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骯臟的“朝圣者”（中）

　　盧卡醫(yī)生為露易絲傷到的手腕消毒、縫合并包扎好后卻未立即離開，而是在樓上與達寧夫人和畢雷妮夫婦說了很多安慰的話，我和伊文斯則坐在樓下客廳里的沙發(fā)上，對面坐著時而焦躁不安，時而垂頭喪氣的瑞塔。我?guī)状我儐査敃r的情況，但都被伊文斯攔了下來。前心理醫(yī)生的眼神告訴我“欲速則不達”。一陣靜默，又一陣低沉的談話聲，然后四個人從樓上走下來，直到將盧卡醫(yī)生送出門去。我覺得我們也該識趣的離開了，可瑞塔跟她父母輕聲說了些什么，他們便一一上樓去，留下小姑娘單獨來面對我們兩個陌生人。她這是想挑戰(zhàn)自身的心理極限么？

　　“你們真能幫我們找到那些禽獸不如的家伙么？”女孩目光堅定，只是聲音略顯疲憊。

　　我放松下來，“突破口”已找到，接下來便是得到希望得到的線索，繼續(xù)前進！可我忽然發(fā)覺自己還不能平靜，伊莎貝爾的形象突然竄進我的腦海里。我不自然地眨眨眼，說：“我的未婚妻現(xiàn)在就在橘村，想必你父母已經(jīng)將我們來時的話轉(zhuǎn)述給你了，我們都不愿給你壓力，可我們也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他們很有可能再度作案。如果不盡快逮捕他們，不僅會再次讓他們逍遙法外，更可怕的是會給無數(shù)無辜的女孩和家庭帶來恐慌，我說的你明白嗎，瑞塔？（女孩點點頭）你現(xiàn)在肩負著拯救橘村所有女孩的重任，希望你毫無保留地盡可能回憶起你所經(jīng)歷的那個黑暗時刻，還有描述出那些家伙的長相和特征，我知道你可以的。”

　　瑞塔轉(zhuǎn)眼看了看伊文斯，伊文斯對她點點頭，仿佛他在給她做催眠治療。女孩又回過頭來看著我，點點頭道：“好，如果抓到他們，一定讓我去法庭上指證好嗎？”

　　“當然。”

　　“謝謝你，瑞塔。”

　　“朝圣者”的五個成員從來都沒對外界透過他們的真實姓名，但根據(jù)以前的受害人所描述的情況繪制出的他們的畫像幾乎確定了他們的身份，只因他們背后的那些“大人物”使得抓捕他們的可能性降低為負值。瑞塔說其中領(lǐng)頭的那個家伙個子不高，但相貌俊美，很享受發(fā)號施令的感覺；還有個“紅發(fā)紳士”，只有在對女孩施暴之前才會染發(fā)，瑞塔確定他頭發(fā)的原色應(yīng)為黑色；其余三個相貌平平，卻不是跟班這么簡單。他們總在擺弄地圖啦、復雜的圖紙啦什么的，應(yīng)該說是組織的大腦。他們從不用導航儀以及各種電子裝置，需要聯(lián)系時就打公用電話。女孩們被誘拐和被放回來時“朝圣者”都是用混著**的飲料將她們迷暈的方法，十分謹慎、小心。瑞塔還說，這幾個人都有不同的習慣，但無論做什么都特別奢侈，即使是行那骯臟之事時也要追求揮金如土的風格。瑞塔曾被威脅著挑選一件腰帶上鑲滿鉆石的睡衣，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他們的后臺多么有力。等等！富婆再怎樣也不可能這么不間斷地給予“朝圣者”此般資金支持吧？她們也不是金庫……

　　“所有女孩都被分組，按長相、身材等分成不同的組。那些又漂亮身材又好的女孩好像再沒見過，我當時很害怕，以為她們……直到后來凱恩（“紅發(fā)紳士”的名字）說這些女孩先回家了，之后也把我們送了回來，我才沒有繼續(xù)去想不好的事。”

　　莫非這話的意思是……瑞塔盡了她最大的努力為我們還原了一個不拘泥于資料上的真實的“朝圣者”和他們的罪行。瑞塔很堅強，她沒有因為流淚暫時中斷敘述，或許是時間使得痛苦慢慢的減輕，眼淚也終有流干的一天，但露易絲可能要用一生來忘記這一切吧。

　　從畢雷妮家出來，我們心情沉重。盡管伊文斯對我對伊莎貝爾“未婚妻”的稱呼半質(zhì)疑著開了句玩笑，我們卻誰也沒能露出半點笑容。不過瑞塔的話足以作為證詞并且能夠讓我們明確抓捕和打擊的目標，這算是有所收獲，所以頓感欣慰，只恐怕這么說還為時尚早。剛離開橘鎮(zhèn)準備返回橘村的時候，伊文斯接到一個電話，聽聲音感覺不妙。待他掛斷電話轉(zhuǎn)回來跟我重復時，神色凝重，緊張而嚴肅。

　　“是班杰的來的電話，在橘村西邊的教堂里失蹤了十幾個年輕女孩。據(jù)說她們是一起去那里祈福的，同去的男生都被迷倒，他們醒來才報的案，警方已經(jīng)封鎖了那里。”

　　“伊莎貝爾……”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心跳也隨之加速，“她不會在其中，因為我特意囑咐過她……”

　　“抱歉，托德。”伊文斯打斷我的話，同時也打碎了所有的希望，“醒來的男孩里有一個說他見到過伊莎貝爾，她是和克里斯蒂一起去教堂的。”

　　“不，不，不，不！”希望之燈瞬間熄滅使我一下子懵了。我一只手捂住額頭和眼睛，心里一邊不停地大聲嘶喊著，這顯然沒有任何意義。現(xiàn)實不容我像伊文斯平時總說的那樣把情緒發(fā)泄出來。腰間的槍此時被賦予生命一般，似乎融進了我的心跳和血液，燃起一陣殺人的沖動。

　　“是‘朝圣者’？”我的聲音也忽然變得冰冷，甚至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是的。男孩們看到了他們的樣子，我想這次絕對可以抓到他們。”伊文斯的表情其實與他說的話并不相符，我知道他在擔心我的精神狀態(tài)，而且正在想辦法讓我冷靜下來。只是我明白自己很難平靜，直到抓住“朝圣者”的那一刻。

　　“崩潰的應(yīng)該是他們，而不是我。”

　　我們向橘村西邊的教堂前去，現(xiàn)場果真已被警方封鎖。警戒線外圍了不少村民和外來觀看完焰火表演尚未離開的好事之徒。

　　出示了證件，我們更加靠近教堂本身，但此時已人去樓空，里面便不再是重要的搜索地點。我們?nèi)サ揭惠v停在門口的救護車后邊，依據(jù)警長查爾斯的指示，披著毯子正坐在這里的兩個男孩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他們眼神飄忽不定，顯然還未從剛剛的劫難中緩過神來。表明身份和來意，我們開始向小伙子們了解情況，但由于被警方做了問詢和筆錄，他倆已然有些語言麻木的傾向。我們得到的信息母親并不比查爾斯警長的多。可或許是小伙子手中的熱咖啡溫暖了他們身子的同時也稍稍穩(wěn)定了他們的心神，其中一個年輕人對我們說，我們來之前有一位先生問過他們一個名叫伊莎貝爾的女孩的事，他說他才想起來，伊莎貝爾在教堂里就坐在他前面一排，祈福時總是心不在焉，對著她旁邊的克里斯蒂說著什么“不應(yīng)該來”之類的話，他們同村，所以對外來的伊莎貝爾倍加注意，他們說還有幾個外來的女孩也都在他們被迷倒之后失蹤了。“朝圣者”自稱是來傳道的教士，神服、十字架、圣經(jīng)一樣不少，他們在焰火表演結(jié)束后便上演了一出假借神之名**且殃及無辜的鬧劇。他們讓所有去祈福的年輕人飲圣水，而且說心誠則靈，于是男孩子們喝下了帶迷藥的圣水，而女孩們應(yīng)該是只喝下了一杯再普通不過的白水。男孩們一昏過去，女孩們大概就都慌了，這樣正中“朝圣者”下懷，她們越驚恐，就意味著越能引起他們的興趣……該死！再往下想我只會感到一陣陣的反胃，伊莎貝爾說過她看著我寄給她的防身術(shù)的視頻合集光盤已經(jīng)學得差不多了，但愿這是真的。看來是克里斯蒂非要她和她一起去的，我相信伊莎貝爾不會把我的話當做耳旁風的。

　　我和伊文斯在教堂里面遇到了詹妮弗和班杰。我把在橘鎮(zhèn)經(jīng)歷的全都告訴給詹妮弗，并說出了我的推斷。

　　“‘朝圣者’很有可能是用賣掉一部分**獲得的錢以維持‘后臺’資金支持外的生活。如果調(diào)查一下昨晚觀賞焰火表演的外來者的身份的話，一定會發(fā)現(xiàn)一些大老板或貴族后裔等，這些人經(jīng)常會有這類怪癖，而他們往往又會因精神上的問題脫罪，這回恐怕是咱們慢了一步。”

　　“查爾斯警長已經(jīng)給所有進出橘子坪的重要路口都設(shè)了關(guān)卡，現(xiàn)在橘村基本被秘密封鎖起來，不能進也不能出，除了……”班杰說著看看詹妮弗，我的話顯然已給他們的思考方向帶來了影響。

　　“公主的車隊。”伊文斯替他兩人說了出來，而后他們?nèi)艘煌聪蛭摇?/p>

　　這時，只聽見查爾斯警長的對講機在一片混亂中發(fā)出了幾聲警務(wù)人員的報告聲。

　　“溫斯特大使的車隊已經(jīng)安全出村。”

　　“好的，請開道的警車撤回吧。”

　　“絕不能讓他們出村，詹妮弗。”

　　“是啊。不然我們就失去懲罰罪犯的機會了。”

　　班杰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的女上司，時間就這么流逝著。詹妮弗最終搖搖頭，說：“我不想引發(fā)國際問題，這事關(guān)我國形象，就是康妮指揮官也不會同意去攔阻大使的車隊的。”

　　我知道領(lǐng)導做事有時很為難，又要思慮周全，又要保證效率，當下屬的確實應(yīng)該多多理解他們。詹妮弗有她的無奈，她說的也沒錯，康妮如果在場，她也不會武斷的去做損害國家利益的決定，特別是這將直接影響她的地位和聲譽。

　　“沒時間再耽擱下去了。”我邊說邊跑出教堂。

　　“我和你一起去，托德！”伊文斯追出來，道。

　　“伊文斯，不。”我攔住他道，“我不知道這一去是什么結(jié)果，其實詹妮弗也是為了大家好。你留下，如果真出了問題，就說我是突發(fā)精神異常，這個你應(yīng)該最在行，我還希望到時你仍能做我的心理評估師。”

　　“沒那么嚴重吧？”伊文斯跟著我到了一輛離我們最近的局里的公務(wù)車跟前，“不用我來開車嗎？”

　　“我能行，回頭見。”我迅速鉆進駕駛座，發(fā)動汽車，從后視鏡只看到一臉驚異的伊文斯，還有這輛車的主人憤怒地跺腳叫嚷著讓我停下的窘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