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譚若池的故事

　　我沒想到女生的友誼這么脆弱，脆弱到像是一根針輕松的穿過一張宣紙。我與她爭吵的時候我沒有說一句話，就意味著我無所謂。我不在乎這兩年的情感，我不在乎面前這個女人是不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在乎這么長時間的點點滴滴，這有什么，我們無法忍受彼此了，性格不合難道還要委曲求全？友誼怎么可能是委屈自己才能建立的？你太強勢了，我，仰仗不了你，對于我與你之間的一切，我都無所謂，只不過就是兩年的感情嘛，我還有她呢，我們兩個一起離開你，你不覺得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嗎。

　　（1）

　　我與他相戀后就默默地對自己說這只不過是一種游戲和策略。這不是一個真心對真心的情感關系，而是一邊給予一邊接納的單方面付出。高中三年他對我的影響實在是有些潛移默化，因為它的存在讓我的學習成績雖說沒有下滑，但是一直都停步不前。我只能把這一次次原地踏步的成績怪罪于他每日每天的旁敲側擊，殷勤關心。他挺有能耐的，除了學習。他能把老師哄得樂呵的使得他每天遲到都不受懲罰，他能把我周圍朋友一個個搞定時刻出沒在并沒有邀請他的聚會里，他能讓他的朋友在樓下等我一個晚上只為了跟我表白。對于一個長相還算可以，情商較高的人來說，喜歡他的人應該也不算少。而我，并不是其中之一。

　　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其實是有我自己的私心的，沒有人對我這么好過，包括我的朋友。我記得那時學校剛開學，學校為我們高三提供了晚自習的“服務”。對于一個未成年少女，晚上九點鐘自己騎著單車回家，總是會被家長還有老師灌輸回家要小心的警惕標語。更何況再過一兩個月外面天氣就變冷了，騎單車就越來越不妥當，打車回家時間太快，走路仿佛更不安全。邵木就以單車少年的身份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剛開始他與我一同回家，把我送到家門口后他在自己回家，后來他拉著一大幫兄弟在我家樓下向我表白，幸好那天我爸媽都不在家，父親出差，母親夜班，只剩下爺爺還早早的睡覺了，我站在電梯里，每隔一層都有一個他的朋友遞給我一張明信片，一直到一樓，我的手里已經攥著好幾張明信片，上面寫著花言巧語，對我多年的情感與他的自我感悟。我剛開始還以為他的情書水平只存在于“啊~海燕啊~”這種水平，后來仔細一看，很難相信這不是找人替他寫的。等我降到一樓，看見邵木那張羞澀期待的臉，我就知道，這一關我是逃不過了。

　　“做我的女朋友好嗎？”看著他像是求婚一樣單膝跪地像我表白，我只好說一聲“好。”

　　是的，我就說一句話，沒有多余的修飾詞語和豐富表情，就以一個毫不在意的語調說，“好。”

　　從那以后，我發現我的生活一些繁瑣的事都不存在了，熱水有人給我倒，午飯有人給我打，晚上不必凍手握著車把，我家的單車從那以后就被我鎖在了車庫里，而我只需坐在他的后面，聽著自己喜歡的音樂，看著他一張一閉的嘴，他在說些什么？我怎么知道，我的音樂聲開的太大了。

　　我的生活再也不必那么單調，每天上課聽講，下課復習，一天下來與徐佳之，王潤心這兩個朋友手拉著手上幾次廁所的生活再也沒有了。我能在我實在寫不下去作業的時候聽他給我講幾個笑話，我能在找不到徐佳之王潤心的時候找他陪我買東西，我能在生病的時候聽到多一句的關心。我的世界因為他這第三個人的出現，顯得我生活的較為平衡，不再被動，我不再像是徐佳之王潤心這兩個朋友的附屬品，我終于能夠脫離，這一份和諧但不平衡的友誼。

　　徐佳之與王潤心是初中同學，兩人初中僅僅是同學，但并不是朋友，兩人上到高中后有緣又成為同一班的同學，也就理所應當的成為了親密的朋友。而我，之所以與她們相識，是因為我們三個曾經軍訓時在同一個宿舍。我們姐妹三個向來相處的不錯，只不過越來越熟后王潤心的脾氣沒有那么好了。

　　我聽過一句話，人們總是把不好的那一面展現給對自己最親的人，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如此，只不過她更加的簡單甚至不保留。我們會對對自己最親的人放棄所謂的警戒，我們會在他們面前打嗝放屁說著臟話，我們會在他們面前說著自己的不快與憤恨，因為我們信任他們，而她就完全是這樣一個人，一個只要她認為是朋友后就毫無保留的展現自我，甚至壞的一面也展現出來。對她來說，這是對我們的愛，對我們之間關系的信任，而對我與徐佳之來說，這已經慢慢觸碰到我們忍耐的底線，雖然她有的時候對我們很好，但是當她壞的時候我們會比好記的更加深刻，我們還保留著關系之間的生疏與矜持，我們對她的排斥感逐漸加強，直到拋棄她。

　　“你是譚若池嗎。”

　　我面前是一個中年婦女，她穿著灰色上衣，藍色牛仔褲，鞋子是普通的，一眼看去沒有什么不同，只不過她身上那刺鼻的消毒藥水味透露出她的職業地點應該在藥店或者是醫院。

　　“恩？”

　　“你是譚若池嗎？我是邵木的媽媽，我想有些事情我們應該談一談。”

　　“哦，說吧。”

　　我站在我的補課班門口，她示意到別的地方坐下來慢慢聊，我覺得沒有那個必要就推掉了。

　　“這里挺好阿姨，我一會兒還有課，就在這說吧。”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我看見邵木與你手拉手在這里經過，我發現你們之間的關系不正常，我想你這么好的孩子應該明白，早戀是耽誤學習的，邵木那邊我做著思想工作，希望你能夠離開他。”

　　“阿姨，我跟邵木之間沒做什么過格的事情，青春期早戀我想很正常。”

　　“但是，你應該知道早戀對你們是沒有好處的。”

　　“或許對他沒有好處，但是對我來說可有可無，所以說為了不傷害邵木，我只好這樣做。”

　　“可是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你根本就沒有心思學習，你這怎么能沒傷害邵木呢？”

　　“我離開他他就能好好學習嗎？阿姨，我與邵木之間沒有愛情，我們只不過是比朋友更好一些罷了，如果說邵木認為這是愛情或者我與他之間是情侶關系的話我會找一個合適的時間跟他分開的。”

　　“邵木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他只要用心學習就一定能取得好的成績的，只不過心思不用在正地方，你也不用說這些，什么關系我想你也清楚，我想你們盡早分開比較好，今天或者是明天，不用找合適的時間，越快越好，我希望我不干預你們。”

　　“阿姨，你正在干預。我跟邵木之間對我來說是沒有關系的，分開我會提出，但是你家邵木我認為不會同意，他對我這么好，我也舍不得讓他離開，如果你真想干預，就盡快吧。”

　　“你這孩子怎么這樣，你家長知道你早戀嗎？”

　　“我家長只看我成績。阿姨，我先進去了，我還有課。”

　　“我還沒有說完，你站住！”

　　“阿姨，邵木沒耽誤我學習，你要是耽誤我學習就說不過去了吧？”

　　（2）

　　“怪不得那天他手撒的那么快！原來他媽站在他前面。平時撒手都要墨跡個五六分鐘，那天簡直比我都利索。”我坐在圖書館的角落里，拿著手機用微信發到只有王潤心和徐佳之我們三個的微信群里。

　　“那他還行呢，沒一把給你推開就不錯了。”王潤心不一會兒發過來。

　　“要我說啊，反正都看到了，還不如一直握著，破罐子破摔直接攤牌。”徐佳之回了一個與她完全相反的觀點出來。

　　“邵木有那膽？我借他三個都不夠。”王潤心連忙反駁過來。

　　“也不能那么說，邵木平時在學校挺風光的，就是出于孝順母親才那么做的。”

　　“他要是孝順母親早就該學習了，我可沒看出來他有哪好。”

　　“誒呀，你倆怎么還鏘鏘起來了，邵木是我對象，整的跟你倆似的，要不給你倆？”他們回的一條比一條快，我趕緊插上一句。

　　“可千萬別說給我，買一贈一我都不要，還是給徐佳之去吧。”王潤心立馬回了過來。

　　“我也收不起，人家就看上你了，給我也沒用。”

　　“怎么?人家沒看上給你你還要啊？”

　　“王潤心你胡說！”徐佳之在電話那頭喊了起來。

　　“我可什么都沒說。”王潤心邊笑邊回過來。

　　“還有，我下個星期日藝考補習班聚會，你們兩個周六陪我買衣服吧。”

　　“到時候再說。”我回了一條。

　　“看看情況。”徐佳之緊隨其后。

　　“誒，你倆怎么這樣啊，人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你們好意思讓我蓬頭垢面素面朝天齜牙咧嘴張牙舞爪的去參加聚會嗎？”

　　“你確定是同學聚會不是萬圣節聚會？”徐佳之回了一句。

　　“我下了，你倆嘮。”

　　那幾天我確實沒有搭理邵木，我認為那件事后他應該有所收斂或者已經跪倒在他母親大人的腳下不再與我聯系。可是，事與愿違，事情遠沒有我想的那么簡單，邵木母親仿佛沒有發覺這一段不合時宜的戀情一般，而邵木則更加的膽大包天，他或許已經覺得自己戀愛的最后一個屏障都已經打破了，沒有了對母親的顧慮他開始了他的一連串攻擊，每天對我的好雖然說范圍更大了，但是他也不僅僅是拉我的手了，那天晚上，他趁著周圍沒人把我摟在他的懷里奪走了我的初吻。我怎么知道應該怎么做，雖然之前我一直都在拒絕他，但是這一次卻不知為什么對他妥協了。晚上在我寫作業的時候，平時我在補習班的時候他竟然敢給我發短信，他正在一點點的逼近我，打算擾亂我的生活和世界，他在進攻，進攻招數極其簡單，就是強攻。

　　是時候了，是時候分開了，怎么會允許你占領我的領土，怎么會讓你侵占我的世界，怎么會讓你擾亂我的時空，我希望能夠讓你明白，一切的主動都應我先發起，你的一舉一動必須是被動，你若主動，我便離開。

　　我說分開后，他果然像我想的一樣，不同意。他一遍一遍的央求讓我覺得嚇唬一下就可以了，萬一真離開了就不好了。我想他已經明白，不管他做多大的努力，向前走多少步，只要我選擇離開他都會重新回到起點。

　　周六上午一切都恢復了平靜，我們準備上最后一堂課就收拾書包準備迎接中午的放學。王潤心牽著徐佳之趁著還有幾分鐘上課的時候跑到我班級門口。

　　“今天下午去哪里？”

　　“我去補習班。”

　　“不是說好一起去買衣服的嗎？我明天有聚會的。”

　　“呀，我忘記了，課都定死了，推不掉了。”

　　“不可能，你就是不想跟我一起去。”

　　“真的，昨天晚上剛排完課。”

　　“那你呢徐佳之？你不會也有事吧？”

　　“額，那個，那個，我遠房親戚去世了，我今天晚上要坐火車過去。”

　　“那是晚上，你下午不是還有時間嘛。”

　　“可是我還要收拾一下啊，去那再回來，怎么說也要兩天。”

　　“這么說，你們倆都陪不成了？”

　　“可以這么說。”我說道。

　　“什么叫可以？你們兩個那天不都說好了嗎？怎么一個個都變卦了？還有沒有點信用！”

　　“我們上回也沒說要陪你啊，都說看情況。”

　　“怎么沒說！不愛陪我就直說唄，拐彎抹角的誰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這么說我就不愛聽了，我是下午真有課，要不肯定陪你。”

　　“行，你忙，你們都忙，就我一個大閑人，你天天學習，好學生，我不是好學生行了吧！真有意思。”

　　那天她就一個人走回班級，完全把被她帶出來的徐佳之丟掉了一邊。按平常來說，過幾天我和徐佳之會買著一兜子小食品跑到她面前來重歸于好，然后她就會滿臉不樂意的收下然后180度大轉變給我們講冷戰期間她經歷有趣的事情。可是這一次，我與徐佳之卻出奇的一致，沒有任何的商量，既然生氣了，既然冷戰了，那就不要說話好了。

　　徐佳之朋友很多，不多一個也不缺她一個，徐佳之認為是時候拋棄這個蠻不講理大大咧咧的朋友了，誰說她們友誼深厚，只不過初中同學而已，又不是從初中就是朋友，甚至旁人都不知道她們兩個在初中的時候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各自有著各自的圈子，各自有著各自的朋友，甚至在初中的時候，她們彼此還算得上是敵人，因為初中這兩個圈子本來就不是很友好。而我，我也不需要啊，我雖說很重視友誼，但是我從來沒有被友誼所打敗過，既然我已經讓步這么多何必再讓我繼續后退，更何況，徐佳之沒有離開我，更更何況，我現在還有著邵木。現在我的世界才真正的平衡，甚至，一切都在向我這邊傾倒。

　　這件事之后我就更加把精力放在我的學習上面來，我知道只要學習成績好就會一直保持這種地位，同學們羨慕的目光，老師的贊許，父母的零花，徐佳之的忠誠，邵木的偏愛。當大家把學習當做一種痛苦來進行時，我則把這當成我走每一步的工具，一種統治工具，只要有成績這一工具，我就能自主的平衡我周圍人的所有關系，來把一切環境變成一種利好的形式。

　　誰說我愛學習？我最恨的就是學習了，枯燥，無味，像是教徒們的自我鞭策，但，我愛我的地位。

　　我與王潤心絕交后我與邵木之間就近了一些，但是我還是刻意的保持著距離，不能讓他有更大的進攻空間。他還是那么的照顧我，愛我，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上真正關心我的人只有他，因為他是愛我的人，愛我的性格，愛我的癖好，愛我的全部，而不是羨慕我的成績，依靠我的學習地位。我發現邵木還是挺可愛的，有一次他@我說他想吃我家樓下蛋糕店里的蛋糕了，我就說我這幾天就過去吃，他說那你告訴我一聲吧，我說好啊，到我吃的時候我拍給你，然后他就給我回了一個大便的表情。

　　我知道，當我淪陷的時候就不會再有主動。所以我與他的關系保持的相當微妙。一直到這一年的結束，一直到快要畢業。

　　我突然想到新年的時候家里的春節，那天城市下著大雪，飛機場臨時關閉，父親出差差一點就能回來了，結果被堵在了另外一個城市。我的母親早早就睡下了，她早就不保留守歲這一傳統習俗了，只有我，一個人坐在沙發前看著電視上面正在直播的春節聯歡晚會，聽著外面放鞭炮的聲音，這個時候手機響了，是邵木給我發來的新年祝福，我回復了他，過了一會兒，他又回復了。

　　“新年快樂我愛你。”

　　我終于沒有控制住自己，沒有掌控應該間隔幾秒鐘在回過去或者第二天在回過去。我心里安慰著自己，大過年的，別再控制了，彼此都過個好年。

　　我的手指飛快的在手機屏幕上按動著，“新年快樂我也愛你。”，這是我今年的第一條祝福。

　　送給你，送給這么一個執著的你。

　　送給我，送給一個正在淪陷的我。

　　（3）

　　春季風沙大，夏季日光足。我們的高考就安排在春季和夏季之間。讓我們伴隨著風沙結束了校園生活，再讓我們伴隨著烈日走向新的道路。

　　高考的最后一天讓我感受到了夏季的到來，那一天雖然還有這不甘離去的春風，但是夏天的熱潮已經席卷而來，我穿著長袖坐在考場里面竟然也冒出了幾滴汗在我的額頭上。我緊張的用鉛筆涂著最后幾道題的答題卡，前前后后檢查一遍發現沒有漏題后齊卷鈴聲就已經響起了。

　　我長長呼了一口氣，終于考完了，三年的學習枷鎖終于現在可以解開了，讓自己充滿負擔的脖子好好放松一下，讓背著書包的肩膀好好放松一下，讓有著厚繭的中指好好放松一下，讓我自己好好放松一下。

　　整體來說還算可以，每一科都答出了我能力范疇之內的水平。我慢慢走出考場，外面迎接我的是清風烈日，門口站著的是學生的家長，一切都像是之前電視上面演的一樣，我也想著之前答應邵木說暑假好好出去玩一玩的計劃，高考前邵木問我考完試干什么，我說不知道，他說要帶我旅游，我也就說好，現在想想，旅游真是一個不錯的決定，我也該好好想想考完試去哪里。

　　“譚若池，你怎么還在這里？邵木呢？”

　　迎面走來的是剛剛出考場的徐佳之。

　　“你怎么跟我說上話了，你管他在哪里。”

　　“我剛才出考場看他情況不太對，后來聽他們考場里面的學生出來說他沒答完卷紙。”

　　“他沒答完不是很正常嗎。”

　　“是沒涂卡。”

　　“啊？”

　　“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我還以為他跟你在一起，怎么說，你也應該關心一下人家。”

　　“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好自為之。”

　　那天下午我與邵木沒有聯系上，直到第三天下午才聯系上。他剛剛參加完他爺爺的葬禮。那邊他的情緒不對，我也不敢多問他的考試情況，簡單安慰幾句我就掛斷了電話，他也沒有多說什么。

　　邵木在新年過后給了我一個錄音筆，說要好好學習，讓我把每天應該學習的內容錄下來，然后晚上遞給他，他晚上用工。

　　這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天大的玩笑，邵木要學習？那估計母豬真的會上樹了。但是我還是每天把學習內容給他說了下來，并且在他實在挺不住睡覺的時候把錄音筆打開錄下老師講課的內容。

　　邵木真的學習了，而且進步的幅度非常大，在我們認為他只能上三本的時候他竟然在三模的時候考出了一個不錯的成績，越過二本線十多分。這讓我非常的高興，雖然我清楚，一個學習不好的孩子進步的空間非常大，就像是一個平時語文只靠10多分的孩子，讓他稍微用功就會考到60分。雖然對我們來說60不行，但是對于考10多分的孩子來說他已經進步了50分，而邵木也是如此。

　　從那次考試之后我不僅把考試重點錄下來，我還時不時的給他幾份提綱，偶爾還會把他約出來單獨的講一些他不會的題。我們兩個相處的時間更長了，邵木對此十分興奮，而我因為突然當上了老師也樂在其中。四模過去了就高考了，在四模的時候雖然他依舊在二本線上面一點徘徊，但是對此我和邵木都十分的滿意。

　　有天晚上徐佳之向我要錄音筆，說她今天想參考一下一些知識點，讓我給她錄一下音，她說跟邵木打好招呼了，在晚自習的時候聽，然后放學就還給他，我就又給她錄了一份，順便也讓邵木聽聽。

　　等到晚上放學，邵木接過錄音筆就直接放到我的桌子上，“譚若池，小若池，小池池。”

　　“有屁快放。”

　　“黑板上的作業你幫我錄進來吧，我晚上光背單詞了，還沒有寫作業，所以沒看。”

　　“那拿你手機拍下來好不。”

　　“我想多聽聽你的聲音嘛。”

　　“滾。”

　　當初錄音筆給我的時候里面有一段錄音，是邵木錄給我的，長達三分多鐘的錄音一大半都是肉麻的話，聽得我直起雞皮疙瘩直惡心，就像是他現在對我的無節操撒嬌，不過，還挺溫暖的。

　　我打開錄音筆打算錄下作業。當我打算聽有沒有錯過什么的時候不下心挪到了我錄作業的上一個錄音。

　　邵木在校門口等我。我把錄音筆給他。

　　“怎么這么慢？在外面凍死我了，差點我就自己走了。”

　　“真乖，快回家吧，天怪冷的。”

　　“恩。”

　　等我回到家，第一件事不是打開書包，而是拿出手機，給徐佳之發出一條短信。

　　{徐佳之，當我認錯你了。絕交吧。}

　　待我晚上入睡時，看見手機黑名單里有10多條攔截電話，都是出自同一人，一個剛剛躺進黑名單里的人。

　　（4）

　　我的腦袋貼近著他的胸，耳朵緊緊貼緊在他的左胸上，我能聽到他心臟跳動的聲音，他呼吸的頻率，他血管里血液流動的聲音，甚至我能聽到他的血細胞分裂，再分裂，到有的死亡的聲音。

　　我的聽覺融入進他的身體里面。而我的嗅覺聞到了我與他之間空氣的流動，我的觸覺感受到了一絲微涼。我的味覺嘗到了剛剛落入我嘴里的鹽咸味道，我的視覺看到了正在哭泣的他。

　　你在哭什么？應該哭泣的應該是我啊。我現在沒有了學習，我現在沒有了朋友，我看不到任何一個同學對我取得的成績的羨慕，我畢業了，我只有一張對我來說毫不重要的錄取通知書和你了。

　　我沒有辦法主宰我周圍的環境，我對你逐漸的失去了主動，我又變得被動了，因為畢業，因為孤立，因為，僅有你對我的愛。

　　我按下錄音筆的播放鍵，里面傳出我熟悉的聲音。

　　“邵木，是我，我是徐佳之。你很驚奇這里面為什么有我的錄音吧？因為我想對你說些話，一些不能直接說，但又非說不可的話。馬上就要畢業了，我不知道這些話以后來有沒有機會說，所以我就冒了一次險說了出來。

　　邵木，我喜歡你，我想你應該能感受得到，只不過你裝糊涂罷了。你還記得高一的時候你把寒假作業落在學校了吧？我全都拿回家了，拿回家那天晚上我在網上問你你是不是忘記什么東西了？你竟然立刻回過來是作業，我是故意放在那的，我說那老師不說你嗎？你說，說就說唄，初中被罵慣了，到高中不保持都難。我能想象得到你開學后的驚訝表情，你發現作業整齊的擺放在桌子上，而不是書桌里，你發現作業寫得很好甚至沒有一道錯題，你發現每一份作業的左上角都有一顆小紅心。

　　我還記得又一次你生重病，在家躺了半個月，有天放學我就買了果籃和你喜歡的漫畫書，還有一大堆治療你病的藥，偷偷的放在你家門口。我按了你家門鈴后就急沖沖的跑了出去，在一個小角落里看著病怏怏的你沒精打采的打開門，看見地上的水果漫畫書和藥，東張西望的看著外面看是誰送的。我急幫躲了回來，在角落里想著你疑惑又興奮的表情，自己一個人傻笑。

　　邵木，有的時候我為你可憐，你這么一個好的男人為什么偏偏喜歡上對你毫不感興趣的譚若池，而從來沒有注意過我。不，我想你注意過我，我能感受到你在拉譚若池手的時候不敢看我，我知道為什么每當你給譚若池買水的時候總要帶上我和王潤心的份。我真的很惋惜，你這么一個好的人在她面前這么卑微。她真的不在乎你，她甚至任何事情都先想到的是自己。你的母親找過她，她竟然說跟你不是情侶而是普通朋友。邵木你醒醒吧，邵木，你覺得值得嗎？

　　好像我說的有點多了哈，哈哈，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說這么多，我一個人拿著錄音筆站在女廁所里面，我喝了點酒，要給自己壯壯膽，希望你聽的時候沒有聞到我的酒氣。邵木，我喜歡你，我不求你跟我在一起，我只希望你每天早上看見我是說一聲早安，放學的時候說一聲拜拜，與她在一起的時候離我遠一點，或者含蓄一點，有的時候我恨不得沖上去拆散你們兩個。我其實，真的被你們折磨的很脆弱，脆弱的像是一只被關在玻璃瓶里的蒼蠅，只能看著外面的你們倆，卻永遠飛不出去。

　　我是徐佳之，我喜歡你，我愛你。”

　　我顫抖的按下了暫停，刪除了這條錄音。

　　我堅強的看著邵木，看著在我面前哭泣的邵木，我真的什么都沒有了，我只有你，好吧，我甘愿淪陷，我甘愿被動，邵木，拯救我吧，讓我不再這么悲傷，讓我不再感受友誼的脆弱。我知道你很好，我也知道你對我很好，是時候淪陷了，邵木我愛你。

　　“邵木，我愛你。”

　　我說出這句話，雙手摟著他的脖子，漸漸抬起我曾經高傲的頭顱，而我現在卻在邵木的下面。

　　我親吻了他。

　　這，就是我，譚若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