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葬花與惜時

　　前言

　　與你一起散步，你常常突然停下來，低著頭

　　而我常常也嚇個半死。以為出了什么事

　　當我每次驚魂未定的時候

　　你都會瞇著眼睛，貓一樣笑著看我

　　然后說一句：“真愛在夢里。”

　　此時，我都會深沉著看著你迷人的雙眼

　　然后，輕拍你的頭，牽著你的手

　　繼續，向前走

　　——我原以為我們會這樣稀里糊涂的過一輩子，只想一輩子守護在你身旁，一輩子......

　　正文

　　那些時候，在我愛你的時候，我一直做你的對手；不愛你的時光里，一直做你的知己。而你每次都能控制好我們之間的距離，使我不覺你如傳說仙子那般不可指染，又不覺似紅塵女子可以隨意戲弄。

　　第一次見到你—沐梨，是在夜深人靜的樹下，彼時的我剛上完網，渾渾噩噩的從網吧出來，像往常一樣，走到熟悉的奶茶店，點了一杯茉香奶綠，口中品嘗著奶茶帶來的清香，風吹過發宇間，卷起絲絲的涼意。偶爾有風吹起枯葉與地面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走進一條幽靜的小巷，隨意一掃，無意中發現你停駐在星夜凝視地下的溫柔，你蹲在那樹下，低低吟詠紅樓夢中林黛玉的《葬花吟》，《葬花吟》，你的皮膚蒼白如梔子花，原本已經蒼涼的月色，因你的深情吟詠，頓時有了四面楚歌之感，似乎一下子已到了蒼涼的絕境。

　　這條黑暗寂靜的小巷，就只剩下如孤魂身影一樣的我們，好像被世間甩棄在后面，再也回不到人間。我從未見過如此凄涼的意境，這種天然素麗不加任何修飾的情調，使我的身心感染，一種“淚眼問花花不語”的感嘆由然而生。我知道，你必是做一朵花的知己。這時你抬起頭，看到突然出現的我，沒有過多的驚訝慌張，而神情竟有無限的憐憫。你微笑起來，似乎早已認識我一般，仿佛在許多年前我們就有約定在此相見，而我只不過如約而至。我們之間的光年別錯仿佛不曾存在，當我還在恍惚，回憶之際，你已消失在黑暗的轉角處。

　　我漫步走向你停駐的那棵樹，這位老朋友，記得以前常常中午在它的樹蔭下與老人一起下棋。平時感覺無所謂，才視而不見，只是沒想在此夜，寒風的凜冽中也別有一番風味。我走到你剛剛蹲著的地方，仔細觀察周圍的每一寸土地，有點自己好像掃雷兵排查的樣子，又有點尋找寶藏一樣，總之很小心翼翼。發現下方有一處新鮮的泥土堆，看來你似乎真如林黛玉般埋下了花朵，剛才吟的《葬花吟》必是為了此事。了到底埋的是什么花呢？好奇心驅使著我彎下腰來，用手輕輕的撥弄開泥土，隨著一步步的接近答案，我的心跳也莫名的加快了跳動，好像這謎底我已尋找了很久，對我很重要。

　　泥土中露出了一朵花瓣，抓在手中細細一聞，有一種似乎是從很久遠的以前飄來的清香，它歷經時光的蹉跎，清雅的落在我的肩頭，沒想到你埋的竟是夜來香。也是，你正如這花，只在夜里綻放獨特之美，再在凌晨凋零，亦如你的柔情，只有在寂靜的深夜中才能顯現。

　　你是那黑夜中的舞者，在黑暗中獨自起舞......

　　細細的撥開塵土，才發現你原來埋的是一個字，用夜來香花瓣擺成一個“惜”字，像是給死去的至親奠行，用上最華麗的葬禮，“惜”是懷戀以前的時光嗎？可又是埋下，是于過去的時光道別？想著想著，不經手一松，夜來香隨風而落，這時我似乎想到什么，有那么一瞬間心如五雷轟頂般的震撼。

　　漫步紅塵，笑看浮世，不過云煙一場。但真正有幾人可以做到淡然相忘，忘記名利，忘記感情，忘記曾經擁有的一切？當有一天你要安靜地生存與世，從此過不驚不擾的光陰，是否這樣就可以和過往的紛擾一筆勾銷？愛過的人，可以丟棄。犯過的錯，可以饒恕。許過的諾言可以不兌現。但流逝的時光已經無法贖回。

　　人生步步皆局，這設局的人究竟是誰，你我都無從得知。我們總是從這個繁華的舞場轉至那個寂寞的戲臺，演來演去，無非離又合，合又離。在湛湛的光陰下，說幾句陰晴圓缺的話，品一盞濃淡冷暖的茶。

　　也許我們注定只是過客，給不起對方任何承諾，卻也無需詢問聚散的因果。如果真的找到前因，那此生便也無悔。就請佛，將我封印在遙遠的記憶深處，永不輪回。

　　后記

　　葬花吟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復去？

　　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

　　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

　　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

　　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悶死葬花人。

　　獨倚花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

　　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怪奴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

　　昨宵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

　　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

　　愿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艷骨，一坯凈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于污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有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