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食堂分東西兩個門口,開水供應處在西門口,此時俞浩正等在東門口急得團團轉呢,本來想打個電話問問的,偏偏手機又沒有電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等了約莫有二十分鐘,眼看太陽就要完全落下去了,正進退兩難間,看見林雪向自己跑著向自己招手,就像看見了救星一樣,俞浩雙手舉了起來再空中揮舞。
等韓雪跑到眼前,怕他為難,于是給個臺階,半開玩笑的說:“韓雪,怕是迷路了吧?”韓雪聽來卻覺得自尊心有點受損,雖然自己方向感確實不太好,也確實剛來這個新的環境,但這條路怎么說從昨晚到現在也走過好幾趟了,不至于迷路,于是說:“哪里迷路了呀,是剛剛碰上一個麻煩事,給耽擱了。”
俞浩一聽,來了興趣,說到:“我倒想知道是什么事?”
韓雪就把剛剛碰見馬齊嘯的,幫她打水,最后幫他提水回宿舍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當然自己錯拿了銀行卡和身份證的部分自然省略了。
這時剛好到了打飯菜的窗口,兩人打好飯菜,撿了兩個相對的空位置坐下,俞浩還一直等著下文呢,誰知韓雪只顧低頭吃飯,完全一副大結局了的神情,等抬起頭時看見俞浩盯著自己,頗覺得幾分不自在。
“怎么,菜不好吃嗎?”韓雪問。
俞浩搖了搖頭。
韓雪低頭繼續吃飯,等抬頭時又看見俞浩看著自己,于是想,是不是周圍有什么異常,左右環顧了一下,發現并無異常,于是問:“你這是?”
俞浩說:“等你的下文啊。”
韓雪不解:“什么下文?”
俞浩:“你剛剛說的故事的大結局啊。”
韓雪:“剛剛不是說完啦?”
俞浩看韓雪的神情,覺得滑稽,恰巧剛吃了一口飯,這一想笑,差點噴了出來,臉上憋得一陣通紅,抽了一張桌上的餐巾紙,掩住口鼻,把跑進鼻子里的飯粒給弄了出來,旁邊本來坐著兩個人的,見此情景,慌忙像別開傳染病源一樣這時端著飯盒去其他桌了,俞浩倒也不以為意,把飯粒弄出來后吸吸鼻子,繼續問:“就沒有下文了?”
韓雪說:“真沒有了。”
俞浩用暗示性的口氣說:“最后就沒有相互交換一下電話號碼或是其他什么的?”
韓雪聽俞浩這么說,方才明白過來,松了一口氣,說:“我還以為你想說什么呢,原來就為這個,沒有留什么東西啊,我一送到那想,就趕了過來。”
俞浩見自己都這般努力的賣弄自己的幽默細胞了,可韓雪分明不是這方面的性格,只好也就算了,心想,以后慢慢相處也就會好多了的。
俞浩轉移話題說:“吃完飯,我們也到處去走走吧,感覺我們學校的風景還是不錯的。”
韓雪點頭同意。
話說楚喬紫和馬齊嘯吃完飯后,在校園里逛了起來,來到一個湖邊,只見湖堤旁豎著一塊大石頭,石頭上用行楷刻著兩個紅色的大字,蝶湖。
“嘯嘯,你說為什么這叫蝶湖呢?”楚楚問到。
齊嘯就此思索一番,仍不得答案只得搖了搖頭,隨后又說:“大概到了某個時候這里會有很多蝴蝶吧,或者我們先轉轉,說不定會有答案。”
此時晚霞漸漸暗淡下去,隨著風在天空中徐徐移動,頗像一副潑墨山水畫。蝶湖旁有著許多柳樹,那柳葉倒垂下來,在白色路燈的籠罩下,加上湖水深不見底,倒是有些嚇人,像是熒幕上女鬼的長發。由于還沒有正式開學,兩人都是因為路程較遠而提前來的,校園里顯得非常的安靜,安靜得甚至有些冷清。在蝶湖的上方有個田徑場,依稀傳來一些跑步聲,一些喧嘩的聲音,這喧嘩沒有打破校園的靜謐,倒讓人愈是覺得幽靜。就像在一個安靜的房間里突然聽到墻上的時鐘指針走動的滴答聲,這聲音只會讓人越發覺得房間安靜,安靜到會讓你想到鬼,會讓你發慌,總之就是安靜得有些不像樣子。
蝶湖的左邊有一個六角的小亭子宛立在湖面上,亭子中央有一個白色的水泥桌,桌子的四周有著四張咖啡色的凳子置于其中。湖的中央橫跨著一座拱橋,橋兩邊有著護欄,兩人漫步到上面的時候,扶著護欄,把腿伸到護欄外面,在橋沿上坐了下來。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嘯嘯。”喬紫說。
“還謝呀,再謝就都花兒都謝了,我說呀,你真跟我媽有點類似。”嘯嘯說。
喬紫抿嘴一笑:“好吧,估計更年期提前來了。”齊嘯反駁說:“我媽可還沒到更年期哩。”喬紫說到:“總之說不過你這伶牙俐齒。”
“你看那,今晚月亮真圓。”喬紫指著水中的月亮說。
“是啊,說得我怪想家的了,我是第一次離家這么遠,我媽原先一定要堅持送我來呢,可是不想讓她那么辛苦,她那人本來就暈車,上車的那一刻,我看見她站在月臺上直抹眼淚。”嘯嘯說完撿起身邊的一個碎石子,湖面“咕咚”一聲響起,顯得深邃蒼老,激起的細細波紋把倒映在水中的月亮搖晃不止。
“你爸呢?”喬紫問到。
“死了。”嘯嘯簡單的回答,又在身邊摸到一個小石子,擲到水中。
喬紫說:“不好意思。”
“沒關系的,已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死的時候我才七歲,現在我已經十七歲了。”嘯嘯說到這里又想起了往事,想起了媽媽,想起自己現在身在異鄉,與她相隔千里,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在縣城里走讀的,一下子和媽媽分開這么遠,而且意味著以后要分開很久,這蝶湖又是月影婆娑,冷清幽靜,難免一時傷感和思念交織在一起,眼眶熱了起來,但是想到喬紫在身邊,自己也要學著堅強起來,于是把懸空在湖面上的雙腳更用力的晃蕩了起來,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喬紫又說:“那你和阿姨是多么的不容易。”
嘯嘯微笑了一下,像是安慰喬紫一樣的說:“其實也還好,我媽改嫁了,好啦,以后再慢慢跟你說了,楚楚,別把我想象得那么凄苦,總之,不論怎么樣都得繼續生活下去,何況我馬齊嘯像是那么容易脆弱的嗎?對了,你是怎么選擇這所學校的呢?”
喬紫答應著說好,然后說:“當然是因為考得不太理想了,其他學校又沒得選,不過都過去啦。”
嘯嘯說:“這樣想才對,咱們的新生活才剛剛開始。”
由于是初秋的天氣,地上有些冰涼冰涼,兩人不約而同站起了身子,其間由于喬紫從小貧血,身體瘦削,一時把腳給坐麻木了,嘯嘯伸手把喬紫拉了起來。
“楚楚,我知道為什么叫蝶湖了。”在齊嘯把喬紫拉起來的時候嘯嘯突然想到了。
“說說看。”
“你看,這湖的形狀大致是橢圓型,有點像個蘋果。”嘯嘯一邊用手指著湖轉了一圈,繼續說:“而我們所在的這個橋,剛好把湖一份為二,這不就是一只蝴蝶嗎,這拱橋相當于蝴蝶的身子,被分開的湖分別為兩翅膀,還有,你看橋頭種了兩顆樹,像不像是蝴蝶的觸須?”
喬紫豎起大拇指,對嘯嘯贊不絕口:“還真是這樣,嘯嘯厲害。”
聽見別人的善意的夸獎,畢竟是件樂意的事情,嘯嘯開心的笑了起來,故作謙讓的說到:“哪里厲害了?”喬紫笑而不語。
兩人像先前一樣友好的手拉手往回走,要問她們為什么剛剛認識就顯得如此友好,答案也許簡單得很,生命中總有人會讓你一見如故,脾性相投。
“楚楚,要不我們再去另外一邊看看,聽說那邊有個蓮池呢。”嘯嘯提議。
此時一陣晚風吹來,帶著點初秋的涼意,楚楚說:“算啦,我們都今天才到,早點休息,要現在都逛完了,以后就一點新意都沒有了。”
聽喬紫這么說,嘯嘯頓時感覺就困了,忍不住打了長長的哈欠,喬紫看在眼里不覺露出笑意,齊嘯意識到時自己也笑了起來。
“那倒也是。”嘯嘯說。
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聊。喬紫說:“有個好消息告訴你,聽我們助教李娜學姐說,我們這次軍訓只有半個月,往屆都是一個月。”嘯嘯說:“確實是個好消息。”
這時俞浩和韓雪從蓮池一路逛剛好差不多到了蝶湖了,俞浩見校園這么安靜,韓雪又不太愛說話,于是用手捏起嘴唇,用力倒吸一口氣,一聲清脆的口哨聲暫時劃破了夜空的寧靜,喬紫聞聲向后一看,恰好看見韓雪,覺得那身影有些熟悉,轉念一想,忙拍拍齊嘯,說:“嘯嘯,我看見你高中同學了。”
嘯嘯一聽,回到:“什么高中同學?”話一說完,就想起來了,臉上一陣微熱,為了不讓喬紫識出破綻,忙改口到:“哪兒?”
喬紫把手一指,嘯嘯看見,果然就是下午給自己提水那男生。
喬紫說:“要不我們再過去,讓你們敘敘舊?”齊嘯當然是巴不得這樣,但是又怕喬紫識情,把頭轉了回去說:“算啦,我們都到這里了,以后有的是機會。”喬紫一想,要是過去敘舊,還不知道要敘舊到多久呢,自己一路舟車勞頓,顯然已經困意不淺,再說,齊嘯和他是老同學,自己夾在中間難免覺得尷尬。
“你同學哪個系的呀?”喬紫問。
經過了喬紫這么久無意的考驗,齊嘯已經能應付自如了,想起自己跟喬紫說過,高中分文理科的時候,他選擇了文科,于是輕松的說到:“中文系。”
韓俞兩人來到蝶湖,也漫步到了拱橋上,俞浩看見湖中零星幾朵有些破敗的荷花矗立在水中,水中倒映中像是冷光燈的月亮,不禁想起了高中時朱自清的一篇散文《荷塘月色》,不過文中的荷花正是亭亭玉立之時,就情境來說,大抵是一樣的吧。
兩人站在手扶著欄桿站在橋上,幾乎同時緩緩的舒出一口長氣,完后兩人都驚訝無比,笑了起來。
俞浩:“圍著校園轉了一圈,很是想起過去的生活,想起高中的點點滴滴,真是有種說不出感慨,現在想想,以前的生活還是十分值得懷念的,所以忍不住長長的輸了一口氣,你呢?”
韓雪把靠在欄桿上的雙手十指相扣,說到:“嗯,看見水中這么圓的月亮,我才想起,今天是農歷七月十五,在我們家鄉,這是一個和清明節一樣重要的節日,都是用來紀念去世的人的,俗稱鬼節,和清明唯一不同的是,不用去掃墓。以前都是在家過的,現在,呼……”韓雪說完又忍不住長長舒了一口氣。
俞浩在韓雪的肩上拍了拍,看中水中倒映的月亮說:“沒辦法,我們終究都是要長大的,覺得人越長大陪在自己父母的時間就越少,現在上了大學還有寒暑假,等以后畢業參加工作了,就更是不用說了。韓雪,你大學有什么計劃沒有?”
韓雪笑笑:“具體的沒有,就是希望自己能認真充實的度過每一天吧。”
俞浩來之前對大學試著去了解了一番,心里本來已經有不少打算了,譬如要去爭取當一個班干部,通過自考,把本科畢業證拿到手,要去做兼職鍛煉自己等等,但見韓雪這么說,也就覺得說出來有些不便。
“我同意,認真充實的度過每一天。”俞浩說,‘“我們回去吧,明天就正式開學了,今天接我們來的黑哥學長叫我們明天去幫幫忙呢。”
回到宿舍洗漱之后,相繼睡下,一輪明月懸掛在天空中,月光如流水沐浴在校園里,韓雪看著從窗戶上灑進的月光,越發想念家鄉,覺得心里愧疚不少,這么重要的一個節日,自己連電話都忘記給家里打了,而俞浩呢,躺在床上,在規劃這這即將步入正軌的大學生活,也在想著一個叫何清秋的女孩,那是自己在打暑假工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女孩。
女生宿舍里,齊嘯臨睡前把頭探出窗外往蝶湖的方向,意外的發現原來自己的宿舍是可以看見蝶湖的,待看見蝶湖里早沒有人的蹤影,只有幾盞慘白的路燈在朦朧的夜色里發光,興起后卻又是莫名的失落。和喬紫各上了床,關了燈,閉上眼睛,意識卻非常清醒,覺得渾身不適,想起剛跟喬紫說的話,說到自己死去的父親,心里更是一團亂麻,想和鄰床喬紫說說話,卻又聽見喬紫均勻的呼吸聲,直到喬紫咳嗽了一聲,齊嘯小聲的叫到:“楚楚。”原來喬紫到了一個新的環境容易失眠,也是沒睡著,剛剛還擔心自己這一莫名的咳嗽把齊嘯吵醒呢,于是兩人又拉開燈,齊嘯干脆睡到了處處的床上,把自己沒講完的故事說給了喬紫聽。
原來齊嘯的生父在婚后出軌,被齊嘯的媽媽得知,自然悲傷忿恨不止,用妥協的方法只使得丈夫越來越不知悔改,婚姻到了崩潰的邊緣,在一次爭吵后,父親摔門而出,不到五分鐘就聽見街上響起了救護車的聲音,齊嘯的生父被一輛轎車撞倒,送往醫院搶救無效,不治身亡。
“楚楚,在我的那段童年中,爸媽的爭吵是令我最痛苦的,為一件跟本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們能吵上半天,砸盆擲碗,每次都是以他摔門而去而告終,留下直哭不停的媽媽,我也跟著哭了起來,對我個人而言,我一點不恨他,他是個好爸爸,對我疼愛有加,可是我無法原諒他使媽媽受到的傷害,在他的葬禮上,我甚至倔強得一滴眼淚沒流,在他去世以后,我媽感到非常的自責,她覺得一切錯都是她的,要是不跟他吵架,一切也就不會發生,媽媽開始一直不肯改嫁,寄宿在舅舅家里,我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在我出生以前都死了,后來實在沒有辦法,在我十歲那年媽媽改嫁了,我跟著媽媽姓,直到現在。可以說,我什么事情都可以接受,不能接受也會試著去容忍,唯獨容忍不了欺騙和背叛。”
月亮在時濃時淡的云層里穿行,漸漸隱去,寂靜無聲的校園里萬物悄然生長,不覺間東方泛白,一輪紅日躍躍欲升的紅日,綻放出熹微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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