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冰姬所言,如是每天都過得充實而忙碌,從早上睜眼到酉時吃晚飯,每天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從各種樂器到唱歌、跳舞、詩書詞賦,甚至怎么坐、什么笑、怎么吃飯都要學,如是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天底下最有才的女子是歌舞坊中的,也第一次發現原來人生中要學的東西這么多。以前最喜彈琴,跟風哥學過幾天吹笛,指法是會的,所以重心放在對琴的精益求精上,又選學了吹簫和琵琶。至于唱歌、跳舞,如是一向大不上心,可是冰姬說必須學,沒得商量,沒辦法,誰叫現在自己不是自己了呢。在詩詞歌賦上如是就大不用操心了,那些東西可是自己從小就學的,誰知冰姬又找來了一大堆歌舞坊中的歌女、舞女艷史,說是要讓如是看看那些艷名流芳的歌女、舞女們都是怎么做的,如是偷偷吐吐舌頭:“她們都是紅顏薄命,我可不想。”冰姬裝作沒聽見,可是如是看著看著就喜歡上了讀這些書,里面的那些女子或多才多藝,或貌美多情,可是終逃不過紅顏薄命,如是常常抱著書看得眼睛紅腫,涕淚漣漣,冰姬倒是被她逗笑了:“沒想到,還有一個為我們這樣的女子真心傷心的人。”“什么叫我們這樣的女子,以后我也跟你們是一樣的女子,啊,不對,其實啊,我們本就一樣。”如是很認真的對冰姬說,冰姬的眼睛有點發紅,可隨即又冷冰冰的走了,如是對于她的怪脾氣早已司空見慣,也不生氣。
每天白天都過得忙忙碌碌的,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可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相思便如蝕骨一般吞噬著人心,明明知道和他就在同一座城市卻不得相見,明明知道他為了找她快翻遍了整個城卻要裝作若無其事。不知道他心口疼痛的舊疾可有好轉,不知道三年后他是否還會記得她?也許三年后他已和妹妹成婚,也許,也許,哎,待不思量卻又思量,這所有的思量都化作了一曲《長相思》:
“長相思,長相思, 若問相思甚了期。 除非相見時。
長相思,長相思, 欲把相思說似誰。 淺情人不知。”
幽咽的簫聲如泣如訴,纏綿悱惻,直叫鳥啼血,花感淚。那時候在草原上,他便是這么一遍又一遍的吹著的,今夜,不知他在為誰吹笛?
另一個房間里,冰姬臨窗而坐,靜靜地聽著如是的簫聲,平時和如是說話,她都嘻嘻哈哈的笑著,看不出來這丫頭心中的情思竟是如此之深,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到底對不對,可是為了他,她愿意做任何事。
第二天冰姬去見了他,在離苑的一個花房里,開滿了各種各樣美麗的蘭花,有黃色紅心的文心蘭,躑躅色的蝴蝶蘭、紫色的紫羅蘭,還有一些冰姬也叫不上名字,在眾多蘭花中還種著一方紅艷艷的紅掌,顯得格外醒目。花子離認真打理著他的蘭花,“你讓她消失了?”“我去的時候有人要殺了她,我救了她。”“有人要殺她?什么人?”“是雇用的殺手,雇主背景不淺,屬下無能,沒,沒能查出來。”冰姬只能看到花子離的后背,可是還是覺得緊張。“為什么救她?”“屬下….屬下…..殿下不是只是讓她消失嗎?她會消失三年。”“三年?很好,時間夠了,你退下吧。”自始至終花子離一直在侍弄他的文心蘭,沒有轉身,冰姬眼波流轉,有失望、有不舍、有迷茫…..“這次的事,你辦得很好。”就在她快出去的時候,花子離又補了一句,冰姬居然像得了什么寶貝似的,眼睛都在發光。算了,只為了他這一句話,那些因歉疚而生出的不安也就不算什么了。
花子離到風居的時候,只見到了白畫鏡,她的眼睛有點紅腫:“風哥除了晚上回來睡覺,其他的時間不是在到處找姐姐就是在天池。”花子離看了一眼白畫鏡就走了,眼中有微不可查的嫌惡。直徑來到天池畔,袁風果然在那里。花子離嘆了口氣走過去,遞給他一個鳥籠:“這只畫眉鳥是你要找的那只嗎?”袁風轉頭一看,眼中一喜,忙拿過鳥籠:“畫眉,是畫眉,在哪里找到的?如是有消息了嗎?”花子離看著袁風期盼的眼神竟是不忍心回答他:“派去找的人匯報說跑了一個,被抓住的那個殺手說他們把她扔進了這天池,這只畫眉鳥自從被他們抓去就不吃不喝,你看看還有沒有救。”“不,不可能,我找遍了整個天池。”袁風抓住花子離的衣服,甚至有些兇神惡煞的說,花子離不以為忤,眼中反而有些歉然,袁漸忙過來拉住袁風:“風哥,先聽三殿下說。”“你知道這天池為什么深不見底嗎?因為有暗流,暗流直通大海,也許…..”花子離的話還沒說完,袁風一口血噴了出來,“風哥。”袁漸忙扶住袁風。花子離也是一緊,卻縮回了要去扶住袁風的手:“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雇用殺手的雇主背景深厚,你覺得背景比我深的還有誰?”花子離近乎殘忍的繼續說著,“可是他為什么?”“為什么?那時候你的如是和鐘璞鈺走得那么近,花都人人都知道鐘璞鈺為了白如是拋開所有呆在苦寒的梓旭國,而鐘璞鈺是他看好的乘龍快婿,他怎么會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受那么大委屈?”
袁風的眼睛似乎要噴出血來,加上嘴角的血跡,看上去甚至有些猙獰。“不許你再用那樣的口氣說如是。”說完轉身離開,他的腳步有些蹣跚,身子看上去單薄了很多,似乎有些不堪重負。花子離盯著袁風離去的背影,眼中抱歉、有難過、有不忍,還有執念,“對不起,兄弟,自從那日在小酒館初次相遇,我心里就把你看做了兄弟,可是沒有想到有一天竟是我傷你最深,可是我不這么做你就永遠會不忍心對鐘璞鈺下手,我和鐘璞鈺之間,你太難做出選擇,我不得不替你做出選擇。”
第二天,袁風來見花子離的時候,花子離吃了一驚,僅僅一夜,袁風的兩鬢斑白,原來真的會一夜白頭,原來相思可染白頭老,眼中流轉過痛楚,沒想到豪情萬丈的袁風竟多情至此。“我會幫你對付世子,如是的仇我會替她報。”袁風只冷冷的說了這一句便走了,花子離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坐著,聽到袁風這么說,竟然沒有一絲喜悅,也許是自己做錯了,他原本是一個天不拘兮地不束的豪情男兒,是自己一廂情愿地想把他留下來,拉進了這所有的是是非非。
自從如是出事后璞鈺就再也沒有去過世子住的長信殿和和詩鸞王姬的臨華殿,如是在花都并無仇人,怎么會有人無緣無故的去暗害她?自從到花都后璞鈺便把舅舅看做了最親的人,舅舅給他的親情彌補了太多他小時候的渴望,他不敢去想,若真是舅舅下手去害的如是,該如何再去面對他?
世子走進月室殿的時候,璞鈺獨自站立在外面,花枝上的風露浸濕了衣袖猶不自知。宮人想稟報,被花子震攔住了。他看著璞鈺的背影,眼中有疼惜、有溺愛還有些許失望,他是真心疼惜璞鈺的,記得璞鈺剛進宮的時候,眼里滿滿的都是戒備和恐慌,用彬彬有禮的冰冷把自己和所有的人隔絕開來,他的那雙眼睛和姐姐長得真像,可是又不像,姐姐的眼睛里都是似水的溫柔,璞鈺的眼睛里有鋒利、有恐懼,可是全都被他巧妙的遮掩住,才十多歲的孩子就知道把自己掩藏起來,心里真真是心疼他,于是一點一點地接近他,終于走進了他,才發現這孩子對愛的渴求竟是那么強烈,他是又感動又難過。現在他站在那里就像第一次站在自己面前那么遙遠,難道是自己又親手把他推遠了嗎?可是有些事必須是要做的。
“鈺兒”世子輕輕叫了一聲,這一聲喚得很溫柔,可是居然帶著些小心翼翼,璞鈺身子輕輕一震,許久轉過身望著花子震,沒有說話,也沒有行禮,眼中流轉過了太多的情緒,但很快被濃濃的墨黑所掩飾,然后才緩緩跪下請安:“世子殿下吉祥。”世子殿下?花子離本想攔住他行禮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眼中有傷痛,竟是一句話也沒說就出去了,璞鈺就那么跪著,跪了很久。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璞鈺看到袁風兩鬢的白發愣了一瞬,沒想到風哥竟然對如是用情如此之深,從小風哥就大大咧咧,豪爽不羈,璞鈺覺得沒有什么東西可以牽系住這個豪情男兒,可是只一縷情思便系住了他。璞鈺想到了另外一個為情白了頭的男子,“相思一夜情多少,卻是相思染白頭。”
朝堂上袁風與花子離相互配合處處針對世子花子震,有條有款,有理有據,看得出來他們做了充分的準備。鐘璞鈺只是靜靜地看著,看來花子離和袁風這是要出手了,只是覺得袁風變得好陌生,曾經,他的眼睛里是明媚如陽光般的笑意,還有些許玩世不恭的不屑,現在卻是冷若冰霜的仇恨和凌厲,這樣的袁風是可怕的。
“鐘大人請留步。”在回宮殿的路上有人叫住鐘璞鈺,是江華,平時的江華都是嘻嘻哈哈,一副福貴公子的模樣,今日卻是格外嚴肅:“鐘大人難道真的要中了子離殿下的挑撥離間之計,棄世子殿下于不顧?”“此話怎講?”“我知道鐘大人懷疑如是姑娘是被世子派人所害,可是鐘大人可有證據?難道只有世子有此心?我看可能性更大的是子離殿下才對,如是姑娘若死了,大家最先懷疑的就是世子和王姬,這樣袁風和大人您都會針對世子,子離殿下既調撥了您和世子,又拉攏了袁風對付世子,這是二利,其三,沒有了如是,一直不死心的金流朱會更加對袁風不死心,金氏家族就會考慮倒向三殿下,此為利三,如此一箭三雕的事,你覺得是誰更想去做?”璞鈺聽完后一句話都沒說就抬步走了,江華嘴角露出一個微笑,他知道他的話對鐘璞鈺起作用了。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