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浮動著清寒的雨后清晨,瀟西不知是醒是睡,只微顫著眼皮,蒼白的臉上僵硬著痛苦。我不忍心看著她現在的樣子,便躲出病房,在走廊里哭泣。一群年齡與我相仿的孩子迎面走來,隱隱約約,我認出了那個捧著白色百合的男孩——柏信。雖從來沒有見過他,而且這次看到的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個身影,但瀟西給我看過他的照片,他是個英俊的帶有憂郁氣質的男孩,我想,這樣的男孩必定會吸引瀟西,但這樣的男孩,卻不一定帶給瀟西幸福。
知道與柏信一起來的這群孩子是來看望瀟西的,而他們絕不能看到我,于是我忙躲進了洗手間。
我用涼水洗著淚眼,看著鏡子里自己的樣子,真是哭笑不得。
我聽到他們敲了許久的門,大概是吵醒了瀟西,大概瀟西輕聲輕語地說了“請進”,我掀起洗手間門簾的一角,看到他們一個一個走進去。而最后一個進去的,我猜是方林青,那個活潑的,體貼的,瀟西的閨蜜。
他們在病房的時候,我就獨自離開了醫(yī)院。
外面已是晴天,路上還滿是淺淺的水洼。那滿地晶瑩的水洼,似乎也進行著一場不情愿的卻并不殘忍的等待——等待著夏日結束它們的停留,讓它們重新變成空氣里的一分子,讓它們再次變回云彩。
我一直沿著濱河路,走了很長。不同于西湖的湖濱路,這是黃河的濱河路,它沒有盡頭,我不能想象著我一直走下去還能走回來,我只能想象著我一直走下去,走進大海。這一切也都只能是想象,正如我想象著自己同瀟西一起一直走下去,走回我們的原點,或走到生命的盡頭。
我回到醫(yī)院時,已是黃昏。
我沒有聽到那群孩子的談笑聲,便放心地走進病房,瀟西正在看書。她見我進來,便放下書,叫我嘗嘗他們帶來的水果。我看到,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這是自她生病以來,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由衷而沒有憂愁的笑。是他們,一定是他們,讓她真正開心了許多。
我感到命運的不公,為什么讓她這樣如此需要朋友的人不能與朋友天天相見,而讓我這樣沒有朋友的、只需要姐姐的人卻看不到姐姐真心的笑容,更殘忍的是,我們像是被判了死刑的人,都會在不久的將來失去這一切。
我望著那雪白的百合花,再看看瀟西心滿意足的笑容,我也笑了。
無論如何,她是真的開心了,而這就是我的幸福,哪怕這幸福是多么卑微而短暫。
五月走了,就只有一個月了。
我想,這一個月,我們應當痛快笑,痛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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