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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手紀  文/蒼晚

第一章    壹月拾肆

  一月十四,在這個時候,長安多半會下雪。

  此時師父就在我旁邊,聽著客棧里江湖上的事,就好像五年前一樣。師父說,早晚她都會去復仇,無論過了幾年都一樣。每當說到這里的時候,她都會冰冷的眼神看著我,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告訴我,到了那一天的時候,不要讓任何人插手,即便是你。

  我想了想,沒什么答案,卻想起了五年前,一月十四的那一場雪。

  那一天的雪很特別,是紅色的,漫天飛雪都是那個顏色,很美,可惜不是梅花的顏色,師父喜歡梅花,喜歡一切和梅花有關的東西,她說梅花會讓她想起那一天所發生的一切,告訴她,她的劍是為何而生的。然而我明白,師父比任何人都喜歡梅花,在那一天那一刻那一切發生前,她就是喜歡的,那花,與她很配。

  那一天,我在漫天飛雪里遇到了她,她倒在雪中,身旁是一把劍。劍長不到三尺,短,卻危險,任誰都知道,這是一把很危險的劍,因為即便是冰冷的雪,也不敢在它的身邊落下,在那個無形的范圍內,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氣。

  師父說我很笨,因為第一次見面,就弄臟了她的衣服。她在我沏好第一壺茶的時候恰好醒了過來,劍離她只不到半尺的距離,然而她沒有刺我,只是拔出劍,慌亂中切斷了客棧房間里的桌子,茶水撒了一地,也灑在她白色的衣服上。刺繡,應該是來自大戶人家。我不明白,但卻,也時常感嘆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子倒在漫天的白雪里,身邊不是手帕綾羅,而是一把劍,而且是一把很兇的劍。

  但,師父說是好劍。

  她說,從此之后,你就是我徒弟,不然,我就殺了你。我問她為何,這個問題我卻始終沒有得到一個答復。總之那時候起,我就跟在師父身邊了,不要問我為什么,師父從沒有問過我,她也沒有問過我其他的任何事情,她說她已經死了,現在的一切,都和過去無關,而她的去處也很明朗,兩字平聲,朗朗上口。

  那里叫做江湖。

  那時候,師父和我一樣,不知道江湖是什么。

  我和師父混跡于每一處地方,靠著變賣身邊值錢的東西活下去,師父雖然來自大戶人家,卻很能吃苦,她會撿來一切可以賣錢的東西去賣掉,然后買回針線做刺繡,她做的刺繡很好看,也很好賣,但錢還是不夠,因為她給出去的銀子,往往比賺到的多,我常說這天下的窮人如同螻蟻般難以計數,莫不是遇見一個就要施舍十兩銀子?師父卻拔劍對著我,她說閉嘴。從那以后,我便不問任何事,因為即使問了,也未必就有答案,還討得她不歡喜,太不值。除此之外,師父除了刺繡,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也是最常做的,就是練劍,我見過武行練劍的樣子,無非是一人在院子里,照著一些書書本本的東西比劃著,或者是扎幾個稻草人,梅花樁,在院子里。這樣練的一般都是江湖上有點威望的人,無須出門打打殺殺,所以有威望就意味著有錢,就可以買院子。而師父練劍,從不如此。

  我記得師父第一次用劍,是在一個晚上。

  師父看好了一家獨門獨院,她聽到里面傳來鏗鏘的聲音,就站在人家的院墻外沉思。我不懂她在想什么,過了一刻時辰,只見她拿出一本沒有名字的書,交給我,然后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對我說,如果一個時辰之后,我還沒有出來,你就拿著這個本子走的遠遠地,然后找到一個長得像她一樣的女孩子,把本子交給她,對她說一句話。從此余下的日子,你就不再有師父了。就在我還沒有明白過來的時候,師父已經跳了進去,然后,便聽見一聲吶喊,緊接著鏗鏘的聲音就變得更大了些,對方似乎是個男人,也是使劍,但是肯定沒有師父的劍兇險,因為過不到半個時辰,師父就從院墻里跳了出來,手里拿著她的那把短劍和一包銀子。我走上去細細的打量著她,月光下清瘦的臉似乎染上了幾滴血,我撩起衣袖,替她擦去,她卻一把打開我的手,轉身走了。月色銀白,那時我還不懂她為何要這樣做,我說,這是搶劫。她卻從袖子里拿出一把斷劍給我,對我說,賣掉。

  在那時,不,在幾時這世道都是如此。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法是弱者的枷鎖,卻是權勢人手中最兇的利器。當然,朝廷的法從來與江湖無關,江湖有它自己的法,與朝廷格格不入的法。在江湖上身份排名,和武功都沒有直接的關系,更多的,像是坊間傳言那樣,今日誰殺了誰,亦或昨日哪派掌門又招暗算,總之滅門的滅門,仇殺的仇殺,江湖傳聞太多,也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和師父身上。

  師父還是如此練劍,兩年間殺了三十個劍客,賣了三十把劍,一共是一千二百兩銀子,但是師父還是不許我看她練劍,甚至也不允許我碰劍,任何一把都不行。劍是兇器,不殺人就沒有用處,沒用處的東西學了也沒用,她信誓旦旦的說,可以保護我,只要跟在她身邊就好。事實上,師父的年紀甚至比我還要小上幾年,她不問我的名字自然也不會告訴我她自己的,仿佛她的名字就是師父一樣,我是孤兒,沒有父母的人,也不配有名字,我不明白,在師父的父母去世之前,就沒有給過她名字嗎?

  師父還是師父,我只需要跟著她,去她想去的地方便是。

  此時的江湖,似乎比平常更不安了一些,亦或是隨師父走的客棧多了,傳聞也聽得愈發的多,有人說曾經的江湖世家奕家,兩年前被人滅門,家主奕雄拓及家小門客共二百一十四人無一幸免,唯有奕家的次女趁亂逃出,然而似乎沒人把這個小丫頭當回事,因為傳言的人多半都叫不出這個女孩子的名字。每當聽到這傳言的時候,師父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但她也只是默默地吃飯喝茶,只是不和我說話罷了。師父是個心軟的人,她說死在她手上的人,不是欺凌弱小就是惡貫滿盈,對于惡人,死多少都不足惜。我默默地看著她,有時候我真想替她去復仇,但是師父還是不讓我碰劍,即便是相處了這些年,也知曉了我除了幫她再無二心之后。

  又二年,一切如常,只是師父練劍的次數越來越少,但對手卻一個比一個強,甚至偶爾也有仇家找到師父,漸漸地,江湖上似乎也能隱約聽到師父的傳聞,這兩年里師父又殺了十二人,加之前二年的一共四十二個劍客。而我的日子也一點點過得隨意起來,畢竟能傷到師父的劍招越來越少了。之前每次看師父練劍我都小心翼翼的在旁邊等著,或屏息凝視或豎耳傾聽,每一分滑過她身邊的招式我都會揪心一分,無奈她不讓我出手,我只有在一邊默默地記下那些傷了師父的招式,在之后告訴她,看她慢慢的破解融匯,師父很有悟性,只是這悟性我一直認為不應該屬于女孩子。

  師父很漂亮。

  這一點從那些客棧里的人看她的神色便可以懂得一二,那眼神即使是木訥如我這般的人也看的通透。于我來說,最喜歡的從來不是練劍的她,如果可能,我更希望看到的是這些年她靜靜的坐著,每天借一點燭光在石階上刺繡,紅燭剪影,仿佛胭脂漸染。然而再看時,師父卻拿著劍,對我說,該走了。

  我想,若是她肯讓我替她復仇,或是做任何事,殺任何人,我都會去,哪怕留下性命,只要她還在,那便死的沒有遺憾,也不會猶豫。只是師父只一心專注于自己的劍,這四年來師父的眼神一天比一天鋒利,那是殺手的眼神。那時我了然了,她此生所做,唯有復仇,我在想如果有一天,那仇人終于死在她的劍下之后,她又會是去何去處,放下了劍,了卻了仇恨的她,又是什么樣子,畢竟一個不用劍的人,并不適合待在江湖。在江湖上有一個傳言,如果哪一天你無意間看到了一家店鋪,上面寫著“只賣茶”走進去,就會看到一個老人,你無須說話,只須接過他遞給你的茶杯,吃過之后告訴他你心中所想的,他就會替你回答你一個問題,任何問題。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所有人都叫他白翁,因為傳聞里他一襲白衣,仿佛世外之人。

  第五年,師父卻真的找到了這家鋪子,也許是機緣,或者更多的是命運使然,我同她走進去,見到了傳聞中的白翁,然而卻并沒有傳聞中那種飄飄若仙的感覺,甚至身上的白衫也被厚厚的鍋灰染色,變得黑乎乎一片,在我眼中,他仿佛只是個賣茶的老人,白翁看了看師父,眼神中劃過一絲光亮,就如同看破了什么秘密一樣,他拿起爐子上的一壺茶,遞給師父,師父拿過來,道了聲謝,卻回過頭,問我渴不渴。

  我從未見過師父流淚,甚至是一絲悲傷地表情也未曾見過。但那一天,在喝完那杯茶之后,我不知道那茶杯里藏著什么味道或者法門,只是師父哭了,像個女孩子。直到那時,我才知道師父這些年受的委屈與苦痛,并非她堅強的不屑一顧。

  我從未忘記,師父只是個女子。

  后來師父走了,沒有對白翁說一句話,一個字也沒有。

  江湖還是江湖。

  師父殺了四十九個人,四十九個惡人。

  師父的劍法越來越強,也越來越危險。

  師父依舊不曾讓我碰劍。

  師父依舊那么美。

  在第五年的一月十四夜,師父找到了她要殺的人。

  在第一眼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我仿佛回到了師父第一次練劍的情景,那種緊張感,在五年后又一次折磨著我。那個人很危險,無論是身體還是劍,所發出的氣都如同死人,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死人,因為他們已經死了,沒有人可以讓一個死人再死一次。我看著師父拿著劍,看似平靜的問了那個人一個問題。

  她說,五年前,殺了奕雄拓的人,是你。

  對面的那個人笑了笑,不,是一直在笑。他拔出劍,一把銹跡斑斑的劍,說了句,殺。話音不落,師父就如同一支出云的箭,射向那個人,射向她的仇恨,射向宿命。劍的碰撞聲,風聲,師父的吼聲,仿佛這五年的縮影,在五年里師父什么都沒做,每一次她所殺的其實都是同一個人,她的劍,她的人,她的一切都是仇恨。我早該想到師父就是那個傳聞中活下來的奕家次女。我早該想到這一切,早該。

  早該讓她停止,這本不該屬于她的仇恨。

  漫天飛雪,有片片雪花灑落,落在眼中,融化。

  師父笑著,躺在我的懷里,身上有一十二處傷口,每一處傷,都足以致人死地,她,卻撐到了現在。直到今日,我才發現,原來她這么輕,甚至輕的不及她手中的劍。我沒有說話,也說不出任何,想不出任何,我想說的太多,她卻已經聽不到了。

  師父死了。

  我忽然想起了五年前師父第一次遇到我的時候,她一身絲綢襦裙,倒在雪地里。她不曾問過我任何事,我來自哪里,去往何處,甚至姓名。我在想,若她那時問了,我該怎么回答,因為那時的我,和眼前的那個男人一樣,沒有名字。

  他看著我,笑著,說,好久不見,想不到你還活著。

  曾經我們都有一個名字,叫做蝶。

  五年前,我和他,和其他的五個人接到了蝶的旨命潛進奕家,趁著奕家次女大婚的日子,輕而易舉的潛入,下毒,有一半的人尚未明白發生了什么就已經被劃破喉嚨,成為尸體。我和七蝶中的其他兩只蝶一起殺進正堂,卻正遇到拔劍死守一干人的奕雄拓,那劍不快,卻任何人都不敢近身,不險,卻足以一擊殺人。劍鋒掃過,我們絲毫占不到便宜,我不知道他是否喝了下毒的酒,更不知道他的劍法究竟如何,只是在一點點縮短與他的距離,若這不是他最強的實力,那他便是我自生時開始交手過的,最強的人。藥兄曾說,此毒入口綿軟,半時辰內才漸漸起效,溶于血液,即使是內力強勁之人,也無法將毒逼出。

  我從不關心人的生死,就好像我從來不關心我是誰一樣,兒時的記憶,少時的記憶,都不在我的腦子里,我所記住的,只有殺人的方式,我們七個人都是如此。所以,即使是如奕雄拓般的英雄,也會死。就在他倒在我們面前的時候,門外的喊殺聲已然響徹天際,江湖其他家族尾隨其后,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我們接到的命令是殺了奕雄拓,至于其他的,旨命里沒有安排。

  若一切都沒有發生,師父,可是還眠于一場溫柔的夢里,紅綢羅帳,等待郎君?

  我只是很好奇,因為那一天,我根本沒有見到新郎,我也并不知道新郎的身份,我曾經問過師父,只是她沒有回答。我從她的眼神里讀到了些許難以言語的事情,我只是直覺。

  就像那一天一樣,我拿起身邊的劍,這是我五年來第一次用劍。我曾經告訴過師父,劍也是有主人的,如果劍遇到了主人,它就會鳴叫。師父不信,她說,我便是這劍最好的主人,如果可能,我真的希望這把劍可以完全的認同師父,這樣,劍的力量才為最大,我的手微微顫抖著,那是因為劍在我的手中沉吟。

  黑天,便是這把劍的名字。五年前,五年前我用這把劍,親手殺死了奕雄拓。

  我看著面前的人,忽然覺得一切都在以一種陌生的姿態在我面前,我殺過許多人,卻從不知道何謂仇恨,而我現在也終于明白了,師父為何對于復仇如此執著,以至于一別經年,還能在第一眼認出那個人的相貌。

  師父,你又如何不記得那時的我?

  曾經,我看著其余之六蝶漸漸地壓迫著我卻依然沒有感覺到何為畏懼,恐慌,在面臨無數次的生死之后,那些只不過是會讓人動搖的無聊之舉,而我似乎生來就是做殺手的材料,因為在殺人的時候,我有百分之百的冷靜。

  我握著劍,此時的我,說。

  出劍吧。

  一如五年前那般。

  只是,我在顫抖,頭一次在殺人時,我會有一種深深地渴望。仿佛世間一切與我無關,無所謂江湖,無所謂朝廷,無所謂人,無所謂我,無所謂,長空白雪。

  我只想的,就是殺了眼前之人。

  漫天,飛雪,兩把劍,兩個人。

  師父。

  我不知道,我在所有蝶中的實力如何,我只知道教我劍法的那個人,曾經對我說,若你活到三十歲不死,則江湖上再無人能出你左右。

  我想,他是對的。

  我從大雪里抱著師父,她的臉上還掛著傻傻的笑,我不懂,師父為何會笑。

  如今,我最恨的人,卻成了自己。

  若最后,我代你殺了他,你活著,又會否恨我?

  我不言語,回看身后。

  白茫茫,煙塵十里,一座石碑靜立蒼茫之中。

  此處叫做,鳳落崖。

  后來,我如約,找到了那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子。她正在院子里紡紗。我停了停,走進去,一個農夫模樣的男人笑著迎了上來,問我何事,我想了想,卻無從開口,因為這五年的時間,總也找不到該如何說明。最后,我把那個本子遞給他,說,有人托我將這本書交給你家娘子,如何決斷,悉聽尊便。我本想轉身離去,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轉過身,看著那遠處的女子,她似乎也看到了我,只是看著。

  她長得,與師父一樣的清秀。卻少了幾分江湖的氣息。

  這才是我心中的師父。我走過去,看著她的眼睛,問到,你可認得,一個與你生的一般容貌的人?她說,那是小妹。忽然我心中涌起一種酸楚,我轉過身,看著遠處山海相接,在這里結廬隱居,當真是一件愜意的事。

  “你家小妹,叫什么名字?”

  “她叫,奕媚。”

  “多謝。”

  正當我要離開的時候,身后的女子卻叫住了我,她說,五年前,奕家不幸之時,我正獨坐紅紗帳內,鳳冠霞衣。若不是小妹來我房間,與我換了衣裳,恐怕當日,死在奕家的,便是我了。

  這五年間,小妹尚好否?

  我走了,沒有回答。

  這問題仿佛是整個江湖一齊問我,這一切,這五年,這誰人的仇恨,滿滿的寫著的,只有這兩字,兩字平聲,朗朗上口。

  江湖。

  你且教我,如何回答?

  五年前,我違抗組織命令,放走了師父,成了叛徒,被六蝶聯手,本已經想一死了之,卻莫名的逃了出來。又遇到了師父。

  師父,依然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

  一如五年前,我見她。她不言語,用劍劃破桌子,全然不顧身上一席襦裙被茶水沾濕,她說。

  從此以后,你便是我徒弟,在我復仇之前,這把劍是我的,你不必用劍,因為。

  我會護你。

  我記得,那一天的雪很特別,是紅色的,只可惜,卻不是梅的顏色。

  她靜靜地躺在我的身邊,臉上還掛著一抹笑容,她說。

  此生此世,只有你在我身邊。

  足矣。

  

本章作者隨筆:

        江湖不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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