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過后,X城空氣清新了不少。玄武溪東岸邊,一株株西柳生機盎然;清風拂過,一支支細細的柳枝隨風而動,一棵棵的西柳好似一個個優雅的舞者,隨風舞動出一支又一支曼妙的歌舞。幾只黃雀在柳樹枝頭跳躍,歡快的鳴叫。
透過西柳,隱約可見柳林后,有一棟五層樓高的白色建筑物,頂樓顯眼的紅色十字標志下,有幾個金色大字“X城第一人民醫院”,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更加顯目。
醫院中婦產科里,產前檢查室門口,丁天偉在門口走來走去,手心里不停的滲出汗珠;眉頭擰在一起,眼中時有時無的透著一絲擔心和焦慮。雙眼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檢測室那扇緊閉的門。
丁天偉現在,真正的體會到,什么叫度秒如年。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門緩緩的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里面走出,隨手把大門帶上,正是李月華。丁天偉停下來來回回的腳步,朝那李月華快步走了過去?!霸趺礃恿??”丁天偉對李月華焦急的問到:“醫生怎么說?”李月華看了他一眼,眼中自然的流露出一絲傷感,不動的站在原地,隨即把頭埋到胸口,一聲不吭。
“到底怎么樣了?”丁天偉看妻子的眼神和表情,心里比之前更著急了,他雙手抓住對方的肩頭晃了晃,說:“怎么了,是不是不好?”李月華緩緩地把頭抬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丁天偉的表情,焦慮恐懼交織在臉上。終于她忍實在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伸出手在丈夫胸前打了一下,含笑說道:“傻樣,一切正常,預產期是明年六月?!倍√靷ヒ汇叮闪艘豢跉猓牧伺男乜谡f道:“嚇死我了?!?/p>
“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丁天偉嘴里不停的說著:“那你也要做媽媽了?!薄笆恰!崩钤氯A雙臉緋紅,點點頭說:“看把你樂的?!倍√靷ケ黄拮狱c醒,環視四周來往的護士都會看他一眼,頓時不好意思的撓撓耳朵,對妻子說了一句:“高興嘛?!蓖瑫r,伸手把妻子摟在懷里……
從醫院出來,丁天偉為了慶祝胎兒正常,以及自己快要當爹的喜事,特意帶李月華去了X城市區最好的飯館,吃了頓好的。然后,兩人才從X城坐廠里的班車,回到J鎮廠里。
才到廠區大門口,收發室的老爺爺就叫住丁天偉,告訴他家里有一封信借來,是給他的。丁天偉去取了來,回家后迫不及待的打開家信看了起來。李月華在他對面坐下,看著丈夫。只見丁天偉的臉色,越看越焦慮,待把書信內容全部看完,早已眉頭緊鎖,嘴里還不由的嘆著氣;之前聽說孩子正常時的喜悅和興奮之情,此時已不見了蹤影。
“怎么了?”李月華看著丈夫神情不斷變化,疑惑的問。
“爸說,上個月家里正堂屋頂塌了?!倍√靷ゲ耪f完,李月華脫口驚呼,趕忙問道:“有沒有砸到人?”臉上驚疑換成了擔憂的神色?!笆前滋焖模菚r候爸媽都在田里,到沒有把人砸到?!倍√靷@氣搖頭的說道:“爸爸已經找人來重修,不過還缺兩千塊錢?!?/p>
“我們不是還有二千六七的積蓄嗎?你趕快給他們寄過去啊?!崩钤氯A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那是留著,你十月懷胎用的,還有分娩的時候要用的?!倍√靷ッ腿徽酒饋?,說道:“怎么能動呢?”臉上的焦慮更盛,同時夾雜著不少煩惱之色;他站了起來,連聲嘆氣,在屋里焦急的走來走去。李月華也站了起來,走到丈夫身后,把他推到椅子邊,然后輕輕的把丈夫按坐在椅子上,輕聲說:“你啊,怎么想的啊。這分娩不是還早著嗎?你忍心讓爸媽這么老了,還去四處求人籌錢嗎?這不就差兩千嗎?別說我們正好有這筆錢,就是我們沒有這筆錢,這種求人籌錢的事情,也該是我們晚輩來做?!倍√靷プ笥覟殡y,回頭看著妻子,說道:“可是你已經有身孕了,四處都要用錢。到了分娩的時候,以及分娩后的月子里,這不還得是一大筆錢的開銷……”。
不等天偉說完,李月華已經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說到:“想得真遠,是不是還要拿孩子將來教育經費說事啊?你拿出兩千匯去,我們還有六七百,現在我五弟已經不讀書了,我只用給六妹學費。你三妹不是今年正好畢業嗎,你負擔也輕了不少。加上我們平日開銷也不大,再存唄。等我分娩還有七八個月,你這么著急干嘛?!倍√靷タ粗拮?,又打量了一眼妻子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嘆了口氣說:“不行,這筆錢我從結婚以前就開始存著的了,說不動就不動?!闭Z氣更堅決了幾分。
“聽我的,給爸把錢寄去。”李月華拍拍丈夫的肩膀說:“日子還長著呢,我們再存。”丁天偉沒有回答,低頭沉思了起來。
思索一番后,丁天偉回頭看著妻子,妻子正在微笑的看著她,那迷人的雙眼中,充滿了知書達理。他伸手拍了拍在他肩頭妻子的手背,低聲說道:“總是讓你受委屈?!崩钤氯A一愣,接著笑道:“說什么委屈不委屈,為父母分憂,這本來就是做為晚輩該做的事情。”
“那我明天給他們匯去?!倍√靷テ鹕?,輕輕的抱了抱妻子,在她耳邊柔聲說:“謝謝?!崩钤氯A莞爾一笑,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說道:“我看時間還早,廠里的銀行還開著門,你也別等到明天了,現在就給他們匯去吧。順便把孩子的事情,也寫信告訴爸爸吧?!倍√靷ヒ部戳丝词直?,又看了看妻子,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重重的點頭;然后找來存折,往銀行而去。
檢查回來后沒幾天,李月華又開始對山楂片有了好感,每天都要吃點。好像有癮一樣,一天不吃就渾身不自在。和上次一樣,吃起來覺得比山珍海味還爽口。山楂片一下肚,李月華臉上再次洋溢著幸福。
車間里王主任也很遷就照顧她,見她有了身孕,工作也只是讓她抄抄寫寫,所有的體力活半點也不然李月華去碰。就連每月廠里補貼的雞蛋和紅糖,也要分一半給李月華。李月華總是推脫,但是王主任立馬拉下臉來,一邊把東西分給她,一邊說:“我年輕時候,要沒有你父親李大伯提攜,哪有今天的主任?!崩钤氯A拗不過她,值得接著,默默地把這份恩情牢記于心。
大姐聽說四妹懷上,趕忙讓三弟和丈夫買來鴿子,養在屋頂,說是等李月華分娩,坐月子的時候用來補身子的。丁老爺子得知消息后,第一時間和老伴帶著不少雞蛋腌肉,特意趕了過來;逗留幾日后,丁老爺子讓老伴留下,照顧這兒媳的起居飲食,老太太欣然接受??芍^是,全家總動員。
老太太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顧,讓李月華受寵若驚。從小到大就不受母親待見的她,對于這種突如其來幸福的感覺反而覺得有些陌生,卻又那么的奢侈。
到了第二年四月,春季農忙已經開始。
老太太又要回老家幫忙,她對李月華說:“五月底我一定趕來,從分娩開始照顧你到做完月子,再回去忙秋收的事情。”李月華和婆婆相處幾月,對婆婆的照顧很是感激,挺著大肚子的她,依舊堅持和丈夫一起,要把婆婆送上火車,老太太對她的好感又增加幾分。
老太太走后,天氣開始熱了起來。白天的空中沒有一絲云,沒有一點風,只有那炙熱的太陽,和枝頭上叫個不停的知了,不停的彈奏著炎熱交響曲。
五月中旬,這日李月華白班。
因為王主任的照顧和遷就,她上班要做的事情就是抄抄寫寫一些生產數據而已。李月華一邊擦著額頭上的熱汗,一邊填寫著生產數據。正在專心寫著數據的李月華,突然覺得腹中傳來一陣劇痛,持續一會停了下來;不一會,接著又是一陣劇痛。痛感不停,越來越重。疼得她額頭上滲出更多汗珠,倒吸一口冷氣右手開始顫抖,手中水筆拿捏不穩,掉落在地上。王主任畢竟是過來人,路過時,看著李月華的表情,知道這個女人一定是要生了。
她急忙讓手下一個員工去通知李月華的大姐過來,一邊拿起電話撥通了廠區學校教務處的電話。
李月華的大姐和她在同一個生產車間,工作地點也不遠,不一會就趕了過來。王主任見李麗華來了,讓月華把家里鑰匙給大姐,讓大姐快去把產前所需準備物品取來。等大姐走后,王主任一邊焦急的等著丁天偉趕來,一邊讓李月華深呼吸,還幫她記錄陣痛間隔時間。
丁天偉匆匆忙忙的趕來,見李月華疼得渾身抽搐,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愣著干嘛,快讓廠區醫院的救護車來,拉到市區第一人民醫院去。”王主任看著呆傻的丁天偉一聲怒吼,丁天偉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去桌前,拿起桌上的電話,聯系了廠區醫院的救護車。
大姐李麗華也是爭分奪秒,去了他們家里收拾好東西就匆匆趕來。交代丁天偉,到了市區去她婆婆家住就可以,他們明早請假去市區看他們。不一會救護車趕來,拉著小兩口往市區第一人民醫院趕。
天偉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一路上,他緊緊地握住妻子的手,不停的對妻子柔聲說著:“別怕,我陪著你呢?!笨粗拮犹鄣蒙n白的小臉,又是一陣揪心。
到了市區醫院,丁天偉安頓妻子在休息椅上坐下,就急忙去掛號。輪到他們時候,醫生對李月華檢查后說:“就在三天內,這孩子只怕是要早產?!倍√靷タ雌拮右呀浬晕⒑檬芤稽c,急忙對醫生問道:“為什么會早產?”“羊水有點少,加上南疆屬于高原地區,早產是正常的事情。X城的婦女,十之七八都會早產?!贬t生說完,安排護士長給李月華安排病房。
一切安頓好,已經是傍晚了。
丁天偉給李月華打來病號飯,服侍她吃下。
“我們出去走走吧?!崩钤氯A聞了聞空氣中福爾馬林的味道,皺著眉頭對洗刷碗筷回來的丈夫說:“現在突然不怎么痛了,老躺著也不舒服?!倍√靷c頭應著,走到床前扶她起來;然后扶著妻子來到院里,開始散步。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醫院門前;只見醫院門外,左右兩邊,出售鮮花補品店鋪數不勝數。李月華左右張望,突然眼前一亮,指著路邊一家嬰兒用品店,對丁天偉說:“我們去那里看看?!?/p>
丁天偉沒有反對,扶著她去了店里。兩人走走看看,李月華突然在一套公主裙邊停了下來;她盯著那套潔白的裙子,眼中流出愛不釋手的眼神。丁天偉見狀,笑問道:“喜歡嗎?”李月華重重的點點頭,說:“要是丫頭,你會嫌棄嗎?”“不會,我的丫頭肯定和你一樣美麗。”丁天偉看著妻子的眼睛,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們一起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個公主一樣。”
李月華滿意的笑了笑,腦中突然浮現馬大嬸的話,于是和丈夫簡單的說了一遍。丁天偉聽完她的話,撓撓耳朵,拍拍胸膛堅定的對妻子保證說到:“我就是搞教育的,要是小子這么淘氣,還怕我搞不定他啊。”丁天偉看了看店外天色已經不早了,路邊的街燈已經亮了起來。
他扶著妻子往回走,嘴里還不忘了安慰妻子說道:“你現在就是要放松,不要有任何壓力,然后開開心心的迎接這個重要的日子。”
回到病房,安頓好妻子后,丁天偉陪伴她到夜里十點,才去了大姐李麗華婆婆家。李月華才懷上沒多久,李麗華就帶著兩人來過老人家,并且交代老人,如果自己妹妹分娩,怎么也要給丁天偉一個住的地方。兩家人都是親戚關系,而兩個老人受過高等教育,也是知書達理;李麗華還沒說完,已經滿口答應了下來。加上李麗華的公公老家也是龍寶縣的,丁家在龍寶縣多少有點名望,自然不會推脫。
老人家離醫院不過兩條街而已,丁天偉來的路上,在醫院外買了不少水果,帶到兩個老人家里。到了老人家里,李麗華的婆婆見他這么見外,反而不樂意了,一邊數落著丁天偉一家人還這么見外等等,一邊去幫他鋪床。李月華的公公則去了廚房忙活,不一會給丁天偉端來一碗蛋炒飯。
兩老問了問情況,然后祝福了丁天偉。三人說說笑笑,到看不出絲毫生疏的尷尬。吃完飯后又和兩個老人聊了一會,丁天偉主動洗刷了碗筷,就去休息了。
醫院里,李月華躺在床上,偏頭看著窗外;見一只竹枝在夜風里輕輕的搖曳,猛然想起,自己父親快離世前治療所住醫院,正是這里——X城第一人民醫院;李月華清楚的記得,當年,父親病房的窗外,也有一株青竹??粗谴渲窭钤氯A想起父親,已無睡意,她心里默默祈禱:“愿在天堂的父親,保佑她,母子平安?!?/p>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晨,天還沒亮;李麗華的婆婆做為一個虔誠的佛教徒,在家里設了佛堂,她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誦經。今日和往常一樣,老人家下了床來到客廳,就見窗外狂風呼嘯,豆大的雨珠噼噼啪啪的打在玻璃窗上,發出一陣陣聲響。突如其來的暴雨,讓X城被寒冷包圍在其中。老人回屋多加了一件衣服,才去佛堂誦經。今天她除了每日的功課之外,還要為醫院里的李月華祈福。祈禱菩薩佛祖保佑,保佑這個女子順利渡過分娩。孩子健康,母子平平安安。
到了早晨六點半,大雨越下越大,毫無停歇間斷。丁天偉已經起來,洗漱完后,正要往醫院趕,老人叫住了他,給他遞過去一把黑布雨傘。
告別兩個老人,丁天偉舉著雨傘行走在大街上。路上積水頗多,不少地方都淹沒了腳裸。丁天偉的褲腳個鞋子早已濕透,他也顧不得這些,加快腳步往醫院而去。
到了病房,取了碗筷去幫李月華把病號飯打來。回到病房,就見李月華呲牙咧嘴的躺在床上,嘴里倒吸著冷氣,頭上冷汗直冒。丁天偉把碗筷一放,趕忙去把醫生找來。醫生進來病房,在李月華床邊看了一眼,問了問情況后,醫生那本無表情的臉立馬嚴肅了起來,轉身對身后隨從護士說:“快去準備分娩產房?!辈灰粫o士帶著幾個別的護士進來,把李月華連人帶床往外推。
李月華疼得說不出話來,一路上死死的抓著隨著而來的丈夫右手;快到產房時,她強忍著疼痛擠出幾個字:“天偉,我害怕?!倍√靷ヒ贿吔o她擦著額頭的汗珠,一邊說:“不怕,我在外面等著你。不管發生什么事情,我永遠陪著你。”說完,一個護士攔住了丁天偉,指了指頭頂上掛著的牌子,上面寫著兩行紅色的字:產房重地,閑人免進。然后尾隨醫生,把李月華推了進去。
產房大門關上那剎那,丁天偉看著李月華,那痛苦害怕的眼睛,微笑不語。
緊閉的產房大門,把兩人隔絕開來。丁天偉在門外不停的走來走去,臉上焦慮之情隨著時間的流失,越來越重。他恨不得自己生著一雙透視眼,可以隨時看著里面妻子的狀況。窗外暴雨依舊沒有停下,不減反增;密集的雨點,伴隨著呼嘯的狂風,不停的拍打著窗戶,發出“咣當”的聲響。丁天偉抬頭,望著窗外空中漆黑的烏云,遮天蔽日一絲光亮都沒有,讓人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一道道藍色的閃電不時的從高空毫無征兆的劈落,那轟隆的雷聲隨之在天際響起。窗戶上映照出丁天偉那焦慮的臉盤,擔心的眼神;窗外雨水打在窗戶上,匯集起來順著窗戶滑落。
丁天偉每走幾步,就抬手看看手腕上的手表。由于大雨的緣故,導致X城降溫。反觀丁天偉,不但沒有寒意,反而滿頭熱汗。他時而搓著雙手,時而望著產房大門出神,時而坐在門外等待區長椅上不知所措,時而站到窗邊望著漫天大雨。沒有一個快要當爹的喜悅,只有無限的焦慮和對妻子的擔心。
“五個小時了?!倍√靷タ粗滞蟮氖直恚÷曕止局骸霸趺催@么漫長?!比缓笊焓秩ッ路系目诖?,一番摸索后,自顧自尷尬的笑笑說:“我急糊涂了,已經戒煙了啊。”正說著,就見走廊盡頭走來兩人,正是大姐李麗華和姐夫歐陽云。兩人定然是請了假,從廠里趕來的。
大姐夫歐陽云和大姐年齡相仿,身材不高卻很魁梧,走起路來昂首挺胸;顴骨很高,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年輕時參加過南疆保衛戰,戰爭結束后被分配到廠里機關做事。雖然離開部隊很多年,但是大姐夫身上依舊保留著軍人的氣質。
大姐和姐夫走了過來,問道:“怎么樣了?”丁天偉沒有說話,只是茫然的搖了搖頭。姐夫安慰著他說:“沒事,進去幾小時了?”“五個多小時了?!倍√靷セ卮鹫f:“大姐分娩的時候,也這么久嗎?”大姐夫在椅子上坐下,說:“當然了?!比缓蠼o妻子李麗華悄悄的使了個眼色,接著說道:“你大姐不也是早產,六個多小時呢。安心坐著,女人承受痛苦的能力,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
幾句話說的輕輕松松,讓丁天偉焦慮的心,稍微平靜了不少。
“天偉,去吃飯吧?!崩铥惾A走到他身邊,說道:“我跟你姐夫幫你在著盯著?!倍√靷ジ尚σ宦暎f:“大姐我沒心情?!贝蠼阋豢此樕系慕箲],也不在多說,轉頭對丈夫說:“去給天偉買點包子來。”姐夫應了一聲,立馬站起來大步離去。
還沒等丁天偉拒絕,歐陽云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
“麻煩你們了,大姐。”丁天偉帶著感激,尷尬的笑笑說:“怎么沒見小洪。”大姐說:“你就不要和我們客套,一家人還這么客氣。小洪去他爺爺奶奶家了,帶著他來反而是個麻煩?!睂χ秲簹W陽洪的淘氣,天偉是深有感受;之前沒有孩子的時候,那時候小洪還小,猶豫大姐姐夫忙工作沒時間,都是兩人幫忙照看小洪;那個淘氣調皮的勁,實在無法形容。
說話間,姐夫已經買來肉包和豆漿,薄皮大餡。丁天偉趕忙接過來,連聲道謝。往日一向胃口很好的天偉,今天只是草草的吃了幾口就放在一邊。
又過了一個小時,產房大門還是沒有打開;丁天偉突然明白,之前姐夫的話是安慰他的;望著那依舊緊閉的大門,他的心里焦急更盛,無形中生出一絲恐慌。
突然,大門打開,三人喜出望外。
一個護士快步走到丁天偉身前問:“誰是孕婦家屬?”丁天偉上前一步,說道:“我,我,我?!薄霸绠a加難產,你太太現在已經昏迷?!弊o士對他問道:“醫生讓我問你,保大人還是小孩?!薄捌ㄔ?,當然是兩個人都保?!逼饺掌夂芎玫亩√靷ハ仁且汇叮敝蝗槐┨缋灼饋恚瑢χo士怒聲吼道:“只能保住一個要你們醫生干嘛!”護士沒有因為他的憤怒而生氣,反而更耐心的說著:“先生你別激動,因為你太太早產加難產,孩子在腹中是橫著的,正常的孩子是頭先出來,所以順產很難。我們得最好最壞的打算;那如果只能保住一人,那你決定吧,該保誰。”
丁天偉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大人。”
護士點點頭,轉身走進產房。丁天偉愣在原地,呆望著產房大門再次緩緩關上,窗外空中,再次傳來陣陣雷聲。安靜的走廊上,可以清晰的聽到他的心跳。姐夫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事的,醫生嘛!他總要問清楚,但是絕對不會有事的?!贝蠼阋哺胶椭f:“是啊,天偉。我四妹堅強著呢,哪有那護士說的那么邪乎!你就安安心心的等著。”大姐說完,大姐夫把呆傻的丁天偉扶到椅子上坐下。
時間滴滴答答的溜走,夜幕降臨后,大雨一直沒停。丁天偉坐立不安,站起來走到窗口眺望,見不遠處玄武溪溪水暴漲,溪水湍急往遠方流去。天空每當有閃電劃過,伴隨著滾滾的雷聲,丁天偉心里都會傳來一陣絞痛,護士的余音繞梁,久久回蕩在他耳邊。
傾盆大雨伴隨著狂風席卷著X城,窗外伸手不見五指的無邊黑夜,猶如一道無形的壓力,壓在丁天偉的心頭,讓他呼吸都覺得困難。
產房的大門再次打開,護士急匆匆的走了出來,手里拿著幾張單子。丁天偉快步迎了上去,焦急的問護士:“怎么樣了,我太太怎么樣了?”“情況不是很樂觀,順產希望越來越小?!弊o士說著把單子遞給丁天偉,說道:“醫生說,要同時保住大人和小孩,就必須刨婦產,這是同意書,你們家屬看看,如果同意手術,就簽字。”丁天偉一把把單子奪了過來,一目十行的看了看,抬頭問:“這樣能都保?。俊弊o士輕輕的點頭:“幾率大,我們會盡全力的。”
好似黑暗中看到一絲曙光,丁天偉一邊用顫抖的手快速的在單子上簽字,一邊說著:“好,好,拜托了。”護士看他簽完字,結果單子,重重的點頭說:“我們會盡全力,請你放心?!闭f完再次轉身,走進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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