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勸解

“叮咚，叮咚……”幾聲舒緩的門鈴響起，緊接著房門打開，身著寬松長款孕婦裝的葉秋紅走了進來，“英蘭，飯菜要好了喲，還在忙什么？這剛又交了一摞的設計稿，別再忙活了，悠著點吧。”

吳英蘭忙從工作間跑出來，攙扶著葉秋紅到沙發椅上坐好，半嗔半笑的埋怨，“葉姐，你怎么自己上來了，一個電#話不就好了，我也在準備過去呢。外面都變天了，冬雨也下了，怎么不多穿點，別寒了你的腿，凍了寶寶。”

葉秋紅拍拍吳英蘭的手臂，安慰她，“沒事的，這件是羊毛的料子，雖然看著輕薄暖和著呢。再說就那么幾步路，又是從那套房到這套房，都是在封閉的室內，冷風吹不著，寬心吧你！”

“那你就略坐坐，緩緩再回去。對了，要不要喝點溫水、牛奶或熱可可？”

“不用了，為善煲了排骨湯，給他面子多喝點吧，免得又要看他的黑臉。”

兩人想起李為善每天絞盡腦汁研究食譜，千方百計說服葉秋紅喝的各式各樣滋補湯羹時的神情，不約而同的笑了，只不過一個笑得幸福、甜蜜；一個笑得揶揄，且多了點隱隱的憧憬及向往。

“對了，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韓國，那群棒子有什么好東西？要說朝鮮族獨特文化的話，長白山、黑龍江一帶不也是很地道？而且天地更寬廣嗎？棒子們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到了吉林那邊朝鮮族、鄂倫春族、滿族什么的隨你挑，隨你跑，選擇多多了，肯定比棒子國豐富、精彩十倍有余！”

吳英蘭當然不好把自己隱秘的目的公諸于眾，只好不輕不重打了個擦邊球；“長白山那邊是很好，可以說是最好的，又能游山玩水，又能野營露宿，甚至狩獵什么的是旅游的最佳選擇，可我首先是個成衣設計師，面向的是都市里的時尚女性，長白山那邊的風格太粗獷鄉土了些，相反韓國就比較都市和時尚，這次計劃就在韓國呆一周左右。長白山，那怎么也得夏秋冬3季都去，每次個把月才勉強夠吧？現在我只是個成衣設計師，等什么時候能成長為合格的服裝設計師或時裝設計師，那樣地杰人靈的風水寶地我才有資格和底氣去觀賞、膜拜，那時候心胸開朗了，眼界寬闊了，視覺敏銳了，收獲那才是大大大大的有！”

“嗯，說到也有道理，不過……”葉秋紅轉移了話題，真摯地看著吳英蘭：“英蘭，你雖然還不是最好的，就現在來說也已經很優秀了，要知道公司里……”

吳英蘭連忙搶了話頭，攙扶葉秋紅站起來，“我知道，我知道，公司的三巨頭、擎天柱、定海神針是吧？我了解，百分百了解！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別耽擱了尊貴的女皇陛下、未出世的小皇子以及高宗皇帝陛下用膳，那我可是罪大惡極，萬無可赦了！”

葉秋紅又可氣又可笑地用手指重重戳了戳吳英蘭的腦門：“你呀，牛角尖里呆了那么些年，怎么就沒想著把自己給解放出來呢？！你呀，真是……”

吳英蘭揉了揉額頭，裝傻著不言語。

“噹，噹，噹……女皇陛下回宮，接駕！——隨行亮閃閃1千瓦電燈泡一只！”進了李家的門，吳英蘭大聲吆喝。

一副居家好男人打扮的李為善迎了出來，接過葉秋紅，微笑，卻對隨后的吳英蘭視而不見。

李為善輕握葉秋紅的手，感覺還是暖暖的才放了心：“回來了，沒被冷風吹到吧？快坐下喝碗湯暖暖。”

等葉秋紅小心坐下 ，把湯碗放到她手里，“看看，溫度合適嗎？涼了就再盛一碗鍋里的，別寒了胃！”

葉秋紅用調羹喝了一口，點頭：“嗯，剛好入口，別光顧著我了，你也吃吧.”

吳英蘭一早自動自發，自力更生的給自己盛了一碗排骨湯，看得是嘖嘖稱羨：“瞧瞧這絕世好爸，瞧瞧這絕對妻奴，瞧瞧這恩愛模樣，……嘖嘖，傍若無人啊！喂，適可而止啊，還有個第三者在場呢，千萬別加演少兒不宜的劇目！”

李為善連瞥她一眼也不曾，繼續給葉秋紅挾了塊蝦仁，“哦，原來是你這個別扭的自閉癥小孩啊！剛剛沒看見你，還有，——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也不管是字面上的，還是別的什么意思的，你也成為不了第三者。——膽小鬼！”

吳英蘭被噎著了，一臉泫然欲泣的對著葉秋紅控訴：“葉姐，他欺負我！”

葉秋紅淡定從容的夾菜喝湯，一副“我什么也沒聽見，什么也沒看見”的模樣。吳英蘭只得癟著嘴，郁悶萬分：“唉，孤家寡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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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3人移到了客廳。

李為善攙扶著葉秋紅坐下，遞給她一碟最愛的草蛋糕，再接再厲的對吳英蘭打擊：“我說狽女士，什么時候把你家的狼先生給找出來吧，整天整天來蹭飯，我們家都要被你吃窮了。”

吳英蘭忿忿地用叉子戳著碟子里的果子：“哼！小氣鬼喝涼水……，再說了，我怎么就是狽了，不說獅子、老虎、豹子什么的要找個狼的也該是狼才對吧？”

“哦——，那就拎出來溜溜？我知道你可以獨自覓食，餓不著你，不過——，”李為善楊了楊眉毛，意味深長地斜眼瞥著她：“你確定你能應付得了狩獵和反狩獵？”

吳英蘭想想如果她公開亮相，表露身份，各方各界新聞媒體象蜜蜂一樣一波波飛撲而來，她要在這個訪談，那個專欄，這個節目，那個講座間穿梭往來；而她的妝容要精致、時尚；衣著要得體，不重樣；談吐要從容、個性；舉止要優雅、灑脫，面對嘲諷、質疑、玩味、詆毀、指控，等等呀淡定從容， ……要……，……要……，……要……，不由打了好幾個冷顫，拼命的搖頭：“不要，不要，不要，還是現在這樣好，我喜歡現狀，可以安安靜靜做事，認認真真學習，不被任何人所干擾。”

李為善一副“我早就看透你了”的表情，“所以早點找個狼先生，把你的大麻煩甩給他，你不就解脫了，呆！，笨！，蠢！”

吳英蘭一臉羞惱的嚷嚷：“你怎么知道就能丟給他？他怎么就會接過手，承擔下來？”

葉秋紅也轉過頭來，用目光譴責他將吳英蘭視為“大麻煩”還那么直接干脆。

李為善一面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臂，讓她繼續吃蛋糕，一面嚴肅認真的對吳英蘭說:“如果這個人連這一點也做不到，那也只是瓦礫土狗罷了，要來何用？你再換一個罷了（liǎo），要知道你值得最好的！”

葉秋紅在一邊大力的點頭，表示贊同，肯定與支持。

吳英蘭只是無力地將下巴柱在沙發的扶手上，頹喪著沉默不語。

葉秋紅一臉關注的看著她，一面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李為善。李為善輕握著她的手，安撫，“不過你也別把男人看得太重要了。要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走’，而男人有的時候是天下最不可靠的生物，而我也只是建議你去談談戀愛，放松放松自己而已，這5、6年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從沒有好好享受過。如今過了這么久，你的心情也應該收拾得差不多了吧？出去走走，睜開眼睛，放開自己，要是遇到個人，感覺還不壞，就嘗試相處一下，接受或放手，總是要學會的，平淡從容的就好，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不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的，也許更好的在后頭；也別把自己自己全部敞開，一下子投注過多感情進去，我想一時半會的你的情緒也承受不了太大的波動。”

“如今你也27、28了，雖說也算得上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可那只是指事業上的，而你的感情歸宿呢？我們也不是勸你趕緊找個人嫁了，只是——這幾年雖說你看著是很放松，很自由，很開心，可看在我們眼里，卻是你把自己整個人的情感都拘束、封閉、囚禁起來何時曾有過片刻的真正放松、自由，開心？“

“先別急著否認，也別急著辯白，否認就是掩飾，辯白亦只是推辭，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只是不肯去承認，去面對罷了！趁著如今你還年輕，還拖得起，浪費得起，傷得起，為什么不給自己放個假，去談談情，說說愛，見識見識所謂的男人，所謂的愛情？即使是被騙了身，傷了情，失了神，在你的心尚未成灰之前，付出的感情我相信你還能收得回來。你那鵪鶉般膽小、怯懦，容易受傷的心也能一點點磨練得堅強起來。”

“就我看來，你為了心不再受傷，不再疼痛，把整個的心重重包圍起來，不與人交際，相處；小心翼翼的從不碰觸傷口，怕再次面對、重溫過去；更不敢把它放置在陽光底下，風干成疤，可怎么行？它只會緩慢的、持續的腐化、變質……它雖然表面會結痂成殼，可那起不了半點防護作用，等下次同樣的事情發生——，”

李為善假裝沒有看見吳英蘭的身體下意識的猛然縮了一下，表情跟著僵滯，“你同樣會再次受傷，或者一次比一次嚴重，甚至整個人會崩潰掉。吳英蘭我不是在嚇唬或者詛咒你，而是根據你的性格、為人、處事的習慣方式得出的推論。所以我建議你趁著還年輕，事業也蒸蒸日上，除了那邊也沒有什么負累的時候嘗試著用你的心、你的情感看看這世界，萬一不幸受了傷，沒關系，挺過去了，就能大聲說‘這沒什么！’你是心只有真正堅強起來了，才不怕外界的風刀霜劍；才能在這風云變幻的世界里任它風吹雨打，自能凝立不倒。

“即使到最后 依然孑然一身，但心境不同，境況也會不同。如果你連嘗試一下都不敢，心只會越來越灰敗，進去也會越來越沉寂。現在你還年輕，可以靠著幻想去虛幻人生的瑰麗，可是十年、二十年以后呢？那個才華橫溢，天資卓越的伊女士還存在嗎？沒有被時間的年輪拋棄嗎？沒有泯滅在歲月的長河里嗎？要知道只有真正愛自己的人才能去愛別人，愛一個世界，也才能有別人去愛她，這個世界也才會把愛加倍地反饋給她——愛從來不是一筆唾手可得的財富，你把付出自己，又如何發現真愛？——

“莫要等五年、十年、二十年，你一個人孤獨的默然成石，心已成灰，再著急，到時是胡亂找個男人來做救命稻草或祈禱會有個男人來將你救贖？——萬一有一天，你整個的人、整個的心全腐爛成了一灘膿血，那時你還有能力去愛別人或是接受別人的愛嗎？只怕是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吧？要知道一個從來沒有與他人有過生機勃勃的關系的人實際上是個沒有靈魂的人。吳英蘭，你自己說，你是這樣的嗎？你的靈魂呢？還在嗎？還鮮活嗎？沒枯萎嗎？

“吳英蘭，你為什么不嘗試敞開你的心懷？成熟點？也許在這茫茫人海里你能找到個值得你付出并慷慨給與你的人、即使一時緣分未到，在旅途中你也多多少少能有些收獲吧？其實這世界并沒有殘酷到沒有一個真心的人，總會有能給予你溫暖的人，葉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如果連尋找也不曾，你又怎么知道在哪個草叢里會隱藏著甜美果實，就等著你去采摘、去品嘗？”

葉秋紅在一旁用雙手緊緊握住吳英蘭的手，用力點頭：“英蘭，別緊張，別害怕，前面一直在，一直都會在！”

吳英蘭默默望著緊緊相連的手，感受著傳遞過來的溫柔力量與堅定的支持，只覺得眼眶有些熱辣辣的發澀，喉嚨有些發干、發緊，心里面也鼓漲漲的，有些什么東西要漫過來，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