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工頭

　　時間一長，宋松也結識了幾位同樣是短工的好弟兄。當然，他們都是同病相連人，都是每天殿后找上活干的苦命人。

　　閑話談起來，他們知道了宋松的底細，免不得哥幾個湊一塊商量對策。

　　五十多歲，滿臉褶子的張大山先開了腔，“哎，我說宋松兄弟，既然你是黨員，你挑頭當工頭，我們幾個人跟著你干咋樣？”

　　十八九歲，滿臉黑的放光的吳千千說：“那敢是好，宋叔挑頭，我第一個舉手跟著他干！”

　　三十多歲，一笑露出倆大黃牙的馬義說：“宋松是好哥們，我也樂意他當頭兒。”

　　另外幾人也隨聲附和，點頭同意聽從宋松的指派。還說不為別的，就為了他頭上有黨的光壞，不會被外人騙。

　　宋松卻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倚著一棵樹，呆立著。

　　張大山又對著宋松說：“看看你這人，咱弟兄們說道正事呢，你咋不張嘴吐句話呀？”

　　宋松搖了搖頭，說：“我說啥呀？我來得最晚，只怕是成立了小分隊，也沒人搭理咱。”

　　“大黃牙”說：“嘁，咱也有胳膊有腿的，雇主來了咱也往上靠唄。”

　　“我看出來了，要當工頭得能吹能啦才行。”宋松說。

　　“什么呀，你沒看那劉馬么，他也不吹也不啦，可照樣沒人敢頂撞他。”“大黃牙”又說。

　　張大山低聲對著“大黃牙”說：“什么呀，馬義，你知道什么呀？誰敢跟劉馬比呀，你知道他啥底細么？”

　　“誰知不道呀，他不就是‘匯通天下’農貿市場管委會頭兒的侄子么。”“大黃牙”晃了晃腦袋，滿不在乎地說。

　　“你知道這個就成了，可不能小瞧了他。”張大山瞄了瞄“大黃牙”，笑說道。

　　“那照你的意思，咱們不能推舉宋松為頭兒了？”“大黃牙”呲一呲大牙，說道。

　　“也不能這么說，像黃二楞吧，人不也干得挺好”

　　“聽聽你這人說得啥話呀，一會兒這樣說，一會兒那樣說，我也不知道我們該不該推舉宋松為頭兒了。”“大黃牙”埋怨道。

　　張大山說：“沒旁的，因為宋松是黨員，咱推舉他當工頭就成，最起碼我感覺宋松兄弟比黃二楞要好……”

　　吳千千又說：“就是嘛，宋叔黨員身份這一條，旁個誰也比不了了。”

　　眾人又一陣附和聲，外帶紛紛點頭表示同意吳千千的話語。

　　宋松見眾人話語一致，同意他當新工頭，不由說道：“別介難為我了，我也求大家饒了我吧，我可不樂意干操心費力的事……”

　　張大山聽宋松不痛快，于是表態般說道：“如果你做了頭兒，我會極力支持你的……”

　　“大黃牙”也說：“我也是。”

　　吳千千拍了拍胸脯，說：“我更是。遇見了事，只要宋叔安排一句，我這一百多斤血肉就是你的啦！”

　　“既然這樣，那我考慮考慮吧……”宋松慢聲說道。

　　“大黃牙”急說道：“考慮啥呀，我是沒這本事，要是眾人推舉我，我早就一口答應了。”

　　張大山瞪“大黃牙”一眼，說道：“你這直腸子驢，快一邊歇歇去吧，咱們叫宋松考慮考慮再說得咧。”

　　甭用張大山提醒，宋松早就回想開他及家里人這幾年在村里遭遇的傷心事來了。雖然當初“老油條”推薦了他，可為什么最后他沒當上金光村支部書記？要是他有一部分鼎力支持的實心人，他會當不上村書記么？后來，他到“鬼不沾”家當面說要退出拆遷動員小組，“鬼不沾”為什么不挽留他？“老油條”為什么也不來拉攏他？還不都是因為他是光桿司令獨根苗孤立無援嘛。因為阻止拆戲臺，父親宋吉臣頭撞挖掘機受了重傷，可最終也沒跟村里講出個道理來，也只能不了了之了。要是他是村支書，或是拆遷動員小組員也成呀，村里還會這樣對待他父親么？

　　“對了，既然村里沒有我的位子，我在短工市場上站住腳跟，把這部分人利用起來，說不定還能辦成更大的事呢……”

　　宋松想明白了，他決定干這個短工頭。只是令他始料不及的是，他答應眾人干他們的頭兒，會惹上一場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