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爾和其他女孩都被送到醫院,警方在那里為她們做了筆錄,之后大多數都被家人接回了橘村,而我在這過程中一直沒陪在她身邊,工作忙不是理由,但我想在樹林里“朝圣者”被趕盡殺絕的血腥場景中發現的那枚戒指足以讓我為自己和伊莎貝爾的未來感到不安和對目前形勢深深的擔憂。我找伊文斯商量請他替我送伊莎貝爾回家的事,他問都沒問就答應了,只是在我對汽車方向盤不再感到恐懼的狀況上表述了一下他自己的觀點。
媒體是無比強大的組織,記者更是無孔不入,難怪世人都稱他們為“無冕之王”。全國各路記者及報道團隊連夜趕到橘子坪,就為了對神秘而又邪惡的“朝圣者”終于落網的事件進行全程追蹤,當然,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一場好戲,甚至會永遠錯過那段最精彩的部分,因為大使的車隊和護送公主的車隊及全體成員是堅決不會向他們透露半個字的。伊文斯巧妙地混進了記者隊伍之后,又潛入醫院將伊莎貝爾從后門帶了出來,果然,他們到了橘子坪的卡口,伊文斯重新換回身份被放出去時,按我們預定的那個時間給我發來短信。我上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即使現在是夜晚,我仿佛也能感受到地球另一端的太陽溫和的照射以及漸漸移向東邊要把這里變為白天的律動。
邊收起手機,我邊走出總部辦公區高樓林立的圍陣。只見前方停著輛公務車,不過要比我開去犯罪現場的那臺高級得多,前燈很亮,而尾燈僅次于它,向后射出兩道光柱,但看上去只有一道,因為車子和我正好呈九十度角。走進我才看清車門旁站著個人,是司機么?哦,不,不完全是,我想。
“跟自己女朋友還玩‘偷梁換柱’?”詹妮弗的聲音有些疲憊,她仰著頭跟我說話的樣子讓我覺得怪怪的,加之又是在這種情境之下。
“沒想到你以前還做過偵查工作。”
詹妮弗低頭笑了幾聲,之后又看向我道:
“聽說你又能開車了?”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我看未必。”
“那我來載你一程如何?”
“我想還是算了,因為我要去辦點私事。不過,我覺得咱們可能順路。上車吧。”說著,詹妮弗繞到駕駛座旁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私事?還順路?她這是在引導我去哪里做什么呢?詹妮弗和把戒指丟在“朝圣者”遭屠殺的現場的那個神秘人物有關系么?那枚戒指又有著什么樣的意義?不論怎樣,新的謎題看來都正等著我去解開,而我的直覺似乎也在告訴我這一次將會相當艱難。
“這車配備了指紋識別系統,除了班杰和我任何人也開不了。”我才明白為什么剛剛要開車門時卻發現它已經是開著的狀態。
“高科技啊。”這時我們已開出了總部,而我才系上安全帶。
詹妮弗苦笑了一下,道:“我以前還是阿方索先生的秘書時車子被盜過。記得我是準備回家收拾東西到國外出差,本想著快去快回,所以就把車停在樓下沒有鎖,結果不到五分鐘的工夫車就被人開走了,里面當時放著裝有絕密文件的筆記本電腦以及少量的紙質資料夾。我第一時間通知了我的上級,隨后又報了警。就這樣,六個小時之內,偷車的那兩個毛賊便被抓住了。可奇怪的是他們沒有急著銷贓,而是把電腦和文件一下就脫手了,警方順藤摸瓜,又很快找到了那個買主,仔細一查,這人竟是個雙面間諜。”詹妮弗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抓住他時,我們都捏了一把汗,幸好電腦和文件中的信息再未流到其他不法之徒手中。阿方索先生并沒有因這件事責怪我,反而給我申請了這輛裝有最先進的指紋識別系統的車子,以防再次被盜,所以在我榮升后首先就去拜謝了他。”有故事的上司。
“‘朝圣者’有仇家不足為奇,但在現場我發現了這個。”我把那枚刻有大寫字母R的戒指從口袋里掏出來,詹妮弗瞥了一眼立刻又把視線轉回去繼續開車。“也許你去辦‘私事’還帶上‘順路’的我與此有關。”
“你知道‘灰色地帶’嗎,托德?”詹妮弗笑了笑,她的側臉忽的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而由此所觸發的在我腦袋里不停地打轉的某個形象讓我分神。“你怎么了?”她看看我,于是我又接著她的話題說道:“幾乎每個領域、每個階層都存在所謂的‘灰色地帶’,我想。不知你想說的是哪一種,但無論哪一種恐怕都不會有什么好事。”我越過詹妮弗的肩看向車窗外,我們剛剛穿過城市又進入了鄉村。
“沒錯,跟‘灰色地帶’沾邊兒也就意味著離‘黑色’的死亡不遠了。”她在儀表盤的顯示器上按了幾下,所以車窗頓時都變成了墨色,車內的燈自動打開。“政府早年就有一項計劃,除了一少部分人知曉以外,大多數人都會以為這只不過是在電影里才會出現的情節。‘灰色地帶’是指國內高級別的殺手在可控和絕對保密的狀態下為政府執行任務且受到保護的計劃。當然,控制這些人并非易事,我們必須抓住他們的把柄,而且時刻不能放松警惕。”
“收拾‘朝圣者’的也就是這枚戒指的主人是‘灰色地帶’中的一員?”
“對。我現在就是要帶你去見他,他可是這圈子里的頂尖人物。”
“是你策劃了這一切么?”
“我只是其中一員,但我沒想到阻止你去做一件事有那么難。”看來詹妮弗確實調查過我,只是不太全面與深刻。“不過話說回來,他能冒險在現場留信物給你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他的槍法太好,聽你再這么一說,我真想馬上見見這位‘頂尖人物’了。”
“我想咱們得步行一段路才能到達目的地。”詹妮弗停下車,導航儀上此時顯示前方是達得頡沙漠而左右卻都無路可走,嗯,這倒很符合懸疑小說里的情節。
詹妮弗并沒有熄火,鑰匙也留在上面,所以操作系統都打開著,連我們的手機也全都要放在這里,看來這是不給定位衛星追蹤到她將要去做工作之外的事情以機會。她告訴我,只要車內沒人超過兩分鐘,車子會自動將所有車門鎖死,直到它的主人回來才能再次打開。那么它沒有記錄主人行為的隱蔽攝像頭之類的監控設備么?想一想都覺得討厭,自由的生活被這么個高科技產物給生生弄得“井井有條”真是嚴重違背了我的個人意志啊。好吧,看在這車是我新人上司的的份兒上就不再深究了。
我們下車向唯一一條前路走去,卻沒有帶水,在將要被烈日炙烤的沙漠里?也許是不用走太遠吧,但此時根本看不到前邊有什么可被稱作目的地的地方。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里以前是一座規模很大的軍事試驗場,有許多地下掩體,因為一次尖端導彈試驗失敗而被全部關閉,從此便在地圖上消失了。那位‘頂尖人物’找這里當做藏身之所很明智啊,可沒有相關人員的幫助我想,這些也都是空談吧?”
“你知道的真多,我挺崇拜你的,當然,只能在這種沒有任何監聽與監視的狀態下我才敢說這話。”
“哇哦,我知道自己不該在上司面前賣弄,可還是沒忍住,更何況這兒的景色那么…美。”我必須要岔開話題,否則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有時上司的話不能當真,而大多數時候不能全當真,人活著就是如此的累,換位思考之,上司們更累。
詹妮弗笑了,隨后沒再提起剛才的話,她不會真的喜歡上這金色的風景了吧?還是……
天亮了。我從未看到過沙漠中的日出,就好像經歷初島上的那些事之前從未見過海上的日出一樣。詹妮弗從一旁投來詫異的目光,我沒有解釋,因為看她可能有些冷,雙手交替著搓了搓兩臂,于是我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她肩上。或許這會被誤認為是在向新上司獻殷勤,但這里是沙漠,即便太陽已經升起,要把溫度迅速抬升也需要些時間了,更何況現在正值深秋季節。
“謝謝。”詹妮弗調整一下外套,并把它裹得更緊。“希望你女朋友她不會介意。”
“放心吧,她不會吃錯的。定位衛星都拿你沒辦法,伊莎貝爾就更不用說了。”
“以前,班杰也這么為我做過,我很想知道他是覺得我更像他姐姐,還是僅僅把我當成上司,或者有更加密切的意思?”談感情?我怎么越來越感覺不對勁了呢?
“你對班杰應該說了如指掌。我想我們都有上司,而且對他們的感情也相對復雜,反之亦然。呃,我以為你已經結婚了……”我看了看她右手戴著戒指的無名指。
“挺具有欺騙性的是吧?”她并未繼續說,而是馬上轉了話題。“其實我一直都非常想認識、了解和見到一個叫托德?瑞奇的人,因為他的養父里尼?加布里奧是我的親生父親。”
我停下了腳步,詹妮弗也停了下來。我們對視著。我終于知道她的側臉為何會那樣熟悉,給我的感覺為何會有那么點與眾不同了。之所以不能確定,是因為我從不愿往哪個方向去想……
“里尼從來沒說過關于你的事。”
“他當然不能說。”詹妮弗又開始向前走去,“那時他正是新聞界最炙手可熱的人物,所以他怎會親手毀掉自己的美好前程?”
“你恨他嗎?”我快走兩步跟上她問道。
“不,正相反,我崇敬他,他是我的榜樣,因為…”詹妮弗看看我,又說,“我母親在我十八歲時才告訴我這一切。你知道嗎?就在那之前的某天,學校還請他來為我們講授如何做一個好記者,而我當時還向他提了問題,但我其實很緊張,畢竟自己的偶像就站在講臺上……”她邊走邊看向遠處那正在接受晨光普照的沙地,一望無際,涼風此時像讀懂了她的話一般為愁緒讓道,有了減弱的勢頭。
“你的母親很偉大。”這話沒經大腦便從我嘴里蹦了出來。
詹妮弗笑著看看我,我本以為會從她和里尼如此相像的眼睛里看到淚花,可這堅強的女人也許因為經歷過太多諸如此類的大悲大喜,已沒有了恐懼或者驚訝等豐富的感情,于是當她說出下面的話時我再不會感到驚奇。“我一直都這么認為。她頂著那么大的壓力生下我,又竭盡全力將我養大,我非常感謝她,就是再沒機會孝順她了。前年她查出患了癌癥,最后沒有熬過當年的冬天,但我想她已無遺憾,因為我讓她以我為傲,并且徹底忘記了那個人。”
“那你為什么想要找我呢?”
“一個人寧可去收養一個來歷不明的孤兒,也不愿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負責,我很好奇這個孤兒究竟為何會有這么大的魔力?”詹妮弗停下來,她指了指不遠處一片與周遭無異的黃沙說,“恐怕這問題的答案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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