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生財有道

　　武蓉實現了全家團聚的愿望，僅僅三天過后，她終于挺不住了，二00二年三月中旬，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武蓉在昏迷中離開了人世。武蓉的喪事辦得莊重而簡樸，除了武蓉的親屬外，應秋泓和關仲友也到殯儀館為武蓉送行。追悼會后應秋泓和關仲友商量起進西藏的情事來：

　　“老關，現在武蓉走了，我們進西藏的事也可以開始準備了，武蓉生病后，這大半年武岳也夠累了，現在家里和生意上都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處理，一時恐怕還離不開身。你是老西藏，我們此行需要帶的東西，我想請你先擬一個清單，讓我心中有數，好安排人員購買?！?/p>

　　“現在進西藏不比從前，關鍵要有一輛性能好的汽車，還要確定去的人數，才好選擇合適的車型。”

　　“我是一個女同志，為了沿途的方便，我肯定要找一位女伴同行。武岳開車的技術不錯，可以兼任司機，看還需不需要再配一個駕駛員，你最好把嫂子帶上，讓她也領略一下西藏的風土人情?！?/p>

　　“我家那口子可無福消受，公交車坐久了都要暈車，讓她坐一千多公里的車進西藏，嚇也要嚇死她。前幾天我碰到在西藏同工班的老同事，名叫劉吉人，外號劉老幺，見多識廣，為人幽默詼諧，當初和羅中盛的關系也很好。劉吉人聽說我們要去西藏故地重游，也想一起去，我怕人多了車坐不下，沒敢馬上答應。如果帶上劉吉人，多了一個開心果，一路上有說有笑，就不愁車上的日子難打發了?！?/p>

　　“老關，你轉告劉吉人，歡迎他參加我們的旅行隊伍。既然是中盛哥的朋友，又熟悉西藏的情況，同去當然更好，小轎車坐不下，干脆找一輛大一點的?！?/p>

　　“我離開西藏幾十年了，聽說又要進西藏，心情突然變得激動起來。當年我們進西藏，一人一個被蓋卷，幾十個人擠在汽車的貨廂里，人挨人坐在自己的被蓋卷上，想挪動一下身體都非常困難。天天塵土滿面，坐一天車腰酸背痛，那滋味真是不堪回首?，F在時代變了，自己駕車游西藏，車上開著空調，一邊喝飲料，一邊聽流行音樂，在我們那個時代，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這次我一定要好好籌劃一下，安排好沿途的吃住，讓大家一路上過得舒適愉快?！?/p>

　　“老關，你這么一講，我們一行人的總指揮非你莫屬。你年齡最大，在西藏的閱歷又豐富，今后路上的行程，我們全都聽你安排。”

　　關仲友笑了笑，算是同意了。他首先為選擇合適的車型犯了難，算上劉老幺，至少有五個人，如果使用一般的小車或越野車，后排必須坐三個人，時間長了誰受得了？想來想去忽然想到了市面上有一種三排的越野車，動力強勁，這種車最適合跑長途。

　　“秋泓，我們這一行最少有五個人，從舒適的角度考慮，最好找一輛七座的越野車或公務車，這種車跑長途最安全。除了坐人，還可以放不少的東西，能找一輛這樣的車最好?！?/p>

　　“老關，你說的這種車我知道，我們公司沒有，但我可以借一輛這樣的車，車子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先擬一份路上所需物資的采購清單吧?！?/p>

　　處理完了母親的喪事，武岳和丁茜就今后家庭的安排，進行了認真的討論。

　　“丁茜，經過一年多的波折，我終于明白，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戰爭，受傷害最深的其實是母親和晶晶。為了這個家庭今后能幸福和睦，我想聽聽你有什么打算？”

　　“我聽了應阿姨的勸告，回重慶就是想好好和你過日子。以前的事大家都不要重提，我想先回成都，把火鍋店轉讓出去，然后再回來協助你，畢竟重慶這邊的生意已經做出了名，規模也比成都的餐館大好幾倍?！?/p>

　　“你在成都經過一年多的拼搏，對做飲食行業肯定有了更深切的體會，也積累了不少的經驗，今后火鍋城的生意，你就多擔點責任，我還想留點精力做別的事情。”

　　“做飲食生意雖然辛苦，但最大的好處是天天有現金回籠，這無形中減少了很多風險。火鍋城經過你母親多年打拼，現在已經走上了路，媽媽過世后，你手頭有了點錢，又不想安分守己了？如今的生意都做亮了，哪里還會有更好的投資項目？”

　　“實話告訴你，前不久我和應阿姨到成都時，路途中談起了生意上的事。我請教她有什么好的投資項目，應阿姨說：‘自從重慶直轄后，經濟有了飛速的發展，房地產業發展也很快，但房價和同等城市相比低了很多，這不是正?，F象。隨著城市地位的飆升，重慶市的房屋價格，今后幾年一定有一個較大的提升空間，如果你有多余的錢，現在炒房子正是時候?！瘧⒁淌侵貞c房地產界的知名人士，她的分析很有道理，我深信她的眼光，當時我就想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貋砗笪野炎约旱南敕ㄇ那母嬖V了母親，母親想了一會說：‘炒房子的事我不懂，但我相信應秋泓的話，我走了之后，你和丁茜好好商量一下，兩個人的意見統一了，就要馬上行動，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媽祝你們好運！’母親雖然同意了，我還是想征求你的意見?！?/p>

　　“既然媽生前都同意了，我還能有什么意見？我知道現在重慶的房價大大低于成都，也許這就是機會，你告訴我你手頭能調動的資金有多少？”

　　“母親生病前后花了幾十萬，我們家能調動的所有現金，大約有一百七十萬左右?！?/p>

　　“這樣吧，我手頭還有點錢，等我把成都的店鋪轉讓后，一共給你三十萬，湊足二百萬，這下你滿意了吧？”

　　武岳一聽，抱住丁茜就是一個親吻。

　　“老婆，謝謝你！二百萬現在就可以買一千多平米的房子，如果我們膽子再大一點，想法到銀行貸點款出來，干脆買下一個單元，只要今后房屋增值的錢，超過銀行的貸款利息，我們不是可以賺到更多的錢嗎？”

　　丁茜一聽哈哈大笑，用手指著武岳的心口說：

　　“我從成都回來，發現你的肚子長大了不少，現在才發覺原來你的心子比肚子還要大！”

　　武岳也得意地大笑起來。

　　“心子比肚子大，那心子就沒地方裝了，不是說心比天高嗎？我的心比天小多了。既然你沒意見，事不宜遲，我們馬上行動。你抓緊時間趕快把成都的生意處理好。我還要去找應阿姨，請她給我參考一下，買什么地段的房子，今后增值的空間最大。等把房子拿到手，就可以安心坐下來，等房子漲價了?！?/p>

　　“你不是答應母親，要到西藏給你爸爸上墳嗎？難道母親剛去世，你就變卦了？”

　　“誰說我不去西藏？進藏的事是應阿姨主動接過去的。給母親開追悼會那天，應阿姨叫我先把家中的事情安排妥當，去西藏的時間，由她和關叔叔協商。進藏所需的汽車和路上的費用，應阿姨也全包了，母親去世前，交上應阿姨這樣的成功人士，一定能為我們后輩帶來好運氣?！?/p>

　　“武岳，應阿姨是個不簡單的人，你看她的風度，她的氣質，年青時不知道是怎樣的美人？你和她同去西藏，一定要好好照顧她，今后找她幫忙的機會多著呢?！?/p>

　　“這事還用你來教？媽生前都不知說了多少遍，她說應阿姨是和羅叔叔一樣的好人，教我尊重她，遇到難事請教她。這樣的長輩與我同行，我不把她照顧好，我還算人嗎？”

　　夜幕下的怡寧花園顯得非常的安靜，應秋泓坐在書房里，正購思給中盛哥修建紀念碑的設計方案。這不僅是武蓉生前的囑托，更是自已獻給中盛哥一顆赤誠的心。這塊紀念碑做好后要運到西藏，還要搬到中盛哥失蹤的拉覺山上，碑體選用什么材質，是大理石還是花崗石？碑的體積多大才合適？做大了運輸困難，做小了又不莊重。碑的形狀也讓應秋泓絞盡了腦汁，中盛哥是為了西藏的建設而犧牲的，碑的造型不但要和當地的環境相吻合，而且還要充分表達她對中盛哥的懷念之情，這無疑給應秋泓出了一道難題。應秋泓的桌上已經畫了好多張草圖，她都不滿意，忽然她想到了關仲友，他在西藏生活多年，對當地環境和風土人情了如指掌，何不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見，省得自已坐在家里閉門造車。于是應秋泓給關仲友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正是關仲友。

　　“喂，是老關嗎？我是應秋泓，我有一件事情，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啊，是應總呀，有什么事？你盡管講。”

　　“武蓉生前和我商量，想在羅中盛遇難的地方，給他立個紀念碑。我想了好久，拿不出一個好的方案，你對那里的環境熟悉，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做一個什么樣的紀念碑最合適？”

　　“你說的這件事，我當初曾在返回內地的途中想過，當時在西藏犧牲的工友，都是修了墓立了碑的，唯獨羅中盛情況特殊，既沒有修墓，也沒有立碑。因為走得匆忙，我后悔沒在拉覺山上找一塊石頭，刻上羅中盛同志遇難地的字樣。聽你一講，我建議最好不要在重慶做什么碑，拉覺山上的青岡林中，有很多堅硬的石頭，選一塊形狀好的石頭，在上面刻上醒目的紀念文字，不是最好的紀念碑嗎？這樣的紀念碑，最不易遭受到人和自然的破壞，天然自成，落落大方，和山林融為一體，既簡捷又莊重。我和劉吉人以前都會點石工活，刻字的事包在我倆的身上。”

　　“我在家中冥思苦想了好幾天，都沒有想出一個好的方案，想不到你一句話，使我茅塞頓開。國內很多名山和風景區的巖石上，不是到處有帝王將相或文人騷客的筆跡嗎？它們千百年來供游人欣賞傳誦，留下了多少佳話？我們選擇一塊堅硬的巖石，在上面刻下紀念中盛哥的文字，讓這些文字千百年不朽。雖然中盛哥只是個普通的小老百姓，但后來者看到這些文字，就知道在這個山上，曾經有一位遠道而來的年青人，為國家的建設獻出了寶貴的生命。老關呀，感謝你為我出的好主意?！?/p>

　　“拉覺山曾是我魂牽夢縈的地方，所以我知道可以利用那里的石頭，不費多大的勁，就能因地制宜建個紀念碑。這種形式的紀念碑和環境自然融為一體，深山密林中還多了一道了人文的色彩。我會準備一些小鐵鉆，上拉覺山后使用起來方便。”

　　“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你推薦的三排座車，我已經在一個朋友的公司借到了，是一輛才跑幾千公里的新車，車況很好。我的朋友答應借我使用半個月，還不收我的租金。不收租金可不行，朋友歸朋友，規矩要照辦，最后講好借一個月，收六千元租金，需要使用時，派人去開就行了。我們等武岳把后事處理好，就可以成行了。”

　　“你委托我準備的購物清單，我已經寫好了，主要是食物和礦泉水，還有一些常備的藥品和氧氣袋，另外修車用的工具和易損件也要準備好，穿的衣物不宜帶得太多，夠用就行。駕駛員有兩人最好，川藏公路的彎多路窄，兩個駕駛員輪換著開車，可以減少疲勞，提高注意力，更能保證行車的安全。走的前兩天，要去西藏的人在一起開個碰頭會，我在會上把進藏的途程介紹一下，讓大家心中有底，然后各自分頭作好出行準備?！?/p>

　　“你的建議我無條件照辦，你通知劉吉人，讓他早作準備，能有兩位西藏通同行，是我們一行人的福氣。我還想帶一部攝像機，把我們沿途的活動和美麗的景色拍下來，回來后制成光盤，大家慢慢地欣賞，這也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p>

　　和關仲友通完話，應秋泓意識到這次去西藏，要對自己有個重新的定位。雖然到西藏的所有費用由她全包，可是和她同行的人，都是自已請來的，沒有這些人的幫助，她到哪里去追尋中盛哥的蹤跡？自已只是這個團隊中的一員，再也不是什么董事長，清楚了這一點，才能和大家搞好關系，這次紀念活動才會更有意義。

　　自從成立弘盛公司后，應秋泓就和房地產業打上了交道，她學的是建筑專業，又遇上改革開放的大好時機，在父親的鼎力協助下，二十多年來公司由小變大，由弱變強，和應秋泓打交道的人，都是商界名流和政府官員。這些人有較高的文化修養，表面上大家都彬彬有禮，如果不是至交，誰都不肯輕易表達自己的真實思想。在這個圈子里混久了，應秋泓也變得圓滑起來，但這次去西藏，是和普通老百姓打交道，不需要有心里上的戒備，她早就想體驗這樣的生活方式。通過和這些人交往，更能了解中盛哥和他的同事們，在那個年代最真實的生活狀況，從中也可以判斷出，自己當年對中盛哥在心靈上，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傷害。認真反省自已，從新定位人生，這也是應秋泓此次去西藏的目的之一。

　　當武岳應邀來到弘盛大廈董事長辦公室，他立即感到了地位和財富給人造成的差距。門口的秘書小姐很有禮貌地問道：

　　“先生，請問您找誰？”

　　“我找應董事長，請你通報一下?！?/p>

　　“好的，請問先生貴姓？。”

　　“我叫武岳，我會見董事長的事，已經和她電話聯系過了?！?/p>

　　“啊，是武先生，我知道您要見董事長，請進吧?！?/p>

　　應秋泓正在辦公室使用筆記本電腦辦公，看見武岳進來，微笑著問道：

　　“小武，你母親的后事處理得怎么樣了？還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母親的后事都按她生前的意愿處理好了，我今天來見應阿姨，是想請您給我參考一下購買房子的事情?！?/p>

　　“好小子，阿姨隨口說的一句話，你就聽進去了？你打算拿出多少資金來炒房子？”

　　“應阿姨，我家所有的存款和現金有二百萬，我已經和銀行談好貸款一百萬，一共三百萬，我打算賭一把。想請應阿姨幫我參考一下，眼下買什么地方的房子最劃算?！?/p>

　　“這個計劃，你母親生前知道嗎？”

　　“母親生前知道這個計劃，她說聽應阿姨的話不會錯?！?/p>

　　“你不要迷信應阿姨，我同樣也有走麥城的時候，炒房和炒股都是風險投資，你要有充分的心里準備。不過這一次我不反對你炒房，我推薦你去江北區購買一處正在修建中的電梯公寓，現在的均價每平米一千八百元，底層的門面均價六千元。我認識這位開發商，我打電話給他談一下，多少也有點優惠，如果你一次性付款，還有降價的空間。我建議你把三百萬元，全部用來購買門面房，門面既可以出租，也可以擴大自己的火鍋店業務。我還告訴你一個商業上的秘密，這個地段今后要規化成為商業步行街，等計劃實施后，房價肯定會飆升。你今后賺了錢，別忘了請應阿姨吃飯，如果虧了本，房子可以照原價轉讓給我。”

　　“應阿姨這么有信心，我不相信會虧本，我馬上就到施工現場去看一下，速戰速決。”

　　“你買房的時候要把購房合同看好，房屋的套內面積、建筑面積一定要分別標注清楚；交房日期一定要明確，延誤交房要有賠償條款，這樣你的權益才能得到保障?！?/p>

　　“我把購房的事情辦好后，就有空到西藏辦理母親交待的事情，應阿姨決定什么時候出發，我隨時聽從安排?！?/p>

　　“這件事我已經委托關仲友在具體經辦，他既是老西藏，又是你父親的朋友，我們這一行人他年齡最大，一路上你要尊重他，聽從他的安排，還要盡可能照顧好他的生活。具體出發的日期，你等關仲友的通知吧?！?/p>

　　武岳走后，應秋泓心想，如果中盛哥不死，武岳很可能是我的侄兒了。這家伙腦袋瓜子靈活，我只輕輕點撥了他一下，他就認了真，可見是個經商的人才。但他還不夠成熟，假以時日說不定能混出點名堂，也不枉她母親一生的心血。但武岳一門子心思，離不開一個錢字，也是深受武蓉的影響。武蓉到死才明白錢不是萬能的，可惜已經太晚了，她如果早幾年來找我，說不定我就不當董事長了，我們把對中盛哥的思念，寄托給祖國的大好河山，結伴一道暢游天下，興許現在她還活得很開心，辛苦一輩子，卻不能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哪是一種怎樣的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