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九月末的詩NO.9

　　貼在破舊木門上的這張紙條有著和何楓眼睛齊平的高度，巴掌大小。貼在木門上，就像原本就是破舊的一部分。這紙張一定是從某個草稿本上撕下來的，滿是褶皺，略微發黃，看起來很有年紀了。

　　何楓覺得這也是一張廣告，最近幾天老是有人從門縫里塞各種花色的宣傳單，宣傳單們囊括了衣食住行，某某同學賣的衣架物美價廉清倉大甩賣，代充花費公交卡充五十送一百，食為天外賣口感獨特風一般的速度隨叫隨到，開房找如家免費提供性用品，abc衛生巾超大防側漏呵護您的睡眠……兩個女孩子看到這樣子的宣傳單難免會有點不好意思，撿到abc的時候何楓還可以對著王婷婷賊笑：“婷婷，要不要試試abc呢?”王婷婷會用鄙夷的眼光看著自己和宣傳單，何楓會好玩地覺得她是看不起abc。

　　宣傳單一定是李白發明的，字里行間都不忘用盡夸張的修辭手法，可惜何小姐不買它的賬。何楓準備將紙條揭下來，門本來就夠難看的，還來了一張牛皮癬。手指剛剛接觸到粗糙潮濕的紙質，何楓嘴巴配合著停頓的短小手指發出了一聲”咦？“

　　實際上這僅僅只是一張紙條，并不是王婷婷看不起的宣傳單。要說它夸張的地方就是那字跡的潦草程度毛主席也要自嘆弗如。這一看就是作者懶病犯了，打著哈欠走了幾筆完成了任務。何楓驚異的原因就是看見了自己的家鄉。

　　何楓還是將紙條揭了下來，因為漿糊粘得很緊，還在門上留下了一塊更難看的疤，手掌上的紙條越發可憐了，好似隨時都會融化在空氣里。何楓看著門上那塊疤皺了皺可愛的眉毛，從微濕的口袋里掏出了鑰匙，開啟了遲暮之年的木門。借著走廊上的燈光，找到了燈開關的位置，點亮了老氣橫秋的宿舍。

　　門剛剛關上，何楓就用盡了吃奶的力，可喜的是總算摸清了紙條要傳達給她的訊息了，“衡山老鄉群，歡迎你的加入，復興我大衡山……”后面是一串數字，這個倒是勉強看得清。

　　原來大學里還有這種組織啊，何楓算是長知識了。因為后面的字跡過于潦草，活動內容還是沒有看清楚。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看看時間，剛過九點，可是王婷婷還沒有回來，就打了三個電話，可是還是沒有人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然后又發了一條短信，問她在干嘛，看見短信就趕快和自己打電話。

　　登上QQ加了傳說中的衡山老鄉群，打算看看里面是干嘛吃的，誰料剛剛加進去，一堆人就圍過來問性別，群主強調馬上改馬甲。得知是女生，群主脾氣馬上發生了轉變，諸人要求新人爆照。何楓有點納悶不給發，眾老鄉大家都是一家人，清楚樣貌以后好相互關照。鑒于大家盛情難卻，就將自己的一張照片發到了群里，滿足了眾老鄉的淫欲，令她不解的是老鄉們開始在下面打分了，8.9，9.6，8.3，9.3……群主最后宣布：”去掉一個最高分和一個最低分，何楓學妹的最終得分是9.0。”

　　眾人又為這個評價做出了各種評價，何楓完全沒有插嘴的余地，這一大幫不認識的男生評論自己的臉部各器官的風水覺得是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可是老鄉們完全不以為意，因為大家都是一家人，問題接著從家在何方，那所學校的，值得高興的是有一位交通學院的學長居然和自己是一個高中畢業的，問題接著發展到有沒有男朋友一類的，喜歡什么樣的男生。一通亂問之后，老鄉們都乏了，開始討論游戲游戲去了，何楓更是找不到話題，只好退了出來。

　　王婷婷還沒有回來，短信也沒有回，雨又開始叩擊玻璃，一個人在宿舍又著急起來了，在宿舍里來回轉圈。萬一碰見什么壞人怎么辦呢？越想越糟糕，難道得打電話給輔導員嗎？

　　猶豫了很久，眼看著時間走到了晚間十點，何楓覺得不能等了，正撥輔導員的電話，可是手機響了。是王婷婷打過來的，何楓像是要把王婷婷從手機里抓出來，接通了電話，“你在哪啊！？”

　　王婷婷聽出這孩子特別激動，忙到了謙，又說自己在車上，馬上就可以回宿舍了，扔下了一句“再見”就匆匆掛掉了電話。何楓的話剛到嘴巴上，只好又咽回去了。還好是自己多想了，沒有事情就太好了，何楓松了一口氣，將手機好好地放在桌子上，就去洗漱了。

　　一切搞定后，何楓回到了宿舍，王婷婷還沒有回來。何楓穿著粉色的拖鞋坐在床上，拿回桌子上的手機。QQ上好幾個老鄉請求加好友，班級群里在吐槽教官和變態的軍訓，又二十多號人在祈求明日大雨，何楓才意識到現在還在下雨，要不要去接一下王婷婷，突然想到王婷婷出門的時候帶著雨傘呢，給了自己突然之間不好使的腦袋一小巴掌。

　　何楓還是打開了那條短信，兩三句話語被她看了好幾遍，然后就笑出聲了，這也是件挺好玩的事情。

　　“啪“地一生，王婷婷提著雨傘跨了進來，何楓的手機都差點從手機滑了出去。王婷婷覷見這小丫頭片子不對勁兒，試探了一下：”你在搞什么東西啊？“語氣詞故意拖得很長。

　　何楓握穩了手機，“你才回來啊！”

　　“是的啊，可惜雨又停了，趕明兒還得軍訓，“王婷婷將疊好的雨傘放在桌子上，看上去沒有用過，接著整理被風吹亂的馬尾。“你剛剛在干嘛呢？”

　　何楓將雙腳放到床上，燈光照應白皙的足踝，王婷婷見到她樂呵呵的，應該是發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就是我出去的發生了一件好玩的……”

　　“得叻，我先去洗洗，回來再聽你講好玩的故事。“說著王婷婷就收拾好裝備奔出了宿舍。

　　等到王婷婷再提著裝備回來的時候，時間都不留情地走到了十一點，班級群里還通知明天軍訓照常進行。

　　何楓簡單地講了有個叫做南翎的學長把自己錯認成前女友的事情經過，王婷婷這才知道搞了半天這丫頭有點春心蕩漾，有經驗的王婷婷一下子就揭穿了搭訕的內幕，何楓還在感覺不可思議的時候，這一天就走到了理所應當的終點，叫做“中秋節“的一天也要和普普通通的一天一樣出生再死掉，帶走了何楓的悲傷和高興，情緒綿長在夢里。

　　盡管大家齊心協力地祈禱了，可惜天公不是宋江，第二天秋老虎就風風火火地殺回來了，秋風一掃而空，萬里無云，只有個偌大的太陽掛在當空。

　　要參加軍訓的和擔心電腦主板會燒壞的難免地喪了一口氣，教官也被這所學院深深的憂郁氣氛感染了，明顯地熱情不足啊，團長大人高高地坐在主席臺上，一面坐鎮軍訓一面伺機偷打呵欠。尤其是計算機學研的教官們，往日的激情被狗吃了死得，排長直接把何楓點出來訓練這排的女生。

　　昨日是中秋佳節，此等佳節應該普天同慶，咱們的兵哥哥在這種佳節還堅守崗位，實在感人至深，計算機學院的主任深知這一切，更深知擁護軍隊和國防的重要性，正好圖書館還需要裝修一下廁所，手上突然就有了一筆錢。遇上這等佳節，主任心情大好，遂邀計院內好友并上教官來到學校外邊的一個酒店，飲酒賞月，雖然晚上還下雨了沒有月亮，但是大家都喝得很高興，主任也非常高興。知道今日還醉在另一個家中的床上，教官們宿醉為醒也前來報道，酒氣熏天中站軍姿的學生們很是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