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特抬起頭來,向他微微一笑道:“陶德老爹,幾年不見了,您還認得我么?”
陶德此刻甚是激動,連連點頭道:“認得!怎么會不認得?哎呀,賽特,你長高了,身體也壯實多了!”
賽特看著他,眼睛也微微濕潤起來,說道:“是么?您卻還是老樣子,并不怎么見老!”
陶德笑著搖搖頭道:“老了!怎么不老?你從這兒離開以后,到現在怕有十幾年了吧?這些年你過得好么?丕平大人……他現在怎樣?沒出事吧?”
賽特聽他問得奇怪,說道:“陶德老爹,這些年我過得很好。四年前我奉丕平大人之命,到東方去尋找強國之術,直到現在才……呃,才剛剛回到這里。可是你問我丕平大人有沒有出事,卻又是怎么回事?”
陶德詫異地看著他道:“怎么,賽特,你不知道咱們法蘭克最近發生了什么事么?!”
賽特茫然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剛剛……回到這里。”他心中猛地一驚,想起什么事來,對陶德道:“陶德老爹,你剛才說我離開家鄉已經十幾年了?”
陶德點頭道:“是啊,屈指算來,總也有十幾個年頭了。這段時間里,咱們法蘭克在丕平大人的治理下,國力蒸蒸日上,老百姓很過了幾年好日子。可是沒想到如今我們法蘭克竟要遭受這樣的劫難……”
賽特聽到這里,心中已經明白了幾分,沉聲問道:“陶德老爹,我這幾年一直奔波在外,有些過得糊涂了。您知道按教歷計算,今年是哪一年么?”
陶德疑惑地看著賽特道:“賽特,你這是怎么啦?不是累得過頭了吧?”見賽特眼睛一直盯著他,不似說謊的樣子,他不禁搖了搖頭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按教皇歷算,應該是西歷七百五十九年十月初五日。”
雖然預測已經得到證實,賽特心中還是一驚,脫口道:“果然是被傳到好幾年以后的時間了……”
陶德皺起眉頭,說道:“賽特,你說什么?”
賽特緩緩搖了搖頭道:“沒什么……陶特老爹,你剛才說丕平大人有事,難道是有人要對他和我們法蘭克不利么?!”
陶德嘆了口氣道:“賽特,看來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野心家得到教皇支持,又糾集了拜占庭和倫巴第眾多兵士,勢頭兇猛得很,丕平大人竭盡全力,還是沒能將他們擊退。現在我們法蘭克東部各省都已淪為敵人屬地,丕平大人和查理曼大人他們此刻據說已退守巴黎,要跟敵人做最后的輸死一搏了,可是敵軍人數眾多,恐怕……”
賽特眉頭深鎖,問道:“陶德老爹,你口中那名野心家,名字可是叫做麥爾斯?”
陶德聞言一驚,看著他道:“怎么,原來你知道這件事?”
賽特苦笑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片刻之后,方才開口道:“未來將要發生的事,終于還是發生了。此事說來話長,片刻之間,解釋不清。陶德老爹,照此說來我們格勒諾布爾的法蘭克人,此刻已經成為麥爾斯的奴隸了?”
陶德嘆息一聲道:“正是這樣!那麥爾斯率軍攻下格勒諾布爾后,便將一大批倫巴第人遷移到這里。這些倫巴第人在城中作威作福,本地法蘭克人若想活命,就只有替他們做事,承擔一些勞累的活計。非但如此,城中的酒店、教堂,各種公共場所,也都成為他們那些‘體面人’的專屬,我們法蘭克人,是斷不許涉足其中的。剛才這幾個家伙本要押著我去城東木料場,把我交給那里的場主,途中他們酒癮發作,去一家酒店喝了一場,不想卻在這里撞見了你。”
賽特點點頭道:“這么說來,以前我們那些鄰居,如今也都被他們抓去當做奴隸了?”
陶德嘆息一聲,點頭默認。
賽特低頭沉思片刻,雙眉一軒道:“陶德老爹,我不會讓麥爾斯陰謀得逞的!我這就要去巴黎營救丕平大人,你跟我一起走吧!其他那些人,我以后會回來救他們的!”
陶德搖搖頭道:“賽特,這恐怕不成吧?莫說從這兒到巴黎,路上盡是麥爾斯的手下,就是這城中,倫巴第守兵也為數不少,你帶著我,怕是很難脫身。”
賽特搖頭道:“不妨事。等一下我換上這些軍官的衣服,把我身上這套衣服換給你穿,就是被人看穿,憑他們的身手,須也攔不住我!”
陶德適才見他出手之間將數名倫巴第軍官擊倒,身手較之當年,又已不可同日而語,當下點頭答允。他在城中日久,曉得倫巴第人的設施布局,當下便引著賽特摸至城西一處馬廄之中。賽特將守兵一拳放倒,就中選了一匹駿馬,讓陶德坐在自己身后,縱馬出城,向西疾馳而去。
沿途之上,果然早有麥爾斯的哨所遍布,一路所經法蘭克各處大城,此時也已成為倫巴第、拜占庭等國屬地。賽特二人曉行夜宿,所幸途中并未被人識破。數日之后,兩人已經抵達巴黎。出乎意料的是,城里城外不見戰火,唯見一些士兵忙著驅趕牲畜,指揮它們馱運著什么。兩人入城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巴黎昨日已被麥爾斯率軍攻破,此刻丕平已經率軍退至城西群山之中,麥爾斯窮追不舍,尾隨而去,不知兩軍是否又已交鋒。
賽特聽后心急如焚,立即縱馬出城,向西郊群嶺中奔去。奔出幾十里后,果然聽到遠處有陣陣喧嘩之聲。他擔心遭到盤查,兜個圈子,讓馬兒沿著南面的山間小路奔去,料想距離麥爾斯所率軍隊已遠,這才調轉馬頭,向正北而去。
又行了半個時辰,風中忽然傳來一陣血腥的味道。賽特一面放馬繼續奔跑,一面將長劍抽出,凝神戒備。只見地上尸體三三兩兩,現于目前,法蘭克兵士和倫巴第士兵雜相陳列,顯然此間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戰斗。他翻身下馬,低頭在那些尸體上細細查看,忽然一陣風至,傳來幾聲清脆的兵刃相交之音。
賽特聞聲急忙站起身來,牽住馬韁,向那聲音來處走去。
轉過一處山坳,眼前豁然現出一塊空地來。只見那空地中央,三名劍客將一人圍在核心,四人劍來劍去,斗得正緊。
賽特讓陶德牽馬,在那山坳后面藏好,自己則凝神向那幾人看去,只見外圈三人皆著法蘭克人衣裝,他們結成劍陣,此進彼退,兼以身手敏捷,形同鬼魅,正是先前在巴格達城中與自己交手過的克萊爾等三人。
那被圍在中央之人身材高大,穿著一件白色戰袍,雖然已隔數年,賽特卻仍一眼便認出了他,那人正是當年在巴黎授他劍術的羅蘭。歲月忽忽而過,此時羅蘭鬢上已見斑白,身手卻仍是十分了得,然而此刻他以一敵三,克萊爾等人被康那里士魔法激發出潛能后,出劍速度又遠非當年可比,是以一時雖不致落敗,手上臂上卻已被敵人刺中數下,那白袍之上星星點點,染上了不少血斑。
賽特幼年雖曾跟父親學過劍法,羅蘭卻是將他引入劍術這一奇妙世界的啟蒙之師,回想起當年羅蘭向他溫顏教誨的樣子,哪里還能按捺得下?當即向前縱出數步,手中長劍劃個圈子,便向阿德爾背后刺去。
阿德爾正擬舉劍削向羅蘭手腕,猛聽身后風聲響動,急忙轉身,但見一道寒芒在面前晃動,想要舉劍相格時,卻已來不及了,好在亨利面向賽特,早已看到他向這邊跑動的身影,提前揮劍斬去,這才替阿德爾擋下那致命一擊。
距離上次與他們交手,中間已隔了數年,這三人依舊是那副癡癡傻傻的神情,面容上也似無甚變化,他們見到賽特,竟似認他不出,只是見來了敵人,本能便要出手攻擊。
克萊爾見阿德爾和亨利將賽特夾在中央,當下手中不停,繼續向羅蘭要害刺去,打算將他刺倒,再與那兩人合攻賽特。羅蘭對面一下撤去兩人,壓力頓劍,然而在克萊爾狠辣異常的搶攻之下,仍然處于劣勢,只得使出法蘭克劍術中的封格絕技,密密守住門戶。
片刻之后,克萊爾忽聽身旁傳來一陣慘呼之聲,急忙側目看時,只見阿德爾一條左臂竟已經被生生削了下來。原來賽特與兩人交過數招后,已然看出三人并不識得自己。他知道這三人若組成劍陣,便甚是纏手,然而若將他們分隔開來,各個擊破,便容易得多。他見克萊爾一味狠攻羅蘭,并不加入這邊戰團,哪肯錯過這個時機?數招過后,故意露個破綻,引得亨利橫劍來攻,自己卻斜身避過,使一招魚躍鷹飛,直取阿德爾前胸要害。
阿德爾劍術在三人中本就最弱,見賽特這一劍來勢如此凌厲,早已被迫得手忙腳亂,待要舉劍來擋時,長劍卻被賽特左手劈空掌打得歪了開去,百忙之中他本能地側身一閃,賽特鋒利的劍刃卻已在他肩上劃了過去。只聽“啪”的一聲,他整條左臂掉落在地,與此同時,他大叫一聲,也已痛得翻身倒地。
克萊爾見勢不妙,向亨利使個眼色,兩人急忙上前扶起阿德爾,將長劍在身前舞成圈子,慢慢向后退去。
賽特此時一心都在羅蘭身上,不欲向他們加以追擊,眼睛向他們冷冷看著,任由他們退下山去。
羅蘭此時早已認了他出來,心中自是激動萬分,正要向他走了過來,卻因適才全身對敵,渾身脫力,一下跪倒在地上。
賽特趕忙奔了過去,雙手將他扶了起來,含淚道:“羅蘭先生,你受傷了!”
羅蘭搖頭笑笑,在他手上輕輕拍道:“我不妨事,不用擔心!賽特,你怎么到這里來了?我以為你此刻還在東方的某個地方……”
賽特噙著淚道:“對不起,羅蘭先生,都怪我不夠強大,無法阻止麥爾斯的陰謀!我回來得太晚了!”
羅蘭溫顏笑道:“怎么,這里的事,你都知道了?賽特,你變強了!能在這里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
賽特用力搖搖頭道:“不,還遠遠不夠,如果我能一開始就阻止麥爾斯的話……”他嘆息一聲,向羅蘭關切道:“羅蘭先生,丕平大人呢?你怎么會被他們三人困在這里?”
羅蘭聞言,面上立即露出焦急之色道:“瞧我好糊涂,一見到你,只顧敘舊,都忘了丕平大人還在險境之中!快,事不宜遲,快隨我去保護大人!”
賽特聽了,急忙轉身到山坳處,將陶德喊了出來。當下請羅蘭和陶德乘馬,由他引著向山上行去。途中賽特將兩人向對方略一介紹,羅蘭隨即說起克萊爾他三人多年前某日突然消失的事,賽特早已猜知此事,并不感到吃驚,反將自己當日在巴格達中與三人遭遇的事告訴羅蘭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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