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短篇一.禮物盒子巧克力（1-5）

　　一．狗血的暗戀

　　“地中海”的粉筆頭在黑板上重重地劃下一筆，刺耳的聲音成為了這節課結束的音符，同樣，也驚醒了正在神游中的沈琳。

　　“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有什么不懂的話，下課后過來問我。”

　　例行公事般說完最后一句話后，“地中海”并沒有任何想要回答提問的意思，提著他的手提包轉身迅速的離開了教室。

　　“嘩”的一聲，像一壺燒開了的水終于頂開了壺蓋子一般，原本死氣沉沉的教室在此時忽然煥發出一股蓬勃的生機，不過這也只是垂死的回光返照罷了，不多時，等大家都離開教室后，這一處堆滿了桌椅的房間便又沉寂了下來。

　　墜落的夕陽掙扎著從門口投入最后一道余暉，照在光滑的講臺上，反射著漂浮的塵埃。

　　慢騰騰的收拾好了最后一支筆，沈琳抬頭看了看已經走空了的教室，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這時，身邊的窗戶忽然輕輕的響了一聲，沈琳扭過頭去，黃嬌在外面一臉燦爛的向她招了招手。

　　“真是的，出來吃個飯都要我親自來叫你，就沒見你過來找過我一次。”黃嬌一臉氣呼呼的樣子，馬尾蕩啊蕩的，在夕陽下染上了一道漂亮的金黃。

　　沈琳知道這丫頭也就是隨口說說，不是真的在意，于是眨了眨眼，湊上去諂媚的道：

　　“好好好！下次一定先去叫你。”

　　“哼！”黃嬌不可置否的揚了揚眉，每次都這么說，每次都是一樣的結果，誰信啊。不過沈琳這家伙諂媚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呢！她嘿嘿一笑，伸手掐了一把沈琳的臉蛋。

　　“哎喲！還真嫩呢！沒有愛情你這貨也滋潤得很啊！”

　　沈琳一把拍開了黃嬌的賊手，伸了個懶腰，道：“怎么比得上你，劉全華那家伙呢？怎么今天不見他來找你啊？”

　　一陣和煦的暖風帶著梧桐樹的清香流過衣袂，黃嬌悠閑的邁著步子，忽地跳到了沈琳身前，瞇著眼睛說道：

　　“明天不是情人節嘛！這小子神秘兮兮的，說是有什么驚喜，今天就不來找我吃晚飯了。”雖然是一副抱怨的語氣，但她的臉上是怎樣都掩飾不了的開心模樣。

　　沈琳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卻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道：

　　“明天居然是情人節啊？還真沒有注意到呢。”

　　黃嬌卻沒有放過沈琳的神色，她睜大了眼睛。悄悄地靠了上來，問道：

　　“你不會是還對我們班那家伙有意思吧？都暗戀兩年了喂！得，今年你肯定還是不敢。”

　　說著，黃嬌又瞟了瞟四周，不顧沈琳的臉瞬間像煮熟了的蝦子一般紅透透的，接著說道：

　　“其實不敢也好，你不知道，那家伙就像一塊石頭似的，誰去誰碰壁，那性格倒和你有得一拼！”說著，黃嬌又看了一眼沈琳：“話說到現在你在你們班還沒有什么朋友么？”

　　沈琳巴不得黃嬌換個話題，立馬接到：“是啊，一個都還沒有。”

　　“那還是你性格的問題了……”黃嬌的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沈琳卻沒有心思再聽進去了，她看了看學校門口那可高大的梧桐樹，嫩綠的樹葉裹著金黃，晃蕩著她的心神。

　　今年，我還會沉默著看著嗎？她這樣問自己。

　　二．葉明浩

　　“沒事啦，就進去看一下下，又不是讓你買！就陪我一下嘛~”

　　禮品店外，黃嬌正極力慫恿著沈琳，沈琳卻有些不大愿意，黃嬌有著進去的理由和目的，可自己呢？又能買什么？買了又有什么用呢？

　　“那個……算了，你去看吧，我還是先回去了。”沈琳掙開了黃嬌的手，搖了搖頭，退開幾步。

　　黃嬌看沈琳一臉堅持，知道事不可為，只好無奈的點頭：

　　“好吧，那我去給我家那個買個禮物，你先回去吧。”

　　說著，黃嬌就要往禮品店走去，不過剛走了幾步，她又停了下來，似乎想到了什么，扭頭問：“剛剛飯店里的……嗯……你沒事吧？”

　　“嗯嗯！一點事也沒有呢！”沈琳瞇眼笑了笑，想把某種心酸關在眼角。

　　黃嬌狐疑的打量了眼沈琳：“好吧，自己路上小心些。”說完，她便走進了禮品店。

　　她覺得自己已經盡了全力想要幫助自己的好朋友了，可如果沈琳一點也不配合，那也就沒別的辦法了，想到這里，黃嬌嘆了口氣。

　　沈琳目送著黃嬌走進了店里，眼神黯淡下來。不是自己不知道爭取，可是……她忽然想到今天在飯店吃飯時看到的那一幕……那個坐在葉明浩對面的女人，真的會是葉明浩的女朋友嗎？她從來沒有見過葉明浩對哪個女生笑得那么開心過……

　　不是……像塊石頭一樣嗎？本來，已經決定明天就告白了呀……

　　沈琳咬了咬嘴唇，忍著不舍，低著頭，就要離開。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從她眼邊滑過！

　　葉明浩！沈琳猛地抬起了頭，轉過身去，卻沒有任何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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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有些寒冷，昏黃的燈如歲月的流光，把滿街的楓樹染黃，像一張張舊舊的照片。

　　葉明浩……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琳不知道這是第幾次想起這個名字了。

　　剛剛看到的，就是他吧？難道是來給他女朋友買禮物的嗎？不會……是吧……

　　沈琳木然的挪動著腳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在意。明明都已經放棄了……不是嗎？

　　她停了下來，一只野貓從她的面前竄過，在街邊也停了下來，扭頭看著她。綠油油的眼里充滿著好奇，沈琳楞楞的看著野貓，突然開口：

　　“就算是這樣，就算是沒有說出來，我也不會有什么改變，生活，還是以前那樣！對嗎？”

　　野貓眨了眨眼，怪叫一聲，跳入了路邊的綠化帶，不見了。

　　沈琳扶額嘆息：“自我安慰果然是要不得的……”

　　“什么安慰？因為被一只貓給嚇到了？”

　　一陣微風從沈琳背后吹過，驚起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三．令人驚訝的事情

　　“葉明浩！！？？”

　　沈琳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人。

　　“你怎么會在這里？”

　　葉明浩高出沈琳一個頭，街邊的燈光從楓樹葉里漏出來，印著葉明浩長長的睫毛，朦朧的不太真實。

　　“我當然會在這里。”

　　葉明浩不明所以的說了一句，低頭看了看沈琳，發現沈琳的眼里全是懵懂，只好干咳一聲，解釋道：

　　“我家搬來這邊很久了，我們也已經同路半年多了，所以，我會出現在這里。懂了么？”

　　“哦……”

　　沈琳點了點頭，忽然瞪大了眼睛。

　　半年了！？這么說，這么久以來，我都沒有發現葉明浩和我同路？沈琳忽然有種猛捶胸口的沖動，不過在葉明浩面前，只好生生忍了下來。

　　不過沈琳的臉色實在是變換得太明顯了，葉明浩輕輕勾了勾嘴角，有些調侃：

　　“你每次都低著頭走，從來不關心周圍，自然是看不到我的。好了，我家就在你家過去一點，一起走吧。”

　　沈琳被同路半年多卻沒有發現這個事實打擊得有些懵，幾乎沒有聽清葉明浩說些什么，在聽到一起走卻這句話時讓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她轉了轉眼珠，呆呆的看向葉明浩，開口有些結巴：

　　“一，一起走？”

　　葉明浩聳了聳肩，邁步向前走去。走了兩三步后，回過頭來對著還呆立在原地的沈琳笑到：

　　“不一起嗎？反正路上也無聊不是么？”

　　“啊？啊……哦……”

　　沈琳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帶著不知名的心情小跑著趕了上去，與葉明浩并肩走在安靜的街道上，風吹動著路旁的楓葉，經歷過冬天，有些疲倦的樹葉輕輕地搖晃著，在兩人燈光下的影子旁鋪下一片美麗的蝴蝶般的背景。

　　說些什么好呢？

　　沈琳此時正被這個問題深深的困擾著，太大眾的肯定不行，太高端的卻又容易把握不住暴露自己本來的平庸……她實在找不到該說些什么，只好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和葉明浩的身影在燈光下拉長縮短，縮短拉長，慢慢的，她又開始有些走神了。

　　沒有算計著走了多久，葉明浩終于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干咳了一聲，道：“怎么那么晚了，你才回去啊？”

　　“啊……因為在禮品店門口轉了轉……啊？！不是不是！沒，沒有……”

　　沈琳還處在神游的狀態之中，她沒有想到葉明浩居然會主動和她說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隨口就說出了晚歸的原因。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葉明浩已經挑著眉看著她了。沒有聽沈琳慌亂的辯解，葉明浩直接打斷問到：

　　“禮品店？明天送給男朋友的禮物？”

　　“不，不是……我只是陪著同學過去看了一下……”

　　沈琳瞄了一眼葉明浩，發現葉明浩已經將頭轉了過去，好看的側臉并沒有其他的表情。

　　似乎是感覺到了沈琳的目光，葉明浩的眼神忽然斜了過來，正好抓到在偷看的沈琳！

　　灼熱瞬間燒透了沈琳的臉蛋，她按捺住已經快要從胸口蹦出來的心臟，紅著臉假裝淡定的轉過頭去，又忽然覺得很沒有面子，迎著那目光又看了回去，有些挑釁的問到：

　　“我，我晚回你不也是？那你又是做什么那么晚？”

　　葉明浩撇開了眼，看著下一根電桿從身邊慢慢挪過，為什么呢？他的嘴角有些抑制不住的向上挑起：

　　“這個語氣，怎么那么像一個抓到丈夫外遇的小媳婦兒啊……哈哈哈哈！”

　　他笑了起來，轉過來直面著沈琳的臉，眨了眨眼，大步向前走去，背后，是被他的笑容和動作嚇得一動不動的沈琳，張著嘴，看著他的背上裂開嘴的書包滿面春風的搖擺著，越來越遠。

　　四．明天再說

　　原來，他也是能在我面前笑的那么開心的么……

　　沈琳靠坐在床上，看著月光照著樹影打在窗簾上面，又印在自己的被子上。像一張慈祥的大手捧著心愛的精靈，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讓她敢去想今晚發生的事情。

　　葉明浩……是喜歡我么？沈琳眨了眨眼，腦海里又浮現出葉明浩眨眼睛的樣子，那個眼神，是不討厭吧？

　　她搖了搖頭，又想起那打開的書包縫里，露出的那一個角，單單只用一眼，沈琳就可以確定，那是一個精美的小盒子，用一抹輕紗遮著上頭，像一個新娘，害羞并帶著滿滿的幸福。

　　那個，是禮物吧……沈琳扣著手指甲，咬著嘴唇點了點頭肯定著這個猜測……毫無疑問的，那就是一個禮物盒，只不過，她沒有辦法看到其中的禮物而已。

　　那是送給那個女孩的嗎？她不禁想起了下午吃飯時看到的那個和葉明浩坐在一起的女生，本來有一點點小期待的心又狠狠的沉了下去。

　　一陣風輕輕地翻墻而入，嘩啦啦的搖晃著樹枝，呼的一聲吹開了窗簾，一縷月光正趴著窗戶，向屋里偷偷地窺視。

　　那潔白的光亮下，少女正皺著眉頭，鼓嘴糾結著某種想法，最后，看了看自己飽受摧殘的指甲，嘆了口氣，重重的倒在了床墊上面。

　　沒錯，人家只是和自己講了講話而已，自己憑什么覺得他也喜歡自己呢？別人都有要送禮物的人了，自己還眼巴巴跑上去告白，活生生當浪漫小說背景的節奏啊！

　　想到這里，沈琳已經徹底的絕望了，她不甘心的嗚嗚的哼著，在床上滾來滾去，仿佛這樣能夠好受一些，然后，她滾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對！老辦法，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想得如此妙計，沈琳自得滿滿的嘿嘿一樂，結果樂極生悲，啪的一聲巨響，從床上滾落到了地板上，吸了半天涼氣，才皺著張包子臉，揉著屁股又爬回了床上，老實的趴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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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葉明浩此時也還沒有睡著，房間中的臺燈還在亮著，他正躺在床上撓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他的床頭柜上，擺放著一個精致小巧的禮物盒子，那正是沈琳看到的那個，它正靜靜地擺放在昏黃的燈光下。

　　“明天就是情人節了，你會送我禮物嗎？如果沒有的話，那我來送你好啦！”

　　葉明浩的腦海里忽然響起一個明媚而清脆的聲音，那是楊莉娜下午在餐廳時對他說過的話，那一雙期待的眼睛仿佛現在就在眼前，讓人不忍拒絕。

　　他再次看了看一旁的禮物盒子，笑了笑，伸手關掉了臺燈，躺了下去。

　　風漸漸地小了起來，一切又恢復了夜晚該有的寧靜。一只蒼老的烏鴉撲棱著翅膀，停歇在電線桿上，看著這寂靜的城市，惶恐著，不知道去何處休憩。

　　五．我先走了

　　夜晚總是流逝飛快，那些深愛著被窩的人都知道它的殘酷。而清晨也并非都是寧靜祥和的，沈琳的媽媽起的很早，當然，準確的說，她是被廚房呯呯作響的聲音吵起來的。她打著哈欠拉開臥室門，伸頭看到了正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沈琳，你在做什么呢？”

　　“啊？媽？吵到你了？”沈琳頭也沒回，正快速的往一個塑料盒里塞著什么東西。

　　“一大早就弄得乒乒乓乓的，吵不到也難。”沈琳媽媽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又轉身進了臥室，只要不是遭賊了就行，補覺才是王道。

　　沈琳聽著身后沒了動靜，這才松了口氣，要是媽媽親自過來看到廚房現在的樣子，她怕她今早會走不出這個家門。

　　沈琳將塑料盒裝進了書包里面，環顧了一圈狼藉的案發現場，懊惱的敲了敲頭，沒想到一個巧克力居然那么難做，她覺得這是她人生中做得最愚蠢的事情了。

　　但是，不做的話，一定會后悔的吧？她暗暗想著。果然最終，她還是不能完全就這樣放棄，她就是喜歡了又怎樣？就算是對方有了喜歡的人又怎樣？就算不會有什么結果，但一定要讓他知道，自己喜歡過他！這就是沈琳早上醒過來后忽然想通了的問題。

　　一定要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她最后給自己打了打氣，這才背上書包，走出了家門。

　　情人節的學校一反往日的死氣沉沉，一大早，學校門口就有了一大堆賣花兒的攤子，一些男生一邊肉疼的掏錢買著花，一邊腆著臉送到心儀的女生手里，連看門的大爺臉上都開了一朵老大的菊花，抱著一株玫瑰花樂呵呵的進了老伴兒的屋里。沈琳艱難的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終于安全的進入了學校，正感嘆著愛情的泛濫時，一只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嘿！早啊。”

　　葉明浩！沈琳一瞬間緊張起來，她幾乎是本能反應般的轉過了頭，并捏住了自己的書包，那里面，是她準備送給葉明浩的巧克力，她的臉色通紅，定定的看著葉明浩，一下子忘記了說話。

　　葉明浩微微一笑，伸手在沈琳眼前晃了晃，道：“回神了，想什么呢？總是走神，怪不得今早明明走在我的前面，叫那么多聲卻都沒有反應。”

　　沈琳尷尬的扯了扯嘴角，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行使面部肌肉使用的自由權力。早上她一路都在想怎樣表白的問題，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人叫過自己。現在正主就站在自己面前，覺得已經準備好了的她卻又忽然失去了勇氣。

　　“對，對不起，我沒有注意到……我，我還有事，先走了！”沈琳艱難的扯開了與葉明浩對視的眼神，低頭錯開了葉明浩，往教室的方向跑去，慌亂的像一只逃跑的小狗。

　　葉明浩看著沈琳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抿起了嘴。

　　“呼！總算存活下來了！”

　　一口氣跑到教室的沈琳長嘆一聲，喘著氣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并順勢趴到了桌上。她疲倦的閉著眼感受著窗外逐漸變得明媚的陽光，心里暗恨著自己的不爭氣，明明都已經下定了決心，為什么面對的時候卻又說不出口呢？她咬著嘴唇，突然感覺有些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