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曾做過無數次夢,無數個夢都與你有關。
在這個梔子花開的時節,我遇見了多年前的死黨兼閨蜜。談笑間,她問我:”木頭,你知道南航下個月結婚嗎?”
南航,簡單的兩個字,帶著沾有鹽水的利刃,狠狠地直刺我的心窩。我皺眉,垂下頭,又吸了吸鼻子,盯著自己的鞋尖,搖搖頭。
她看到我這個樣子,緩緩地,深嘆一口氣,憐惜的看著我,手覆在我的背上,輕輕拍打,細聲說:”木頭,你究竟還要愛他多久?”
我不做聲,因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還要愛你多久,也許下一刻,不愛了,也許一輩子,也還愛著。
我抬頭,梔子花的香氣從遠方飄來漸漸淡了,如同你那年你身上那股清香,我好像看到你就在眼前,我問你:”南航啊……你說,我還要再愛你多久?
”我躺在椅子上,看著天邊漸漸轉紅的云彩,又想起了你。
在我記憶中還是懵懂少年的你,竟即將成為別人的丈夫,承擔起一個家庭的責任,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而我,懶懶散散,四處漂泊。
我真的很想憤怒,但沒有你的這些年,我收斂了所有的鋒芒,學會了冷靜。
微風輕拂,我好像聽到了你的呼吸,你在微笑,在一個我看不到的角落微笑。
其實我好想好想見你,久別這些年,想問你一句:”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嗎?”
原來我還愛你。
(二)
曾經自以為是的忘記,卻讓林愛的一句話觸及心底,挖掘出了內心所有最真實的想法,例如:突然有點舍不得,例如:我還愛你。
還依稀記得那時我們一大群女孩子都喜歡趴在四樓的欄桿上,看著你在籃球場上打籃球的樣子,英姿颯爽,神采奕奕,那一片是你叱咤風云的天地。你總會在進球后轉頭,遠遠的看著四樓窗邊的我,朝我招手,沖我微笑,結果引得我身邊的女孩子尖叫聲連連。
我笑了。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我迷糊的拿起,是林愛來的電話,她從初中到大學和我一直是同學,好幾年的交情,無話不說。
”喂……”
”木頭,咱們一起去登山啊!”
”現在?”
”嗯嗯,我就在你家門口,快來快來!”
”啊!”
”我掛了,你快來!”
掛斷手機,懶懶的起身開門,剛開門就看到穿著一身登山服的她,我瞇著眼問:”你干嘛?”
她推著我進屋,邊推邊說:”快快,木頭,咱們登山去,換衣服換衣服。”
我還什么都沒摸明白,就隨她一起登山去了。
登山是她的愛好,當年總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拉著我一起登山,然后在山頂上狂吼怒罵一兩個小時。她生氣的頻率很高,一見到我就二話不說,登山去!她的速度極快,我跟不上,但又不想被她甩太遠,于是有一次爬啊爬啊,我就直接從山上給滾了下來
結果什么事兒也沒有,她還是在爬山,壓根兒就不知道我滾下山了,于是,我又十分勵志的,頑強的,一步一步的爬上去了。
她在山頂怒罵一陣后,轉頭剛好看到我艱難的爬上來了,對著氣喘吁吁的我說:”本小姐心情大好,”又拍拍我的肩:”木頭,你可是要好好練練啊,走,咱下山去。”
我突然感覺眼冒金星,直翻白眼,我說:”姐姐,你玩兒我吧你!”
無奈,又隨她一起下山去了。
如今我們又現在這座山頂,她的眼中滿是意外,如當年一樣伸手拍拍我的肩膀,說:”行啊,木頭,只比我慢個二十幾秒,這幾年偷偷練過吧!”
我苦笑,什么練過,不過是每次想罵你的時候,都會跑到這座山上罵他個天翻地覆,罵爽了,再回去。
我點了一支煙,靠在欄桿上,深深吸入,再緩緩呼出,輕問:”他老婆很漂亮吧?”
”南航”她問我,”你見過?”
我捻著手里的煙,干笑一聲我怎么會不知道你,膚淺的南航,十幾年來,沒有人比我更懂你,交女朋友只對美女進行攻擊,只看外表。
”沒有,猜的。”
她點點頭:”照片我見過,還可以。”
我又吸了一口煙,扔了煙頭,微瞇起眼,不做聲,眼睛直直的盯著遠方。
她看看我,指著山下繚亂的城市,說:”還記得嗎,當年我心情不好時就喜歡在這兒大罵,你也可以。”
”我也可以?”
(三)
我看看她,她笑笑,我的心也釋然了,也朝著天,朝著地,朝著不知在何處微笑的你大罵:”南航,你混蛋,你個大混球兒!我恨你,我恨你!”
”我愛你愛了這么多年,你卻告訴我你要結婚了,南航,你行啊,結婚?結婚!混蛋南航!結個屁結!
”你娶別人,你娶去啊你!我這么好的女孩你不要,是你傻,是你笨!是你混蛋!
”南航…你到底知不知道我還愛你啊……”
罵著罵著,眼淚都不自知的落了下來,心酸,疼痛。
真的,我愿永遠將你埋在心底,不去觸碰,將自己封閉,失去你的消息,也不愿接受多少年后你的第一消息竟是和她人白頭到老的事實。
那年之前,你愛著別人。
那年之前,我是愛你。我總會看見,你和你的她手牽手走在小樹林的石子路上,陽光穿過樹縫落在你們的頭發上,臉龐上,斑斑點點,透著甜蜜的氣息。
而那時的我,早已習慣做一個偷窺者,偷窺你的一切。
我還記得你的小女朋友是個漂亮文靜的女孩,人好心好,你們在一起其實說真的,很好,但,還是被我給破壞了。
那天,我本來是在偷窺你的,結果我看到你正想吻她,這是多么浪漫的時刻啊,被我給攪黃了。因為那時林愛不知什么時候竄出來,在后面將我猛地一推,我就這樣稀里糊涂的暴露了。
我在你們面前尷尬,你們在我面前臉紅。
我直起身,故作鎮定,胡亂找理由:”呃…我路過,你們…繼續……”我裝做什么都不知道的疾步離去,結果感到脊梁骨一陣寒氣襲來,我狠下心腸,像英勇就義一般,又調轉腳步,揚起一個巨大的微笑向你們走去,我親昵的挽起你的胳膊想你的小女朋友挑挑眉:”我是南航的新女朋友,你,out了!”
她看看我,又看看你,看看我挽著你的手,好像在尋求什么答案,我看到她眼里晶瑩的淚花,我想啊,我真他媽的是個**!
后來這幅畫面維持了很久,我挽著你,你的小女朋友流淚,你什么都沒說,就算是默認了我的話,你的小女朋友哭得梨花帶雨,小跑離去。
之后,你轉頭看我,上下打量我一番,我有些心虛的松開挽著你的手,不好意思的對你笑,然后下一刻趕快逃走,誰知你迅速抓住我的手腕,我泄氣的垂下頭,哎…就知道沒那么容易逃。
我聽到你說:”新,女朋友?”
我實在是不敢面對你啊,我搖搖頭,咕噥著:”…我只是路過而已……”
你緊緊捏著我的手,死死的盯住我,用帶有玩味的語調說道:”路過?你路過一下我女朋友都跑了,木婭啊…你的威力,可真強!”
簡直是赤裸裸的諷刺啊,但我就是不承認,就死賴著臉,一口咬定:”…我真的,是路過。”
我抬頭看著你,很肯定很肯定的,大力的點點頭:”嗯,真的,剛巧路過。”
你就笑了,向我挑眉:”真的,是嗎,我怎么感覺你是故意的呢?”
我瞪大眼睛:”我怎么可能來做這么無聊的事呢?!我真的是剛巧路過,信不信你隨便,反正是真的!”
”信不信我隨便,那我不信,剛巧路過?剛巧看到我要吻她,剛巧被你破壞了,剛巧你說你是我的新女朋友,把我女朋友委屈哭了,有這么多的剛巧?”
”嗯,對對對,就是這么剛巧,其實我也不想破壞啊。”我突然腦海里靈光一現,說,”再說了,書上說了的,做事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南航,你自己做事不找個好地方,不找個好時候,偏偏我來散步的時候做那事,能怪我啊?”
我眨巴著大眼睛,一臉無辜。
你一時語塞,無話可說,用力抓了我手腕一陣后憤怒的甩開了我的手,你就像小時候扯皮一樣,說:”反正我不管,你得賠我女朋友!”
我揉揉被你抓紫的手腕,說:”不關我的事,我賠什么賠?”
”我不管,你就得賠,都是你,都怪你!”
”以身相許?我不要。”
你聽后就笑出來了,說:”以身相許?還你不要?我還不要呢,小木婭啊,以前怎么就沒發現你這么可愛呢?”
我鄙視的看著你:”南航,你到底要怎樣啊你?”
你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我,琥珀色的眸子閃著詭異的光,似笑非笑,據我多年來對你的了解,你這樣子,一定沒好事兒。
你漸漸靠近我,好聽的聲音在耳邊想起,哈出的氣噴到我的耳朵上,瞬時好像有一股電流竄過了全身,酥酥麻麻的:”好啊,你不賠沒關系,那就一起做單身貴族!”
我還沒聽懂你的意思,你就大笑而去。
(四)
我和你是青梅竹馬,但很可惜,做不到兩小無猜。
那時候大院里幾十個孩子,就只有你和我處不來,你爭強,我好勝,我們誰也不服誰,我們唯一相同的,就是你受欺負了,我受欺負了,咱們都一樣不依不饒,不止不休,不是你媽到我家找我媽算賬,就是我媽到你家找你媽說理,然后對我們又是一陣批斗。
話說我們和好也還是因為吵架。
那次我用鋼筆頭劃到了你的臉上,鮮血直流,當時都給嚇蒙了,情急之下,哇哇大哭,你用手捂著傷口,強忍著疼,輕輕安慰我說:”別哭,我不疼,真的,一點兒都不疼。”
當多少年后你問我當時怕不怕,我說我不怕,其實那都是假的。
我看到你對我笑,心里的害怕便少了幾分,那瞬間,我有種錯覺,就覺得,你不是總和我打鬧的小惡魔,而是個可愛的小天使。
后來,你我多年的戰爭終于結束,我們握手言和了,在我以為我們可以不記前嫌變成好朋友的時候,誰讓我知道,當有人問起你臉是怎么傷的的時候,你說:”是我故意撞上木婭那瘋丫頭的筆尖上的,我有病!”
之后我劃傷你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我爸媽知道后那是對我進行了長達兩小時的”愛的教育”,南航,就是你有病,故意撞我筆尖上的!
轉眼,林愛的生日就到了。
我知道她是最喜歡娃娃的,于是就到娃娃店買了一個大人娃娃給她。
付錢時我是刷卡,后面有個女孩擠到前面來,看到我資料上填的名字是木婭,很驚訝,指著我問:”你是木婭?”
我點點頭,然后她二話不說揚起手狠狠地甩了我一很響亮的耳光,我瞬間感到臉麻了。
她憤憤的罵了我一句:”賤人!”就走了。
我摸摸被她打過的臉,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嘆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找林愛去了。
她開門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我臉上的巴掌印,皺著眉問我:”木頭,你臉怎么了?”
我將娃娃塞到她手里,捂著臉平靜的說:”沒事兒,就是剛剛被人甩了一巴掌。”
她挽起袖子,把我送的娃娃扔在一邊,狠狠的拍著桌子,憤怒道:”是誰?敢甩你巴掌,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煩了!我甩她去!”
她說著就要替我報仇去,我笑著攔住她:”好了好了,你知道是誰嗎,你也找她去。”
”我…我……”她想了想,停下了腳步。
我撿起娃娃,又重新塞到她的手中笑道:”好了,不就是一巴掌嗎,又不是沒挨過,今天你生日,我可不想掃了你的興。”
她坐在沙發上:”你啊,就是太笨了…”
我笑道:”我哪兒笨啊,放心,這一巴掌,我遇見她會還的!”
(五)
一個人走在這熟悉的城市中,眼前浮現熟悉的人和事,原來…他們已經不在了。
誰輕打了我的肩頭,轉過頭去,腦海中不斷搜尋,眼前的他和多年前的他重合在一起。
”木婭,好久不見呵。”他笑。
”夏寂?”
”嗯,是我,這么多年不見都不認識我了嗎?我可還記著你。”他調侃道。
我笑笑:”難得你還記得我。哎…這些年你都干什么去了?”
”找女朋友去了唄!”
”找到沒,不過應該快了。”
”哦,你現在回來是干什么啊?”
”還不是南航那小子結婚催著我回來。”
瞬間我的眸子就黯淡下來,南航,結婚你連四處游玩的夏寂都請回來了,我呢,和你不過相隔一個城市,你都沒辦法邀請我嗎?
他低頭,看著我的眼睛,很認真的問我:”你還愛他?對嗎?”
我苦笑,問:”我有那么容易被看透嗎?”
”有,你總是喜歡把心事寫在臉上,高興不高興一看就知道。”
我不做聲。
”他都要和別人結婚了,你確定他還記著你?”
我搖頭:”我不知道。”
我從不奢望直到現在你還記得我,因為我不是你愛的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我從沒想過,你會愛他這么深。”他也苦笑,又像是嘲笑。
我無可奈何的笑著說:”是啊,他都要和別人結婚了,那還說這些干什么。”我推著他,”走走走,你剛回來吧,很多地方都新建了你還沒去過,走走走,去玩去!”
他還想再說些什么,到我真的不想再提關于你的事,他見我這態度,便沒有再說些什么,只是和我一起玩去了。于是,我抱了一大堆娃娃回家,我并不高興,因為這些娃娃中并沒有我最喜歡的維尼熊。
(六)
遇見夏寂,無疑讓我又想到了你。
話說,當年我氣跑了你的小女朋友,你就記恨我,后來夏寂成了我男朋友,你就喋喋不休,使盡渾身解數,硬是讓我和他分了手。
但你和夏寂卻因此成了好兄弟,我就不明白,和我有仇的你和愛我的他怎的就可以好起來?
徹底改變咱倆關系的時候要屬那年情人節。
班上的同學都出雙入對的,就剩下我和你,你啊,其實應該有很多女孩找的,但在我的作用力下,沒人敢找你,我啊,本來也不會單身的,就是你!在你你以你的三寸不爛之舌胡亂編造出我的諸多缺點后,我和你就一樣了,單身貴族!
林愛那時挽著她的男朋友出現在我面前,大喊了一句:”木婭啊,我看你就和南航湊一對兒吧,湊合湊合嘛!”
她的一句話一呼百應,于是,在班上同學的極力勸說下,咱倆就是老牛拉破水車,瞎貓只抓死老鼠的在一起了。
是不是很滑稽?
是,我也這么覺得,滑稽死了!
我們在一起狀況百出,那晚在天橋上放煙花,還記得我問你說:”你說咱倆誰的煙花放的漂亮?”
你看了我手里絢爛的煙花,又看看你的,再看了看我,說:”我的漂亮。”
我原本笑盈盈的臉就因為你那句話瞬間變的扭曲:”你的?我的更漂亮!”于是我們就為這一特幼稚的問題吵鬧起來,再于是我好看的煙花就在你的衣服上燒了個洞,黑糊糊的,好笑極了。你只能氣呼呼地對我,除了怒斥我一頓,也不能拿我怎樣。
我對你一系列的表情見怪不怪,無所謂。
盡管我燒了你的衣服,你還是盡了一個男朋友的責任,你送了一個大維尼熊給我,我開心的抱著它,驚訝的問你:”怎么知道我喜歡維尼熊?”
你伸手摁了我額頭一下,眼里滿是笑意:”瞧你高興那樣兒,一個維尼熊就能把你給買了呀!”
我摸摸被你摁了的額頭,向你眨眨眼:”那哪兒能啊,一個才不夠呢,我要他走遍99座城市,每座城市買一個,湊足99個再加上一顆真摯的心,那還有個差不多。”天橋下仿佛有人影晃過,轉眼間,卻又不見了。
天橋上的你溫柔的笑了,卻翻著白眼鄙視我,你說:”小木婭,真膚淺!”
我朝你做了個鬼臉在心里暗罵,南航,要論膚淺我哪兒能跟你比啊,外貌協會的老總!
情人節的那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在我以為我們的關系可以就此結束時,你卻對此只字不提,只告訴我說,你要出去一個月,叫我等你回來。
我說好,我等你回來。
(七)
夏寂在那個月里一直陪著我,直到你回來那天。
你站在我們寢室門口的那棵大樹下,我和夏寂一起回來就看到了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跑過去把你緊緊抱住,我只是感到好高興,好意外…還好害怕。
我緊緊依靠在你的肩頭,斜影里看到夏寂落寞離去的背影,莫名有些感觸。
一番留戀后,我輕輕推開你,問:”你干什么去了啊?!”
你沒回答,只是輕輕問我:”婭婭,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
我踹了你一腳,想發笑:”滾啊,你那么花心,我可不要一腳栽進無底洞!”
你沒有像以前一樣鬧騰,沉默了。
你是認真的,我看得出來,于是我問:”南航,那么你能告訴我你愛我的保質期有多久嗎?”
你緊握我的雙肩,緊盯我的雙目,一字一頓道:”婭婭,給你的愛,天荒不老。”
那一瞬,萬千驕傲都拜給了你的一句話,或許,我早就載了。
”好,那我們就不要再分開了。”我點頭,你猛地大力的將我抱進懷里,好像恨不得能將我溶入你的骨血里。
你婚禮這天,我不請自到。
我看到你穿了一身黑色婚禮服,摟著你嬌美的新娘,接受著一個又一個人的祝福。
想起你,見到你,所能做的,就只有心疼。
你看到我站在你的面前,稍微怔了怔,我勉強擠出一個笑,鼻子卻有些發酸,沙啞著聲音:”恭喜啊…南航。”如果你現在問我怕不怕,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你”我很怕”。哪怕是在心里練習過幾千遍,幾萬遍,甚至是無數遍的我恨你,最終還是潰不成軍,到頭來見到你的第一句話還是祝福。
你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愣了會兒,說:”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了…”
你身旁的人挽著你,親昵的問你:”航,你朋友嗎?”
我看到你對她溫柔的笑了,說:”嗯,她叫木婭。”
她驚訝的看著我,像打量不明物體上下打量我一番,又朝我微笑:”你好,你可以叫我茵子。”
我朝她淡淡的笑。
是的,我只能選擇祝福。
我無法告訴你,此時我心里是剜心的疼,我愛了十幾年的男孩,守了這些年,等了這些年的男孩,你身邊站著別人。
我想起了你離開的那個月里夏寂和我的一段對話。
他問我:”木婭,明明我愛你比他愛你深,為什么偏偏你就愛他?”
我記得當時我是這樣回答的,我說:”就因為我先認識他,而不是先認識你。”
我一直認為,先遇見必定愛的最深,必定可以情深義重到白頭,可是我錯了,就像明明我先遇見你,先愛上你,到最后你偏偏還是執了她的手。
(八)
我和茵子,你的妻子會坐在一起聊天,當我說起我和你之間的那段事兒時,她什么都沒說,笑笑,然后我們又接著談論些別的。
我聽著她的一些話,看著她身上雪白的婚紗,我突然就感到淚水膨脹,我曾幻想過多少次我嫁給你時的模樣,我不喜歡繁瑣的婚宴,只希望在秋天,待到道路兩旁的楓樹葉鋪滿地面,我穿著這純白的嫁衣,踩上著天賜的紅毯,嫁給你。
可惜,這都不是真的。
盡管你是娶了別人,但我仍真心給你祝福。因為她不比我差,我是該恭喜你,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
在你結婚的這天晚上,我們到了當年分手的天橋上。
你說:”你沉默了好多。”
我想說,我這不是沉默,而是被憂傷洗禮過后形成的冷漠。
但我沒做聲,只是淡淡的笑。
你漸漸向我走來,我緩緩向你走去。
最終走到一起,卻沒了往日的親昵。
我冷笑著甩手給了你一巴掌,冷笑著說:”南航,這巴掌,還記得吧,沒想到我會還吧?”
眼前漸漸霧氣朦朧,風吹過,我的臉仿佛又生疼起來,就像當時你南航扇我巴掌一樣。
那天,我捂著被你扇過的臉,紅著眼:”為什么打我?”
你恨恨的指著我說:”木婭,我原本以為我足夠了解你,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到底是我南航瞎了眼,還是你木婭將自己偽裝得太好?!”
我冷笑:”我做什么了?”
你用指頭戳戳我的肩頭:”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讓人把話說的那么明白!”
我都能在你的眼里看到烈火,就像要將我吞噬,燃成灰燼。
”我……”
”你不用解釋,我不會聽!”
我嗤笑:”南航,你還真把自己當做雪山上的王子了?我木婭受了你的委屈還要跟你解釋,真是好笑死了,南航,你可聽清楚了,我是要說,我們分手!”
你的臉變得慘白,沒做聲,點點頭,轉身走了。
我也轉身,與你背對背走開,順便伸手將我精心為你準備的禮物扔下了橋,猛地一個浪打過來,它翻騰幾下就被卷到江底去了。過程如此短暫,就如同我們的感情一樣。
我走著走著,還是忍不住回頭。
于是我就站在原地,指著你消失的背影破口大罵:”南航,你混蛋……”
我真的很難過,難過到要死,沒有人可以這樣傷我,讓我如此疼痛,南航,我疼的不是你不理解我,而是我們相對走開,你可以做到頭也不回。
我哽咽了一下,酸酸的感覺涌上心頭,最終失聲痛哭。
明明是我說的分手,為什么難過的也是我?
我很慶幸這個夜晚,周圍是死一般的沉寂,無聲無息,世界就剩下我一個人,哪怕再不堅強也不會被發現。
南航,也許你說的對,我的確很會偽裝,我偽裝的最好,也不過是在你面前偽裝的堅強。
一巴掌,我記恨你好幾年,如今也還了,怎么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之間就要兩清了?
這時候,空氣仿佛要讓人窒息,世界也靜止了。
你站在我的面前,每一次看見的你都是全新的你,這次也不例外,你對我的一巴掌顯得冷靜,沉著,你儼然成了一個成熟男人,不是我回憶之中的青蔥少年。
調皮搗蛋的你已遠去,留下的是我全然陌生卻依舊好看的軀殼。
我還是想哭,但還是哭不出來,我就這么狠狠地吻了你,啃咬你的嘴唇,粗暴的,我要將這些年多少個日日夜夜所受的煎熬都還給你,很久很久,直到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在口腔里,我才感到,真的好可怕…你真的…變了。
我沒有繼續吻你,而是在下一刻將你緊緊抱住,死死的抱住,體內仿佛有一團烈火在焚燒,我的呼吸都不能通暢,好久好久,我就在你耳邊說了話,我難過的哽了一下,就聽到自己對你說:”好好幸福。”
聲音是那么沙啞,我聽見了自己的憂傷。
你身上清香依舊,我已不再眷戀。
我極快的推開了你,迅速轉身,轉身離去,因為我發現我真的抑制不住在,我怕,我怕我會在你面前哭。
真的,我轉身后,眼淚就直接從臉龐滑落了。
我傷心,原本或許與你到老的人會是我,而不是茵子。
我知道那天在娃娃店打我耳光的人是你妹妹,我也知道我等你的那個月你去做了什么,你去接你剛回國的妹妹,你最疼愛的妹妹。
我也知道當初你我分手的原因,你和你妹妹在商場購物,親昵的像一對情侶,林愛看到你們在一起說說笑笑,誤會了你們的關系,于是下午就找了一幫人打了你妹妹進了醫院,而你那天晚上甩我一巴掌是因為你以為是我找的人。
我也明白了那天上午林愛跟我說的話:”木頭,你可真是木頭啊!你男人都要被別人搶了,你還像沒事兒人一樣!”
這些,都是你老婆告訴我的。
南航,這世界就是注定你我相互錯過的。
轉身后,一瞬間,對你的愛,對你的恨隨著眼淚的滴落,消失不見。
心中那根刺被生生拔掉,被禁錮多年的愛,釋然了。
你叫住我:”婭婭,經年再見,互不相識。”聽著有些無奈。
我背對著你,大力地點了點頭。我早已習慣,自己的傷口自己舔,不久后,自己愈合。
幾年前,你一句:”給你的愛,天荒不老。”將我死死囚住。
幾年后,你一句:”經年再見,互不相識。”將我狠狠踢開。
我想起多年前對你的小女朋友說的:”你out了。”
這回輪到自己了,我out了。
南航,你真的很殘忍。
這一次,我沒有回頭,我堅持著一直走一直走,不去看你,直到走到那個無人的街,我強忍的淚水,還是如洪水般傾瀉下來,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夜晚……也是孤獨的自己,孤獨的哭泣。
他站在我的身邊,我抬頭,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都被他的笑包容,那抹笑如同和煦的春風,吹的人心里暖暖的。
他溫柔的說:”哭吧,到了明天,就忘了今天。”
我終于明白,在我一直禁錮在你的囚牢中時,總有一個人,在等待著我將自己釋放的日子。
夏寂,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那么好?
其實,夏寂,我多么希望可以在我最初最美的年華里遇見你,然后愛你。
(九)
我做了一個夢,夢中你朝我招手,我沿著你的腳印尋去,卻見你消失在盡頭,我慌亂的跑過去,在你不見的地方,久久找尋,找不到任何你存在過的痕跡,我哭了,狠狠的哭了,絕望的蹲在地上,痛哭流涕,哭到麻木……
突然,我隱約看到你站在我的面前,你溫柔的問我:”你迷路了嗎?”是的,我迷了路,在找尋你的路途上,忘記了來時的路,我想回去,到回去不了了。你朝我笑笑,指著另一條路,說:”從這條路回去。”
我站起身,朝那條路遠遠望去,夏寂在沖我微笑。
夢醒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收拾好了行李,在本子上寫下最后一段話,細細關上,放在桌子里,鎖上了門。
送行的人到最后只剩下林愛一個,她笑著問我:”真的不愛了?”
”我會忘記,重新開始。”我笑著。
她點點頭,看了看我手中的行李箱:”那以后記得要回來看看我。”
”嗯,會的。”
我已為回憶筑了一堵墻。墻的背面,是過去的你,我用時間和眼淚畫了句號,墻的前面,一片空白,等待我用以后去填上屬于它的符號。
我要走了,去尋找另一番風景。
在檢票口,猛然有個聲音在呼喊我:”木婭……”我聽見了,是很大的聲音,就在我尋找聲源處的時候,機場所有人一樣在尋找。
最終,我看到一顆巨大的心擺在機場里,好多好多的維尼熊放在兩邊,1,2,3,4,5,6……99個,一個不少。
他笑著想我走來,邊走邊說:”木婭,那年天橋上,你不是說收買你要走遍99個城市湊足99個維尼熊和一顆真摯的心嗎,這些年我走過大大小小的城市,湊夠了99個。”他指著后面那些娃娃,”看,心和維尼熊都到了,你呢,要怎么辦?”笑語盈盈。
原來,那年天橋下的人影,是他。
他走到我的面前,低下頭,認真的看著我,輕聲問:”聽說你要重新開始,那么這一次就先遇見我好不好?”
我笑了,是的,我感動了。
夏寂,我一定不會告訴你,我最感謝的,是我在迷途之中回頭,你仍在原地,沖我微笑。
我前半生所有的心疼都是為你而疼,南航,那么剩下的日子,就讓我為別人而活。我會用曾經對你所有的愛努力去愛那個愛了我多年的男孩。
(十)
——愛情的確可以不見血色的傷害很多人,但好在也有一些人可以無藥自愈,然后比以往活得更好。
——比如你。
——比如我。
想了自己,想了朋友,想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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