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父子情深

　　“叔叔，宿舍就是這棟，在五樓，房間號是513，我帶你們上去吧?！币黄つw黝黑滿頭大汗的學長對一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說。

　　只見中年男子旁邊站著一身材修長的新生，頂著陽光瞇著眼睛沿著樓層向上看了一眼，自問自答到：“513，513，就是五樓的第十三個房間，是吧？”

　　學長一邊喘著氣一邊被新生的話逗得發笑，點了點頭，新生說：“那好，我們自己上去上去就行了。”

　　學長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在后背拉了拉已經被汗液濕透了而貼到肉上的衣服，說到：“也行，上去后挑個床鋪，安置一下行李，那我去接其他同學了?！?/p>

　　中年男子突然醒悟過來，忙去接過那黑同學的行李箱：“同學，真是麻煩你了，謝謝啊！”

　　黑同學應道：“叔叔，不客氣，應該的。”轉而揮了揮手，便走了。

　　“洋洋，差點我都跟你一樣了，別人辛辛苦苦把我們帶到這里，你連句謝謝都不說?！敝心昴凶哟谕瑢W走后對新生說。

　　“這不是他們應該做的嘛，說了謝謝反而顯得肉麻，你說是吧，老汪？”新生對著一手拉著行李箱中年男子無辜又調皮的說。

　　“咳！”中年男子無奈的輕嘆了口氣，到了樓梯口，新生說：“怎么這么高一棟宿舍連電梯都沒有？”

　　把肩上的帆布挎包理了理，便去拿了中年男子行李箱一步步拾級而上，中年男子在后面一邊擦汗一邊叮囑：“洋洋，慢點，慢點?！?/p>

　　“這是牢房么？”剛推開513宿舍門的新生頓時傻眼，只見宿舍約二十平方，一張長方形的大木桌放在中下靠窗的位置，六張小木凳置于桌子下，三張上下鋪的鐵床貼著兩邊墻，左兩張右一張，床的鐵架子被油漆刷成藍色，門的兩邊各有一個貼著墻的長柜子，上中下分成三層，左右加起來也剛好六個，左邊的柜子與兩張床空隙中間，有個放臉盆的不銹鋼架子貼著墻壁，不多不少正有六層，抬頭一看，門的上方加了一寬約70公分，距離天花板大概80公分的薄水泥層，天花板上一把自動轉向的小電扇正轉著，離電扇不遠處有個看上去剛換的日光燈，不怎么光潔的墻壁上，留著上屆同學的被撕去的余跡，沒有衛生間沒有陽臺。

　　新生眼里透著無盡失望，后面的中年男子見男孩站在門口動也不動，忙問：“又怎么了呀，洋洋？”

　　男孩這才反應過來，話也不答，拖著行李往里面走，走到里面，雙手有氣無力的一松，行李箱倒在了地上，悶著氣往床沿上一坐，中年男子跟著進來，扶起行李箱，四下一打量，心里早已會意，忙微笑著說：“洋洋，照爸爸看，這不是挺干凈整潔的嘛，你看窗外風景風景也不錯，那草坪多綠啊?！?/p>

　　要是老爸聽后也跟自己一樣抱怨一番，新生也就作罷，說不定反過來還要安慰他，給他一劑定心丸，既來之則安之，可是分明跟自己想法不一樣，這倒激起了新生的憤怒。

　　“你就會說整潔干凈，整齊干凈有什么用？干凈怎么連個衛生間都沒有？到時大家都把尿撒地上，還怎么干凈？那柜子小得，估計放兩條內褲門都關不上，還什么整潔??？你看上面那個吊扇，扭來扭去，光看見我就想上去打兩拳，奄奄一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砸死人，還有那日光燈，連個燈罩都沒有，照個半年我都要變成江南七怪的瞎子柯鎮惡了，窗外的草坪那么綠關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是吃青草的牛，不行！這學校我不上了！”新生一邊比劃一邊義憤填膺宣泄一通。

　　洋爸爸也不打斷，任他說個痛快，心里早被兒子那認真又可憐的抱怨的表情逗得發笑，心想，真任性得永遠是個孩子，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喜歡在自己面前撒嬌，想要的東西就要得到，不肯輕易服輸，見止住了聲，才不慌不忙的說：“洋洋，你先住住看，簡陋是簡陋了點，好歹干凈整齊……”說到這里，知自己又說到“干凈整齊”，洋洋的敏感詞了，忙收了聲，立即轉移話題的說到：“也好，以前你都是走讀生，現在這是一個集體，可以讓你更好的懂得怎么跟別人相處。”洋洋見老爸說到“干凈整齊”，正待爆發第二次世界大戰，忽然又見老爸戛然而止，還見風使舵的轉移了話題，臉上雖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樣子，心里已經樂開了花，倒覺得老爸憨態可掬。

　　回頭正看見老爸把手上的公文包遞給自己，奇怪的問：“你自己的，給我干嘛？”

　　洋爸點點頭用眼神示意他接過去打開看看，洋洋只得接過來打開了，原來是一臺嶄新的華碩筆記本，還是自己一直向往其優秀的游戲性能的那款。忙拿起包仔細打量一番，原來老爸一路上提著的根本就不是他平常用的公文包，自己竟然一直沒有發現，洋爸說：“知道你一直喜歡這款，以前一直不敢買給你，擔心沉溺游戲耽誤學業，現在你也成年了，也上大學了，你媽和我商量著給你買這個入學禮物，我一開始不同意，但你媽說：‘別這樣，他都已經長大了，別在用你以前的那套思維模式去固定了’聽完你媽的話，我覺得她是對的，你也的確到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年紀了，相信輕重自己也可以拿捏，即使有的拿捏不了，也要試著去學。”

　　洋洋一時低頭語塞。

　　父子兩整頓了行李，床鋪兩張已經被人鋪好了，選了左墻盡頭的那張床的下鋪，從行李箱里拿出兩瓶礦泉水，然后把行李箱放在了門頂上方的那層薄墻上，兩人坐在床沿上吹著電風扇歇息。

　　向窗外看去，校園里行人匆匆，大多拖著行李箱。洋洋發現，但凡是女新生，都是兩手空空跟著幾個拉著行李的學長，看那些學長的獻殷勤賣力的神情，恨不能把那女生都當行李背上也不嫌重，一路上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豬八戒背媳婦回高老莊似的，見女生走得快一點都說，走慢點別累著啦。男新生的情況就截然不同了，那些學長提幾個輕輕的袋子，露出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喘氣的時候故意裝得像得了哮喘病一樣，對著后面被行李累得焦頭額爛學弟們說，同學，這邊，嘿，不是那邊，是左邊......最后牧童遙指杏花村一般，伸出手往前一指，哦，好了，就是前面左轉彎再往里面走點右手邊那棟。

　　汪洋看在眼里不覺好笑，心想剛剛那黑學長待還算自己不薄，一路上都幫自己拎著行李，還送佛送到西。就是啰嗦了一點，累成那個樣子還說那么多廢話，剛剛在樓下的時候，直接說513就是了，偏偏前面還加個宿舍在五樓，難道513會在六樓？抑或在四樓？自己想反諷一下，說513就是五樓的第十三個房間，他倒還笑得出來，真是沒文化罵他他都不知道哩。虧他還是自己的助教，這么啰嗦，估計以后有得受了。

　　汪洋在收回眼神的時候，突然發現隔壁宿舍樓里窗戶外欄桿上晾著幾件女生的內衣，不相信似的揉揉眼睛定睛再看，只見那迎風飄揚的確實是幾個顏色不一的文胸，不覺把剛剛對宿舍的不滿煙消云散了，露出笑容，心里面早有了一計。

　　洋爸看見兒子轉過頭來臉上的笑容，心里也替兒子高興，心想他肯定也是想通了。

　　在宿舍歇息了會，都沒有人進來，倒是走廊上因為有人拖著行李來來往往一直鬧哄哄的，眼看十一點半了，到了午飯的時間，于是父子決定去外面吃個飯。要下樓梯的時候只見一人一手提著一行李箱，背上一個大背包，那背包的長度差不多占據了整個樓梯的寬度，很讓人懷疑里面是不是裝了一架鋼琴，另外一只手很戲劇性的拿著一瓶礦泉水，行李壓得他抬不起頭來，腳上穿著一雙落滿的灰塵的安踏運動鞋，小腿上毛茸茸的，仿佛還未從猿猴進化完全，嘴里喊著“讓讓”，其實樓梯上的人見狀早已自覺的貼著墻避開了，臉上都露出吃驚的表情，還聽見他自個嘀咕：“真是累死我他媽張大偉了！”后面跟著兩個人，正是韓雪和俞浩，只聽見俞浩說：“同學慢點，慢點?！蹦侨四_步卻一點也沒有放慢，等爬上了那層樓梯，又繼續往上走，韓雪說：“同學，不用再往上了，就是這層，到了?！蹦侨俗炖锫裨挂痪洌骸安辉缯f？”汪洋見狀，不覺好笑，回想起他那句“真是累死我他媽張大偉了”，見他只身一人，后面跟著的兩個男生顯然也不可能是他媽，由此說明，“我他媽”只是個形容詞，可見“張大偉”是只能是他自己的名字。

　　三人于是開始往走廊上走，汪洋心想：“不會跟自己住一個宿舍吧？”只見俞浩在把那人引到513門口，那人側著身子行李一橫，就走了進去，汪洋用一副無奈的表情看了看老爸，洋爸笑到：“不用這么為難的樣子吧，我看人不錯，聽口音是西北的，現在的年輕人，這么大的力氣真是少見?！蓖粞笠膊挥傻眯α诵?，口里說到：“走吧。”

　　來到學校外面一家裝潢還不錯的餐館，一位穿著制服學生模樣的女服務員迎了上來，然后問到：“您好，先生，請問幾位？”洋爸說：“兩位?！迸T說：“那好，請問是要包廂，還是在大廳？”洋爸答到：“包廂吧，怪熱的天氣?！迸諉T露出笑容說：“確實熱，好的，這邊樓上請。”挑了一個小包廂，父子兩隔著桌子相對而坐，女服務員把空調打開，然后送上菜單，說：“先生，這是菜單，這一欄是我們店的招牌特色菜，相當不錯，您們慢慢選。”女服務員就退了出去，洋爸問道：“吃什么呢？”汪洋說到：“你點就是了?！毖蟀志驮诓藛紊峡戳似饋?，一會女服員拿著兩套餐具走了過來，又上了茶水，洋爸在菜單上指了指，女服務員接過菜單說了聲“請稍等”走開了。

　　這期間汪洋打量了那女服務員，覺得還頗有幾分姿色。等一盤龍蝦上來了，汪洋心里怪罪老爸，隨便吃一頓飯，何必點這個，接著又是一條紅燒黑魚，汪洋說到：“老汪，何苦點這個？就咱兩個人，多浪費。”洋爸笑說：“好啦，好啦，算是給你踐行的，你爸也讀過書，知道食堂的伙食是怎么樣的，接下去你還要軍訓，你身體從小就瘦，這先補補?！痹拕傉f完，又上了一道香菇清燉排骨，汪洋只得作罷，笑說：“你也別指望我一口氣就吃成一個大胖子啊，這下該都上齊了吧？”洋爸一邊含笑說：“齊了齊了?！币贿呁粞笸肜镆艘簧着殴?，誰知吃著吃著，又來了一盆小青菜，汪洋正要說話，洋爸爸的手機鈴聲這時響起來了，只得止住了聲。

　　洋爸爸把手機接聽起來，說了一些話之后，把電話給了洋洋，電話那頭說：“洋洋，你到學校了，媽媽就放心了，好好學習，你爸剛跟我說，那學校還不錯，寬敞，景色也好，平時別忘了多打些電話回家，現在秋天晚上別忘多添件衣服……”

　　洋洋在電話里“嗯，嗯，好”的應答著，父親看在眼里聽在心里，滿眼睛透著無奈。掛電話后，洋爸正要說什么，洋洋不耐煩的樣子，搶先一句：“別說了！”

　　父親只得把話噎回去，往嘴里夾了幾片青菜，嚼著覺得索然無味，于是放下碗筷，長舒一口氣，說：“汪洋，今天我還是要把話說明白?！?/p>

　　汪洋聽到這里，也把碗筷放下，雖然包廂里沒有別人，但隔墻有耳，要是老爸說起來，難免被人聽見了笑話，看那些服務員模樣，好幾個都像是學校出來做兼職的，要被傳到學校里，自己就更加難堪了，于是說：“再說我就走了?！?/p>

　　“今天不管你走也好，不走也好，你走了之后，我就是對著這些飯菜，對著這些桌子也要把話說完?！蓖粞笠娎习诌@樣，甚至顯得滿臉凄苦，把雙手放在大腿上，低頭說：“我不走聽著就是了?！?/p>

　　“你媽當年確實不對，迷戀麻將，讓你哥變成現在這樣，我當時也想跟她離婚，可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樣的，不是那樣簡單的，我和你媽能離婚嗎？我們的感情多么深厚是你們不能想象的，從我一無所有開始她就愿意死心塌地的跟著我，等我有了自己的公司，生活變得好起來了，就因為她犯了一個錯誤，就不顧從前，一點也不念舊情的拋棄她，換做是你，你忍心這么做嗎？你哥出事以后，你媽當然也很自責，甚至自殺過，從此以后你再也沒叫過她一聲“媽”，你恨她，她可以理解，我也認為，過些時候，你就會從陰影中走出來的，可是到現在你依然這樣，你不知道你媽嘴上說著沒關系，晚上在被窩里哭得怎么樣的撕心裂肺，當然我沒有資格責怪你，你哥成變成現在這樣，我也有責任，那時候忙于工作，對你們疏忽了，你現在越長越大，相信也明白了不少事情。就像我前面說過的，很多事情你自己也分得清楚，也能掂量輕重，知道怎么拿捏了。你平時不叫我爸，叫我名字，說實話我心里挺高興的，因為我覺得，這樣顯得我們不只是父子關系，而且是朋友關系，平等的，對立的，像那句話一樣，亦師亦友。你知道什么時候叫我什么，能分得清楚場合，我覺得這樣挺好?！?/p>

　　汪洋聽得低頭一言不發。

　　“我今天說這些，純粹就是為了把事情說出來，以往你都不愿意聽我說，我還沒說你就不耐煩，說實在的，我今年也五十多了，按照我們家族的傳統，凡是男的都活不過六十，如果真是這樣，我可以活的年歲手指頭都可以數了，還不夠?！蓖粞舐牭竭@，忙打斷說：“爸?！毖蟀终f：“不用打斷我，我知道你心里會笑我迷信，你們年輕人不信這些，我也不希望自己信，也希望這不是真的，但是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的時候也許就會明白，你曾祖父和他的兄弟都只活了五十多歲，你爺爺那一輩，就數你爺爺活得最長，家里人都給他準備六十大壽了，結果前一天就死了，喜事變成了白事，前年你伯父也因病去世了，其實我忘了告訴你，你本來有一個叔叔，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溺水死了，我經歷了這么多，僥幸活到現在，對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也看得開了，承蒙你媽媽的相助和我自己的打拼，我也有了一個小小的公司，雖然稱不上大富大貴，可是基本生活也算是不錯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也知足了，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有你們兄弟兩，死后去見你們祖宗估計也不會過分責怪我。今后你的人生會碰到很多十字路口，你不得不做出選擇，而很多事情你只能選擇一次，因為人只能活一次，而且時間不會倒退，我話就說到這里，你怎么選擇是你的事情，我也不會責怪你?！蓖粞舐牭弥幌肼錅I。

　　原來在汪洋有一個哥哥，比他大兩歲，在汪洋讀三年級的時候，那年夏天汪洋去參加了夏令營，而洋爸因為工作上的事情也去異地出差了，那時洋媽因為丈夫經常不在身邊，為了打發時間而喜歡上了打麻將，經常是早出晚歸，卻不想有一次恰好汪洋讀五年級的哥哥發燒了，而洋媽那天因為贏了許多錢，正打得盡興就忘了回家，等第二天回去的時候，汪洋的哥哥已經昏迷不醒了，送往醫院，醫生診斷說，已經把腦神經燒壞了，從此以后汪洋的哥哥由一個頂尖的三好學生變成了弱智兒童，自己的名字不會寫，甚至連澡都不會自己洗了，送往了其他的醫院，費了大量的錢，幾乎傾家蕩產，可是依然不見得好轉，到現在已經二十歲，仍然在讀小學，因為根本無法更高級的學校，洋媽因為過度自責自殺過好幾次，所幸被發現得早，搶救了過來，從此只要一聽見“麻將”這一詞，頭就會痛，心里更是近乎扭曲的痛苦，從此以后汪洋恨上了自己的媽媽，再也沒有叫過她一聲“媽媽”，甚至連正眼看一眼都沒有，直到現在。

　　兩人在包廂里沉默著，一邊繼續吃著飯，只聽見碗筷的聲音，窸窸窣窣，經過這么一番話，兩人都沒了什么胃口，汪洋放下碗筷，說了聲：“吃飽了。”洋爸說：“多吃點，多吃點。”一邊往汪洋碗里夾菜，汪洋看著洋爸說：“真不吃了。”洋爸被兒子看得有些不自在，甚至心理有些愧疚，好端端的自己說了那么一大段話，真不相信什么時候自己這么能說會道了，把兩人的食欲都攪沒了，忙笑著說：“這樣看我干嗎？我臉上又沒有什么吃的，碗里才有，看碗，看碗?！蓖粞蟊谎蟀诌@么一逗，笑了起來。

　　洋爸爸見氛圍變得輕松了，也就說：“好了，不想吃就算了，反正撐破肚皮也不是什么好事。”一邊把錢包拿出來把里面的錢都給洋洋隔桌遞過來。

　　汪洋忙說：“我有。”

　　“拿著?！毖蟀执认橛骤b定的說，轉而換了溫和的口氣：“這錢你媽不知道的，其實啊，你媽比我更關心你，也更知道怎么培養你，你所有用的錢，她都做了帳的，怕你亂花，用到歪門邪道上去，真是要用的，她自然全面支持，可以說啊，要是沒有你媽約束我，給我做賬，我的公司也早破產了?！?/p>

　　汪洋只得把錢接了過來，洋爸接著說：“洋洋，你先住住看，以后要真受不了就搬出來租房子住，別太委屈了自己?！?/p>

　　洋洋聽后反駁說：“你就真當你兒子那么沒用呀？”洋爸會心的笑了笑。

　　兩人從包廂里出來，見剛剛那女服務員剛好站在門口，汪洋心想：“糟了，會不會都給她聽了去?！鞭D而一想：“聽了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素不相識，不過家常罷了?！?/p>

　　在前臺結了賬，走到外面，汪洋攔了一輛出租車，為老爸打開車門，洋爸進去后，自己也想進去送洋爸到火車站，只見洋爸坐在座位上攔住洋洋說：“快回去罷，太陽這么大，記得打電話回家?！?/p>

　　關上車門后，車子已經發動，汪洋忙對司機說：“叔叔，請您稍等一下。”

　　緊接著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洋爸，一邊說：“這是我給自己和女朋友買的，可是買來后，我發現款式太老土，我不喜歡，而且我又想起原來自己現在還沒有女朋友?！?/p>

　　車子開始前行，汪洋說：“天熱，把玻璃拉上吧，要不里面空調沒效果了?！?/p>

　　洋爸望著汪洋笑笑：“沒事，吹吹風也不錯。”

　　汪洋向洋爸揮手告別，洋爸一直微笑著，一陣風吹來，那一瞬間，汪洋看見洋爸被風吹起的頭發有著許多的白發，又想起他剛剛說的那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話，心里禁不住一怔，眼眶發熱，一時又想起老爸剛剛好像沒有系安全帶，忙雙手作喇叭狀放在嘴邊對著正遠去的車子喊：“爸！爸！把安全帶系上啊！”

　　望著遠去的車子漸漸變小，心里一陣陣悵然，也不知道洋爸聽見沒有。、

　　坐在車子內的洋爸打開盒子，只見是兩副墨鏡，其中紅色一款鑲嵌中水晶，分明是女款，眼眶頓時就濕了。

　　司機一邊開車一邊搭腔說：“送小鬼上學吧？看得出，你那小鬼挺細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