，又忍不住笑得顧不上說話。只得用手指著韓雪這個名字，陳玲和喬紫方才明白過來，

　　“不就一個男生取名字取得女性化一點么，至于笑成這樣呀？”陳玲說。

　　“你們是不知道?！饼R嘯勉強止住了笑聲說，“想起我剛上高中那會，我們班上有個人名字叫郭娟娟，但是性別那欄寫著的是男，全班沒有一個人不認為這是信息輸入錯誤，包括我們班主任，當班主任第一次拿著名單站在講臺上點名的時候，他說點到名字的就站起來讓他認識一下，念到郭娟娟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眼睛就一直停留在前幾排，因為當時女生都坐在前面幾排，可是半天也沒發現有人站起來，當他看到最后一排一個一米八多的男生站起來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說，這位同學要上廁所快去快回，誰知那男生說，老師，我就是郭娟娟，本來有點鬧哄哄的教室頓時鴉雀無聲，我們班主任瞬間就僵住了，手上的名單都從他手上滑落，終于全班爆笑。”

　　喬紫和陳玲終于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嘯嘯繼續：“所以我說啊，現在真不能看名字就判斷性別，即使判斷了性別也不能判斷這人怎么樣，比如說我的名字吧，給人是那種“狼煙起，江山北上，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的意境，別人肯定會以為我是那種高大威猛，大口喝酒，出口成臟，不能惹的男生，如果是女生的話，就是那種穿個絲襪一高一低，甚至有時顏色都不一樣，時常公共場合挖鼻孔，抽煙喝酒拍桌子叫板，總之就是那種像男人一樣的女人。”說到這里，嘯嘯突然異常溫柔的說：“誰也想不到我是如此聰明伶俐善良體貼。”

　　陳玲聽得感覺后背直冒冷汗，但是喬紫補充道：“還有嬌小可愛！”陳玲嘴里嘖嘖有聲的說：“你們兩已經徹底沒救了?！?/p>

　　嘯嘯哪管這個，接著說：“這個韓雪是男的我是毫不懷疑的，只是你們不要被誤導了，這名字看上去秀氣大方，即使不是秀才模樣也肯定憨厚老實。我敢肯定這人是這種模樣，要不然我自罰打掃宿舍兩星期。其中胖得不得了，說不定三圍都是一樣尺寸，濃眉小眼，胡子拉渣，褲襠拉鏈經常忘記拉，總之邋里邋遢，皮膚比我們黑學長的還黑，扔到非洲土著人堆里只要他不說話沒人會知道他是冒牌的，腳底板有滑雪板那么大，經常穿個拖鞋噼哩拍啦……”

　　正是此時，突然發現宿舍的光線明顯變暗，仿佛太陽落了山？

　　嘯嘯忙收了聲，緊接著聽到叩門聲，三人本來都是背向門圍著桌子的，聽到聲音，這時一齊轉過頭來，只見門口站著一個男生。

　　看那男生模樣，從下往上打量，一雙粗大的腳拖著一雙更大的拖鞋，電線桿般一樣的小腿，裙子一般大的軍綠色的齊膝牛仔褲，上身一件袈裟一樣寬松的黑色T恤,T恤上面畫著一個白色骷髏頭，盡管T恤很大，但是小肚子仍然像雨后即將破土而出的春筍一樣，調皮的將衣服頂起，三人抬頭看時，只見好些天忘記刮的絡腮胡子，像爬山虎一樣從脖子爬到耳邊，霸占了那張大得像磨盤一樣的臉的近一半國土面積，剩下嘴巴鼻子眼睛眉毛像當年西方列強瓜分中國似的做著明爭暗斗，兩片黑紫的嘴唇像是兩塊肥沃的土地，鼻子像一座開了兩條火車隧道的高聳山坡，兩只老死不相往來的小眼睛以鼻子為界隔河而治，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兩道眉毛卻像是一對偷情的男女，互相纏綿，難解難分，假如說頭發是一片茂密的小松樹林，那么有些禿禿的前額，明顯像是剛剛發生過一場火災，身高約一米八有余，身形足可擋住大部分想破門而入陽光，總的說來。這人再帶個頭套就可以直接去扮演三國里的張飛了。

　　三人看得心照不宣的面面相覷一番，男生被看得莫名其妙反而顯得不好意思，正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待要說話，陳玲想起馬齊嘯剛剛說過的話，心想，這也太巧合了吧，簡直就是照著她的描述演變過來的，于是迫不及待的想驗證一下，問道：“你是韓雪？”

　　那男生差不多到門邊的時候，剛好聽見嘯嘯說的“拖鞋”兩字，這時見三個女生眼神怪異的看著自己，心想肯定是因為自己的不禮貌，忙把一只腳抬起來靠在另外一只后面，心里糾結著這個，把陳玲的問題也就忽略了。

　　“不好意思，走得太急，沒有換鞋子?！蹦猩脺喓竦穆曇粽f。

　　嘯嘯見男生對陳玲的“你是韓雪”的回答卻是自己鞋子問題，從另一方面來說，明顯是對問題的默認。心里正暗自得意，果然和自己所說相差無幾，就是皮膚白一點，而褲襠的拉鏈剛好也拉上了而已。陳玲把手放在后背偷偷對嘯嘯豎起了大拇指。

　　“啊，我倒忘了，剛剛我下去的時候，剛好碰到我們的助教李娜學姐，她給了我一張班上成員的名單，然后說，她去一趟男生宿舍，叫幾個人幫我們把學校發的被子和軍訓用的迷彩服送過來?！比缓笥迷儐柕难酃饪粗歉叽蟮哪猩?。

　　男生忙點頭，結巴的說：“啊，正是這樣，剛……看你們的眼神，我還以為……以為走錯了呢，還真的是220??？”轉而頭一歪向樓梯方向喊：“嘿，俞浩韓雪這邊，在這邊！”

　　韓雪？！

　　三人都驚了一下，這么說韓雪另有其人。陳玲在背后對著豎起兩根手指，齊嘯看見心里暗暗叫苦：“難不成自己真要打掃宿舍兩星期了么？”一邊又暗暗祈禱，來一個和他差不多的。

　　喬紫說：“快進來吧，外面太陽可真大?！?/p>

　　男生抬起一只腳正準備進來，突然在光亮清潔的地板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忙笑著說問：“要脫鞋不？”

　　三個女孩聽后不禁笑了起來，還是嘯嘯爽快，直言道：“我看你還是不要脫了?！?/p>

　　男生聽后頓時覺得女孩們大方，但是初次見面，怎么也得留個好印象，心想還是脫了好，弄臟了地板是小事，要不以后自己在女生中的形象就全毀了，脫了鞋小心翼翼往里面伸，卻不想這一伸剛好伸到了自己的視線范圍內。一路風塵仆仆，汗腳上早已結了一層焦黑的泥巴，活像剛剛一只被烤得外焦里嫩的熊掌，頓時臉上涌上一陣熱血，立即把腳收回，殊不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腳收回來時不小心把原來脫下來的鞋踢到了后面，只得一邊用腳指蜻蜓點水般的在地上探尋迷失的拖鞋，一邊尷尬的說：“我想也是不脫為好！”

　　馬齊嘯和陳玲在一旁被逗得忙笑不迭，喬紫上來打圓場說：“沒事的，本來就不用脫鞋的，進來吧。”

　　正在這時，只聽見另外一個聲音說：“天覺，你的拖鞋怎么跑后面來了。”接著傳來一陣男生的哄笑聲，那男生走前來想把脫鞋踢回到天覺的腳下，不料這一踢，卻把鞋直接踢到女生宿舍去了，鞋本身大得像只船，而光潔的地面有如河面，分明此刻船拋錨了。

　　“林之舞，你是要鬧哪樣呢？”天覺回到。

　　正在這時，傳來一個聲音：“我說，剛剛我一說，去女生宿舍，你們個個都興奮得一臉壞笑，怎么到了這，卻不敢進去了。”

　　大家一聽，是李娜學姐的聲音，紛紛轉頭向后看，待學姐走了過來，紛紛說了一聲“學姐好?！?/p>

　　學姐說：“還圍在門口做什么，不趕快進去？”一邊說，“老了，老了，到底比不上你們90后了啊?！?/p>

　　于是天覺帶頭，五個男生提著被褥魚貫而入，除雷天覺和林之舞外，剩下三人分別是俞浩、楊青峰和韓雪，天覺走進去率先就穿上自己的鞋。

　　喬紫拿了一些一次性的紙杯子，從飲水機里盛滿了水，招呼著坐下。抬頭看見韓雪，忙想起正是齊嘯的老同學，拿眼去看齊嘯，見齊嘯臉上微紅，正要說話，齊嘯在喬紫鞋尖輕輕一踩，也就會意。

　　韓雪進門看見齊嘯，覺得這女孩有些眼熟，似乎哪里見過，等想起來的時候正是昨天下午自己在校園里碰見的那女孩時，心里也不覺暗暗緊張起來，后又一想，對了，自己昨天不就正是來過這棟宿舍嗎？怎么剛剛進來的時候卻一點也沒有想起。

　　話說之舞在女生宿舍里東看西看，仿佛在挑什么毛病似的，李娜學姐見狀，忙說：“林之舞，你晃頭晃腦的看什么？”之舞本來也就隨便看看，說起來，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有幸觀光幻想已久的女生宿舍，被學姐這么一說，他便有了在三個女生面前表現一番自己與眾男生不同的欲望，何況三個女生都挺漂亮，尤其是紅T恤配著一條白色緊身牛仔褲子的陳玲，身材高挑曼妙，五官也精致，第一眼著實就驚艷到了自己。之舞看見天花板的電風扇葉子上布滿了一層黑黑的灰，看宿舍其他地方都干凈整潔，猜想這可能是女生不知如何拆下來清洗只得作罷的緣故，于是故意說：“我先前還以為女生宿舍肯定干凈得一塵不染。”李娜看宿舍剛剛打掃，窗明幾凈，于是反駁說：“難道不是？”之舞說：“學姐，那是那是，我只是發現女生宿舍的電風扇葉子顏色跟我們男生宿舍的不一樣，我們的是白色的，這里的是灰色的。”大家抬頭一看，知道之舞另有所指，李娜學姐見之舞這么冷嘲熱諷，索性在之舞肩上一拍：“好了，就交給你了?！?/p>

　　之舞一聽，正中下懷，又怕自己這樣表現得太過明顯，于是說：“娜姐，是我發現問題的，不獎勵我就算了，還罰我?！崩钅葘χ璧募绨蛴质侵刂氐囊慌?，說到：“發現問題！解決問題！誰叫你發現的？”說時大家都笑了起來，之舞知道這戲演到這個程度就夠了，要再演下去，萬一娜姐真來個“那就不勉為其難了”而委托其他人，那真是適得其反而便宜別人了，于是換了口氣說：“好吧，看來是推卻不了了?！?/p>

　　大家相互認識之后，齊嘯得知剛剛自己調侃“韓雪”這個名字正是自己昨天下午碰見的那男生，雖然在胖子雷天覺否認后，見到韓雪進來的瞬間有那么一種莫名的預感，但當證實后，還是覺得非常意外。

　　“好了，你們男生都看到了吧，知道自慚形穢了吧，快回去好好打掃你們自己的宿舍啊，這個就是標準，下次我可要來檢查了?！蹦猩鷤冏焐险f著“一定一定”就退了出去，而之舞為了把戲的最后一步做足，也就跟著退了出去，眼看離宿舍已經走了好幾步，滿以為會被女生挽留住，不想齊嘯、喬紫、陳玲，才初次見面都不好意思挽留，就當娜姐剛剛開個玩笑，而男生們也是這么想的，當時娜姐一時也沒想起，眼看都快下樓梯了，心里暗暗叫苦，這不是自作聰明錯過了大好機會，簡直自作自受，這時天覺想到剛剛之舞把自己的鞋踢進去讓自己出丑，正愁沒機會報復呢，忙想起來了，于是轉身把之舞抱住，生怕他逃跑，一邊喊：“娜姐，娜姐?！崩钅葘W姐聽見跑了出來，方才想起，說到：“好你個林之舞，差點被你溜了?！敝柙僖膊桓矣邪朦c逗留了，乖乖的跑了過去說：“娜姐，我哪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