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君是天邊月 儂是月邊星

如果說，女人是花，愛情便是滋潤花朵的水。冰姬從未見過這樣的如是，她就像一朵含笑春風、凝香帶露的花朵兒，讓看著她的人也一起快樂起來。她的眼睛里噙著笑，似春水蕩開了陣陣漣漪；她的嘴角會不自覺的上揚，似花朵兒在春風的輕拂下輕輕地擺。她會在沒人的時候輕輕地唱：“朝思出前門，暮思還后渚。語笑向誰道，腹中陰憶汝。”

冰姬搖頭輕笑：“聽說你們小時候就認識了，怎么還像個剛剛戀愛的傻丫頭一般呢。”如是也笑：“小時候他可是個混蛋，記得第一次見面我要和他們一起玩，他居然說什么他從來不和小丫頭玩，氣得我直哭。回家后我求爹爹要女扮男裝上私塾讀書去，到私塾后有人欺負我，他又仗義出手，我這才和他還有璞鈺成了朋友。后來，后來發生了很多事，也產生了很多誤會。竟是相思的苦多于愛情的甜，短短幾年，像是歷經了一輩子一般。經歷了這么多事情后，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從此后我再也不會疑他、恨他、棄他而去。”如是說得那般甜蜜，眼里、臉上都是幸福，突然覺得不對，冰姬揶揄地朝她一笑又朝門口努努嘴，如是轉身一看，袁風正倚在門口，也是嘴角、眼里都噙著笑意，如是剛才說的話顯然都被他聽了去。如是臉一紅，嗔袁風一眼：“什么時候養成了個愛聽墻角的毛病？”袁風笑著對冰姬說：“冰姬你聽聽，她講不講理，明明是她背后說我壞話，反倒說我聽她墻角。”冰姬看著這對甜蜜斗嘴的小情侶，笑而不答。如是將帕子扔在他臉上，笑著跑出門去，袁風笑著追出門。冰姬看著幸福的如是和袁風，一半歡喜、一半悵然，自己也曾這般被愛情滋潤過，可是只是曾經。

　　如是精心梳妝好便要去匯春堂演奏，冰姬進門拉住她：“你做什么去？”“去表演啊，時間都到了。”如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你，你這丫頭，事情都清楚了，你還去表演什么啊？難不成你真打算給我賣身三年報恩？你把我冰姬當什么人了？”冰姬眼中幾分愧疚幾分惱意，也不知她是惱如是還是惱自己。“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迷云渡來了那么多客人，都是沖著云姬來的，你我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那...”“好了，今天是云姬的最后一場演出，也算是給客人們的一個交代和告別。”看如是說的這么堅定，冰姬遂點點頭應允。

　　匯春堂輪流上了很多歌舞伎，可是客人們見云姬久久不上場有點急了，有幾個客人大叫：“云姬呢，讓云姬上場，大爺們是來看云姬表演的。”其他客人也紛紛起哄。“云姬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大堂里頓時安靜下來：

　　今日的云姬居然沒有帶面紗，只見她一襲素雪絹云形千水裙，挽著隨意而精美的交心髻，只簪著一支白玉芙蓉簪和一朵凝香帶露的白芙蓉，襯得花面兩相交映，真不知道是花襯了人還是人襯了花。以往的云姬給人的感覺是遙遠空靈，飄渺的如天邊的云，今日的云姬眼里、嘴角都帶著笑意，她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她是紅臉如開蓮，素膚若凝脂。低頭一笑間，千種風情盡繞眉梢。

　　她眼波瀲滟，朱唇輕起：“今日是云姬最后一次為大家演奏，希望不會辜負諸位的厚愛。”眾人正唏噓間，琴音如流水般潺潺而瀉，竟是一首纏綿卻歡快的曲子，如曼妙的女子羞澀卻愉悅的訴說著內心深處甜蜜的情思和得見情郎的愉悅：

　　“揚之水，白石鑿鑿，

素衣朱襎，從子于沃。

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揚之水，白石皓皓。

素衣朱繡，從子于鵠

即見子，云何其憂。

揚之水，白石粼粼

我聞有命，不敢亦告人。”

一曲剛罷，臺下一縷笛音響起，與剛才的琴音相應相和，那琴音是婉轉隱約的低低訴說，那笛聲便是清揚執著的追隨：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眾人都朝臺下看去，只見一豐神俊朗的男子，白衣勝雪、劍眉星目，鬢角的兩屢白發更襯得他高蹈出塵、湛然若神。他一邊吹奏長笛，一邊深情款款地望著臺上的云姬，風姿雋爽，遙遙若高山之獨立；爽朗清舉 肅肅如風之隨意。

　　琴聲奏：“君說相思深，長恨言語淺，儂自不語且低頭，笑意雙眸蕩。”

　　笛聲和：“問也何須問，說也何須說，碧波盈盈一水間，我心似卿心。”

一曲和罷，兩人相視一笑、攜手而去，眾人只覺二人如神仙眷侶一般，似是蕭史弄玉一般的人物。突然有人說：“那位公子好像是風公子袁風。”又有人說：“這個長著美人痣的云姬好像是以前妙手堂的石如柏。”“妙手堂的石如柏不就是一年前死在天池的白如是嗎？”匯春堂像炸開了鍋似的，人們紛紛嚷嚷地猜測著袁風、云姬、白如是是怎么回事兒。

匯春堂樓上的一間雅間里，璞鈺看著攜手而去的如是和袁風，嘴角掛上了一絲淡淡的微笑，可是那抹笑卻是無限落寞，他黑玉一般的眸子越來越深，漸漸隱去了所有的情緒。

另一個雅間里坐著女扮男裝的金流朱和穆心怡，今日的金流朱面上沒有了平時完美無瑕的笑，眼睛里是失落，臉上是無法掩飾的恨意：“她不是死了嗎？為什么又讓她活過來。”旁邊坐著的穆心怡卻什么話也沒說，爹爹已經告訴他們兄妹如是是爹爹的義女，也就是自己的姐姐，況且她本來就不討厭如是，反而覺得如是純潔天真、清麗脫俗，和袁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可是流朱是和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姐妹，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夏至日是乾王七十歲圣誕，人生七十古來稀，況且又是國王壽辰，是以鏡花國舉國歡慶，在一個月之前就早早的準備起來，連梓旭國、吳旭國等周邊國家也派使者前來祝壽。梓旭國的使者便是慶格爾泰和琪琪格，如是聽說后早早的便拉著袁風到城門口迎接，并將二人從專門接待使臣的使館接到風居，慶格爾泰和琪琪格都是不拘小節之人，沒有多說什么客氣之語便搬到了風居。袁風和慶格爾泰兩人一個豪爽、一個豪放，一個不羈、一個憨厚，三盅酒下肚百就成了好兄弟，還大有相見恨晚之意，看他倆喝得不亦樂乎，如是拉著琪琪格悄悄出去到自己的屋里說話。

　　兩人來到一個綠竹猗猗的清幽小院里，琪琪格看到牌匾這寫著“臥云居”，笑問為何叫“臥云居”而非“如是居”，如是笑說：“這個啊，說來話長，進來坐下我慢慢講給你聽。”如是給琪琪格講了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

　　“所以他就把迷云渡的臥云居給姐姐搬到風居來了？”琪琪格聽得感動，卻還沒忘了打趣如是，如是但笑不語。琪琪格看著嬌羞紅潤、滿臉幸福的如是說：“姐姐現在真是美，像是籠罩著一層幸福的光環。”“你才是美麗花朵兒呢。”如是捏了捏琪琪格的臉頰說道。“那鐘公子怎么辦？”琪琪格突然問。

　　如是沉默了很久方才回道：“他就像是天邊皎潔的月，浩然清冷，而我就是偶然從他身邊經過的云，或許一時月的皎然偶然投進了云的心，可是終究也只是過客而已。”

　　“那么袁公子便是一直追著云兒走的風對不對？”琪琪格說。

　　如是也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嗯，應該是吧，風兒追著云兒走，云兒也伴著風兒走。”

　　“那，那我可不可以….我可不可以…..”一向直爽大方的琪琪格居然紅了臉，還說的這般吞吞吐吐，如是好奇起來。

　　“琪琪格，我們是好姐妹，你有什么不能對我說的呢？”

“既然云兒有了風兒，天上的月兒是那般的孤單，我…..我可不可以做月兒旁邊的一顆小星星，即使明亮的月兒永遠也注意不到微弱的小星星，可是小星星只要靜靜地陪著他就好。”琪琪格說完已是滿臉通紅，低著頭不敢看如是，她一直都知道璞鈺喜歡的是如是。

　　如是握住琪琪格的手：“為什么不可以呢？但是你不是一顆微弱的小星星，你是一個明亮耀眼、燦爛無比的小星星。”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琪琪格睜大眼睛看著如是問，她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她亦是美麗而嬌艷的。如是重重的朝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