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7

一行5人在獎忠洞豬蹄一條街隨便找了家有空位的店子，一起走了進去。

“你們要點什么餐？”吳英蘭站在柜臺邊開口問，

“姐姐，你做主就好了！”

“是呀，我們不挑的，什么都可以！”

“姐姐你點吧！”

3個同學你推我搡的，都不好意思開口，閔燦宇則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那——就來4人份的招牌豬蹄套餐，一人份的豬蹄。”

“吔？不是一起的嗎？”

“一起的，不過我喜歡分開吃。”

閔燦宇無聲的投了個詢問的訊息過去，吳英蘭沒有正面單獨跟他解釋，轉過身來對眾同學說：“我的決定很突然，一定令你們很困擾吧？所以我決定還是分開吃好點，這樣大家都自在，也免得吃飯吃出個胃痛來，大家覺得呢？”

眾同學暗地里松了口氣，相互看了眼，齊齊道：“謝謝姐姐的款待！”說著讓開路，請吳英蘭先走。

吳英蘭一面前行，一面從腰包里拿出一根銀鏈子和一個折疊起來的軟質皮包，將手中的攝像機放在包里，將銀鏈子穿過皮包后置的卡口，最后將銀鏈子首尾相交扣在腰上，“你們坐這吧，我坐那邊。”說著前行幾步，在斜后側的一張椅子坐下。

閔燦宇站在她的桌子旁邊，眉頭有些皺，“坐一起不好嗎？搞得這么復雜。”

“你不覺得這樣安排很好嗎？畢竟大家都還是陌生人呢！”吳英蘭揚著頭微笑的解釋，一面將雙手抬起，摸索著將草帽上起固定作用的帽針取下，摘掉帽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閔燦宇又覺得氣悶了，“隨你！”轉身走回同學們間，將隔著走道與吳英蘭面對面位置上坐著的同學趕到對面，自己坐下來，并沒有思索自己所作所為背后的深意，只是直覺的不愿意吳英蘭離開自己的視線之外。

閔燦宇注意到吳英蘭發呆已經很久了，趁著吳英蘭對面的客人結賬離開，服務員收拾干凈了，便走了過去，坐下，“沒反應？”他將手中的筷子伸向吳英蘭的餐盤，“吔，我怎么拿著筷子？”閔燦宇愣了兩秒，不想了，丟開，挾起一塊豬蹄肉，“還是沒反應？”伸長手臂將豬蹄浸到吳英蘭面前的醬碟里，慢條斯理的來回刷，來回刷……“繼續沒反應？？？”閔燦宇有些生氣地就豬蹄塞在嘴里，用力的咀嚼。可是等他泄憤般吃了好幾塊，吳英蘭依然繼續眼光渙散，心不在焉的發呆、發愣，對眼前杵著這么個一米八掛零的大塊頭，小伙子，帥哥兒是視而不見。

閔燦宇干脆挾起一塊豬蹄，浸了醬汁，伸到吳英蘭的眼皮子底下來回晃動……，等吳英蘭有了些許反應，便移到她的嘴邊，堅定不移的不動了。

吳英蘭有些呆滯的看了肉塊幾秒，下意識的張嘴吞了進去，反射性的咀嚼起來，過了十來秒才發覺不對勁，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看著對面一臉無奈望著她的閔燦宇，低呼：“啊？！你什么時候過來的？你們吃好了嗎？是不是準備要走了？”

閔燦宇徹底被她打敗了，完全泄了氣，“我說，你真的是個職業女性嗎？坐著吃個飯都能發呆！真不曉得你在英國是怎么活下來的？也不怕被人偷光了你的東西，將你牽走，把你賣掉！”

吳英蘭迅速漲紅了臉，“我又發呆了嗎？一定是這一個多星期太累了，接受的信息量太多，這一但放松下來，就輕易的松懈了；這一松下來，就又犯了老毛病：容易走神、發呆、不由自主的開始構思新設計。謝謝你的提醒，我現在已經打起精神來了！”

“你不是來首爾旅游的嗎？怎么會累成這樣？”

“啊？哦，因為我想著韓國這地方小，文化的獨特之處不太多，來一次就夠了，所以這一次就干脆辛苦些，一個多星期來都是早上7點多，八點出門，然后就一直走啊走啊，東游西逛的直到晚上吃完飯才回來。嗯，佛誕日那天是11點回來，這一不小心就累到了。不過現在好了，該看的看完了，該拍的也拍得差不多了，這一兩天的就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閔燦宇又覺得牙疼了，“喂，我說，在一個韓國人面前一個勁的說他的國家小，沒什么獨特文化什么的不覺得太失禮了嗎？！再說，再說，我就翻臉了啊！”

“啊？！”吳英蘭輕呼，用手掩住了嘴，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忘了你們韓國人的民族自尊心特強，民族自豪感特足，容不得別人小覷的，特別是一貫瞧不起的中國人，那是連一個字也不能說的！對不起，是我說話太直，不經大腦了！”

“還說？！”閔燦宇握住手里的筷子，作勢要敲她的頭，吳英蘭連忙賠笑著，雙手合十連連告饒，閔燦宇裝腔作勢一番，方才“勉為其難”的放過了她。

“你怎么不吃豬蹄，挺美味的啊？你不會是素食者吧？只見你吃了幾口青菜，肉都沒怎么動。”

“不是啊，可能是這幾天累到了，身體有些吃不消，再加上這幾天天氣比較熱，風吹日曬的，水又喝得少，精神一放松下來，胃口就跟著有些不大好，就只想著吃些清淡的，——這肉，膩膩的，啊！我不是說它的味道，而是感覺！因為它是肉么，脂肪層又厚，膠原蛋白又多，所以給我的感覺總是油膩膩的，也就沒有什么胃口想要吃。對了，你拿過那邊去吃吧，免得浪費了，一會我再去吃碗涼面好了，那個冰冰涼涼，清清爽爽的，應該吃得下。”

閔燦宇想了想，便端起肉盤，送到同學們的桌上，隨意說笑幾句，折身又返回，坐下，示意吳英蘭先吃的青菜墊墊肚子。

“你不吃嗎？”

“在你只顧著發呆的時候就吃飽了，他們也差不多了。——再說了作為一個藝人，必須時刻謹記要注意飲食！”

吳英蘭微紅了臉，假裝什么也沒聽到，一本正經的品嘗著“美味”的配菜……

兩人之間沉寂了一陣，閔燦宇首先打破了沉默，“晚上你一般怎么安排？”

“啊？哦，除了佛誕日那天需要拍夜景，平時都是在酒店休息，以便養精蓄銳。”

閔燦宇不作聲了，又沉默了一會，“你請了我和同學們吃飯，……作為回禮，今晚我請你去俱樂部跳舞吧，讓你也見識見識首爾的夜文化。”

“不用了，”吳英蘭搖頭，“我不喜歡酒吧啊、舞廳啊、夜總會啊這種嘈雜的、混亂的、擁擠的環境。在香港，我也就去過兩次，一大幫人去的，太吵了，實在是吃不消！在歐洲，人生地不熟的，更是退避三尺，門都沒有踏進過；首爾的，——還是算了吧，一點也不想見識！”

“喂！”閔燦宇差點拍桌子，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身子傾向吳英蘭，低吼：“喂，你太過分了啊！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現，又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做些莫名其妙的事，甚至還——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我，打擊我的工作、打擊我的民族、打擊我的國家！你不覺得很過分嗎？！好意邀請你做舞伴，還推三阻四的，話里話外的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的民族、瞧不起我的國家！信不信我一會兒在網上呼一聲，就有大批的大韓民國民族主義堅定分子過來，一人一口唾沫把你給淹了，埋了？！現在，給你個改過的機會——今晚請我去最新的、最貴的、最豪華的俱樂部享受一番，否則，——哼，我可不是泥捏的！一會你吃了面，趕緊回去休息休息，如果晚上10點你還沒有聯絡我……”閔燦宇做了個兇神惡煞的猙獰表情，“哼，哼，你不會想要知道后果的！”

吳英蘭連連眨著星子般的眼睛，心里居然神奇的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好吧，反正我的舞蹈運動也中斷了一個星期了。”

閔燦宇又泄氣了，再也擺不下兇狠的表情，頗有些垂頭喪氣的要離開。

“等等，到時候要怎么聯絡你？”

閔燦宇奇怪的看著她，“你不是有我你手機號碼嗎？”

吳英蘭一臉的無辜，“還真沒有！雖然請了私家偵探，真的真的只是請他編個理由能夠合情合理的自由出入東國大學；提供今天、明天這兩天你的行程安排以及可能出現地點的地圖，其他的就沒有了。手機號碼屬于個人隱私范圍，我是最討厭個人隱私被暴露的人，怎么可能犯這種錯誤？！”

閔燦宇咬著牙，暴風驟雨開始在眼睛里醞釀，“把你的手機拿出來，我輸進去，”

吳英蘭將手機從腰包里拿出來，遞了過去，一面繼續無辜地聳肩，“我的手機在韓國不能用，網絡制式不同。”

閔燦宇接過手機，瞥了她一眼，按了一長串號碼，撥打——自己的手機沒反應，吳英蘭的手機也沒有撥打成功的反應，只有一長串機械的電子女聲在播報；不死心，再換個方式撥打，依然沒有反應；還是不死心，讓吳英蘭報出她手機的號碼，拿出自己的手機撥打，依然的沒有反應，只得宣告放棄，“你住哪個酒店？房號是多少？總臺號碼呢？”

吳英蘭假裝沒有看到閔燦宇的整張臉全黑了，飛快的報了地址及一連串號碼。

閔燦宇再次確認吳英蘭沒有說謊后，丟下句”晚上10點我去找你！”便站起身來。

“啊，不行！9點半吧，12點前，我要回酒店。”

閔燦宇惡狠狠的瞪了吳英蘭一眼，就頭也不回的會同同學們一起走出了餐館。

吳英蘭吐了吐舌頭，隱蔽的做了個鬼臉，乖乖的落后幾步，付賬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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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9點27分，閔燦宇已經站在索菲特大使酒店1209號房門前，舉手敲了敲門，待聽見吳英蘭“請進”的邀請，扭開門鎖，走了進去，門一開便看到吳英蘭在浴室門口探頭張望：“你來早了，還有2、3分鐘呢？”接著頭又縮了回去。

閔燦宇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我不耐煩在大堂等，就直接上來了。你在忙什么？”說著便站在浴室門口，大大方方的看著吳英蘭忙活。

“哦，我再畫2、3朵花瓣就好了。”吳英蘭一面回應，一面看著鏡子里的影像繼續在自己的左側肩膀和脖子上繪畫。

閔燦宇看著眼前正在忙碌的小人兒以及她在鏡子里的倒影，忽然覺得頭有些暈，喉有些干，身有些緊——白日里可能因為沒有化妝或化的妝極淡的緣故，她的五官并不出色，只給人整潔、干凈的感覺，但卻毫無特色，屬于那種一投入人海便會被淹沒，再難以尋覓的類型。現在濃重的油彩涂在了臉上，立刻象變了個人，那獨特、精致的妝容在明亮、璀璨的燈光照映下竟顯得如此嫵媚、妖嬈——上挑的眉腳似能勾人魂魄；左眼角綻放的一大兩小三朵形態各異的薔薇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那花兒也悄悄開進了他的腦海、他的心……），順著眼角飄落的花瓣往下，臉頰、頸側零星點綴著幾瓣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薔薇花瓣，而她正努力側著頭，認真的在肩膀上添加花瓣。‘象是在完成一副完美的藝術作品！’他想。

閔燦宇的視線繼續往下：鏡中的她穿了件反光的白色緞面上衣，右胸上綻放著大蓬大蓬紅艷艷的薔薇花，有的枝干蜿蜒至左邊的袖子，在那寬寬的三分波浪袖上亦盛開著三兩枝或密或疏、或大或小的薔薇花，還有四處飄散的幾點花瓣；有的枝干則蔓延消失在小腹……

上衣的前領口是一圈大紅的緞帶鑲邊，在燈光下閃耀著點點珠光，呼應著薔薇花的繽紛色彩和絢麗多姿，開口既不高也不低，溫順的、恰到好處的緊貼著她的肌膚；領口一直向后延伸，延伸……整個背部裸露了大半！看到這美麗的風景，閔燦宇更是覺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大紅的鑲邊由肩部開始逐漸傾斜，缺口逐漸增大，呈“八”形，在腰際的上方與前衣片相連，并與另一條呈“V”形的大紅鑲邊相交；而那“V”形的鑲邊的最底部更是到了腰下！整件上衣的背部

上方只在肩胛骨的部位用兩根三指寬的緞帶系住并打了個結；下半部則齊臀，鍛質的面料溫順的垂著、墜著……令人不由得猜想那被上衣和貼身牛仔褲掩蓋起來的臀部是否也足夠的豐滿，足夠的彈力十足……

“我好了，怎么樣？”吳英蘭轉過身來，打斷了閔燦宇的遐思。

閔燦宇嚇了一跳，忙收拾心神，正色的回答：“好，呃，很好！”

“我是說整體！整體效果：發型、妝容、上衣、褲子，是不是很適合俱樂部的氛圍？”

“當然，所有的全部都很棒、很漂亮！”

吳英蘭喜滋滋的轉過身，對著鏡子左照右看，“啊，對了！”她拿起洗手臺上的一個小瓶子對著頭發亂噴，“嗤，嗤，……”的輕響中，一股夾雜著金光、銀光的輕霧落在發上，頭頂高高束成馬尾的波浪長卷發便星光燦爛起來。

“幫我噴一下后面的頭發和后背。”吳英蘭將噴霧器遞給了閔燦宇。

閔燦宇接過，在她的背后動作起來，不知道的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好幾次他的手指輕劃過吳英蘭光luo的后頸及背部，那熱度使得她不由自主的輕顫，心，亂起來……

“好了，幫我照兩張照片，明天郵給王總監，作為‘霓虹妖姬’這一系列發布時妝容的參考。”吳英蘭將自己的手機遞給閔燦宇。

……

“啊！你不可以照！”吳英蘭見閔燦宇掏出他自己的手機，忙阻止。

“為什么？今晚我是你的舞伴不是嗎？為什么別人可以欣賞你的美姿，我不可以？”

“因為你是娛樂明星，是公眾人物，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必將受人矚目！我才不要受人關注，絕對不要！”

“喂……，其實我不是什么明星啦！雖然發表了幾首歌，拍過兩個MV，節目也上過幾個，可我的知名度真的不高啦！雖然很泄氣，不想承認，可在韓國兩、三千已經出道的娛樂人物里，我是比較不受人關注的那一部分——比我帥的很多，歌唱得比我好的很多，舞跳得比我好的很多，演技比我好的很多，……，其實，我……”

“與那些無關！我知道這世界上比你好、比你優秀的千千萬萬，可是第一眼就奪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甚至沖動到要學習沒有什么用的韓語、努力排出假期、飛奔來首爾、很丟臉的沖到你面前，攔住去路，只為著想要看看你的笑容是否能溫暖人心，燦爛得是否象陽光一樣的人只有你啊！其他的人再好、再帥、再優秀，也只得我一句‘好帥’‘好聽’‘不錯’‘喜歡’……的評論而已啊！所以你要記住——你是與眾不同、獨一無二的，人們只是還沒有來得及注意到你的魅力而已！”

“……喂！你這是在安慰我，鼓勵我，激勵我嗎？聽著怎么有些不太對勁呢？”

“吔？……有嗎？難道我說話又不經大腦了？應該沒有吧？”吳英蘭搔頭，努力回想……

“你……，真不知道你腦子里都裝了些什么？”

“嗯，我想想，服裝設計排首位，接下來是：旅行、線條、圖案、色彩、韻律……，好象沒有了，大概就這么多。我的腦容量實在是不大，塞了這么多東西在里面，再也找不出多余的空當來學人際交往了。”

“……，你還真回答呀？……，算了，跟你這種一根筋的人說不清！可以走了嗎？”

“好了，走吧。”吳英蘭將旁邊衣架上的小斗篷取下，就往外走。

“嘢？！”閔燦宇有些驚訝，忍不住提醒，“你不帶包嗎？”

“不用，我沒說過嗎？我是個極懶，極懶的人，能不用背包就絕對不會多事累著自己！今晚只要帶張現金卡，一張大額支票和幾張小額紙幣就可以了，干嘛要帶包？”吳英蘭一面穿上透明的水晶高跟鞋，一面漫不經心的回答。閔燦宇注意到這回她倒是沒忘記給自己的玉足涂上鮮艷的丹寇。

“你們女士不是經常要補補妝什么的嗎？”

“才兩個半小時，補什么妝？妝殘了，洗了就回來好了。”

閔燦宇這回是哭笑不得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直言不諱承認自己懶，承認自己不喜歡化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